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假装若无其事地朝里走，走到冰箱边上，从里面取出一瓶冰水，拧开就喝。
只是瓶嘴刚碰到唇边，就被走进来的人夺了去。
然后就见他将那水倒进热水壶，按了键，开始加热。
一瓶水的量，很快在水壶里面开始咕噜咕噜沸腾！
这期间几分钟，两个人都没说话。
林沅视线看向别处，而祁珩的目光在她身上，恨不能在她身上烫无数个洞！
等到他将热水倒进水杯，杯口是不断往上泛涌的热气，那些热气愈加汹涌，似涌进了她的眼眶。
林沅不知在想什么，水杯就在她手边，她拿起就喝。
“嘶！”
“哐当！”
这两种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祁珩眉心皱地能滴出戾气，薄唇抿成了一条淡色的直线。
他捏着她的嘴巴，沉声：“舌头伸出来！”
林沅疼地五官都快拧在一起了，但还是依言照做，因为她觉得她如果不听的话，这人能把她的骨头捏碎！
舌尖上被烫红了，但没水泡。
他松了手，脸色好不到那儿去，“你几岁了？”
她一脸认真：“咱俩一样大，你不记得了？”
说完，又说：“生日还就差一天，你平安夜，我圣诞节，你说这是多巧的缘分？！”
祁珩没理她。
气氛好像轻松了点。
他又取出一只杯子，将一杯水来回倒腾，没一会儿之后，温度已经是舌尖可以接受的程度了。
林沅接过杯子，斜靠在岛台上睨他：“你怎么知道我搬出来了？”
“啊对。”
她福至心灵一般。
“您一句：沈秘书，一分钟之内我要林沅所有行踪！”她笑的肩膀都在颤，“然后沈秘书就会把所有资料摆到您面前吧！”
草率了草率了。
祁珩深深看她一眼，眼神复杂。
林沅虚晃地瞥开眼。
然后就见他蹲下来，开始捡玻璃碎片。
林沅过意不去，“我来吧！”
岛台旁边是个通入开放式厨房的入口，面积逼仄，两个人同时蹲下来，会十分拥挤。
林沅也是个四肢不勤的人，女孩子东西又多，就比如她这公寓里，还不如祁珩那整洁利落。
她一蹲下来，就看到祁珩手上除了碎片，还有几根长发。
“算了，你捡吧。”
她站起来，不太自在地朝客厅走。
耳尖难得红了一瞬。
祁珩瞥见了，嘴角很淡地勾了下。
自己搬出来几天，林沅也不是毫无所获。
她现在可以自己独立完成一碗西红柿鸡蛋面了！
第一碗没有糊也能下肚的面条煮出来时，她脑子里面第一个反应就是——
她！是！个！神！
是！个！天！才！
是！造！物！主！的！宠！儿！
所以。
神想尽一下主人家的礼数。
“你吃了吗？”
他眉梢微扬。
显然不太明白，一个只会泡红烧牛肉面的人，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会煮番茄鸡蛋面！”
闻言，祁珩眼底闪过微妙的情绪。
思忖半晌。
迟疑问道：“......熟的吗？”
林沅：“......”
算了。
别吃了。
神的晚餐，不是凡人能惦记的。
林沅自个回了房。
上次那个看了一半找不到碟的电影，她又去之前那间影音店逛了一圈。
没想到还有最后一张，老板本来想私人珍藏的，经不住她的游说，然后买回来了。
房间里只有投影仪投射到墙壁上，微弱的光影。
电影她在从头看，刚看了没十分钟，外面的人进来。
林沅瞟了他一眼，收回视线。
房间不大，她窝在床尾的贵妃榻上，表情淡然，身上裹着毯巾，只有一颗脑袋露出来，整个人都娇小了一圈。
祁珩在瞥到墙壁上的光影时，眼底就已沉郁下来。
光线本就暗，林沅又不太想搭理这个凡人，所以根本没注意看他。
直到他在自己的身边坐下，长臂从毯子下面伸进来，然后穿过她的后腰，指腹随意地搭在她的腰间时，林沅才偏头看他：“几点了？”
“没看。”
林沅‘哦’了一声。
看来他今晚没打算走。
祁珩根本不是个会看青春爱情电影的人，但这会儿，目光也都在穿着校服的少男少女的身上。
“哪天搬出来的？”他忽然问。
“沈秘书没告诉你啊。”她还没正经。
见他一脸漠然，林沅自觉无趣地撇了下嘴巴：“有几天了。”
“为什么搬？”
“觉得没意思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电影里的女主角，正在跟父亲吵架。
女主父母离婚，她的监护权在父亲手里。
母亲什么都没要，一个人走了，去了很遥远的城市。
在那个交通并不发达的年代，去到那座城市，要坐三天的火车。
有可能，这辈子，女主都见不到她的妈妈了。
而父亲呢？
在两人离婚后，就又带回来了个漂亮的女人。
那个女人，还有个儿子。
从那对母子来了之后，她的书房变成了那个儿子的玩具室，她的书柜，全是他的漫画，她碗里的肉，全都到了那个继子的碗里......
