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郎还是没消息,我好生担心他!他到底回没回.....”
芝芝打断道:“你、你别担心,细细算算,我们才归回多少日,半个多月而已,就算那边有了消息,小厮给你传回来也没那么快呀,没没没,没准明天就有信儿了!”
郭如柠“嗯”了一声,“借姐姐吉言。”
这时,一位姓程的小姐刚来,从后唤着人。
“柠柠!”
郭如柠转过头去,笑着与她寒暄招呼。
芝芝瞧着,凑近郭如柠的耳边,“你快去招呼客人,不用睬我,这边有引路丫鬟,有事我问她便可,就先入园了......”
说着给了锦儿眼色,锦儿将手中拿着的贺礼献上,给了郭如柠,郭如柠笑意吟吟,珍视地接过,“谢谢姐姐。”而后压低声音,附在芝芝耳旁,“其实旁人我都不想见,我就想见姐姐你。”
芝芝笑了一下,“知道了,快去吧。”
郭如柠应声,走前没忘吩咐丫鬟,“好好招呼沈良媛,万不得怠慢,听懂了么!”
丫鬟当即颔首躬身,“是是是,小姐放心。”
如此,郭如柠方才和芝芝挥手离去。
芝芝微松了口气。
这个小祖宗,倒是不讨厌,但她口无遮拦,芝芝实在是怕她乱说话。
如此姑且别了郭如柠,芝芝随着丫鬟朝着梅苑走去。
郭大小姐寿辰,赏雪赏梅。
郭家西苑有着一大片梅园,亦有雪雕冰雕,供这些被宴请来的高门贵子贵女们赏景言欢。
旁人大多彼此认得,但芝芝自然是一个也不认识。
于她而言倒无所谓,她今日来此,主要是受着某些驱使,想再见见那人,如今见到了倒是没了目标,便是现在就走,也是成的。
梅园中瞧了会梅花,芝芝小眼神飘了,正有些怔怔入神,想着旁事之际,身旁走来一位丫鬟。
“沈良媛好。”
这一呼唤将她唤回了神,芝芝“啊?”了一声,瞅向丫鬟。
丫鬟恭敬笑道:“小姐派奴婢来问候沈良媛冷否,饿否?小姐正在前边阁中让人备了些糕点,茶水,等着沈良媛,请沈良媛先去品尝。”
饿倒是没有,不过芝芝倒是有些渴了,眼下在外也站了一会儿,自然也有些累,是以听得这倒是蛮欢喜。
“嗯.....”
如此便随着那丫鬟去了。
丫鬟于前引路,她身后跟着锦儿等四人,没一会儿走出梅园,周围越来越静。
过不多时到了地方,丫鬟俯身抬臂请她入内,芝芝抬步进了去。
所到之处是间楼阁,阁中很静,纱幔相罩,风一吹,轻纱涌动,里头朦朦胧胧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芝芝于门口立了一会儿,缓缓蹙起秀眉,突然心下起疑,觉得有些奇怪。
里便竟是连一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非但如此,她竟是也没有听到郭如柠的声音。
“郭小姐还没到么?”
如此想着,她也便开口问了出来,但却无人回答。
小姑娘心下一惊,当即回了头去。
这般不回不知道,一回吓了一跳,身后房门已闭,哪里还有那引路丫鬟。
非但是不见了那丫鬟,自己随身携着的四名宫女也不见了踪影。
“唔?”
终归是胆子小,芝芝顿时小脚便软了,嗓中发出有些害怕的细音,转身便朝门走去,这时听得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传来。
“沈良媛、且慢......”
“!!”
芝芝小脸白了几分,那往前迈去的小脚也顷刻止了步,一下子转回头去,朝那声音的来源相望。
只见,一个颇高的男子身影缓缓从纱幔之后的楼梯上走下。
隔着轻纱,芝芝看不清他的脸,但即便是能看清也无用,因为隐约之间,她瞧出了那人戴着面具......
面具的模样很是熟悉,只有须臾,芝芝脑中便“轰”地一声,记起了是在何处见过此类似模样的面具,但还不及从这第一重震惊中回过神来,第二重来袭...
男人负手,边朝她走来,边再度缓缓开口。
“不,不是沈良媛,而是、钟良媛...”
“你你你,你是谁?”
芝芝再也淡然不得,骤然头上犹如五雷轰顶一般。
对方答了话:“钟良媛莫要害怕,在下不是敌人,恰恰相反,是钟良媛的朋友。”
“谁谁谁,谁是你朋友,你休要装神弄鬼,故弄玄虚,我我我,我喊人了!”
