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宁淮深吸一口气，把床头的手机拿起来, 昨晚只顾着去什么粉丝见面会了, 原本以为会是一件让大家都高兴的事情, 到头来却是鸡飞狗跳什么都没理清。
他这时才看到顾枳昨晚又发的那些微博。
“她过不来了, 死在了过去。”
这句话好像和梦境里的声音对上，陆宁淮心神不宁。
他起身先给顾枳打了个电话。
不管怎么说，她的身体最重要, 就算她不愿意告诉别人，他也要想办法知道, 主动去了解。
但电话没打通。
想了下，陆宁淮又打给许阎。
经过昨晚的事，许阎现在纠结极了，感觉自己好像捅了一个很大的篓子, 所以陆宁淮一问就什么都说了：“她今天要跟合作的艺人飞一趟沙市, 要去录节目，这会儿应该在飞机上。”
陆宁淮皱眉，又问：“昨天你说的这件事, 她没有任何给自己安排去治疗的行程？”
“没有。”许阎就是因为这个才会给陆宁淮打电话的，按道理这么严重的病肯定不是一个手术就能解决的，前期一定有很多复杂的检查以及平时的疗养。
但顾枳别说疗养了，她的行程比谁都多, 整天跑这儿跑那, 下了班还去给人当助理, 哪有人生病是这样的？
“她的行程安排得满满的。”许阎说，“压根就没有休息的时候，更别说请假了。”
陆宁淮压着心里的疑虑：“我知道了，把她的行程发我一份，以后有什么变动也告诉我。”
许阎：“……这是不是不太合适？”
“不合适你昨晚给我打电话？”陆宁淮语气很凉，“于公我是你们上司，有权知道，于私，我也不能任由她一个人，什么都不管。”
还于私呢，也不知道是谁的私。
但许阎清楚陆宁淮的为人，他不会用行程去做其他事情，便道：“等会儿发你邮件。”
通话结束，陆宁淮坐在窗前凝思。
当初和顾枳结婚时，他几乎将她从头到尾都查过，从小到大其实没什么值得隐藏起来的事情。
顾家也拿来过她的体检报告，没有任何问题。
怎么会突然就有治不好的病？
就算有，她从来没有提起过，更没有去过一次医院，整天活蹦乱跳气色看起来也很好，不像一个久病之人。
还是什么病从表面看不出来？
疑团一大堆，最后陆宁淮给伊森发消息，让他去一趟顾家，找到当初顾枳做体检的那家医院，把事情弄清楚。
不仅是陆宁淮，顾修池起来后也被一晚上乱七八糟的梦扰得心烦意乱。
怎么，自己也要有臆想症了吗？
打不通顾枳的电话他就打给了陆宁淮，得知这时人家已经往沙市在飞了。
自己还没去逮人，她倒是能跑得很。
顾修池不得不赞同陆宁淮昨晚的理论，自己对于顾枳来说是只见过一面的人，不论她在电话里说过什么，其实都是对她那个所谓的“哥哥”说的，自己好像什么也不是。
但奇怪就在于，明知道这层关系，顾修池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去管这件事。
他甚至都不敢让自己去想，如果顾枳真的有那么一天，自己会是什么反应。
别说陆宁淮觉得自己奇怪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
没有任何办法，只能让自己跟她更熟悉，让她更相信，至少能够成为她愿意交心的人。
也是奇了，顾修池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么想去接近一个人。
“陆宁淮。”他对电话里的人说，“我改主意了，既然我说了是她哥哥，那我必定会把所有的事情搞清楚。”
“随你。”
顾修池又说：“就当是弥补我妹妹的遗憾，以后，她就是我妹妹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
陆宁淮知道顾修池他家妹妹早夭是一家人的痛，所以他们很少会提起。
此时这么一说，他脑子里像是突然崩住了一根弦。
他问：“你就这么肯定吗？”
“我做的决定什么时候改变过。”顾修池笑了下，“可能是缘分？我爷爷奶奶见着她第一眼就觉得很亲切，回来就像个脑残粉一样，爷爷还总说她跟我爸长得像，不过想起来，好像真是，可能是因为她父母跟我们家也有那么一点血缘关系吧。”
陆宁淮父母过世得早，他懂事也早，后来奶奶也过世了，只留下爷爷陪他一个人，所以他后出国更是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学习、公司和照顾爷爷上。
想起来也是很久没见顾修池的父母了。
