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珩没有开口。
她惯来这样没心没肺,不知不懂察言观色还是故意视而不见,她不想说话,便自顾将自己封锁起来。
哪怕她看出来他现在心情不好,极其不好,却也不会费半点心神在取悦他这件事上。
祁珩薄唇抿成了一道很直的淡色的线,他加了速,车子在密集的车流里,飞速又平稳地朝着目的地驶去。
--
林沅是被人咬醒的!
疼醒的时候,她已经躺在祁珩那张超大的软床上,身下,是丝滑的缎被,蹭到她露在外面的皮肤,沁凉入骨。
她有些脾气:“你属狗的吗?!”
一边又揉着自己被咬痛的地方,他是多用力啊,林沅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在疼!
祁珩攥住她纤细的手腕,水银色的月光透过薄纱,映入他漆黑的眼底,晕开了浓稠的难以名状地情绪。
他有力劲长的双臂撑在她的两侧,像是一张巨大的厚重的网,笼罩着她。
“林沅。”他喊她的名字,就像用刀刻在骨头上那样:“你就不能安分点!”
“你又发什么神经?!”
祁珩冷笑一声,扯着她的衣服一用力,薄衫一排的纽扣稀里哗啦地如珠落玉盘,每一声都在听觉系统里被无限放大!
“祁珩你有病是不是?!你他妈放手啊!”林沅挣扎着要起来,又被祁珩压下去,他气息不稳,眼尾浸红:“去哪?找你的初恋?”
林沅看不到,她根本没空研究他的表情他的情绪,她只知道自己好疼啊,只知道祁珩又在发疯,也不知道是谁惹他了,气就往自己身上撒!
她想跑,被他长臂一伸,托着脚脖子就给拽了回来。
好气啊!
她是他的出气筒吗?!
他一不开心就找她撒气?!
他怎么不找他的未婚妻?!
林沅一想到这里,又觉得自己挺贱的,对祁珩来说,自己不过就是一个能帮他解决生理需求的工具人而已,怎么能跟他那高贵的名门千金相提并论?
林沅一分神,身上最后一件衣服也被他扯掉,屋里有暖气,但她还是被这一瞬的冰凉刺地一个激灵!
他用被子包裹住她,也包裹住自己,她的身子紧紧贴着他,祁珩不动了,双臂似铁链捆绑住了怀里的人。
她在颤抖,他亦是。
林沅紧紧咬着唇,一只手揪住他领口的衬衫,指甲因为用力,深深陷进他的皮肤里,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甲间黏糊的热流!
“不许去!”他哑了声。
“不许去,听到没有,不许去。”他又开口,瘦削的下巴顶着她的额角,用了力,疼地要命。
不许去找他。
一遍,又一遍的呢喃。
像是警告她,也像是说给自己听。
林沅不动了,不挣扎了,她跑不掉的,他恨不得把她镶嵌在自己的骨子里,她怎么可能跑得掉!
月光更加的皎洁银白,屋里的陈设被刻画的无比清晰,林沅也看到了自己掐进他皮肤里的手指,都是血。
她有些茫然,“你......”
你怎么不疼啊。
不然的话,怎么不喊呢!
他疼的,只不过有其他地方更疼,远远超过了被她指甲抠破的这点皮肉之痛!
“你流血了。”
林沅还是不得不出声提醒。
因为他抱着她很久了,久到他气息平静下来,像是睡着了。
谁坐着睡着啊。
她也知道他肯定没睡,但林沅就是觉得目前情况很可笑。
事情的发展,不是以祁珩对她用强而结束,而是两个人都彻底平静下来,用一种不太舒服又莫名怪异的姿势,紧紧拥抱在一起!
她觉得‘拥抱’这件事,应该是亲密情侣之间传递温情的动作之一,而不是他们这种随时能喊结束的炮友会做的事!
但是,祁珩也不是一次都没这样单纯地抱过她,她还记得之前她刚从家里搬出来,他来找她,她一个人窝在房间看电影的时候,那会他进来,也曾比现在更加温柔地抱住自己,问:他们欺负你了?
但她对他的防线一点点松动,怕是从那更早之前。
“祁珩?”
林沅又叫了一遍,生怕他真的睡着。
祁珩没应。
半晌后,他慢慢哑声开口。
“今晚临时过去,是为了去见他?”
哑的,像裹了沙砾的声线,碾磨过她心口。
林沅忽地笑了声:“你搞这一出,不会是因为吃醋吧!”
她在开玩笑,不掺一点认真。
高高在上矜贵无比的祁总,怎么可能会为她吃醋呢?