男人缓缓笑了声。
“在下说了,钟良媛莫要紧张,在下、是卢池的朋友。”
芝芝浑身打了个激灵,唇瓣一连嗫喏好几下,许久方仿若是镇静了下来,虽没能说出话,但也没再转身欲跑。
但听对方又开了口:“卢兄弟是钟良媛的朋友,亦是在下的朋友,在下同钟良媛有着同样的朋友,便也算是半个朋友了,钟良媛觉得,算也不算?”
芝芝牙齿打颤,这般之际,男人已经缓缓撩起隔在俩人之间的纱幔,与她对上了视线。
芝芝冷落着小脸,死死盯着他面上的那张面具。
虽然不是一模一样,但异曲同工。
她见过这张面具,在江宁驿站,南山山寨,那个天阁窝子中!
彼时之人是天阁的左护法,如此,眼下之人便至少位居天阁右护法之位,更保不齐,他,就是那天阁之主!
“算,算不算又又又怎样?你你你,到底要干什么?没事,我走了!”
她说完,便缩起了小脑袋,猫下腰肢,怂的丝毫没有掩饰,转身便欲开溜。
那男人再度笑了声。
“钟良媛何故如此急着离去,在下说了,在下并非钟良媛的敌人,恰恰相反,是钟良媛的朋友,是来.帮钟良媛派遣忧愁的....”
芝芝立刻回口,“我没什么忧愁,不,不不,不需要人帮派遣...”
男人慢慢“呵”笑两声。
“是么?”
“钟良媛守着几百辆银子运之不出,不算忧愁?”
“钟良媛想要逃离东宫无门,不算忧愁?”
“亦或是,钟良媛换了裴承礼为钟良媛准备的补药,喝过避子汤了,不算忧愁?”
“还是东宫已无钟良媛安身之处,不算忧愁?”
“又或是,钟良媛知天阁机密而不报,不算忧愁?”
芝芝脑中接连“轰隆,轰隆”了十几下。
人一下子便站直了身子,转回了头去,暴怒问道:“你,你到底找我干什么?干干干什么?”
这男人,表面斯斯文文地与她讲话,实则句句诛心。
好似只是随便的说说,实则又是句句威胁。
芝芝万万未想到,她没先暴露给裴承礼,却先暴露给了和她边儿都沾之不上的天阁人。
自己的一举一动竟是早就被天阁人监视了上。
对方显然等得就是她这句话,正色,有礼道:
“想和钟良媛作笔互赢互利的交易。”
芝芝张口便答,“什么?”
转而还不待那男人回答,惨白着小脸先补充道:“我我我,我不杀人,我不敢杀人,我绝,绝不杀人!”
对方淡淡地回着,“钟良媛放心,在下不需钟良媛杀人,也不需钟良媛入我天阁。在下让钟良媛办的事简单至极,事成之后,两千两白银作为答谢,且,在下会安排钟良媛遁死消失,逃之夭夭,从此去过钟良媛一心向往的日子.....”
芝芝小脸惨白,脑中再度“轰隆,轰隆”地响个不停,娇柔的小身子直打颤,一双含水美目也是愈发地水光潋滟,盯着那男人。
“我凭什么信你?”
男人直言:“凭你信卢池....”
“卢池卢池,一个劲儿地卢池!卢池与你何干?”
“在下会如你所愿,安排你信的卢池保你成功遁死,销声匿迹...”
芝芝当即顿住,唇瓣颤抖,久久再发不出一言,半晌之后,方再度开口:“为什么选我?”
男人缓缓回答:“因为、只有你办得到。”
芝芝颤声相问:“你....你到底要让我干什么?”
男人徐徐地从怀中摸住一个用帕子包裹的东西,呈现在芝芝面前,一点点打开。
东西刚露一角之时,芝芝心口便猛地一颤,待到完全露出,她已紧紧攥上了小手。
那赫然是一块虎符。
男人淡笑,将东西给她递来。
“我要钟良媛为我盗一个、东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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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盗取(上)
◎裴承礼再度大驾..◎
“我要钟良媛为我盗一个东西......”
“钟良媛...此事现在对你来说轻而易举...”
“扬州荷苑床下的银子, 还等着钟良媛亲取...”
“东宫已无钟良媛容身之处...”
“钟良媛仔细想想,问问自己的心,钟良媛昔日选择了知天阁机密而不报...内心之中, 其实便已然选择了背叛裴承礼...”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服过避子药是小, 知天阁机密而不报是大, 裴承礼早晚会知晓此事, 到了那时, 钟良媛会如何,钟良媛比在下更清楚...事已至此,钟良媛若想全身而退, 唯有遁死消失,而, 能助钟良媛做到此事,为钟良媛保守一辈子秘密的,也唯有我天阁......”
“两千两白银足够钟良媛下半生衣食无忧,逍遥快活...”
“钟良媛是个聪明人, 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是会权衡利弊的,对么钟良媛?”
