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笙卿停下脚步,看向身后的南宫屹,说道:“不劳烦太子殿下了,沈府的下人在外面等我。”
至于相距不远的楚时渊,沈笙卿没准备理会。她也不认为楚时渊是体贴的想要送她回府。
南宫屹说道:“不劳烦,孤也有几句话语想要对欣荣郡主说。”
说话时,南宫屹还故意朝相距不远的楚时渊看了一眼。
楚时渊的视线落在沈笙卿的身上,再次走到沈笙卿的面前,说道:“卿卿,我送你。”
他本来想说送她回首辅府,她虽然搬离了首辅府,首辅府还是保持着她离开的样子,甚至他和她曾经的寝屋的摆设都没有改变。但是他看着沈笙卿的淡漠的眉眼,忽然意识到她不会随他回首辅府了,只说出了‘我送你’几个字。
“不需要。”
回答他的,是沈笙卿不含感情的几个字。
相较于刚才面对南宫屹时的客气有礼,沈笙卿面对楚时渊时,态度明显冷了许多。
楚时渊的下颌线紧绷,他想说她若是不想随她回首辅府,今日他可以送她回沈府。她若是喜欢居住在沈府,他可以让她在沈府多居住一段日子。
只是这些话语他没有机会说出来了,这时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走了过年,说道:“楚大人和太子殿下原来在这儿,奴才总算找到两位了,皇上宣楚大人和太子殿下进宫。”
小太监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南宫屹和楚时渊的脸色,发生了何事,太子殿下回京后不立刻去向皇帝复命,跑这儿来做什么?
还有楚大人的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楚大人和欣荣郡主最近在闹和离的事情,他也听说了,但是做不成夫妻也没必要成为仇人吧,欣荣郡主身世可怜,楚大人不喜欢欣荣郡主,也没必要如此仇恨欣荣郡主才是。
皇帝的命令,自然没有人敢违抗。哪怕南宫屹和楚时渊都有心送沈笙卿,也只能够先进宫见皇帝了。
等南宫屹和楚时渊随皇宫的小太监离开了,沈笙卿也离开了天香楼。
她今日来天香楼,本来是想将和首辅府有关的事情都和楚时渊说清楚,等太后的懿旨下达了,她和楚时渊也就彻底没有关系了。
谁成想又平白多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简连漪和南宫屹不知怎的出现在了天香楼,她还被楚时渊碰到了胳膊上的伤口。
本来她胳膊上的伤口已经在愈合了,今日被楚时渊大力碰到,怕是又加重了,她要赶快回沈府给胳膊上的伤口重新处理上药。
……
等回到了沈府,沈笙卿便回到了她的屋子,她将胳膊上的衣袖给挽了上去,让玉蔓给她胳膊上的伤重新上药。
“笙卿,你……”
徐氏得知沈笙卿回府的事情,从外面走了进来,待看见沈笙卿胳膊上的伤,原本要说的话语顿住了。
徐氏走向沈笙卿,说道:“你胳膊上的伤怎么看起来又严重了?你今日不是去天香楼见首辅府的人吗?今日谁伤害你了?”