但他开口:“别见他。”
比磐石落下更为沉重。
第62章 出墙
林沅没见过这样的祁珩。
他很少将自己脆弱柔软的一面袒露在别人面前。这个人从来都是冷硬的,尖锐的,万年铠甲在身,容不得别人一丁点的窥视和刺探,更无需怜悯与同情。
他可以一人肩负起庞大的商业帝国,肩负着几万人的生计,他随便一个决策就能影响到上亿的生意。外人看来,他杀伐果决,从容理智。
但他到底不过二十六岁。
有些心智成熟较晚的人,在这个年纪,遇事慌乱,依附旁人,甚至连自己的温饱都难以解决。
而他已经被迫站在了万人之肩,顶起了一片世界。
这样的高度,无人比邻,最是孤单寂寞。
他是人不是神。
所以,怎么可能面面金甲铁盾!
林沅竖起的刺就这样乖顺地服帖下来,她枕着他的心跳安静的待了一会儿,半晌后,林沅听到自己刻意压低的声音:“为什么?”
“为什么不让我见他?”
你能有未婚妻,我就不能见初恋?
林沅无比想知道一个答案,哪怕这个答案不会尽如人意,但内心仍抱有一丁点忐忑的期待。
闻言,祁珩垂眸凝视他,说是凝视,那眼神深的像口巨大的漩涡,恨不能将她生吞。
“你打算红杏出墙?”他沉声闷闷开口。
林沅昂着下巴,在黑暗里看他:“那我可以找个未婚夫吗?”
带着赌气的、挑衅的姿态。
话音落,林沅就感觉到一股极强的压迫感笼过来,“是我没满足你?”
林沅反问他:“那你跟周念橙联姻,是因为我没让你吃饱?”
两个人说话具是百无禁忌,也无需禁忌。
林沅脖颈很漂亮,细腻白皙,不见一丝纹路,她仰着脖子的时候,像是一条清泠的泛着白光的曲线,浸着月光,一路蜿蜒下来,直至下面高耸的位置,令人喉间一紧。
祁珩没忍住,俯首索吻。
旧迹未褪,又增新痕。
林沅被弄疼了,皱眉推开他,“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
“为什么不让我见厉茗?”
他手指微曲,在她脖颈处游移,指腹隐有薄茧,带着奇异的粗粝感,林沅觉得她要是继续不依不挠下去,他能卡住自己的脖子,那手指那么有力,她肯定挣扎不了几分钟。
这样想着,她后背生了层汗。
“算了。”林沅挥挥手,大方地表示:“人家是大忙人,哪有空见我!”
其实是她自己本来也没打算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要过,好马不吃回头草,从跟厉茗分手开始,她就知道两个人以后没有瓜葛的。
祁珩却不这么想。
“这么说。”他的指腹用了点力,摁在她如沟壑般的锁骨处,“他要是来找你,你还是会见?”
林沅觉得好笑:“要不,我报警把他抓走?”
他要是来找她,她可不得见?腿长在人家身上,她哪里控制的了!
祁珩没吭声。
愈是浓稠的夜,月光愈是皎洁,整间卧室几乎都被照亮,可林沅是背对着祁珩的,所以她看不见那双清冷的眼里的光,被压成了薄薄的一片,像是泛着寒光的利刃,能划破她每一层伪装!
林沅见他不说话,手肘抵了抵他:“我饿了。”
她晚上没吃饭,就吃了几片水果和几口饮料,本来想的是出来去科华楼下吃碗面,没想到上了这人的车,早饿地前胸贴后背了!
祁珩看了她一眼,松开她,“自己受着。”
说完离开卧室出去。
林沅对着他背影翻了个大白眼,“你家还有面吗?”
她也不是不会自己做碗面。
祁珩却拿了衣服下楼,林沅:“要出去?”
他抬眼看到她跟上来,这才开口:“在这等着。”
外面温度低,她穿那么点衣服,一冻整个人都是冰的,好半天都热不回来。
林沅问:“可以点菜吗?”
祁珩手搭在门把上,冷冷觑她一眼,没说话,但是动作却是停住的。
“卤猪蹄和鸭掌!顺便去水果店买两个柠檬?”她勾唇笑,绯色的唇潋滟柔软:“想喝柠檬水,解腻!”
祁珩目光收回,转身进了电梯。
再回来是半个小时后,除了她点的东西,还买了些水果以及......暖宝宝贴?
林沅的经期也就这几天,日子比较准,有的时候她自己都会忙忘了,但这个人好像每次都能记住。
以前会刻意避开那几天找她,哪怕见面了,也不会让她沾凉水,喝冷饮,就是嘴巴不饶人,撇开这个,祁珩是个贴心的PY!
林沅套着一次性手套啃猪蹄,祁珩在帮她泡柠檬水,柠檬得用凉白开泡才好喝,他冰箱里有很多冰块,却没拿出来用,而是用了几个杯子分开装,散热快。
期间,他去阳台接了通电话,风很大,他像是一座屹立的雄山,风雪漫天,但压不垮那挺直的背脊!
