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安桐稍稍仰身,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我刚和苏季打了个电话,她明天过来。”
话音落定,容慎了然地勾起了薄唇,“又为她母亲的事伤神?”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安桐近乎娇嗔的语气咕哝了一句,尔后轻轻拽着他的衬衫领口,眼含期冀地喃喃:“季阿姨会配型成功的,对吧?”
“嗯,会。”
男人轻描淡写的回答,连承诺都算不上,但安桐就是莫名的信赖他。
……
片刻后,安桐穿着居家服就跟着容慎去了楼下。
她起得晚,早餐还在保温盖里温着。
两人坐在餐桌的对面,安桐静静地吃着早餐,容慎则喝着黑咖啡专注地看着她。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从未想过的门铃突然传来了叮咚声。
安桐急切地站了起来,“我去开门。”
男人望着她仓促的身影并未阻拦,喝完咖啡才慢条斯理地走出了餐厅。
门外,是两名穿着商务正装的送货员。
容慎踱步到沙发坐下,隐约听到了“定制”二字。
他当然没忘记安桐在圣诞节那天说过的话。
――圣诞礼物要元旦才能送到。
男人不禁摇头失笑,果然是个小女孩,偏爱定制一些别出心裁的礼物。
不多时,安桐回到了客厅。
她背手拎着礼盒,一步步挪到容慎的面前,侧身站定,然后别开脸,将纯黑色的精致礼袋往前一送,“呐,补给你的礼物。”
安桐的动作透着孩子气,偏头望着相反的方向,却翘起了嘴角。
礼盒被男人接了过去,下一秒,手腕一紧,她整个人也被拽到了沙发坐下。
“怎么是两份?”容慎撑开袋口,看到里面有两个黑色的包装盒,扬眉问道。
“另一个是元旦礼物。”
男人揉了下她的头顶,声音浑厚的低笑:“这么说来,我也得再补一份了。”
安桐听懂了他的话外音,委婉地摇头道:“别,我只是刚好觉得这两个礼物很适合你,所以就一起定了。”
容慎喟叹了一声,扣着她的后脑吻了下她的额角,“去换衣服,要回一趟园林。”
“哦,好。”安桐作势起身,临走前,又提醒道:“那你……先拆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男人颔首应允,待她走后,才开始审视手中的精品礼袋。
似乎和他以为的定制小礼物有所不同。
因为容慎认出了礼袋角落拓印的logo,有着男装界“领带之王”的史蒂芬劳……
他很少打领带,除非重要的商务或宴会场合。
而礼盒中,分别是顶级手工领带和鳄鱼皮的皮带。
自小出身富贵的容慎,自然知道史蒂芬劳的品牌价值和规矩。
据他所致,这个品牌只有极其少量的普通皮带成品会放在门店直售,大部分只接受客户定制,再送到意大利的工坊制作成品。
售价少则几万,多则数十万。
容慎摩挲着手里的皮带,不论纹理还是光泽度,以及皮带扣上的玛瑙和钻石,都属于独家定制系列。
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
男人真正诧异的是,他家的小姑娘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拿到定制成品的。
这时,安桐穿戴整齐从楼上走了下来。
余光一瞥,就看到男人手执皮带陷入沉思的样子,她走上前,有些忐忑地问道:“不喜欢吗?”
“没有。”容慎拉着她的手,顺势把她圈进了怀里,“很喜欢。”
安桐悬着的心落了地,她捏着皮带一端,坦言道:“这个牌子在国内不太火,可能比不上那些一线大牌,但他们家品质很好,做工也精细。”
“担心我不知道史蒂芬劳的价值?”
安桐目光一顿,“你知道这个牌子?”
说话间,窗外的阳光缓慢地照进客厅,模糊了容慎眼底的笑意,“听说过。”
……
临近晌午,安桐和容慎回了园林过节,就连大姐容娴也在回来了。
最开心的莫过于阮丹伶。
她左手拉着安桐,右手挽着容娴,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拽着她们吃一顿燕窝再说。
窗明几净的餐厅里,容娴单手支着额头,耳边是自家母亲大人的催婚,“小娴,不是妈唠叨,你看安安,比你小了将近一轮,人家孩子都快有了,你再看看你……”
安桐一下就呛住了,“咳咳咳咳――”
第119章 :听话
“安安,吃慢点……”
阮丹伶拍着安桐的脊背,又招呼佣人送来了一杯温水。
容娴扯唇摇了摇头,不疾不徐地说道:“妈,我刚才好像听见爸在叫你。”
“有吗?”阮丹伶狐疑地往餐厅外探头,“我没听见啊。”
容娴淡淡地挑眉,“我和安安都听到了,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阮丹伶下意识看向安桐,见她小口小口喝着水,也没细问,起身就往外走,“那你俩先吃,我去去就回。”
待餐厅里只剩下容娴和安桐二人,气氛瞬间轻松了不少。
容娴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慢条斯理掏出女士烟盒,“介意我抽根烟吗?”
