温梨听徐艳艳说话中气十足,就知道她这是身体很健康的状态,当下也放心了不少。
身体健康就行。
“梨梨,徐姨和你叔叔做了很多好吃的,你待会就和阿渡一块儿过去吃吧。”
徐艳艳说着,瞄了眼站在旁边的陈渡。
这几年,陈渡回来的次数也少。
徐艳艳没怎么见过他,但听徐佳说,陈渡带着李则一块儿在大城市赚了大钱。
如今看着陈渡这番模样,的确是过得很好。
气势矜贵,模样虽然瞧着和以前一样有些懒散冷厉,但到底是成熟了许多。
徐艳艳以前就知道温梨和陈渡谈恋爱的事情,她没反对过,如今见温梨是和陈渡住在一块儿,还悄悄八卦了句:“梨梨,你俩和好了?”
她还暂时不知道两人结婚的事。
以至于温梨说出结婚两个字时,徐艳艳脸都青了。
“阿渡,你个臭小子,就这么把我家梨梨拐走了?!”
徐艳艳瞪着陈渡,突然不想喊他一块儿去她那儿吃饭了。
陈渡薄唇轻扯了一下,“是啊,徐姨。”
这语气,听着还很得意是怎么回事。
徐艳艳又瞪他一眼,拉着温梨的手说:“梨梨我们先走,别理他。”
臭小子,拐走她家梨梨,总得给个交代才是。
温梨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啊。”
说完,跟着徐艳艳的脚步快速走了。
陈渡则是慢悠悠的跟在两人身后,清晨的风吹过他的衣角,鼓鼓的,男人眉眼精细如画,却是不怎么正经的单手插兜。
依旧帅的没边。
温梨悄悄回头看了眼。
心脏突然一跳。
过了这么多年,陈渡依旧是让她最心动的存在。
到了爱佳零食铺。
温梨这才回过神,好些年没回来,爱佳零食铺也变了样子,瞧着比以前更具科技感了。
以前那台老式的厚重收银机,如今已经换成了自动付款机。
而那四排货架也多划分了两排出来,四周还挂了许多照片。
温梨走上前一看,有她的,也有徐佳的,更有她们的合照。
许多、许多。
都是以前留下来的。
徐艳艳瞧见她在看,说道:“这些都是我和佳佳一块打印出来挂上去的,店里来人了一看,就说我两个女儿都长的漂亮,别提多骄傲了。”
徐艳艳脸上多了很多皱纹,但温梨看得出,她很幸福,也是真的为她和徐佳自豪。
温梨的心软软的,她抱了抱徐艳艳。
“徐姨,谢谢你。”
不管是初到江浔镇,还是现在回来,徐艳艳都给了她很多温暖。
徐艳艳拍拍她的后背,嘟囔道:“说什么谢谢,你能多回来看看徐姨,就是对徐姨最大的回报。”
“孩子长大了,以后回来的机会肯定多的很。”
这时,中年男人的沉厚嗓音插了进来,徐艳艳这才松手,笑着道:“梨梨,这是你付叔叔。”
温梨听徐佳说过,这应该就是徐艳艳后来嫁的人。
微胖,寸头,穿着一件灰蓝色的polo衫,模样瞧着很憨厚。
她赶紧笑着道:“付叔叔早上好。”
陈渡也从后面走了进来,自然的走到了温梨身边,随她一并道:“付叔叔,徐姨早上好。”
“来来来,过来一块儿吃早餐。”
徐艳艳招呼着,拼了个大桌子。
明明只是吃个早餐,硬是弄出了满汉全席的感觉,温梨哭笑不得。
徐艳艳一个劲的给她夹东西,“这是咱们江浔镇的特产,葱香饼,梨梨你肯定好多年没吃过了。”
“对了梨梨,上次让徐佳那小王八蛋给你带的特产,怎么样?好不好吃?”
一早上,徐艳艳生怕温梨吃不饱,嘴里念叨着。
温梨实在是吃不下,但又怕拂了徐艳艳的一片好心,便没有拒绝,最后统统夹到了陈渡的碗里。
陈渡没说什么,默默替她吃完了。
这一幕,落在徐艳艳眼里,让她满意了两分。
看来,阿渡还是一如既往的对梨梨好,这下她也放心了不少。
吃完早餐后。
陈渡那边来了电话,应该是公司有急事找他,他先出去了。
温梨依旧在爱佳零食铺,陪徐艳艳说着话。
徐艳艳道:“梨梨,既然结婚了,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个孩子啊?”
这话一出,温梨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她涨红着脸,有些不知所措的开口:“我……”
见小姑娘脸红了,付正国赶紧在一旁打圆场道:“你这真是,人家新婚夫妻,哪能这么快要孩子。”
温梨闻言,局促的捏紧了手里的水杯。
这样子,徐艳艳一下就看穿了,没理付正国的话,和温梨咬耳朵道:“你和阿渡该不会还清清白白吧?”
