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
到了医院。
唐韵琪拍了个片子,又做了下腰腹的B超。
结果出来都没什么异常,两人并肩走出来的时候,一直装作没事人的唐韵琪,还是松了口气。
林沅看在眼里,嘴角勾了勾。
“林小姐!”
姓林的有很多,但这音色林沅有点耳熟。
她顿下步子,侧身看过去。
周念橙手上包了石膏纱布,看到林沅,充满惊喜的眼尾上翘,“真的是你!林小姐怎么会来医院?哪里不舒服吗?”
林沅微笑,“陪我同事来的。”
周念橙穿着小香家的秋季新款,跟那天薄雪婚礼时在酒店看到的不同,那天的周念橙穿鹅黄色的连衣裙,扎着高马尾,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女生。
站在祁珩面前的时候,像是邻家哥哥妹妹,一个活泼跳跃,一个沉静内敛。
但今天的她,走婉约风,看起来气质娴静不失优雅,像是从一场正式场合里抽身出来。
“周小姐受伤了。”
周念橙看了下裹地严严实实的手臂,“今天参加个活动,背景墙塌了,不小心被砸到了,不过没什么事啦!”
“那就好。”林沅扯唇,“没有人陪你来吗?”
堂堂周家大小姐受伤了一个人来医院,不应该啊。
不过,很快证明是她多虑了。
提到那个陪她来的人,周念橙羞涩又甜蜜地弯了弯唇,“我男朋友陪我的,不过他去窗口帮我拿药啦!”
正说着,周念橙的男朋友,从不远处的转角处走过来。
医院走廊里,人来人往。
白大褂,病号服,再或者是陪同的家属,充斥着酒精和消毒水味以及嘈杂声的方寸之地,被那个人硬生生地劈出一片清泠的、和周围格格不入的世界。
深绿色薄款风衣,黑色西裤,面容清隽。
再寻常不过的穿着和外在。
林沅听到一旁的唐韵琪压抑着激动暗呼:好帅!
第44章 想死
目送那两抹身影离开。
周念橙才对一旁的人说:“男朋友,我们也走吧!”
祁珩眉骨微隆,辩不出情绪的眼底神色复杂,声音沉的让人心口发颤,“不要乱喊。”
“那...未婚夫?”周念橙挑眉,“不是吧,你忘了今天可是因为你我才受伤的,你就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
那展台上的背景墙本来砸下来位置,是祁珩站的那方位 ,但她先看到,所以就一把把他给推开了。
背景墙是做空的,重量砸下来绝对死不了人。
周念橙本意就是想着苦肉计博同情,不知道这男人是根本没中计,还是绝情,要不是她胡搅蛮缠,他连医院都不给她送过来!
祁珩狭长的黑眸微沉,眼底清寂如锦绣烧灰。
周念橙有点发怵,“行吧,反正也没多久了,我就不信我们订婚以后你还不承认!”
话是这么说,表面上看着浑然不在意的跟他在这里拌嘴,实则谁的心不是肉长的,从小被捧在掌心上长大,家里人都生怕被磕着碰着,结果为了这个人折了一只手臂。
长大以后自由恋爱被通知要联姻,她气势汹汹地警告他不可能嫁给他,谁曾想他想都不想点头表示完全配合,他对她也不感兴趣!
周念橙小半截的生命里,一直都顺风顺水胡作非为,直到这个人出现。
能怎么办呢?
她的爱情走得快,来得也快。
她臣服于这个男人冰冷外皮包裹下的执着与深情,着迷他跟外面捧着她的那些男人截然不同的清冷和凛冽。
而至于,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对他有兴趣的,周念橙不清楚,她清楚的是,想让祁珩爱上自己,是一段任重道远的长征!
不是自己的魅力不够大,而是他心里有个人驻扎太深。
--
唐韵琪发现车里的气氛,比来地时候更沉抑了。
遇上晚高峰,路上堵的一动不动。
林沅降了窗,夜风浸着秋日特有的凉意拂过脸颊,长发被吹乱,张牙舞爪地在飞。路两旁的灯渐次亮起,像一颗颗橙黄的铜板,挂在墨蓝的天际。
林沅觉得闷,伸手从中控盒摸索了下,好半天才摸到了一根烟,但在拿打火机的时候又放弃了。
唐韵琪赶紧说:“没事您抽吧!我没关系的,我爸在家也经常抽烟的!”
林沅还是放弃了,“吸二手烟不好。”
话音刚落。
林沅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起来,一条微信进来。
她只扫了一眼,没点开。
哪怕这会儿大家都堵在这里,根本开不了车,她也懒得拿起手机。
沅姐心情不好。
唐韵琪得下结论。
而且,现在这种不好,跟之前闯进来的林聿鸣林总无关,而是跟她手机里刚刚进来的这条微信的主人有关。
会不会是刚才那个男人?