“不介意,大姐您随意。”
容娴手指夹着一根细长的薄荷烟,点燃后,对着窗外吐出烟雾,“妈就那样,没有恶意。她平时就是在家太闲了,看我们回来就忍不住唠叨,你也别多心。”
安桐放下汤匙,望着容娴回以浅笑,“嗯,不会。”
“我看你的状态……比上次在观瀑崖好了不少。”容娴侧身弹了下烟灰,“看样子,小九把你照顾的很好。”
安桐点头附和,“他对我也很好。”
容娴清晰地捕捉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娇羞,是少女恋爱期独有的表现。
她别开脸抽了口烟,不禁自嘲地思忖,想当初她也有过对爱情一腔热忱的时光。
餐厅陷入了无声的沉寂当中。
安桐想找些话题,但碍于彼此不了解,贸然开口怕是会触犯到对方。
正想着,容娴放在桌角的手机陡地嗡嗡作响。
她一手夹着烟,一手滑下接听,“什么事?”
安桐再次低头吃燕窝,尽可能地非礼勿听。
不知来电人说了什么,容娴的语气明显变得有些厌烦,“我有没有说过,我今天很忙?”
安桐的脑袋垂得更低了。
连她都能听出大姐容娴不耐烦的口吻,但对方好像还在火上浇油。
因为容娴又说:“你闲着无聊就自己去找乐子,我有事要忙,挂了。”
安桐一声不响地吃完了燕窝,容娴也结束了通话,并把手机扔到了琉璃台上。
言行举止都透出了烦躁。
安桐本就和她不熟悉,几次接触下来,关系仍然不亲不疏。
她正犹豫着说些什么,容娴已经没事人似的打趣道:“被我吓到了?瞧你脑袋低的,都快钻到桌子里了。”
“没……”安桐抬眸和她对视,“我怕打扰到您打电话。”
容娴一怔,随即愉悦地笑出了声。
她掐了烟走到安桐面前,俯视着她细嫩白净的脸颊,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你还挺可爱的,难怪小九对你情有独钟。”
这年头漂亮的姑娘不难找,可爱的姑娘同样很多。
但安桐这种漂亮又兼具可爱和呆萌多重属性的小女孩,其实不太常见。
而且她身上还有着没被世俗同化的干净单纯。
容娴顺势坐在了她的对面,胃口欠佳地吃了两口燕窝,“你以后叫我大姐就行,不用您您的,都是一家人,何必搞得那么见外。”
安桐应允:“好的,大姐。”
容娴抬了抬眼皮,面上笑意不减,“你在小九面前也对他这么言听计从?”
安桐想说不是,但那两个字徘徊在嘴边,有点说不出口。
大多时候,她确实……对容慎言听计从。
倒也不是没主见,而是更愿意相信男人所言必有道理。
容娴常年混迹于职场,看人的眼光很毒辣。
不用安桐否认什么,她便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指点道:“安安,听话没问题,但不能对男人太言听计从了。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容娴顿了两秒,“太过听话的女人就像一杯寡淡的白开水,时间长了,索然无味。”
安桐沉默着开始反思:“……”
刚好来到餐厅的容慎:“……”
“让你陪她聊天,不是让你教坏她。”
男人低沉的嗓音隔空传来,听不出喜怒,但腔调略显僵硬。
安桐循着声音看去,就见身着白衬衫的身影徐步走来。
室内温度舒适,他的衣袖上卷至小臂,露出了结实的线条纹理。
容娴对男人的不满充耳不闻,托着下巴戏谑道:“怎么能是教坏她?我明明在教她人生哲理。”
男人都喜欢装腔作势,包括她的弟弟。
容娴对感情之事看得很通透,因为不再相信,所以百无禁忌。
这时,容慎来到安桐身边,掌心落在她的头顶,“去后院走走?”
看似询问,却用了平铺直叙的语气。
安桐二话不说就站了起来,看到这一幕,容娴摊开双手,叹气道:“白教了。”
容慎蹙眉,神色不愉,回身睇着安桐道:“先到客厅等我,嗯?”
“好,你们先聊。”
安桐无意介入他们姐弟俩的‘争辩’,不紧不慢地走出餐厅,隐约听到了男人低沉的话语,“安安的经历和你不一样,别把你的概念强加给她。”
“这不是强加概念。”容娴仰身靠着椅背,淡声戏谑,“小九,我比你更了解男人,你现在觉得安桐乖巧又听话,可一旦失去了新鲜感,你确定还能一如既往的对她好?”