一旁的玉蔓面露气愤说道:“是楚大人,楚大人故意碰到了郡主胳膊上的伤。”
玉蔓想到今日发生的事情,不禁为沈笙卿抱不平。
听见玉蔓的话语,徐氏也面露愤怒,说道:“他不知道你胳膊上的伤是因为他吗?不感念你的救命之恩,怎么还故意伤害你?畜生都知道怀感恩之情。”
沈笙卿想到今日楚时渊的反应,楚时渊看起来还真像不知道她胳膊上的伤似的。
不过她想到她去粼山找杨大夫,却被他误会的事情。她懒得细究楚时渊今日看见她胳膊上的伤,为何会是那样的表情。
沈笙卿说道:“嫂嫂,不提他了。”
徐氏知道沈笙卿嘴上这样说,事实上这次沈笙卿为了救楚时渊,不顾自己的性命,楚时渊待她却这样冷漠,给沈笙卿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徐氏说道:“好,我不说了。但是你下次别再见楚时渊了,我从前看错他的人品了,还以为他真是清风霁月的好官。”
沈笙卿心说,楚时渊在为官上,还是称得上是一个好官。这些年,楚时渊帮皇帝惩治了不少为非作歹,却不做实绩的佞臣。
她不怀疑,当初没有她,楚时渊也能够靠自己做出一番成绩。
而且当初她只是帮他将那些权贵为难他的行为告诉皇上,那些权贵私下里利用自己的权势为非作歹的证据也是楚时渊自己整理出来的。
只是那个时候楚时渊被那些权贵排挤和打压,很难有见到皇帝的机会。
徐氏没有想到沈笙卿出去一趟,居然又被楚时渊给伤害了,早知道今日沈笙卿要取天香楼见首辅府的人,她应该拦着沈笙卿。
此时想这个已经没有用,徐氏接过玉蔓手上的药膏,亲自帮沈笙卿上药。
……
徐氏帮沈笙卿上完药后,又陪沈笙卿待了一会儿,正要离开,一个下人急匆匆走了进来,恭敬说道:“郡主,大夫人,太子殿下来了。”
听见下人的禀告,沈笙卿一愣。南宫屹之前不是和楚时渊进宫见皇帝去了吗?
徐氏也有些诧异。她知道沈笙卿和太子殿下过去有几分交情,但是太子殿下亲自驾临沈府,她还是受宠若惊。
反应过来,沈笙卿和徐氏连忙出去迎接太子殿下。
“见过太子殿下。”
沈笙卿和徐氏屈膝行礼。
南宫屹说道:“免礼。”
来人一袭玄色锦袍,面容冷俊,虽然和沈笙卿同岁,身子却比沈笙卿要高大许多,而且因为身份尊贵,气势带着属于当朝太子的威严。
听见南宫屹的话语,沈笙卿和徐氏站起身。
南宫屹看向徐氏,开门见山说道:“沈夫人,孤能否单独和欣荣郡主说几句话语?”
其实南宫屹身为储君,他要单独和沈笙卿说话,徐氏哪里能够拒绝呢?只是饶是如此,她还是迟疑地看向沈笙卿。虽然太后已经恩准沈笙卿和楚时渊和离,再过几天,太后就会正式下旨了。但是南宫屹毕竟是男子,又是当朝太子,他单独和沈笙卿相处是不是有些不妥?
沈笙卿说道:“嫂嫂去看看世鹤,太子殿下这儿,我来招待。”
她觉得徐氏完全想多了,虽然南宫屹说要和她单独说几句话语,但是周围肯定还会有下人在旁边伺候,她和南宫屹又不会做什么越矩之举。
闻言,徐氏只好离开了。
沈笙卿带南宫屹去了沈府的待客厅。
等二人落座后,沈府的下人走进来给沈笙卿和南宫屹的手边放上新沏的茶水。
南宫屹的视线落在沈笙卿的身上,说道:“为何会想要与楚时渊和离?”
沈笙卿没有想到南宫屹会对她和楚时渊和离的事情感兴趣,只是当初她随太后居住在慈宁宫时,虽然她和南宫屹的感情还不错,但是她也没必要对南宫屹交代她和楚时渊之间的感情纠葛。
沈笙卿说道:“不想和他在一起了,难道还需要理由吗?”
沈笙卿突然要和楚时渊和离,南宫屹觉得肯定有一个理由。但是现在沈笙卿不想告诉他,他也不好逼问。他说道:“你想和楚时渊和离了,需要孤帮忙吗?”
