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很短的时间,但林莫奈已经感觉到身体的变化了。
她训练时依旧很累,但咬着牙坚持,渐渐有点上瘾的感觉。
让林莫奈开心的,是陆沉水也有所改变。
她的督促下,陆沉水熬夜时间短了,黑眼圈明显淡化,人也有精神多了。
他们一起,不是运动,就是学习,陆沉水连抽烟的时间都少了。
一个人孤单,做什么提不起兴趣,两个人却刚刚好,互相督促,互相鼓励。
林莫奈这期间想过要给母亲打打电话,但站在超市前面,她没勇气进去,她不知道和母亲说什么,但心底确实又担心母亲和林里,会不会被周森欺负。
这种矛盾心情,持续到3月底,她拨出电话。
母亲知道是她,一接通就没好气,林莫奈想关心的话一句说不出。
那头却传来争吵声,片刻后是周森沙哑的嗓音,他竟然为那天的事道歉:“那天我喝得有点多,有时间过来玩,我听你妈说,没给你打钱,我给你吧,你住哪,我给你送去。”
林莫奈冷淡地拒绝,那头深吸口气,笑了笑,说:“你还拿我当外人啊,我也是名义上的父亲啊。”
“你们连婚都没结,你不是我的父亲,我不会那样称呼你,也不会要你的钱,”林莫奈对他没有好脸色,那边干哑地哼笑一声:“你是孩子,我不跟你计较,等我有时间去看你。”
“别来,不见。”林莫奈直接挂了,觉得有点恶心。
3月的模拟考,在28和29,这两天陆沉水让她休息。
30号,林莫奈的卷子被各科老师优先挑出来,大家凑到一起批完,不用算总分,看单科就知道是全校第一。
物理老师下午去13班叫林莫奈,她在众人疑惑略带羡慕的眼神里走出去。
她被带到办公室去做了一套卷子,连课都没上。
卷子有些难度,但用些笨方法,也可以算出来。
物理老师当场批完,眉眼都笑弯了,开心道:“林莫奈,省里的物理竞赛,有没有兴趣啊?”
据说省里前几名,可以参加国内的物理竞赛,成绩可以满足不同高校的自主招生条件。
“老师通俗跟你讲,如果你能拿到第一名,你可能都不用高考,直接被名校录取。”物理老师言语之间很兴奋,他们学校在山城不出名,在省里的排名也是后面。
他早之前就看林莫奈有点天赋,去年就惦记上了,这次物理竞赛题,林莫奈成绩居然超出他的预期。
“我觉得你这两个月加紧培训下,去省里参加比赛没问题。”物理老师看她有点愣愣的,“你还没接触过,有点蒙,是不是?我给你资料,你看看。”
不怪物理老师兴奋,这么多年,他的遗憾就是没能去物理竞赛上走一圈。
学校一般,学生也一般,在这里再出奇,一放到省里,直接被淹没。
林莫奈的成绩,教师们偷偷跟其他学校比对过,在全省能进100名,物理老师见了赵桂芳,每次都要劝她好好培养林莫奈:“这才刚开始,好好栽培,清北肯定没问题。”
学校能出一个清北,还是自己班级的,那是莫大的荣耀。
赵桂芳之前看林莫奈不顺眼,现在被她硬实力打脸。
她对外地人的歧视没减少,但对林莫奈的歧视确实被扭转。
赵桂芳对于参加物理竞赛的事,原本持反对意见,物理老师以为她担心影响学习,后来从别处听说,赵桂芳正在申请市里的奥林匹克竞赛,看这意思也是要磨炼林莫奈。
物理老师给她排时间:“我先来,你后来,竞赛是一方面,未来不都想培养她去清北嘛,大家一起加把劲儿。”
与一班班主任关系不错的历史老师,她知道这孩子基本不可能从文了,一旁打趣道:“不知道的,以为你们13班就这一个学生呢。”
赵桂芳没搭理,物理老师也没搭茬,两人继续排时间表,俨然林莫奈已经同意参加了。
林莫奈回教室看了一遍,最吸引人的地方,是她如果能拿奖,学校会有奖金,居然1万块,林莫奈看这笔奖金,兴奋地跟陆沉水打电话:“我想参加,你说我能不能行?”
“怎么不行?”
“好!”林莫奈听陆沉水说可以,她就相信她可以。
林莫奈报名比赛的事,是悄悄进行的,各科老师知道,给她的特权,可以学自己想学的。
她的日子突然充实得惊人,早起锻炼,一整天的学习,晚上运动,睡觉。
陆沉水也会教她最基本的自保方式:救别人的前提下,是要保证自己安全;她永远是第一位,最先舍弃的视钱财,丢的越远越好;最后就是能跑就不要打,用尽所有力气跑……
人间四月,春姑娘悄然来临。
林莫奈心底埋下的那颗种,历经寒冬,开始无声无息地发芽。
赫苏青在门口摘菜,她背对着门口,在一旁帮忙。
赫苏青往她身后瞟一眼,叹气道:“你啊,多劝劝阿水,别炒那个什么股,听说有的人赔得跳楼,他挣钱不容易,不得攒钱老婆本娶媳妇啊,万一都赔光了可怎么办啊?”