但那是祁珩啊!
青山集团的未来继承人,青橙集团千金的既定夫婿!
想到这里,唐韵琪又偷瞄了一下安静的手机。
对方似乎是个挺冷淡的人,一条微信进来没有收到任何回复倒也不急,是个做大事的人。
这种想法刚落地。
手机铃声乍响。
唐韵琪无端心虚了一瞬,背脊默默挺直。
“有事?”
林沅接起来,看都没看来电显示。
有风声呼呼的吹,唐韵琪听不到对方说了什么,但根据沉稳的音色,可以辨别是个男人。
前面绿灯亮起,车道开始流动。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唐韵琪余光里瞥到沅姐嘴角勾起了很浅的弧度,声线冷媚,“凭什么听你的?不来。”
“挂了。”
过了红绿灯。
林沅把车停到路牙,声音放缓朝唐韵琪道:“抱歉,我还有点事,你自己打车回去吧,路上小心!”
唐韵琪连忙解安全带,“好的好的!那沅姐你自己也开车小心啊!”
“嗯。”
重新上路后。
林沅从后视镜看了眼后面的车,随后一脚油门踩下去,不断超车、加速......
她车技的确还可以,总是能险险地避开前面的车,有几辆不甘心被别车的车主不满被一个女人超,还跟她玩了一小段路的速度与激情,结果全都被她甩在后面!
等到她彻底摆脱了城市里拥堵的路段开上跨江大桥时,后面一辆库里南这才“哧”地一声,截停了她的捷尼赛思!
林沅措手不及慌忙踩下刹车,巨大的回笼的惯性让她差点撞上挡风玻璃。
靠!
她暗咒。
然后就看到前面车里的人打开车门下来。
还是那身深绿的风衣,衣角被江风拂开,露出那双藏于西裤下面又直又紧劲的长腿!
他站到她车窗前,横眉冷对,“下来。”
林沅面色淡然,视若无睹,但就是不下来。
祁珩没耽误,长臂伸进来,等到林沅反应过来要去锁车门的时候,这人已经打开车门,把她拽了出来!
他的动作粗暴,混合着他一路不耐的脾性和担心她出事的戾气,有一种浸透骨髓的凉涔涔的寒意。
林沅气息不稳,仍拗着下巴不服,“要打我?”
她的整个后背被顶在坚硬的车身,腰间是凸出的车锁,铬地她疼地秀眉直蹙!
“活够了?想死了?”
他眼底森然冷沉,透着雪光,极具压迫性。
没等林沅开口呢,又继续冷嘲热讽:“那下次换个方式,不然你死了,还会祸害到其他车辆!”
林沅脾气来的莫名,“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倒是别追我呀我不就祸害不到你了祁总!”
祁珩真是被她气的不轻,拎着她的后领,就往大桥边上拽,林沅挣扎:“祁珩你神经病啊?!你放开我!我死了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你放......嘶!”
大桥的栏杆不算高,身高165cm的人站那的话,恰好到胸口以下的位置。
而此刻,林沅被人拽着抵在栏杆上,脚尖几乎离地,整个上半身都掉在栏杆以外!
只要再用一点力,她能直接被人扔下去,不说粉身碎骨,这种高度下去,不知道被水流冲到哪里去了,可能连尸体都找不到!
她这才慌了神脸色煞白,声音也是颤抖的,“祁、祁珩,你放我下来......”
第45章 脑子坏了
祁珩冷笑:“不是想死?我成全你怎么样?”
林沅心跳快地不行,两只手死死地抓住祁珩的手臂,摇头:“不要!对不起,祁珩!对不起,我不敢了......”
她的眼眶酸了,热了,泪水滴下来,被风一吹,都洒到了江里。
那是被害怕逼出的生理眼泪。
祁珩是个疯子,她早该想起来的。
这人手段阴狠,不止用在生意谋略上。
祁珩脸色难看,五官近乎扭曲,但是比这更扭曲的是他的心脏,那里,疼到扭曲!
为什么这么不珍惜自己?!
为什么这么轻视生命?!
如果出了事......
意识到,她还好好的,祁珩紧攥住后领的手,慢慢松开。
长臂一捞,将她抱下来,抱在怀里。
林沅像个软脚虾,这会儿根本站不住,更别提挣开他了,只能借助他力气,勉强不瘫软下去。
她是真的怕了,唇色苍白的不像话,贴在他胸口的脸颊跟冰块似的完全没有温度。
他抱地很紧,近乎将他嵌在身体里的力度,林沅只觉得疼,皱眉开口骂人的话也是有气无力的,“你想勒死我?就这么想我死?!”