徐艳艳心里奇怪,瞧着阿渡那孩子,也不是不行的样子啊。
怎么这么能忍。
温梨捂住脸,耳朵烫的要命,“徐姨,你正经点。”
这还是白天呢。
“好吧,知道你脸皮薄,徐姨不逗你了。”
徐艳艳害了一声,脸色终于正经了起来,她看了眼在外面打电话的陈渡,忽然道:“梨梨,既然结婚了,陈渡有没有和你说过那事?”
第56章 陈渡,我给你好多好多爱,好不好
温梨皱紧了眉头。
什么事?
陈渡好像从来没和她说过。
徐艳艳见她这样子就知道她不清楚,她也不是乱嚼舌根的人,可对于陈渡那个情况,徐艳艳觉得,自家梨梨是有知道的权利。
于是拉过温梨的手,细声和她说了起来。
故事不是多复杂,十几分钟便说完了,温梨垂下眼睫,很轻的说了句:“徐姨,谢谢你告诉我。”
“梨梨,你要是不太能接受阿渡这事,就尽早和阿渡说。”
徐艳艳接着道。
当年这事发生后,江浔镇的人都先是可怜陈渡,后来慢慢的,又开始嫌弃陈渡,到最后,压根没几个人搭理陈渡。
徐艳艳对他,还是心疼居多。
温梨是个好姑娘,要是不想参与到这事来,徐艳艳也支持。
“好,我知道了徐姨,我先出去一下。”
温梨勉强露了个笑容出来,转身出了爱佳零食铺。
六年没回江浔镇,江浔镇已经有了自身成熟的一套旅游古镇运作系统。
这个季节,又恰逢是江浔镇的旅游旺季。
青石板铺就而成的小路,明明这一整天才刚刚醒来,路面上已经有了烟火的气息。
游客来来往往,时不时举过手机拍照,感叹江南烟雨古镇的风情万种。
温梨没回坠落纹身店,她也在人群里慢悠悠的晃动着,脑海里始终闪现着徐艳艳刚才和她说过的话——
“阿渡这孩子,运气不太好。爸爸爱赌博,把家底都输没了,小时候要不是我们这些邻里街坊拦着,他估计都要被他爸卖给别人当儿子。”
“后来,他爸还不上钱,被人在外面活活打死了。家里欠了账,但是阿渡的妈妈争气,努力工作,用了好几年,也算把钱还完了。眼看着日子要好过起来,阿渡的妹妹又出事了。”
“阿渡妹妹比他小好几岁,那会儿他去苏宜市上高中了,家里就妹妹和妈妈两个人,妹妹读初中的时候出了事,被镇里的酒鬼玷污了,小姑娘年纪小,不敢和任何人说,一直藏在心里。”
“谁知道这玷污了小姑娘身子的人,最后却把这件事大肆宣扬,梨梨你知道的,咱们这地方思想落后,那管谁对谁错,就一个劲儿的逮着这娘俩骂,当八卦一样的讲,后来阿渡妹妹没扛住,跳河死了。”
“也就是那个时候,阿渡的妈妈疯了。那年阿渡可是我们省的高考状元,徐姨我现在都记得,好多记者来咱们这儿采访了,可阿渡这孩子,没去读!当时我也劝了他好久,他就是不肯去。”
最后陈渡更是在所有人的惊讶中,开了坠落纹身店。
大家都觉得陈渡疯了。
为了一个已经疯了的母亲,不用这么好的成绩去读国内最优秀的大学,反而开了个不正经的纹身店,简直是自毁前程。
徐艳艳那会儿觉得,这群人真是多管闲事。
她也就不和别人劝着陈渡读书了,在陈渡最艰难的那段日子,徐艳艳找了搬货的事情给陈渡干。
也算暗暗帮了他一把。
温梨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等她回过神来时,已经走到了江浔镇的疗养院内。
这家疗养院便是陈渡母亲如今待的地方。
温梨站在门口,没进去,只是静静看着。
疗养院的环境很不错,是典型的江浔古镇构造。
四方的院子,有前后门,庭前有一颗古树,枝干特别粗大,现在正是开花的季节,白粉色的花朵纷纷扬扬的落下,飘在地上,混合着石砖缝里的泥土,风一吹,一阵淡淡的香味飘来。
“温梨?”