接完电话进来的时候,林沅正专注地跟一块骨头较劲,薄唇微不可见地弯了弯,稍纵即逝。
对上他戏谑的目光,林沅擦了擦嘴:“还有一块,你要吗?”
祁珩走过去端起柠檬水喝了一口,去了皮的柠檬,酸地他皱眉:“确定要喝这个?”
林沅点头:“不好喝吗?”
上次她在科华楼下的饮品店买了一杯,挺好喝的。
不过,当她喝了一口祁珩亲手泡地柠檬水的时候,突然狡黠地眯眼笑了:“无所不能的祁大总裁,也有不会的时候!”
天际挂着一轮弯月。
城市的灯火像是仙人洒下的火种,或连绵一片,或星星点点。
一不小心,也洒进了她的眼底,闪烁地,比那星子还要迷人!
两个人这么对视了几秒,空气中开始有些不安分的分子在跳动,这个时候,林沅放在桌上的手机这个时候响了。
林沅扫了一眼人名,笑意微敛,眼底恢复冷寂。
没等她接起,祁珩就转身离开。
没一会儿卧室房门被关上。
林沅在关门声响起之后,滑开的接听。
对方的声音裹着点笑意和风声:“林沅,到家了吗?”
对比之下,林沅声音显得没什么温度:“到了,在我男朋友家,怎么了?”
第63章 创口贴
电话那头的厉茗短暂的沉默。
过了会儿,不知是自嘲还是无奈地笑了下:“林沅,你别气我。”
“谁气你了?怎么,你能找女朋友我就活该单着?”
“还说不是气我。”听到这话,那头的人放下心:“明天有空吗?一起出来吃个饭吧?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
林沅无语:“不好意思啊,我男朋友这个人比较小心眼,见不得我跟别的男人纠缠不清,刚刚回来就把我给训了,这会身上还疼着呢!”
厉茗:“......”
“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挂了。”
话说完,也没再等对方开口,林沅径自挂断了电话。
把手机丢开后,林沅回头盯着房门看了会儿,然后走到电视柜下面的药箱找到一片创口贴。
门没锁,林沅推开之后听到卫生间传来的水声。
没一会儿,祁珩出来。
林沅正坐在床沿,两只手臂笔直地撑在两侧,身板微挺,长发散落在胸前,一张漂亮的脸蛋浸在灯光下,弯翘的睫毛翕动着在眼睑下方落下一团淡色的影子。
“洗完了!”
祁珩看了她一眼,没理,黑发湿漉漉地往下滴着水,胸襟敞着,水珠沿着肌理流畅顺滑的胸口,渗进灰褐色的浴袍。
林沅殷勤地要去接他手上的毛巾,“我帮你吧!”
祁珩手一闪,避开她:“不用。”
林沅抓了团空气,脸上的笑容愈发地灿烂,捏着一张薄薄的创口贴,在他眼前晃:“那我帮你贴上?”
祁珩抓住她伸过来的手腕,眼神压下一片薄薄的暗光:“不去约会了?”
林沅迎着他的目光,笑地肩膀都在颤,她越是这样,祁珩眉心越是皱地紧,最后薄唇都不悦地抿成了一道直线了,林沅才说:“约什么会?哦,你不是不让嘛!”
她怎么会这么开心呢?
开心地想抱着他原地打个转!
感受到他的目光有了一丝柔和的迹象,林沅顺势接过他的毛巾,“能不能屈尊坐下呢?您太高了我够不着!”
她踮着脚,仰着脸蛋,宛如白玉的下巴颏抬着,唇瓣莹亮粉润,翘挺的鼻尖,一双偶尔露出狡黠的带着勾子的眼睛......
祁珩知道,在她这里,他永远没有办法。
祁珩一坐下来,林沅立马有了身高上的优势,一块墨蓝色的毛巾直接盖到祁珩头上,然后她就像揉小狗似的,在他脑袋上一通乱擦!
期间,祁珩一句话没有,静默地坐着,感受她小巧纤细的手指,偶尔碰到他额头耳朵的微妙触感,还有她身上独特的淡淡的香味。
“我晚上看到新闻了。”林沅一边擦拭,一边状似无意地开口:“你爷爷下午进医院了?”
“嗯。”
“没事吧?”
“没事。”
林沅拿开毛巾,手指挑着她下巴抬起来,像个渣女似的:“那你不在医院尽孝,还跑出来找女人?”
祁珩被她挑衅着,也不避开,对着她的眼神,他的瞳孔明明是茶褐色,此刻却莫名的漆黑,像野外没有灯火的黑夜,像不见星辰明月的苍穹,盯的人心尖儿一颤!
林沅秒怂,率先避开他的目光,“擦好了,祁总请验收!”
“验收不通过。”
林沅还煞有其事地检查了一下,“哪里不通过?都快干了。”
下一秒,她的手被人握住,再一扯,林沅就坐到了那双腿上,为了防止摔倒,她下意识手臂一抬,勾在了他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