闻言,他的力道小了些,一只手掌轻抚住她的后颈,“再被我发现。”
他的眼色渐渐浓郁,像傍晚的天际,从一种美到窒息的黛蓝,逐渐的,变成了近乎黑夜的浓稠的墨蓝。
那就一起死。
--
回去的时候,林沅没有开车。
她坐的是祁珩的副驾,一上车她就缩在位置上昏昏欲睡的。
可能是受到了惊吓,所以林沅睡地并不好,没睡深,梦魇却没断过。
一会儿是高中时期跟同学打排球,结果球飞出去,砸到了一个人,那人却什么都没说,直接走了;一会儿在妈妈生病的那段时间,她从病房出来时,总会看到一抹背影,在走廊尽头消失;
也会梦到祁珩,这人对她很少有什么好脸色,梦里的祁珩倒是很温柔,她以一种第三人的出场方式出现在他们睡觉的房间,那个时候自己已经睡着了,祁珩抱着她,吻她,用一种虔诚的、近乎膜拜的礼仪,自上而下,吻遍她的每一寸!
可能是这梦境太过色情。
所以林沅挣扎着醒过来的时候,脸蛋还是红的。
她觉得嗓子有点痒,鼻子也有点塞,不知道是不是没睡醒,脑袋还晕乎乎的。
但她现在不想跟祁珩说话,一个人没精打采地歪着脑袋枕在手臂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外面倒退的风景。
她好像感冒了,手掌撑着的额头温度有点高。
“有水吗?”
生理上的难受,最终打败情绪。
她声音微微嘶哑,朝一旁的祁珩问道。
“你声音怎么了?”
林沅闭着眼,“好像有点发烧。”
他们直接开到了医院急诊,但是好巧不巧,刚刚路上发生了一起七车连撞的事故,这会儿急诊室里全是人,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消毒水味,闻着让人作呕。
不停推送进来的担架和家属哭天抢地的喧闹,让医院这种向来冰冷的地方,瞬间化作为嘈杂混乱的集市!
还有紧跟着的记者媒体,原本一蜂窝的涌进来,但没一会儿就被保安赶了出去。
林沅皱眉,身上那种不适感,远不及这里的混乱血腥带给她不舒服的感觉强烈。
而且,站了这么会儿,根本没有医护人员有时间搭理她们。
“回去吧,可能睡一觉就好了。”
祁珩抬手将掌心覆在她的额头,目色不悦,“别逞强。”
“药店里买个退烧药,睡一觉就行了。”她已然转身朝门口的方向,“走吧。”
林沅一到家,就昏昏沉沉地朝房间走,一件衣服也懒得脱直接钻到被子里,脑袋重的像是灌了铅,没一会儿就睡过去。
迷迷糊糊间,祁珩进来,端着热水和药丸。
长臂从她后颈穿过,借着一股轻巧的力道,“起来吃了药再睡。”
林沅眼皮都睁不开,就着他凑到她唇边的水杯和药,一起吞了下去。
又过了会儿,出去的人再次回来。
林沅感觉盖的被子被掀开,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被人褪去,有潮湿的毛巾在她的额头、臂弯等处细细温柔擦拭。
她脑袋昏沉,意识却不算模糊,“......你干嘛?”
“物理降温。”
天快亮的时候,林沅被渴醒。
那会儿温度已经降下去,晕眩的感觉早就消失,意识清醒的仿佛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房间里就亮了一盏光照很暗的壁灯,许是适应了太久的黑暗,屋内的陈设在这样昏暗的光线里,显得格外清晰。
所以,她也第一眼,就看到了床边的榻椅上,和着衣服睡过去的祁珩,以及...一旁摆着的水盆和搭着的毛巾。
他居然没走。
照顾了她一晚上?
是想将功补过?
因为下午突然发神经,把她逼到江上大桥打算毁尸灭迹的行为?
林沅单手扶额,她这一烧不会把脑子烧坏了吧?
乱七八糟在想什么?
其实,他要真想将功补过倒也不至于,仔细想一下,自己一开始的情绪就不对。
人家祁周两家本来就是正儿八经的联姻,要说一句男女朋友也不为过,她莫名其妙跟他发脾气,没挨揍就万幸了。
林沅渴地要命,又不想下床,怕吵醒祁珩,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好一会儿,喉咙干哑跟火烧似的,最后实在受不了了,掀开被子一角,蹑手蹑脚刚踩到地——
“做什么。”
林沅愣住看他,“你醒了?”
他定定的回视她,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这么暗的光线,林沅发现自己视力极好,因为,她能看到他眼底因为缺乏睡眠和布满的红血丝。
祁珩没应他,视线下垂落在她踩在地上的双足。
那双视线像是带着炽热的温度,林沅莹润的趾头蜷缩了下,双腿立马收起来,重新钻到被子里。
“有点渴。”
祁珩起身,朝房间外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