忽然,身后有人喊了她的名字。
温梨转过身,瞧见对面站着一个女生,瞧着眼熟,但却有点想不起来她是谁了。
周可怡见她这疑惑的样子,有些不甘心的咬紧了唇。
温梨居然不记得她了,简直可笑……
“我是周可怡。”
她自报了家门。
温梨这才反应过来,不能怪她不记得周可怡了,而是周可怡现在这样子的确和以前区别有点大。
以前周可怡总是化着精致的妆,现在穿着护士服,样子看着很疲倦,没有过往的恣意妄为了。
周可怡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状态,她打量了眼温梨,小姑娘看着和过去一样,依旧漂亮,甚至看着比之前更招人心疼些了。
显然,温梨过的比她好。
周可怡心底越发不平衡了。
她高三毕业没考上大学,去学了护理,但是没读完,在外面混了两三年,混的不成样子,她爸之前搞旅游开发赚了一点钱,可后来因为贪污被查了,在牢里蹲了几年。
周家也就没本事给她弄个什么好工作了。
她只能凭借着以前学过点护理,来这儿的疗养院上班。
“你来这儿是看陈渡的妈妈吧?”
周可怡突然开口,说话的语气里带着点儿看笑话的意味。
她也听说了陈渡和温梨一块儿回来的事情,温梨来这儿,除了看陈渡的妈妈,她想不到别的理由。
这么想着,周可怡啧了声。
“温梨,你这种在京北大城市蜜罐子里长大的人,会瞧得上咱们江浔镇?”
周可怡嫉妒温梨的出身,即便很多年前温家就破产了,可温梨还是让她嫉妒,嫉妒她拥有过她不曾有过的优渥生活。
温梨本来就没怎么想搭理她,听到这话,更是连回话的想法都没有了。
见她不出声,周可怡接着道:“你知不知道陈渡的妈妈有多恶心,她脑子不清醒,吃喝拉撒什么都不会,每天都要人收拾,要不是陈渡给了钱,谁愿意伺候她啊。”
“简直恶心的要命!温梨,你当初离开陈渡,其实就是嫌弃他有个这么拖后腿的妈吧!”
周可怡自信的说道。
她也在外面见识过很多事情了,电视里演的大小姐甘愿为了穷小子下嫁,这种故事在现实生活中压根不会有。
因为大小姐压根瞧不上穷小子!
可能刚开始温梨还会心疼陈渡的过往,可时间久了,没人的心疼会持续一辈子。
周可怡当年看到陈渡带着温梨来了疗养院,可后来没多久,温梨就决绝的走了。
不是嫌弃陈渡,那又是怎样?
此刻。
陈渡高挺的身影就站在疗养院的正门处,他低低抽着烟,垂着眼,没人看懂他眼里的情绪。
第57章 舍不得
微风轻轻吹起,地面上飘落的花瓣随着风的痕迹在空中旋转了下,再度落下,有几片跌落在了温梨的脚边。
她轻笑了一下。
周可怡见她还笑的出来,心里的不平衡越发浓厚。
她咬着唇道:“温梨,别以为你装的很好,要不是陈渡现在有钱了,你还看得上他?”
温梨只是平静的看着她,那眼神像在看一个卑劣的灵魂。
周可怡几乎差点被她看的没站稳脚跟。
而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白色疗养服的中年女人跑了出来,她的衣领口脏兮兮的一片,应该是早上护士喂她吃东西,她没吃进去,全弄在了衣服上。
“哎,早餐都没吃完,快回来啊……”
后面有护士在喊。
中年女人却在看到温梨的一瞬,高兴的扑了上去,一把抱住温梨。
“稚稚,稚稚回来了,我的宝贝稚稚回来了。”
温梨也没有惊慌,她稳稳的抓住中年女人的手臂,以防她摔倒,冲她笑了下:“是呀,稚稚回来看你了。”
说完,拉着中年女人的手走到院子中间的石椅上坐下。
温梨低头,从包里找出纸巾,一点一点的擦干净中年女人衣领上的稀饭汁,温柔的说:“稚稚给你擦一下,你乖乖别动好不好?”
中年女人紧紧抱着温梨的手,不肯松,脑袋却是乖乖点头。
“妈妈听稚稚的,不动。”
温梨默不作声的替她擦完汤水后,又取下了自己手腕上的皮筋,替她挽着头发。
“稚稚好棒,会替妈妈绾头发了。”
中年女人高兴的拍着手,两只脚在地面上一滑一滑的,脸上都是激动的表情。
周可怡看着这一幕,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这个疯女人,就是陈渡的妈妈。
温梨用行动证明,她没有周可怡的狭隘,她和陈渡分手,从来就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从来没有和别人一样嫌弃过陈渡。
她对陈渡,只有爱与心疼。
“稚稚,妈妈好想你。”
扎完头发,陈渡妈妈一把抱过了温梨,像个孩子一样的依偎在了她怀里。
温梨拍着她的后背,温声细语道:“稚稚收到啦。”
谁也没注意到,依偎在温梨怀里的女人默默流下了眼泪。
她知道的,她的稚稚早就死了。
因为被别人玷污,跳河死了,她不是个合格的妈妈,没有保护好她的稚稚。
“真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疗养院的护士追了过来,站在温梨身边歉意的说着,想去拉陈渡妈妈回去。
“不行,我要和我的稚稚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