听完顾修池的话，他从记忆里翻出叔叔阿姨的长相，一时愣在了原地。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清楚楚的知道顾枳不是顾崇夫妇的孩子。
之前顾枳说自己见过父母，自己那些经历也是父母带给她的，所以他也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但这时候却是怎么想都不对。
没有血缘，怎么会这么像？
她为什么对顾修池的反应这么大？
顾修池又怎么会对她有那些反应？
良久，陆宁淮才问：“你还记得你妹妹吗？”
“没太大印象了。”顾修池轻轻叹了口气，“那时候还小，记忆里她也只是皱巴巴的一小团，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陆宁淮思绪很乱，“就按你自己想做的做吧。”
挂了电话，陆宁淮从家里的那些相册里翻到了过去家人跟顾修池他们一家的合照，又从网上找了一张顾枳的照片下来，放在一起对比。
真的很像，只是顾枳太过于精致。
如果，如果顾枳早就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但因为身体原因不能相认，那么一切都说得通。
可……陆宁淮也清楚地知道，叔叔阿姨不可能见过顾枳，更不可能跟顾枳有过她说过的那些经历，那些经历总不可能是假的吧？不然顾枳怎么会那么多东西，怎么对什么都信手拈来？
除非像顾修池说的，她真的有妄想症。
好像一切都说得通，却又说不通。
就是这一点连不起来。
陆宁淮的脑细胞都要烧干了。
这时，老爷子到了他门口：“宁淮，枳枳的节目又更新了，快来跟我看。”
陆宁淮收起思绪：“好。”
两人到了影音室，守着节目的播出时间，准时收看。
陆宁淮扫了一眼进度条：“今天时长这么久？”
管家：“下周好像全网有一个大型直播，所以当天的节目要么延后播出，要么提前播出，要是往后播的话，就要到六月了，六月的热点比较多，会被分流，所以《明星突进》节目就今天一起播了。”
陆宁淮没太在意这个，事实上他今天连综艺都不怎么看得进去，心不在焉的。
老爷子倒是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要跟他讨论一下。
“枳枳还去过江南那边？”看到后面，陆老爷子惊讶地说，“我以为她一直都在北城这边上学呢，讲故事真有意思，等她回来有时间了我要好好听一听。”
陆宁淮原本还在平静地敷衍，头点了一半察觉不对：“什么江南？”
“你到底有没有认真看！”陆老爷子瞪他，“想什么一晚上神神叨叨的。”
“没什么，爷爷您刚说什么？”
陆老爷子没好气道：“枳枳说她在江南跟那些茶馆的老师傅学过说书。”
江南？！
这怎么可能？
她所有的学校都是在北城。
看完节目后，陆宁淮好像突然间想通了什么，他回到房间里，把之前的节目又回放了一遍，找到了爷爷说的那个地方。
不仅如此，他还特意找到了之前那几期，顾枳曾经说过关于自己父母的话。
学画画，唱歌跳舞，什么唢呐，什么在威尼斯学歌舞剧，去过很多次意大利，什么江南说书……
再一一跟之前自己所查到的顾枳过去做对比。
先不说她的学校基本都是封闭式管理，她的寒暑假也常被送到各种夏令营冬令营，也是因为这样才有了她之前那么沉闷的性格，加之她后来进了娱乐圈，这样一来她不会有时间去做这些事情。
如果，如果她真的会，哪怕是一点，为什么在过去的那一两年，自己的营业水平会差得一塌糊涂？
就算有她说的另一对父母对她很好，她也没有任何时间和地点的契机去跟那一家人做这么多事。
就是这里不对……
要么，她真的是顾修池说的臆想症。
要么……她不是过去的顾枳。
这个念头一出来，陆宁淮就觉得太荒唐，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但是他想不出来其他的解释，就算是猜想也只能一一验证。
他立刻又给伊森打了电话：“顾家的事先不急，你马上查一查，顾枳名下是不是有两座岛，不管是谁送的。”
伊森不明所以，怎么老板这会儿要查夫人这么多事情？
难道夫人有钱是假的？
但他也没有耽误，立刻就去查了。
半个小时后，伊森打来电话：“陆总，夫人名下并没有任何岛屿，不仅她没有，顾崇一家也没有任何人有。”
陆宁淮沉默了很久才说：“去顾家的时候，再问问，她以前上学时候出国的情况。”
“好的，陆总还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联系航线，最近时间私飞沙市，或者买张机票，哪个快选哪一个。”