林莫奈揪着芹菜叶,头也不抬道:“赔光了我养他。”
赫苏青往后看,陆沉水手里夹着烟,没动。
她又说:“那你以后不找对象,总跟阿水一处啊?”
“那有什么的?”林莫奈一副早就考虑过的语气:“他不赶我走,我就不走。”
赫苏青丢下芹菜梗,笑呵呵地打趣道:“你这孩儿竟说傻话,他以后得娶媳妇,你以后得嫁人。”
“您不说他赔光了没钱吗?那估计没人嫁,他就变成老光棍儿了。”
赫苏青扫了一眼后面黑了脸的陆沉水,哈哈大笑,诶呦一声:“那他老了可惨了。”
“是呢,”林莫奈也跟着笑,“现在年轻还帅,到老了也不帅了,看在他对我好的的份儿上,到老了都单着,我就以身相许吧。”说完自己咯咯笑,后面传来一声咔哒响,是打火机的声音。
林莫奈一回头,直接坐地上了,赫苏青抱着摘好的菜进去了。
她站起身,尴尬地想绕过去,陆沉水挡在门口,深吸一口烟,眯着眼似笑非笑道:“有人要以身相许?”
作者有话说:
疯驴子:老光棍儿?那可老惨咯。
哈哈!
崽崽们可以多收藏多留言吗?感觉我好像在玩单机游戏,自己写的,自己看呜呜。
第37章 害羞得喉结都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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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山城, 积雪尚未融尽。
路上的冰面,连续几日撒大颗粒的盐,走起来没那么滑了。
黎明车少, 他们跑步的路线,贴着街道边缘的人行道, 她在里侧, 他在外侧。
林莫奈是少见自律有毅力的, 但今天是第一次跑8公里,她到后面还是累得跑不动,一再想放弃。
一个月,从3公里阶段式跳跃道7公里,每次新增一公里,都像是压在肩上的最后一颗稻草, 沉得她步子灌铅。
林莫奈速度降下来, 她感觉今天格外的累,问他:“能不能今天就跑到这里?”
陆沉水一贯冷清的表情,边跑边从兜里掏出耳机。
他带一个, 另外一个递给她, 动感十足的音乐,气势恢宏,林莫奈像是被打了一剂强心针。
最后1公里, 林莫奈跑完, 长喘口气,拽下耳机。
林莫奈今天身体累到发软,她双手撑着膝盖, 剧烈的呼吸。
陆沉水已经开始做跑后的拉筋运动, 她强撑着做完, 累得站不住。
“不行,我得坐会。”林莫奈说着,已经有点腿软地要往台阶上坐。
陆沉水一把拽住她,靠在自己身上:“靠着我,现在坐下腿容易抽筋。”
他气息很稳,林莫奈跟他不是一个段位的,她确实没力气了,整个人靠在他胸口。
陆沉水扶着她慢慢转半圈,避开风口。
林莫奈闭着眼睛,耳边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不知是谁的。
山城的春风,比南方凛冽。
风呼啸穿过,她的发丝被吹得乱了些,落在脸上很痒,她实在没力气动。
她感觉到陆沉水好像抬手了,作乱的发丝,被他捋顺掖到耳后,他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你今天很累。”
林莫奈含糊地嗯一声,她现在腿部神经直突突,有点恶心,一句话都不想说。
两人站在干枯树枝下,风卷着雪,洋洋洒洒,像是在下雪。
朝阳爬出天际,射出第一缕光,林莫奈闭着眼,眼睑下的世界从昏暗转为亮红色。
街上的行人和车辆多了,几个略显年长的人晨起锻炼,瞥见他们,露出鄙夷的神色,直摇头。
一个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有伤风化;
另一个说他们脸都不要了,大街上搂搂抱抱,还谈什么风化;
第三个人认出陆沉水,气得直骂,说是山城的风气都被这帮外地佬带坏了;
第四个说也不知那是谁家的姑娘,长得还挺俊,家里也不管,跟个混混一起,早晚吃亏……
他们只是站在清晨朝阳下,短暂地休息而已。
回去路上,林莫奈腿又沉又抖,浑身的力气被抽干,一阵大风,差点被吹跑。
陆沉水一把拽住她:“我背你。”
今天跑得久,休息得久,路上早已热闹起来,林莫奈不肯让他背。
他伸出手臂,让她挽着,她也没逞强的资本,抓着他的袖子,一步一步往回挪。
平常身体温度是慢慢降下来,林莫奈回到家都不会觉得冷。
今天她浑身发冷,汗意变凉,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头莫名的晕眩,林莫奈呼吸有些困难,山城烟酒行近在眼前,她却摇晃得站不稳,胃里也是一阵翻腾。
“陆沉水。”她艰难地叫一声,身体往旁边栽。
陆沉水眼疾手快捞到怀里,她小脸煞白靠在温暖臂弯里,他确定自己的猜测:“你今天状态很不对,哪里不舒服?”