如果顺利,沈笙卿和楚时渊不会现在还没有正式和离。
面对南宫屹的好意,沈笙卿感激道:“多谢太子殿下,只是太后娘娘已经答应我了,再有几日,便会下旨让我和楚大人和离了。”
南宫屹面露疑惑,太后既然已经同意下旨让楚时渊和沈笙卿和离,为什么还要等几日。
沈笙卿说道:“前几日太后娘娘在崇国寺遇见了心梵大师,心梵大师让太后娘娘这几日累积功德。”
沈笙卿将之前太后和慈宁宫里的嬷嬷的话语简单述说了一遍。
南宫屹站起身,说道:“如果你是真心想和楚时渊和离,孤可以帮你,让你早日达成所愿。”
沈笙卿虽然不明白这几年南宫屹每次见到她都一副冷脸的模样,今日不仅对她转变了态度,现在还好心帮她。但是听见南宫屹的话语,她还是说道:“自然是真心想和他和离,难道是开玩笑?”
她不喜欢南宫屹的这句问她是否是真心想和楚时渊和离的话语,让她想到了她对楚时渊提起和离时,楚时渊也是这样的态度,仿佛她是在和他闹着玩儿。
但是她现在命都很有可能快没了,真没心思和他拿这件事情闹着玩儿。
听见沈笙卿的话语,南宫屹本来冷俊的脸温和了许多,他说道:“既然你是真心想和楚时渊和离,孤会帮你早日摆脱楚时渊的纠缠。”
在他看来,今日在天香楼就是楚时渊在不死心的纠缠沈笙卿。
沈笙卿面露不解。太后已经答应下旨让她和楚时渊和离了,南宫屹还想要如何帮她?
将沈笙卿的神情看在眼里,南宫屹却没有多说什么,他没再在沈府多待,将一瓶药膏放到沈府的面前,便抬脚离开了。
沈笙卿将南宫屹给的药膏拿起来,嗅了嗅。这瓶药膏对治疗她胳膊上的伤很有效果。
正好之前袁承霁给她的药膏快用完了,这皇宫才有的药膏自然比市面上能够买到的药膏要好许多。
……
今日的沈府似乎特别热闹,南宫屹离开不久,就有下人来禀告,楚时渊求见。
今日沈笙卿平白无故被他加重了胳膊上的伤,而且她和他都要和离了,沈笙卿自然不会见楚时渊。
得到沈笙卿的回答,沈府的下人出去将沈笙卿的命令转达。
楚时渊的心中有预感沈笙卿不会见他,但是亲耳听见沈府的下人的话语,他高大的身子还是僵了僵。
楚时渊将手上的一个药瓶递给沈府的下人,说道:“这瓶药膏是我特意从太医院拿来的,对你们主子胳膊上的伤有益,你转交给你们主子。”
听见楚时渊的话语,沈府的下人却是摇了摇头,拒绝说道:“楚大人还是拿回去吧,没有郡主的吩咐,我们不敢擅自收楚大人的东西。”
像是想到什么,沈府的下人又说道:“对了,今日太子殿下也给了郡主一瓶药膏,楚大人的这瓶药膏,郡主也不需要了。”
不需要了……
楚时渊紧紧抿着唇,高大的身子给人一种寂寥的感觉。
沈府的下人和楚时渊说完话,便将沈府的大门给合上了。
楚时渊看着大门紧闭的沈府。他从来没被沈府拒之门外过,准确地说从前他想见沈笙卿,轻而易举地便能够见到她。
他和她还没有成婚时,若是她知道他来了,她也会让下人将他立刻请进去。
既然沈府的下人已经将话语说明白,他此时再站在沈府外面,也不会见到沈笙卿。就像之前他知道沈笙卿不愿意见他,宁愿让孙管家约她去天香楼见面。
但是楚时渊还是在沈府外又站了一会儿,才握着手上的药瓶离开。
……
楚时渊回到了没有了沈笙卿的首辅府。
从前沈笙卿在的时候,楚时渊没察觉,现在沈笙卿彻底离开了首辅府,他发现这座首辅府没有沈笙卿的存在,太冷清了,也让他十分不适应。
楚时渊闭上眼睛,脑海里是今日在天香楼沈笙卿胳膊上的伤,一会儿又是梦里沈笙卿浑身是血的场景。
她究竟怎么了?他不知道的时候,她身上发生了何事?