林沅有片刻失神，自顾自又说了一句，似轻喃：“真的没意思。”
第34章 被打断的电影
在林沅的认知里。
从母亲永远离开她的那一瞬间，她就已经失去了所有。
而真正让她觉得自己也被这个世界抛弃的，是她从国外回到家，看到家里变了样，多了三张虚假的面孔、所有她的痕迹，都被其他人的生活气息所覆盖时！
那一刻她知道，她才是那个多余的。
不管从前拥有了多少，到头来发现，所有东西都是可以易主的，包括父亲！
更何况那对兄妹，是真的拥有父亲血缘的、亲生的子女。
而她，爹不疼没妈爱。
看似骄傲自负，实则孤苦伶仃！
她不是神，她是可怜虫！
林沅看着看着，脑袋一点点缩进去。
祁珩再看她的时候，她就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了。
她的眼廓很漂亮，细长柔媚，内勾外翘。
他见过太多次那双眼睛妩媚勾人的模样。
所以，像现在这样眼眶微湿，眸底暗淡，像只迷惘的小鹿一般的样子，好比在他心口落下一颗磐石。
在他的认知里，她本不该是这样的。
她是黎明的微光，是山洞的烛火，是他幽暗世界里闯进来的汹涌热烈的骄阳！
该被人溺爱，被人捧在掌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独自与悲伤共情，跟委屈和解。
......
情节进行到女主跟男主分手，两人各奔前程那，林沅感觉到腰间的手开始不安分起来。
她挺想安安静静地看个电影的，没有回应他。
以前都是她主动，难得她今天反应寡淡，原因为会搅了他的兴致，没想到，腰间的动作却更加过分起来。
就在故事发展到男主发现自己的真心，回来找女主时，祁珩已经解开了她的睡衣。
第二次卡在同一个地方，林沅有点气。
“你能不能让......唔！”
他堵住她的嘴，拥抱她。
光影顿在机场。
这里应该是一场偶遇的戏码。
但是，被他按了暂停。
靠着电影里微弱的光，祁珩起身，将人抱到床上。
林沅哼哼唧唧不满：“我今晚不想做。”
他喉结滚动：“我想。”
“我今天不方便，亲戚来了。”
“我刚检查过了。”祁珩脸不红心不跳，“没有。”
林沅脸涨红。
祁珩就是有这个本事。
把一些晦涩暧昧的话，说的一本正经。
好像随便拎出来，就是一个能被拿到会议室跟人讨论的方案一样！
屋里没开空调，这个温度一丝不挂的有点冷。
林沅瑟缩了下，往热源钻。
薄被被祁珩扯上来，裹住她。
暖意来袭，林沅喟叹一声。
今晚的祁珩特别温柔。
他很少这样，每一个吻，都像羽毛一样飘落在她身上。
林沅蹙着眉心哼哼唧唧，头一回做完之后没有累的睡过去，而是意识清醒、兴致蓬勃地找他聊天！
“所以，你是怎么知道我搬家了的啊？”
她还真是不屈不挠。
祁珩搂着她，香软的气息扑鼻。
连着他的声音也哑了，“沈秘书。”
“哈！”林沅突然抬起脸，直直盯着他，兴奋的眼神闪着光：“跟我猜的一模一样啊！”
“嗯。”
祁珩懒得解释。
他们之间似乎真的存在某种默契。
“对了。”
林沅趴在他的胸口，玩他衬衫上的纽扣，“你未婚妻找我了。”
男人身体一僵。
但很快释然。
林沅的傻是装出来的，她不是真傻。
周念橙能接触到她，她又怎么会毫无察觉。
“嗯。”
“嗯？”
林沅好笑看他：“你就这反应？”
祁珩捏住她在他胸口作乱的软手：“无关紧要的人，我要什么反应？”
林沅漂亮的狐狸眼微眯，“她告诉你了？”
躺着的人没说话。
林沅忽然凑到他的脸上去，两张同样让人惊叹艳羡的脸蛋，此时相距不过两公分！
“你不会是刚从她那过来的吧？”
他就说她不笨。
偏偏要演一个胸大无脑的傻子。
林沅‘啧’了声，“肾真好！”
一个晚上赶几次场，肾不好，也吃不消！
