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池扶住她的双肩:“外边有极多的士兵,张贴的告示乃我与童文的通缉令。”
“啊!”
芝芝脑子一片混乱,理不清楚。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通缉你二人。我我我我,我不是死了么?这这这,这是怎怎,怎么回事?”
卢池更紧地扶住了芝芝的肩膀:“妩儿,你听我说,事情怕是已经败露了,裴承礼在挑衅,他所张贴的通缉画像并非现在的我,而是两年前,我在扬州时被通缉的那张,这说明....”
芝芝毛骨悚然,浑身打颤。
这说明,裴承礼知道了一切。
他知道了她在南山山寨时骗了他。
知道了她和卢池的过往。
知道了那段过往,便既有可能也知道了赵粟刺杀于他与她挡箭一事乃皆她怂恿,做戏...
小姑娘吓得小脸更加惨白,喘息地也更加厉害。
“怎怎怎,怎么会这样...”
虽然她理不清事情是怎么败露的,裴承礼是怎么知道她假死出逃的,但眼下结果显然,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卢池更压低了几分声音,灼灼目光紧紧盯着芝芝。
“妩儿,你听我说,昨日我出去办事之时,隐约听到了路人说沿途有军队行之痕迹,不知是哪有战事,怕与你我有关,是以特意留了条以防万一的后路。我在岐山下,月河一颗参天古树旁留了一条小船,路途我现在便画给你,你马上给童文易容,半炷香后,你们就去!”
他话说完便快速就近扯了块帘布下来,咬破手指,画了图去。
芝芝与童文异口同声。
“那,那你呢?”
卢池一面画着路线,一边答话。
“我引开他们,能拖延阵子。”
芝芝当即否决:“不不不,不成,要,要走一起走!”
卢池三两下已经将图画好,甩干,叠起,塞入芝芝手中。
“妩儿,你听我说,那通缉画上没有你,你会比我安全,但,裴承礼一定会掘地三尺地找你,只有我为你拖延更多的时间,你才可能有机会跑掉。眼下,商州的城门我们是决计出不去了。”
“裴承礼心思缜密,是个极其聪明之人,他定然是发现了你房中缺了批银子,猜到了你将它们藏在了扬州,所以认定我们一定会先去扬州,否则,大军岂会到的这般快。”
“我若没猜错,眼下前至雍州,中至商州,后至邓州,一定已就快都被他封锁了,但他现在怕是还并不确定我们就在商州,士兵马上就会大面搜查。”
“水路,是唯一的希望,妩儿,快,不能再耽搁了!马上给童文易容,现在就走!”
芝芝使劲儿地一攥拳头,心更是一横,还是那句话:“要走一起走,我可给童文化妆易容,也可给你化妆易容,你已经差点为我死过两次了,我我我,我不能再眼睁睁地把你往火坑里推了!”
童文亦然,抓住卢池的手,目光坚定:“对,池哥哥,要走,一,一起走!”
*********
商州边缘
一亮华贵马车停在风中,车中安坐一人。
男人一袭玄色华衣,目光阴沉,手指在支起的桌案上缓缓轻点。
不时,护卫来报。
“启禀殿下,商州已全部被包围。”
男人抬手,动了动手指。
半晌,又一个护卫前来。
“启禀殿下,通缉令已下达三洲。”
裴承礼再度抬手,让人退下,而后朝着身旁的护卫沉沉开口。
“传令禁军,发现卢池踪迹,回报于孤,擒活的。”
“孤、要亲手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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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悬崖(下)
◎那就但愿来世...◎
俩人执意, 又劝说了一会儿。
时辰紧迫,卢池只好答应。
芝芝当即从小包袱里拿出了易容用的东西,从童文开始。
待得给他化完, 童文被吩咐出去,买来了包蒙汗药, 给那丫鬟莲儿灌了下去。
而后, 三人分三路, 相继出了客栈。
芝芝胆子小, 颤着小脚,是那最后一个。
裴承礼现在于她而言,简直是比鬼还可怕。
如今的通缉, 自然和两年前的不一样。
太阳已经升起,人渐多, 加之每条街道都有数百名士兵,瞧着今日晨时比之平日午时还要热闹。
百姓们大多集聚到了各个告示板前,芝芝小眼神只微微轻扫了两眼,没敢细瞧, 但官兵的说话声断断续续地传入了她的耳中。
“这两个人, 还有一个姑娘,一共三人,姑娘可能男装, 可能女装,个子大概这般高,纤瘦,相貌极美, 十六七岁, 提供有用消息者赏银三十两, 擒住人者,赏银万两!都记住了么?”