她胳膊上的伤究竟是怎么回事?
莫牧走进来,看见楚时渊手上的药瓶愣了一下。这瓶药膏不是大人为了夫人特意从太医院拿的吗?难道大人没有将这瓶药膏拿给夫人?
莫牧将手上的匣子拿出来,递给楚时渊,说道:“大人,这碎簪要如何处置?”
莫牧手上的簪子正是那根在天香楼被沈笙卿拒绝,掉在地上碎了的白玉兰花纹簪。
莫牧知道这根簪子是楚时渊特意买给沈笙卿的,之前楚时渊遇刺,也是因为这根簪子楚时渊才会受伤。
虽然今日在天香楼,沈笙卿不要这根簪子,但是楚时渊难得亲自给女子挑首饰,他还是将这根碎了的簪子拿了回来。
楚时渊的视线落在莫牧手上的碎簪上,耳边又响起南宫屹的话语:“楚大人怎么会将如此素净的簪子拿到欣荣郡主的面前?欣荣郡主最喜欢的花是牡丹,同理其他东西,她也喜欢越夺目和耀眼的,楚大人该不会从来没有了解过欣荣郡主的喜好吧?”
他见沈笙卿平时在他的面前打扮素雅,他便理所当然地以为沈笙卿喜欢这种素净的簪子,他,从来没有认真和仔细地了解过她的喜好。
他连她什么时候受伤了都不知道。
“扔了吧。”楚时渊哑声说道。
她不想要这根簪子,也不喜欢这根簪子。这根簪也没有用处了。
见状,莫牧惋惜地看了一眼手上的簪子,恭敬地应了一声。
楚时渊的手上还拿着未能送给沈笙卿的药瓶,眼前浮现今日在天香楼他询问她胳膊上的伤,沈笙卿脸上嘲弄的表情。楚时渊越发大力地攥紧手上的药瓶,药瓶上出现了裂痕。
“去查,夫人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我要知道她身上发生的所有的事情。”
在药瓶破裂前,楚时渊将手上的瓷瓶放在了桌面上。
那日他从简府回来,见沈笙卿的脸色有些差,还以为是她赶了多日的路的缘故。也是那日,她的情绪特别激动,然后第二日她就搬离了首辅府、
之后她便要和他和离……
他耳边不知怎么的想起之前在粼山沈笙卿和玉蔓的话语,“夫人真的生病了,病得很严重,很严重。大人若是还不相信,可以去询问药王谷的袁神医,袁神医是大人的师兄,难道袁神医还会骗大人吗?”
袁承霁知道什么……
当时他还觉得玉蔓和她的主子一样,都喜欢诅咒沈笙卿的身体。难道袁承霁能给他答案?
“给药王谷传信……”
话语说到一半,楚时渊又顿住了,信件一来一回太慢了,他要亲自去药王谷见一趟袁承霁。
……
简府
“小姐,楚大人进了一趟皇宫,出宫后,往药王谷的方向去了。”
丫鬟站在简连漪的面前,恭敬说道。
简连漪看着院内的牡丹花,勾了勾唇角,笑说道:“是吗?这是有好戏看了吗?”
简连漪指了指院内的牡丹花,说道:“这花儿好看吗?”
闻言,丫鬟恭敬说道:“为了让这花儿盛开,请了好几个花匠,自然是好看的。”
丫鬟看了简连漪一眼,顿了顿,又说道:“不过这花儿虽然好看,也太娇贵了一些,需要花匠好好养护,照奴婢看,倒不如兰花,在无人知的山谷也能够好好生长,在富贵人家的花圃里,亦能够生长得很好。”
简连漪笑着看了那丫鬟一眼,笑说道:“你说得是,将这牡丹挖了,改种兰花吧。”
丫鬟看向院内的牡丹,这牡丹好不容易养活了,此时将这株牡丹给挖了,多可惜啊。不过听见简连漪的话语,她不敢违抗,还是按照简连漪的吩咐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