祁珩眼底幽暗，手还横亘在她胸前，闻言用了力。
林沅疼地皱眉：“夸你呢！”
他沉声：“只是吃饭。”
“哦。”
两个人安静地躺了会儿。
迷迷糊糊之际，林沅听到头顶飘来他淡淡微哑的嗓音。
“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
林沅做了个梦。
梦里回到了她高中时期。
那会儿刚跟厉茗谈恋爱，但其实她早就是个万人迷了。
好多男生追她，女生也愿意跟她一块儿玩，别人的高中是刷题、考试、竞赛，她的高中是逛街、美食、谈恋爱！
老师也不管，不仅不管，居然在课堂上要其他同学像林沅和厉茗这对小情侣学习！
毕竟那会儿她的成绩也是名列前茅的。
老师用他们这种上课学习下课约会的状态，激励其他学生，高中的尽头不止是高考。
她完全沉浸在被全世界祝福的氛围中。
原以为这样青春美好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她们班来了个转学生。
梦境里一切都是断断续续恍恍惚惚的，有些场景一直在变化，有些人的面孔也一直变。
林沅居然发现祁珩就是那个转学生。
但那会儿，她还不认识他。
老师给这位转学生，安排成为了她的同桌，这位同桌的成绩还特别好，回回高分压制林沅，两人的差距从来都是十几分起步！
直到有一天，她放学将人堵在墙角，逼迫他：“你下次少考点！”
转学生冷漠地看着她，一双茶褐色的眼睛淡薄清透，却又深不见底。
他说，“可以，你跟厉茗分手。”
？？？
林沅醒来的时候，祁珩在吻她。
身上又不见一件衣物。
他以绝对掌控的姿势，牢牢地圈定住她。
天光熹微。
有一丝浅蓝的光线，从窗户缝隙里跑进来，被床上凌乱的被褥折叠成一道弯曲的线条。
林沅仰着脖子，他的脑袋埋在她的脖颈里。
下巴处，是他软软的短发。
“我刚梦到你了。”
林沅微喘。
“梦到什么了？”他压着情欲问。
“梦到你成为我高中同学了！”
身上的人一顿，但很快又继续之前的动作。
不知他是不感兴趣，还是等她继续说。
林沅睁着眼睛，看天花板。
过了会儿：“还梦到厉茗了。”
“奇怪，这个人都多久不联系了，突然梦到他，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厉......”
身上的动作突然毫无预兆地加重。
林沅吃痛，皱眉瞪他：“你干嘛？”
“做。爱。”
第35章 别具慧眼
后来林沅又睡着了。
两小时的回笼觉睡地极其舒服。
醒来的时候，祁珩刚买了早餐回来。
他瞥了一眼房门口衣衫不整的人，目光移开：“吃点东西。”
林沅趿着拖鞋过来，盯着碗里的小笼包，“是门口那排第二家的吗？”
“嗯。”
“她家小笼包最好吃，你好会选啊！就是她家油条不太行，炸地好老的。”
“油条是右边那家的。”
“这么厉害！”林沅说，“右边那家就是油条最好吃，其他品种很一般的！不得不说祁总真是别具慧眼！”
祁珩：“......”
男人都挺喜欢女人崇拜自己的。
反正林沅每次装智障的时候，祁珩看着面无表情，但每次眸底的情绪都会柔软很多。
吃到一半。
林沅抽出纸巾擦了擦手，“有件事。”
餐桌在窗户旁。
早晨的阳光淡淡的，没什么温度，透过玻璃似又被褪掉了一层颜色，落到祁珩身上时，已经变成了淡白色。
他垂眸咬着油条，动作轻慢。
又白又长的指微曲，被那淡白的光线，衬地清透了几分。
林沅思忖了下，“你跟你姐关系怎么样啊？”
他算准了她要问这个，表情淡淡：“不怎么样。”
犹如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