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哪能受得了这个屈辱,绕是幼宁再可爱娇俏,他也举起了大掌,正要挥下去,立即被旁人按住了,在他耳边快速道:“这是金家小姐,你不要命了?”
男人一听,大掌僵在了空中,幼宁飞起又是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挥着双拳就上:“我让你胡说,我让你胡说!”
左右开弓,地上的男人只能求饶,所有人都跑过来看戏,却都立在一旁不敢吱声,连茶馆的伙计掌柜都不敢劝架。
婳月捧着刚刚买好的点心,坐在一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静静欣赏,看着差不多了,上前拉起幼宁,顺势在男人脸上踩了过去,还故作讶异,柔声道:“不好意思,我没瞧见。”
冯澜此时剥开了人群,一脸惊诧:“你们怎么在这,怎么回事?”
幼宁气喘吁吁拍拍手:“没事,打两个刁民。”
婳月问道:“冯郎中怎么会在这?”
冯澜眼底闪过一丝落寞:“来买点心。”
婳月看了看,微微一笑:“看来我们是想到一块了。”
这些点心都是买给宝儿,他们三人偶遇,一起去大理寺的监牢探监,幼宁有些唏嘘:“想不到我也会有来这种地方的时候。”
她话音刚落,陆乘渊就听到消息赶来了,站在幼宁身边道:“我陪你们进去。”
幼宁白了他一眼:“难不成这里面还是迷宫我们会迷路不成?”
陆乘渊道:“里面脏,我怕你弄脏了裙摆。”
幼宁心下一咯噔:“那宝儿能穿干净的衣裙,能梳洗打扮吗?她那么爱干净。”
陆乘渊:“......她就用不着你操心了。”
到了宝儿的牢房前,除去陆乘渊,那三人都目瞪口呆,这哪是牢房,若是点上香薰,扯上纱帐就是妥妥的女子闺房嘛。
宝儿虽然穿着囚衣,但明显是新做的,一点皱褶都没有,坐在凳子上,看着桌上的精美糕点愁眉苦脸。
冯澜看了看手里的糕点,不由苦笑一声,是他多虑了,有谢淮序在,她又怎会受委屈呢。
“宝儿......”幼宁悲从心中来,红了眼眶,冲进去一把抱住宝儿,“这简直是天灾人祸,都是什么事嘛!”
宝儿见他们都来了,一时感动又一时伤心,经过这几天李大夫的调理,谢淮序天天都会来陪她,她已经没有一开始的恐惧了,只是想起玉李,她还是会心痛,这会握着婳月和幼宁的手,又落下泪来。
冯澜心中一痛,东池宴那日,他有公务没有随父亲一起参会,事后得知这件事,他就想来看她,可一直被拒在牢房外,来时,才得知,是之前她的情绪不稳,谢淮序不准别人来探望,就连幼宁她们也是现在才能来。
他看着宝儿哭红了眼睛鼻子,一副委屈巴巴伤心的模样,他忍不住抬手想要替她拭去眼泪,还未碰到宝儿的脸,忽然陆乘渊从中间走过,按下了他的手:“冯郎中有心了,改日定要让谢侯爷备上贺礼去答谢今日冯郎中的探望。”
冯澜看着他,最近这段时间,玲珑心如他,又怎会看不出谢淮序的情意,他讪讪收回手,淡淡一笑,转而问道:“事情查的如何了?若是有需要冯某的地方,冯某万死不辞。”
陆乘渊知道他是个爽快人,笑道:“万死不辞还是太过严重了,真有需要你的地方,我们也不会客气,放心,现下淮序还应付的来。”
冯澜放了心,幼宁却有另一层担心,她干咳了一声,扬声道:“现在请郎君们回避,我们要说些小女儿家的心事,你们听不得。”
陆乘渊宠溺地拍了下她的脑门:“我就在外守着,有事喊我。”
等他们一走,幼宁拉着宝儿道:“这个案子的事我不担心,反正你是被冤枉的,谢淮序能查的出来,可是明行止和玉李的死你总是牵扯在内,以后你怎么面对明家太夫人和那帮亲戚呢?你嫁给谢淮序后,总是要和她们见面的......”