“在下有半盏茶的功夫给钟良媛,钟良媛定要好好考虑考虑.....”
他缓缓地说完, 而后将那块“假虎符”慢慢地放到了俩人身旁的桌案上,继而,又从怀中夹出一张银票,轻轻地放在了那“虎符”的一侧。
银票之上赫然写着“两千两”。
芝芝小脸紧绷, 微微颔首, 咬着贝齿, 蹙眉,偏头抬眼斜瞥,小眼神紧紧盯着桌案,确切的说是盯着桌案之上的那张银票。
其下,一双纤纤素手用力紧攥,心口一起一伏。
面上无言,但她心中自然并非什么都没想。
相反,思绪纷杂,想的不是一点点。
她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想要利用她,在对她恩威并施,威逼利诱。
也知道除去吓唬她外,他所言很多也皆为事实,并非全无道理。
更知道自己眼下处境紧迫,若想携财成功逃离,只凭她一人,可谓犹如登天,甚至是痴心妄想。
思及此,她更紧盯住了那张银票,暗暗地算了笔账。
眼下她在云亭水榭存有大概五百两银子,东宫之中大概一百两。
如若自己逃离,她最多能带走两百两。
两百两对比两千两,孰多孰少,傻子也知道。
再说逃跑,裴承礼不找她,或是找不到她还好,如若找了,且找到了,她怎么解释?
确是只有“死了”方才最最保险!
既然她当初留在东宫就是为了混银子,最后混到银子就成,至于这银子是谁给的,与她何干?
反正她钟妩小姑奶奶就是要银子而已!
思及此,她眼波缓缓轻转,视线又从案上的银票到了那块“假虎符”上。
暗道:往昔在别的男人那,为了混银子和逃离,她倒也不是没干过坏事。扬州那赵伯爷就是例子。既然东宫已久待不了,那就干脆再干一票大的。反正她钟妩小姑奶奶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有银子就成!
念毕,她转了眸,小脸依然冷落,抬眼看向了对面的男人,声音娇娇滴滴。
“我要见卢池,我得见到卢池才会为你做事。”
男人当即便沉声缓缓地笑了出来,进而压低声音。
“钟良媛见得到卢池,非但是能见到卢池,还能见到另一个人。”
是谁他没说,只是慢慢地将那“假虎符”与银票朝她推了推。
“待会儿离开国公府,明华坊右街,清风楼门前,钟良娣看仔细着些.......”
芝芝未语,冷着脸与他又对视了好一会儿,玉手抬起,慢慢地朝着那桌案伸去,拿了银票收起,柔荑颤了颤,接着心骤地一横,又一把拿起了那块“假虎符”,小眼神灵动,抬眼紧盯着面前那男人,回退两步,转而,推门欲出。
临行之际,那男人又一次张口。
“钟良媛,四日后正午,西罗坊,醉仙楼,有人会给钟良媛送通行户籍文书。”
芝芝眼睛动了动,心口“咚咚”狂跳,小手始终紧攥,没回口,出了去。
出了那阁楼之后没看到引她过来的丫鬟,亦没看到自己带来的那四个宫女。
芝芝快步向前,四处寻人,凭着记忆往回走。
没一会儿隐约间听到了唤声。
“沈良媛......”
“沈良媛......”
“沈良媛......”
唤声此起彼伏,她循着过去,没一会儿,终于看到了那四个人。
四人正焦急地四处寻着她,几乎与她一起,看到了彼此。
“良媛!!”
锦儿第一个奔了过来,其它三人紧随其后。
过来,宫女便拉住了她的手。
“良媛,良媛怎么突然不见了?”
芝芝回口狡辩:“什么我突然不见了,我还想问你们呢!”
锦儿道:“适才,就,就在前边,那个假山和梅树处,良媛走过去,我们跟过来就不见了良媛。”
芝芝朝那边望了一眼,至于是怎么回事,她也不懂。
但以前混市井的时候听说书先生讲过什么奇门五行之术。
见她之人既是天阁高层,这些短时内迷惑宫女的伎俩,于他们而言自然轻车熟路了。
芝芝回口:“我以为你们一直跟着呢,和丫鬟进了前边阁楼,休息了会儿,郭小姐有事走了,我便出来了。”
她说到此小手突然慢慢地捂向了小腹,就近倚靠在了围栏旁。
“我,我肚子痛。”
“良媛...”
锦儿四人颇紧张,其中一个将手炉给她递了过去。
芝芝接过,捂着肚子,抬眼,语声略微虚弱。
“不碍事,歇一下便可。”
“是。”
宫女几人扶着她到了不远处的假山旁,为她垫了垫子,让她坐了一会儿。
芝芝算着时辰,大概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