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月原本早有感觉,昨天才终于敢确定。
w、white、白。其实许映白一直也没多刻意掩饰自己的马甲。
她轻轻吁了一口气,果然,愿意不求回报为她一掷千金的人,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人。
那天的pk活动,她是打赏金额最高的人,拿到了平台人气奖,因此受邀作为音乐区代表唯一的代表。去京州参加七月的公开演出,这次机会难得,平台很大。
因为专业原因,言月从小还是挺习惯登台。
她也不怕见光死,自然接受了这个机会。
她最近在家写谱子,春夏秋冬四季组曲都写完了。不过泽渊对她说,要发专辑的话,作为新人,四首歌曲实在太少,至少翻倍合适。
于是言月羞涩地把自己以前写灵感的那个本子带给泽渊看,问他这里面有没可以用的。她自己偶尔也让弹出
言月从初中开始,有灵感,便会记录下来,已经写满了三本册子。
泽渊翻看了一下,简直惊呆了,“你这是抱着金矿要饭呐!你为什么不早拿出来?”
他以前只觉得她演奏很厉害,倒没想到,她在创作上的天赋比演奏还要强。
十几岁时写的歌词都特别有灵性,虽然有些稚嫩。泽渊忍不住一页页翻看,思索着,有哪些改进一下可以用。
言月抿着唇,有些不好意思。
那会儿她失忆了,没有许映白,没有朋友,没有家人,而且社恐又孤独。只能把内心无处发泄的情感写成歌。
原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见天日。
也算是和过去的自己的一次和解吧。
w下午才回复她的短信,“嗯,会的。”
“表演加油。”
他私下话很少很冷淡,一共没说过几句,每句都简短,和她接触极有分寸,很有矜持禁欲的人夫感。
仿佛和她说话都是在背着自己老婆,对不起她,因此不能有任何逾矩,规规矩矩地束缚着自己。
……真的太闷骚了。
那他昨天是不是故意的,还说她用别的男人钱养他。
盯着那个id,言月叹气,一本正经发,“谢谢,到时候我给您和您妻子寄过去我的专辑。她应该会喜欢的。”
她就陪他演下去,看他什么时候主动掉马。
放下手机,言月伸了个懒腰。
走在自己的道路上,虽然有些波折,却最终还是回到了正途。
四月阳光很好,秦闻渡回国了。
他事业发展不顺,赌博输了全部存款,想方还清债务回了国,不料回家被家人骂得狗血淋头。
秦闻渡坐在阳台上,倒了一杯红酒,仔仔细细复盘了自己这几年。
其实,他一直隐约觉得,是自己被算计了。
当年那场晚宴是戚唤宇攒的局,他家世背景好,秦闻渡缺少这方面的人脉,而且听说许映白回国了,也会来,他挺想和他见个面。不料,最后,许映白没来,他也没和戚唤宇攀上关系,却在那遇到了祝青雯。
如果不是因为有祝青雯,他和言月也不会分手。
可是祝青雯为什么会在那种时候回栎城,以她的社会关系,怎么可能接到这种规格晚宴的邀请函呢?
秦闻渡想着,越发烦躁。
他需要言月。
这种时候,好像已经只剩下她,可以给他解开这个困境。
他左思右想,最终,拨通了祝青雯的电话。
祝青雯比他想的好沟通,竟然一口答应了他的计划。
甚至没多和他讨价还价。
……
这是晚霞遍布天空的一天。
言月下了课,原本准备直接回家。
但是今天许映白早早给她发了消息,说晚上出去吃,订的是一家她很喜欢的五星西餐厅。
于是,言月干脆不回家了,打算在路口等他回来,直接一起去餐厅。
四月天气极好,晚风拂面,很是舒适。
女孩修长窈窕,穿着一身白色雪纺裙,两条腿又长又直,肌肤雪腻,很是吸睛。
对面忽然走过来一个人。
言月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抬起,愣了一下。
竟然是祝青雯。
她的小腹已经重新平坦了下去,不再像之前那样精心化妆,面容憔悴煞白,挎着一个黑包。
言月抿着唇,她是个心很软的人,对于祝青雯,她没什么多余的情感,只是觉得她可怜。
她想装作没看见。
祝青雯却在这时停住了脚步,“言月。”
她声音也是嘶哑的。
“秦闻渡回国了。”她对言月笑。