“这种时候,你说这个做什么!”婳月打断她的话,不想让宝儿烦心,却还是学着刚刚陆乘渊的口气道,“这种事轮得到我们操心吗?谢侯爷还能保护不了他的女人不成?”
她这语气说的俏皮,幼宁听出了婳月的意思,立刻做出揶揄状:“女人......婳月你说话好霸气哦。”
宝儿含着眼泪笑了出来,刚刚因为幼宁闪过的一丝担心也消失了。
里面三个姑娘在说话,陆乘渊和冯澜站在牢房外,两人大眼瞪小眼,冯澜是君子,不想让对方尴尬,不一会便道:“我想她们还要说一会话,礼部还有些事要处理,我就先回去了,等空了,我再来探望宝姑娘。”
陆乘渊微微一笑:“请。”
冯澜刚走,温若里就来了:“站在这做什么?案卷呢?”
陆乘渊看了他一眼,好整以暇道:“在我书房,已经准备好了,你可以自己去拿。”
温若里转身就走,对他刚刚的问题答案一点兴趣没有。
在他走出几步远后,陆乘渊拔高了一点音调:“你去拿了就先走吧,不必等我,一会我还得送小七和婳月娘子回去。”
温若里忽然站住了脚,陆乘渊嘴角轻勾,半晌才见他转过身,缓缓走了回来在他身边站定,陆乘渊明知故问:“不去拿案卷了?”
“嗯。”温若里道,“不急。”
陆乘渊低笑了几声,温若里面不改色。
不一会,幼宁和婳月出来了,见到温若里两人皆是一愣,婳月尤其顿了顿脚,才迟疑走了出来,温若里依旧平静如水。
陆乘渊挑了下眉:“我送小七回去,金府和牡丹亭不顺路,就劳烦温中丞送婳月娘子一趟。”
婳月立刻道:“我可以自己回去。”
幼宁突然把婳月往温若里身边推了推,她一时不查没站稳,被温若里扶住了手臂,婳月难得脸上一红,温若里若无其事地放了手。
幼宁笑道:“别这样不近人情嘛,人家好歹是中丞,你给一点面子。”说着就拉着陆乘渊跑了。
只剩下婳月和温若里,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周围越来越多的大理寺官员经过,纷纷朝温若里行礼,又是奇怪又是惊艳地看一眼婳月。
温若里微微蹙眉,清冷开口:“去哪?”
婳月也不想在这里僵持着给人看戏,回道:“回牡丹亭。”
温若里侧过身子,让婳月先走。
两人并肩走出大理寺,长街的百姓立刻投来的审视好奇的目光,一个是牡丹亭的艺伎,一个地位尊崇的二品大官,婳月从有些人的眼中看出了戏谑,她心里一怔,如今今非昔比了,她不再是大小姐,他也不是穷书生,根本不配走在一起。
婳月站住了脚,力持着表面的平和:“最近宝儿的案子很棘手,你到这儿来应该也是为了这件事案子,你去忙你的吧,我自己能回去。”
温若里看着她强装镇定,可眼底的晦涩却让他心中一痛,语气生硬道:“叶宝儿的案子自然有谢淮序操心,各操各的心,轮不到我。”
婳月呆了呆,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还不走?”
婳月回神,温若里已经走下了台阶,她连忙走了下去。
这次探监幼宁没有将外头的风言风语说给宝儿听,其实她也没有放在心上,这些事她觉得谢淮序都能解决的,可这件事宣扬的程度,显然超过了她以为的范围。
传闻中宝儿和行止这件事不知怎么触怒了一众痛恨外室的原配,如今原配们纷纷联名上书,要求严惩罪妇,民怨众怒捅到了圣人跟前,宋太师慷慨激昂,义愤填膺:“圣人,叶宝儿所犯两条杀人大罪,如今民怨四起,这是百姓的联名上书,唯有将叶氏就地正法,以息众怒,还以明家公道!”