“三十两!!”
“万两!!”
下头一片哗然,不乏有人应声连连,更有不住朝前相挤之人。
“给我瞧瞧,给我瞧瞧!”
“快,也给我瞧瞧!”
芝芝猫着小腰,抬手使劲地压了压自己的八字胡,小脸惨白,疾步前行。
她走出了两条街。
童文就在对面,俩人时而互瞧,小手有些许示意。
直到四条街后,一处安静的巷子中,看到了卢池和马车,俩人迅速奔了去。
卢池下车开门,快速扶着芝芝上车,而后驾车离去。
三人直奔岐山月河。
********
邻近正午,商州驿站。
裴承礼下车入院。
士兵与驿站官员早已两侧排开,让出路来。
人人微低着头。
男人冷颜,峻拔笔直,身上有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高贵与压迫之感,此时又不论是眼中亦或是脸面之上皆染着一股极为狠厉的肃杀气息,所到之处,沉肃一片,让人不敢直视,甚至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他进了屋中之后落座,曹公公立在身旁。
士兵带上五个人来。
五人皆进屋便抖了双腿,更没人敢抬头,颤着膝盖跪了下去。
最先说话的是一个奴市商贩。
“小人昨日正午的时候见过这画中男子。”
“他来奴市买人,买走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叫莲儿。”
曹兴德代之发问:“可看到了画上男童和这个姑娘?”
他说着展开了手中画卷,其上乃一相貌极美的妙龄少女。
商贩看了一眼后,马上低下了头,摇头,“没见过。”
继而接着,“但这男子出去后,带着那莲儿立在马车前,与车中人说了几句话,小人隐约好像听到了他说着什么‘往后便由你来伺候小姐’,车上应该是有位姑娘。”
裴承礼冷声:“什么样的车?”
商贩当即身子更弯了几分,不敢含糊,马上把印象中的那车的模样说于了太子。
第二个人是个四五十岁的妇人。
“民妇也是昨日,见到的也是这位男子,时辰大概是下午。他买了许多女子的衣物,因为是男子买女子之物,年龄还不太大的模样,人又生的眉清目秀的,民妇还和他聊了几句,问他是不是买给妻子的,夸他妻子可真是个有福的女子,是以民妇记得特别清楚....”
裴承礼听得“妻子”二字,手掌稳稳地一握,发出清晰地“咯咯”声响。
屋中甚静,近身之人皆听得很是清楚,尤其他身边的曹兴德。
太监顿时后颈乃至背脊皆出了一层冷汗,当即开口打断了那妇人的话。
“具体是下午什么时候?”
“大概,就是未时左右。”
“行了,下一个。”
第三人是个马夫,三十多岁。
“草民同前头两人一样,亦是昨日下午见到了这画中少年。他换了两匹马,那马车的样子和先前那人描述的差不多,颇大,木色,很贵重的模样...”
继而第四人,第五人,也都是只见过卢池,且都只是瞧见他赶车朝着哪边去了而已。
五人下来,已确定,三人昨日下午,就在这商州!
裴承礼开了口:“严查各家客栈与所述马车。”
手下领命,当即去了。
不到半个时辰,有人匆匆返回,带来了新的线索。
这回,被带来的是个客栈小二。
小二进门便跪之下去,浑身微颤,但极为肯定,连连言语。
“启禀殿下,小人乃同福客栈的跑堂小二,昨日正午...见到了那画中一大一小两个男子及着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子入住了同福客栈。四人开了两间客房,今日皆未退房,但房中已经无人,隔壁一间,非他四人租下的房中发现了一名昏迷的女子,小人瞧着好像是昨日同来的丫鬟,但不甚确定..... ”
曹兴德立马道:“来人,唤那奴市的商贩认人。”
士兵立刻前去,没一会儿,奴市商贩便被找了回来,瞧过那昏迷的丫头,眼睛睁圆,马上回禀:“是,殿下,是莲儿,是那少年买走的丫头!”
事情到此已经很是显然,他三人就在这商州,眼下乃是闻风逃跑。
这时,又一名护卫来报。
来人是个渔夫,四十多岁,进来之后拜见太子,急切开口。
“启禀殿下,草民昨日下午见到过这位画中少年,他从草民这买走了一只小舟......”
男人背脊骤然离了椅背,凛冽的眸子直直地盯向了那渔夫,冷声:
“确定是他?”