这个名字现在已经在她心里激不起任何波澜。
祝青雯喃喃道,“他其实根本也不爱我。”
“他谁都不爱,只爱他自己。”
言月意识到她只想倾诉,不需要她任何回应,她稍微站远了一些,不想再和她有任何接触。
这是一个平平常常的傍晚,街道上人流不多。
言月还是那么漂亮,肤光如雪,面颊透着健康的绯红。
是啊,她有许映白的宠爱,有钱,过着公主一般的生活,什么忧愁都没有。
这个世界是多么的不公。
祝青雯唇紧紧抿着,她忽然难听的笑了一声,随后,从她背着的那个巨大的黑色挎包掏出了一个什么,紧紧握在手里。
言月瞳孔扩大,她看到一把雪亮的尖刀。
她看到的时候,祝青雯已经握着刀朝她扑了过来。
言月脑子一片空白。
身上没有传来疼痛,时间似乎都在这一瞬间停止了。
祝青雯嘴唇颤着,似乎有些不能理解眼前这一幕,她松开了手。
男人修长苍白的右手捏住了刀子,血珠滴滴答答落在了地上。
祝青雯茫然失措。
这是她这辈子和许映白离得最近的一次。
她捅了他一刀。
那一刀,原本是要扎在言月身上的。
“我,我不是……”她声音嘶哑,“我不是。”
女人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得像鬼。
很多人围了过来。
祝青雯已经被其后赶来的温睿和许家司机一左一右制住。
言月眼眶通红,扶住了许映白,脑子里似乎还在一阵阵眩晕。
“我一直很喜欢你。”祝青雯声音沙哑,看着他扔下那把染着血的刀,“喜欢很久了。”
她忽然惨笑起来,“许映白,这样你会记得我吗?”
那一刀,会在他身上留下印记吧?那样许映白每次看这里时,会记得她吗?
他垂眸看向她,轻轻说,“你算什么东西?”
那样冰冷的一眼,和最开始,她喜欢上他时一样,高高在上、无比冷漠,即使他现在面色苍白,伤口还在涌出鲜血。
祝青雯瘫软在水泥地上。
言月眼泪含在眼眶,她顾不上祝青雯了,抱着他,颤抖着手摸出手机,要打120。
温睿说,“我已经打了,他们在路上了。”
他略懂一些医学常识,看了一下许映白状态,知道没什么大问题。
言月抹了把眼泪,换了一个号码拨打,“我报警了,我要找律师告她。”
她第一次这么恨一个人,见到地上的祝青雯,那股迟来的,强烈的恨意,让她头脑有些发昏,眼睛发红,一时间,竟然恨不得捡起那把刀,也去捅她一刀。
“不碍事,创口不深。”许映白安慰她,“没有伤到动脉,恢复起来很快。”
即使没有伤到动脉。即使可以恢复。
可是,也会疼啊。
地上汇聚了一滩血迹,流了那么多血,都是许映白的血。
言月脸色煞白,几乎要眩晕过去。
都是她的错,是她反应不够灵敏,让许映白替她挨了这一刀。
场面极为混乱,很快,救护车和警车都来了。
言月随着救护车来到了医院。来了不少人,许映白公司的几个高管,他的秘书和助理。
温睿一直陪在言月身边,对来客说明情况,安慰她,“别太自责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言月,只知道,许映白肯定是不后悔的。
医生从急诊科走了出来,“谁是伤患家属?”
言月站起来,“我。”
“我是他的妻子。”
“来这签个名。”医生说,“需要做个小手术。”
她唇还发白,“医生,情况怎么样?”
“伤处在肋骨间,幸亏肺没问题。”医生说,“病人年轻、身体基础很好,没大事。”
见小姑娘吓成了这个样子,他安慰了几句,“家属不要太着急了。”
对,她现在是许映白的家属。
言月想。她需要镇定,不能再那么幼稚。
听完术前说明后,她在家属栏签下了自己名字。
警察也来了医院,祝青雯已经被控制住了,要找她去警局做个笔录。
“我陪你去吧。”温睿说。他怕她害怕,他跟了许映白很多年,他现在受伤不便,他便需要以言月的需要为行动的第一准则,要顾好她。
言月温和却坚定地摇头,“没事,我自己去。”
她吩咐温睿,“你留在医院,他醒了就打电话给我。”
手术进行得很快,很顺利。
戚唤宇还留在栎城,闻讯立马赶去了栎城第一医院。
许映白的病房在顶层的vip区。他已经醒了,除去比平时苍白一些外,看不出多少异样。
戚唤宇把带来的果篮放在一边,在他身边坐下,“老婆不在啊?”