大殿之上一半之人都跪下高呼:“臣附议!”
明大明二的丧子丧女之痛也顾不得与谢淮序之间的关系,也跪下道:“请圣人为臣等主持公道!”
圣人阴沉着脸,两边为难,就是不吭声。
谢淮序屹立不动,与宋太师并列而视,眼底寒气逼人,绕是气场弘大的宋太师也有退避之意,却撑着面子和他对峙而立。
“杀不得。”
在所有人都敛声闭气等着圣人的裁定时,谢淮序朗声缓缓道,清冽的声音不轻不重传到大殿每个角落,每个官员的心中都不禁一颤。
宋太师怒目横对,指着他厉声道:“谢淮序你是要公然反抗,公然维护杀人犯吗!”
作者有话说:
后面有一波大转折,谢侯爷还得多追追妻
第45章 告白
◎“没想到啊,冯澜这小子还敢趁人之危啊!”◎
谢淮序冷冷看了他一眼, 对上向圣人道:“家中有喜事者,不处极刑。”
百官惑然,温陆二人都不着痕迹地讶了讶, 陆乘渊瞄了温若里一眼:他有和喜?
温若里:不知。
莫说他们,就连圣人瞳孔都骤然放大了一瞬,恢复如常。
宋太师冷笑一声,说出所有人的疑惑:“我只知侯爷家中拜叶氏所赐,丧事连连, 不知这喜从何来?”
谢淮序不紧不慢道:“我与萧家小姐霜序已定下婚约之盟, 择日成婚, 此事已上报给圣人,大婚在即,家中不宜添新丧。”
“什么?”众人哗然, 淅淅索索的声音此起彼伏。
二皇子更是怒目而视:“这几日我常和霜序在一起,我从未听她提起过此事!”
宋太师立刻接口:“你这分明是推脱之言!想让叶宝儿脱罪!”
谢淮序面色如常,看了眼二皇子, 再看向宋太师,道:“如此说来, 太师是觉得我上报圣人有误?”
宋太师气滞语塞,大殿之上安静了下来。
圣人暼了一脸坦然的谢淮序, 暗骂了他一句:臭小子!轻咳一声, 开口已是一副公正不阿的模样:“朕的确收到了谢卿的上书,他与萧家霜序已然两情相悦,朕已决定择日赐婚。”
“父皇!”二皇子急切地喊了一声,却被圣人摆手制止。
“既然如此, 叶氏的处置, 容后再议。”
高公公已经高喊“退朝”, 将二皇子和宋太师所有的疑惑都压了下去。
***
和萧霜序的婚事,二皇子是志在必得的,他花了那么多时间和心思,看着萧霜序并不排斥他的接近,他以为就快成了,没想到谢淮序突然在大殿之上一句话就将他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抹杀了,圣人还亲口承认了他们的婚事确有其事,他怎能罢休,怎能甘心。
二皇子随即冲到了上元宫,却被羽林军拦下:“未得通传,二皇子不得擅入。”
“那你们还不去通传一声!”二皇子已经气急败坏。
“圣人已下召令,任何人不得通传。”
二皇子气得只能在外干等,可谢淮序已经站在了上元宫内。
圣人看了他好几眼,着实气不过抓起果盘里的一颗橘子就扔了过去,见他没躲,脑门生生被砸了一下,他气一凝,也消了大半,没好气地指着案桌上的一叠子奏折:“来,你把你要成亲的折子翻出来朕看看!”
谢淮序垂眸沉默。
圣人哼气道:“你倒是胆子大,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扯着朕跟你串通一气!如今,你话已经说出来了,你打算如何收场?当真娶了萧家丫头。”他停顿了一瞬,思忖了一会,“倒也不是不行,朕看着萧家丫头跟你还挺配,不如就趁此假戏真做......”