“是,草民确定。”
“你在何处,卖了他船只?”
“在...在月河南岸...”
裴承礼当即抬了手,让人把那渔夫带之下去,而后唤了人来,冷声下令,就两个字。
“月河!”
********
岐山月河
卢池沿途与芝芝三人共换了三辆马车。
逢得有官兵之地,往往便会弃车,三人分行。
如此蒙混过两次,未给人认得出来。
眼下三人同乘一骑,芝芝在前,卢池在中,童文在后。
风甚大,小姑娘披着披风,戴着衣帽,小脸遮了又遮,胡子护了又护,最后还是刮飞了,马也跑死了。
所幸岐山已到,月河在即,三五里路而已。
“妩儿,坚持一下,就到了,来,我背你。”
少年说着已经弯下了腰身。
芝芝摇了摇头。
“不用了,我能走动....走不动的时候,再背不迟。”
卢池应了声。
三人朝着月河方向而去。
芝芝心肝乱颤,沿途一路魂都要飞了,此时,小眼神四处瞄着,巡视周围,周围山丘极多,眼睛瞧着月河就在不远之处,恨不得能飞过去,这时听得卢池开口。
“运气好的话,应该会有两名帮手,一会儿,你和童文便跟着她二人上船,她二人会送你到达安全之地。”
芝芝正一面疾步迈着小腿,一面想着自己之事,骤地听得卢池这话,当然不甚明白,与童文几近一起扬起了小脸。
“池哥哥怎么又说这样的话?已经到了这了,我三人当然是一起跑!”
卢池道:“妩儿,现在整个商州乃至前方的邓州都已被裴承礼的人包围,我不拖住他,做出你还在商州的假象,他很快就会发现你走了水路,你根本逃之不掉,一切由我来安排,你听话。”
“不行!”
芝芝微蹙着小眉头,斩钉截铁。
然刚要再说什么,两道黑影突然腾空而降。
“卢池!”
来人是两名女子,芝芝美目睁圆,甚是意外,不用卢池介绍她也认得出。
其二人乃天阁中人,且她见过。
就是她从佛寺出逃那天,跟在他们后方的八人中的两人。
卢池也显然很是意外。
“竟是你二人?!”
他在入商州后便在不止一颗树上发现了阁中暗号,知道此处有天阁中人。
是以适才从客栈出来后,曾暗放信号,寻得帮手,庇护芝芝,但没想到人竟是长安的人。
其中一个答道:“我二人奉阁主之命,特意来寻你。卢池,虎符为假,请军之人已经被俘。”
芝芝听得这言,脑中“轰”地一声,不待卢池说话,她先惊唤出来。
“什么?!”
继而使劲摇头,不住解释:“我我我,我换了,我我我,我确定我换了,怎么可能.....”
她话未说完,被另一女子打断:“钟姑娘,阁主相信你换了,你给阁主的那块也确实不是阁主给你的那块,但,怕是你看到的,裴承礼手中的那个,本身就是假的。”
芝芝顿时寒毛竖起,背脊寒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眼睛睁圆,半晌,唇瓣还在颤抖,当真是万万没想到。
裴承礼,他好深的城府。
他竟然在他的书房之中,特意、放置了两块假虎符!
这般仿佛是刚刚想完,突而起了一阵风,卷起地上的树叶与花瓣,寒意来袭。与此同时,五人几近是一齐听到了整齐而匆匆的脚步之声,夹杂着铠甲与刀剑的碰撞之声。
芝芝小脸顷刻惨白了去,心口狂跳。
正当这时,她还未完全反应过来,只见:一支羽箭倏然飞来,直奔黑衣女子中的一个而去,“噗”地一声,正中其心口。
人当场殒命。
“啊!”
小姑娘浑身战栗,和童文紧紧挤在一起,胆都要吓破了,但下一瞬,娇柔的小身子便一下子挡在了卢池的身前,拉了那少年到了她的身后,也是这时慌乱的思绪方才恢复几分,下意识抬眼遥望,顺着适才羽箭飞出的方向寻之而去。
心口“砰”地一下,芝芝瞳孔猛然放大。
只见:前方不远处的高丘之上,立着一个持弓男人与一众弓-弩-手。
男人身姿颀长,玄色披风,金冠束发,此时面色肃然冷沉,正是裴承礼!
且那适才之箭亦正是他所放出!
*********
高丘之上
裴承礼单足踏上一块岩石,手持弓箭,已候多时,待五人遥遥而来,越过山丘,呈现,他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