他嗯了声。温睿说她去警察局做笔录了,他叫温睿跟过去看着,顺便想办法让她迟点回医院,那时候,他状态能好一点。
戚唤宇想起这一团乱麻的事情,神情复杂,“真是倒霉,好好的,遇到这种破事。”
本来,许映白是打算给言月求婚了。
“倒也好。”他唇角竟然弯了弯。
他比平时没血色,更衬出乌黑的发,浓长的眼睫和黑眸,像个十足冰美人,他垂眸轻声说,“言月会更爱我一点。”
戚唤宇瞪大眼,他一直知道许映白性子有些偏激,但是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不正常。
那个疯女人拿着刀呢,谁知道会把自己捅成什么样啊。那个位置离心脏也不远,捅到心脏,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他垂着睫,“不会死的。”他有分寸,不至于会被这种人捅死。
再说,死了也无妨。为她而死,他也甘愿。
对于他而言,得不到言月的爱,或许比死了还要痛苦。
让她和秦闻渡分手,是第一步。
拿了结婚证,是第二步。
第三步,是公开举办一个盛大的婚礼,让所有人都知道。
但,还不够。
他还想要言月的爱。想要她浓烈且唯一的爱。
他总觉得,自己像是一条贪婪而不知满足的蟒,死死缠着她,把她密不透风得缠绕。他一直蛰伏着,用金钱、权力、甚至用自己的身体,筹谋一个局,耐心地诱她入套,让她爱上他。
戚唤宇,“……”
特么的,许映白看着清清冷冷、谁知道是这种神经病恋爱脑。
他不敢吱声。
戚唤宇想起去年那个清晨,凌晨四点,他被电话叫醒,原本准备破口大骂,看到来电显示时愣了。
重洋之外,传来男人沉淡微哑的声音,仿佛落满了清霜,“帮我攒个局。”
……
言月从警察局出来,满身疲惫。
温睿一直在外头等着她,说,“先生手术很顺利,已经醒了。”
言月手机刚开机,才看到他消息,她振作了一下精神,勉强朝他笑了下,“带我去医院。”
见到他时,许映白正斜靠在病床上,面颊白皙到几乎没有一分血色,正在看一份文件。
言月咬着唇,轻轻带上门。
她不敢坐下,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她很少以这么狼狈的形象出现在他面前,脸色惨白,眼睛哭肿了,像两个小桃子。
许映白已经抬起眼睫看向她,语气很温和,“来这边。”
言月靠近。
他冰凉的左手握住了她的手,轻轻说,“别哭了。”
“眼睛肿了。”
“没什么大事,也不疼。”他说,“很快就能出院了。”
言月心里很沉,见到他,就又想哭,眼泪流不干一样。
怎么可能不疼,那么多血。
她强行忍住泪水,在他身边坐下。
许映白床边放着鲜花和果篮,她想给他拿一个水果,恍然间却想起,她甚至不知道许映白爱吃什么水果……他却对她爱吃什么了如指掌。
她心里更加酸涩,又酸又痛,几乎不忍对上他的视线。
“过来点。”许映白说,他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
“我有话想和你说。”他说。
言月搬了椅子,在他身边坐下。
男人狭长漆黑的眼掩在乌浓的眼睫下,一直凝着她,“言月,当年的事情,我一直想对你说声对不起。”
意识到许映白是指多年前的那场分离时。
她拼命摇头,“那不是你的错。”
“我才要说对不起。”她声音发颤,“我恢复记忆后,不该不和你解释就逃跑。”
“我应该知道,你不会对我不耐烦,也不会把我的礼物退回来,肯定是哪里不对,是我爸爸做了手脚。”言月嗓音发哑,“怪我太傻。”
“那时,你对我说,不要走。”许映白静静看着她,“但是,我还是走了。”
“因为我觉得,我对你而言只是一个普通的玩伴。”许映白说,“可有可无。”
他天性寡言冷淡,从小过着严苛到难以呼吸的生活,来栎城以前没有一个朋友。言月性格活泼外向,是她主动来找他的,亲近地叫他哥哥。
可是,言月还有别的朋友,别的玩伴。
隔壁新搬家来的秦闻渡每天在栏杆旁看着他们。言月也没有拒绝他,会把自己的糖果分给秦闻渡。
言月从小喜欢吃糖,衣兜里经常放着牛奶糖。家里不允许她吃多了,怕蛀牙。因此她很宝贝自己的糖果。
那一次,她只剩下最后一颗糖了,许映白在树下看书,言月知道他不喜欢吃糖。于是,她把糖给了另外一个男孩。
那个男孩搬家过来不久,经常在自家院子边看着他们,也是活泼爱笑的性格。
言月原本自己在吃,见他一直看着她,于是问,“你要吃吗?”
那个男孩立马说,“谢谢你。”他接过那颗牛奶糖,剥开糖纸一口吃了下去,朝她笑,“你的糖好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