谢淮序淡淡道:“假的就是假的。”
圣人气不过瞪着他:“你说假就是假?人家萧丫头愿意搭上自己的清誉跟你作假?”
谢淮序看着圣人,目光笃定:“她会。”
***
“你凭什么认定我会配合你?”萧霜序的宅邸内,萧霜序清清冷冷地看着前来与她商量,不,应该是通知她的谢淮序,说道,“你是为了救你的叶宝儿,拉我下水,成功之后,再与我解除婚约,届时就是被你谢侯爷抛弃的女人,我的名声可是一落千丈,你却和你的叶宝儿过着没羞没臊的生活,我很亏啊......”
“你不亏。”谢淮序坐在她对面,语气微凉,“你此次进京为的就是与我结盟,不然你不会在我回京的路上与我偶遇,你素来谨慎,一般的土匪强盗怎能近的了你的身,与我一同进京,再进府拜见太夫人,消息传回兰陵,借我的势拉动你在萧家的关系网和地位,事成之后再与我分割清楚。”
萧霜序微微一笑:“你再位高权重,不过是公侯,我大可选择二皇子。”
谢淮序道:“不错,二皇子的确是最佳人选,怕只怕,事成之后,甩不掉。”
萧霜序笑意更浓了,她撑着下颚,放松了姿态,审视了他两眼,攒起一抹精明的笑容:“谢侯爷说的真不错,只是谢侯爷这模样倒不像是有求于人,虽说我也有求与人,可我成不了事,也死不了,可谢侯爷......”
“你我定下婚约之盟,兰陵得知消息,自然助长你在萧家的地位和势力 ,你要萧家的掌家之权,我要宝儿,救下宝儿,事成之后,萧小姐若有所求,谢某在所不辞。”
看着谢淮序坚毅锐利的目光,萧霜序目光一滞,嘴角轻勾:“我从来只以为侯爷是冷血之人,没想到也有尽心想要护爱之人。”
“你想我怎么做?”萧霜序正色问道。
***
谢淮序和萧霜序的婚事很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这几日,他们几乎天天在一起,萧霜序也作为谢淮序未来夫人的身份出席了明家的解秽酒。
甄氏看着他们出双入对,一头栽进了行曦的房里:“现在怎么办!”
行曦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阴沉着紧绷着脸。
“淮序和萧霜序定了亲,你祖母是不可能毁了这桩婚事的,没想到除掉了叶宝儿,萧霜序才是正主!白费了,全白费了......”甄氏悲从心来,大哭出来。
大概是甄氏哭得让行曦倍感烦躁,也或许是筹谋了这么就,搭上了哥哥和玉李的命,最后却是为她人做嫁衣,行曦涨红了脸,怒气腾腾突然扫落了桌上左右的茶具,噼里啪啦碎了一地响,甄氏怔住了她,她抬着泪眼呆呆看着行曦,行曦想大喊,可根深蒂固的淑女礼教,让她只能憋着,憋得脸红的发紫,眼睛发酸发胀,却还拼命忍着眼泪,她绝不能因为谢淮序而掉一滴眼泪!
看着女儿这般倔强要强,甄氏第一次感觉到行曦的可怜,行曦到底犯了什么错,怎么总是这样不称心,怎么倒霉的事总是让她摊上,老天真是不公平,行曦只是想嫁一个如意郎君罢了,怎么就这样难呢。
***
日暮西山的时候,陆乘渊进牢房例行公事地询问了一次口供。
宝儿说着那些已经没什么特别之处日复一日的供词,有些木然,眼睛时不时瞟向牢房外:“兄长今日何时来看我?”
陆乘渊面色一滞,现在谢淮序被宋太师的人日日盯着,就是要找到他婚约作假的证据,一旦踏进这间牢房那他和宝儿说的话做的事全都会被捅到宋太师那儿,所以谢淮序不能来。
“他,他最近很忙,抽不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