男人不赞同地抿紧了薄唇,容娴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你不用反驳我,说句良心话,当年我比安桐更听话,结果你也看到了。”容娴目光讥诮地看向窗外,“以前总有人告诉我,女人听话是男人的福报,但你们男人总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没有哪个女人天生就是女强人,要不是造化弄人,谁不愿意依偎在男人的怀里遮风挡雨?
“过去这么久了,还放不下?”容慎单手插兜,睨着容娴悻然的表情问道。
“他还没死,我可不能放下。算了,不提了。”容娴拨了下耳边的发丝,“说回安桐,我看得出来,咱妈很喜欢她,我和她接触不多,对她印象也还不错。小九,你比她大那么多,要是真心喜欢,就别学其他男人三心二意,她是个好姑娘。”
一阵死寂般的沉默过后,男人一字一顿,“我比她大那么多?”
第120章 :失败
容娴说了许多,显然容慎最在意的点,反而是说他年龄大的那句。
姐弟俩目光交汇,容娴冷不防笑出了声,“我说错了?你现在的行径不就是老牛吃嫩草?!”
男人俊脸微沉,面部线条逐渐紧绷了起来。
容娴倒不怕他生气或发怒,起身时,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说这些,不是唱衰你们。是给你个忠告,安桐的性格确实有点闷,长此以往,保不齐你会觉得无趣呆板。但既然选了,你最好负责到底。不然伤害一个听话又爱你的好姑娘,小心遭报应。”
比如,把她伤得体无完肤的前任,现在报应不爽。
“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一样。”容慎斜睨着身畔的女人,勾唇揶揄,“何况,安安比你幸运。”
容娴身形一顿,面无表情地哼了一声,阔步走了。
亲生的姐弟俩能有什么坏心思呢,顶多就是互相扎心而已。
容娴很少多管闲事,这次破天荒地给出了忠告,大概是她在安桐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她自是相信容慎的为人,也认同他的话。
安桐确实比她更幸运,至少她不用体会遇人不淑的痛苦。
……
午饭后,安桐和容慎回了曾经居住过的后湖别墅。
这里还是离开前的模样,看得出定期都有佣人精心维护,干净的纤尘不染。
这会儿,安桐端着咖啡坐在顶层的阳光房晒太阳,腿边还放着一本原版的国外名著。
背后脚步声临近,安桐回头就险些撞到容慎的臂弯。
男人伸手拿走了她的咖啡杯,取而代之的是一杯温热的牛奶。
安桐看了看杯子,又望着容慎手里的咖啡,“我还没喝完……”
“摄入太多咖啡因,晚上会失眠。”
男人的态度是一贯的从容不迫,安桐嗅了嗅空气中的咖啡味,本想默默接受这样的安排,耳边却忽然回荡起容娴的那番话。
――太过听话的女人就像寡淡的白开水。
安桐不想听话了。
她把牛奶杯放到茶几上,却没拿捏好说话的分寸,干巴巴地张嘴道:“我就想喝咖啡。”
说完,她自己先惊到了。
这话怎么听都有点找茬的意味。
安桐暗自懊恼,瞥见男人好整以暇的神色,还是乖乖地拿起了牛奶杯。
‘反抗’失败。
大姐只告诉她不能太听话,但却没教她该怎么表达最合适。
刚才的口吻不像要喝咖啡,倒像要挑事儿……
安桐蔫蔫地喝着牛奶,蓦地,头顶传来容慎声线磁性的调侃,“不是说,就想喝咖啡,怎么又喝牛奶了?”
“喝、喝什么都行。”
安桐支吾着臊红了脸。
她只是不想让自己成为索然无味的白开水,结果用力过猛,差点变成了辣椒水。
安桐不开心了,郁闷地垂下了眼睑。
然后,被拿走的咖啡杯再次出现在眼前,伴随而来的还有男人妥协又温柔的语气,“没不让你喝,但要注意适量。”
安桐眼睛一亮,匆匆抬头看向容慎。
她还没说话,手里的牛奶已经被男人换成了咖啡。
浓香的味道席卷了嗅觉,安桐拉住容慎的手,讨巧地笑道:“我每天都会喝咖啡,晚上从来不失眠。”
“看来……”男人顺势坐在她身畔,眼底凝着笑意,“是我想的狭隘了。”
安桐揪了下他的手指,“我没那么说……”
她觉得自己还是当一杯寡淡的白开水吧,索然无味也总比百口莫辩强得多。
许是洞悉了安桐心里的想法,容慎叠起双腿,别有深意地开腔,“你和大姐的处境不同,有些事听听就好,不必放在心上。”
“大姐的处境有什么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