“好的，马上安排。”
-
沙市。
顾枳和杜连凡还在后台候场。
“这种节目就是娱乐性质的。”体谅到顾枳第一次上这种综艺，杜连凡怕她紧张，特意安抚，“玩得开心就行，主持人不会太为难你。”
“好。”
导演助理过来：“两位老师，我再来给两位说一下等会儿的流程，因为这一期的主题是‘散落的国风’，所以等会儿除了两位老师的表演环节，还会跟其他嘉宾有一个比赛环节，这个环节主要是宣扬我们的一些国风文化，两位老师有什么这方面的特长吗？没有的话我们会酌情给你们一些提示。”
说是提示，其实就是提前给他们开个小灶。
要么就是附加一些题，然后给他们答案，避免到时候在台上两边都下不来台，后期也不好弄，到最后宣传的效果没有，反而多了一些议论，这样就得不偿失了。
许多节目都会这样，提前给嘉宾们一点便宜。
更别提现在有一个顾枳，之前柳玮琪那边在节目里针对顾枳，后来被反弹这么惨，所以节目组也心有戚戚。
“国风特长？”杜连凡问，“我倒是会一点点京剧，枳枳的唢呐算吗？”
工作人员想了想：“唢呐不是两位老师等会新歌要用到的吗？之前你们的节目里也出现过，我们的意思是要是有其他的更好，不过没有的话，唢呐有新的曲子也可以，看你们。”
“我没事。”顾枳思考着，“特长算不上，一点爱好可以吗？”
“如果您觉得可以表演的话也是可以的。”
“那我可以。”
工作人员离开后，杜连凡好奇地问：“你还有什么爱好？”
“之前不是说过吗，我会说书。”顾枳数了数，“茶馆里也学过一点评弹，京剧也会一点点，但曲子没有那么多，还有……”
杜林凡做了个停的手势：“好了，我明白了。”
他笑着说：“我后悔了，早知道应该先问问你还会什么，那我们的歌一定会有更多元素，下次一定记得。”
很快，主持人的流程就到了两人。
顾枳和杜连凡一起走出去，因为这种综艺虽然提前会有流程和台本，但跟之前的选秀不一样，是没有排练的，直接来了就开始录，很考验一些临场反应。
好在顾枳现在已经渐渐习惯了舞台，所以没有任何怯场，面对主持人的问题也能回答得很好。
而且虽然是出来宣传，但这首歌的主创还是杜连凡，所以她把自己的角色控制得很好，只要不CUE到自己，其他的问题她都尽量让杜连凡去回答。
在场的人自然也察觉到了她的意思，只是顾枳现在热度那么高，虽然是来宣传的，但节目组也需要收视率，所以只要顾枳游离一点，节目组都会给她重新拉回来。
现场的观众们察觉到后都忍不住笑。
“枳枳的表情：怎么又到我了？”
“前几天刚看了她怼黑粉，我以为她本人会是很张扬那种呢，没想到会这么乖。”
“她一直在努力把话题引到杜老师身上，是不想自己去抢杜老师的风头吧？”
流程到了下一环，主持人道：“既然我们今天的主题是国风，那么接下来我们就来玩一个小游戏，我们一共有四个嘉宾，分为两组，她们会站在四块幕布背后，分别展示不同的才艺，最后由我们的观众们来投票，哪一组相加的票数多，就能获得我们这个小游戏的胜利，得到我们的奖品。”
另一位嘉宾问：“奖品是什么？”
“奖品是我们这里特有的沙绣和红瓷。”
听到这个，顾枳心里一动：“真的可以带走吗？”
主持人忍俊不禁：“为什么不可以？”
顾枳担心这是一个流程：“我怕你们结束以后还会收回去。”
“自然不会。”主持人说，“只要你们赢了，你们组的每个人都有。”
顾枳倒不是真的缺这个东西，但是她来了这里还要带小礼物回去的。
这个礼物听起来就很不错，爷爷一定会喜欢。
这么想着，顾枳瞬间就起了胜负心。
主持人：“枳枳已经开始跃跃欲试了，看来对我们的奖品很有兴趣。”
“对。”顾枳第一次主动，“我习惯到一个地方就给自己的家人朋友们带一点小礼物，这个礼物一定很不错。”
“枳枳很有眼光，我们的沙绣和红瓷做礼物当然很好啦。”主持人打趣，“那我们就开始期待大家的表演啦。”
工作人员把四个幕布抬了上来，为了不让观众们知道顺序，嘉宾们只能先下台各自准备。
顾枳是最后一个表演的。
在她的视角能够看到其他三个嘉宾的表演。
一个是弹琵琶，一个是书法，杜连凡是京剧，最后是她。
难怪工作人员要提前来提醒，每一个人的水平都很高，听到现场观众们的呼声，顾枳暗暗给自己加油鼓气。
到了她时，其他三个嘉宾也看了过来。
杜连凡原本以为顾枳唱评弹呢？
没想到她那边准备下来是一张桌子和一个话筒。
紧接着，顾枳拿起话筒，嘴巴轻轻一张，紧接着葫芦丝的声音响了起来。
其他三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