她皱起眉头,睫毛颤得厉害,紧抿着唇,陆沉水要抱她,她唔唔两声抗议。
“别闹。”陆沉水沉声道:“我抱你回去。”
“我……”林莫奈说话,一张嘴,恶心感涌上来,她捂着嘴巴,含糊地说:“我想吐。”
她本就没吃什么,早上垫肚子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人像是哭了,泪水打湿脸颊,发丝也湿漉漉的。
她还是难受,站不住,抓着陆沉水的衣服嘟囔:“我、我难受。”
他简单帮着擦了脸和嘴巴,不容她拒绝抱起人,路人投来更多讶异的眼神。
陆沉水这一片出了名,他一大早抱着个漂亮姑娘,最主要的,是姑娘哭成了泪人。
他们议论的话,很脏很恶心,顺着风钻进他的耳朵。
他没做声,沉着脸色往前走,直到身后那人骂得很大声,说什么“男盗女娼真TM恶心”,他步子一顿,慢慢回身看着两个老头子,是之前那四个里的。
风一吹,他额前的发丝被吹起,露出眼尾的伤疤,剑眉微挑,看上去很凶。
两个糟老头子不由得放慢脚步,脸色难堪地盯着他。
他狠狠地盯着他们,看得人浑身不自在。
男人的自尊心,让他们没办法转身逃走,只能往旁边绕,避开他凌厉的眼神,灰溜溜地往前走。
到家后,赫苏青都吓着了,忙问要不要叫120。
她费力地摇头,陆沉水端温水过来,她低头喝了两口,一抬头见陆沉水满脸自责地看着她。
林莫奈挤出一个笑,颤颤地舒口气轻声说:“你别这样,我应该是那个要来了。”
生理期太久没来,她都忘记那种痛苦的感觉。
头晕、恶心、冒冷汗,很快小腹会疼得像是被谁放在铁轨上被火车反复碾压,林莫奈轻叹口气:“今天不能上学了。”
陆沉水深吸口气,隐忍道:“不去一天不会怎么样,我让卷毛给你请假。”
赫苏青问他们要不要吃饭,她摇摇头,她了解自己,吃完也会吐的。
“那去楼上躺着。”赫苏青摸摸她的头,心疼道:“你这孩子,你得吃药调理啊,那么痛可遭罪。”
林莫奈也不肯上楼,催促陆沉水去吃饭。
他眉头皱着往里走,却没吃饭,而是穿上羽绒服出去了。
林莫奈靠着椅背,太阳透过玻璃晒着她,暖呼呼的,她好受些。
她撑着身体站起来,赫苏青连忙过来扶:“诶唷,你要干嘛,我来。”
“我去买点东西。”两人正拉扯,陆沉水推门进来。
他拎着一个白色的袋子,鼓鼓囊囊的,林莫奈隐约看见生理期的用品。
他走到跟前,问:“能上楼么?”
她小脸煞白说出那个“能”字,看起来不可信,赫苏青一旁说:“阿水抱她上去吧,这嘴唇儿都白了。”
她最后被安放在床上,赫苏青帮她擦脸收拾。
他从袋子里拿出热帖,热水袋,还有几包不同的卫生巾。
“赫姨,你帮她贴小腹上。”陆沉水撕开热帖放在桌上,他去打热水灌满热水袋,塞进她的被窝里。
赫苏青捋顺她的发丝掖到耳后,轻声细语问她:“好点没?”
她一张嘴,眼泪跟断线的珠子,赫苏青爱怜地哄几句,她哭得更厉害。
陆沉水拿来毛巾,放到旁边,拉着赫苏青的衣袖,轻声说:“赫姨,让她一个人待会。”
她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压抑的哭声放肆,房门关上那一刻,她借着生理期的痛,放声大哭。
从没人对她这样好,从小到大都没有。
他们温暖的关怀那般真切,让她如同被笼罩在明亮的日光下,那些压在角落的委屈和痛苦都被照亮。
心底的冰山日渐消融,麻木的心恢复知觉,感觉到暖,也感觉到痛,他们的关心,反衬着过去家人们的“伤害”。
感激和委屈两种情绪交融,让她哭了好久。
堵在心口的东西仿佛随着消融的冰水流走,她整个人感觉畅快不少。
林莫奈去洗手间,生理期还没来,但感觉强烈,她换上卫生巾,回到被窝抱着热水袋,小腹和后背的暖贴,暖烘烘的。
她缩在被子里,毛巾垫在脸下面,泪水直接被吸收,她就这样哭得最后犯困。
陆沉水进来时,她还没睡着。
他有些意外,低声说:“怎么没睡?”
“老话说,哭完就睡会变成傻瓜。”她眼睛里平日里看人就有种无辜纯良的姑娘,现在眼眶红红的,看上去可怜巴巴,“我不想变傻瓜。”
他没笑她,拉过椅子坐在床边,极轻地说:“要不要吃点东西?”
她摇摇头:“吃完会吐。”
他俊秀的眉皱起,林莫奈看得难受,眨眨眼道:“陆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