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巍带她到长安街上一家他读书时期经常去的火锅店涮羊肉,炫羊肉串。
杨思情在一声充满羊膻味的饱嗝中辞旧迎新,迎来B时空的1976年。
1976年的祖国发生了很多大事,都是些不方便写的事,咱们就挑方便的写吧。
写什么?
就写卫生巾吧。
国内第一条卫生巾生产线诞生于1982年,1976年的广大妇女同志还在用体验感非常不好的月事带,由此带来很多不该得的妇科病。②
杨思情知道这个年代国外早就在用未来那种一次性卫生巾,好几次想开口让蓝巍托他的美国同学给她海淘一箱回来。
月经带简直是“上古神器”,她的“妹妹”伤不起啊!
另一方面,正如杰伦在歌中唱的那样:“就是开不了口让她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我后悔没让你知道……”
就,死活开不了口让30岁的蓝巍从美国给20岁的她买卫生巾。
凭蓝巍的性格,只要她开口,他一定会想办法给她弄到东西。
可他在美国念的是男子军官学校,不知道有没有交好的女性朋友?
就算有,他可能也会因为不好意思开口,转而让男性朋友帮他买,然后再把不好意思转嫁给那个男性朋友。
而且这种也不是麻烦人家买一次就解决问题的东西,她未来几年至少每年都要买一回。
杨思情把海淘过程一条链脑补下来,最后直摇头,算了算了,她再忍受月事带几年吧,就当是过年回家忍受难相处的亲戚。
没有到万不得已的事情,不要老去麻烦蓝巍。
杨思情跟蓝团长开不了口谈私密事,大概因为他们的关系还不够水乳交融,目前停留在水油层面——中间隔着一层。
毕竟认识时间尚短,有些东西是需要时间慢慢去质变的,急不得。
事情的解决是在去年十一月去褚翠家玩。
她看到褚翠从广州托她嫂子买的时髦衣服,灵机一动,试着问褚翠能不能从广州买到香港的卫生巾?
褚翠用轻如鸿毛的语气说出能让她的耳朵惊雷震震的话:“能呀,我现在每个月就在用那玩意儿。”
她被幸福撞了一下腰,发自肺腑,一字一顿地说:“翠儿,你在我眼中就是天!使!”
褚翠皱眉努嘴:“天使?那不是鸟人吗?你怎么骂人?”
杨思情:“Emmm……”
“颐和园战役”第二天,褚翠打电话跟她说东西寄到了,来她家拿。
杨思情像鸟人一样飞翔去褚家拿她的“妇女之友”,剪开包装看到里面熟悉的东西,想到以后都可以给“妹妹”柔软的呵护了,她感动得快哭了。
一次性卫生巾是从香港来的舶来品,价格太贵,一包要卖八毛钱,每包十片。
这个年代一斤好肉也才卖七八毛,基层妇女哪里舍得,所以一次性卫生巾在广州那边销路很不好。
杨思情来拿东西时,褚翠正窝在闺房里用钩针钩水杯套。
最近军院女干事中间突然流行拿钩针钩各种小东西。
毛线织品在小姑娘群体中的流行都是一阵一阵的,跟时尚圈一样有轮回,从这个年代轮回到现代。
比如读书的时候,某一年冬天,学校女生们就会突然大肆流行织围巾那些东西。
杨思情高中也跟风织过围巾,结果冬天一过,就把围巾半成品丢到角落吃灰。
等哪天收拾房间,扒拉出来直接丢进垃圾桶。
这个无情的女人。
现在她看褚翠钩这个,高中时织围巾的热情死灰复燃,坐下来让褚翠教她。
她准备钩两个水杯套,和蓝团长一人一个。
嗯哼,等着瞧你会不会真钩出两个水杯套,可别到时候又丢进垃圾桶。
两个小姑娘钩着水杯套闲聊私房话,大部分内容都是围绕各自的工作,骂骂奇葩同事、对时事评头论足之类的。
她们的工作没有交集,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把对方当成垃圾桶,倾倒生活中的各种不快而不用有所顾忌。
记住,骂人要在背后骂,当面骂人是不道德的。
“宣传部的工作没劲儿透了,我明年真不想干了。”褚翠已经不止一次跟杨思情发辞职的牢骚。
年轻人的通病,干一行骂一行,身在曹营心在汉,老想着“出轨”。
“你沉住气再等两年,等78年、79年国家放松政策,你再退伍出去闯荡,到时候我出钱资助你创业。”杨思情也已经不止一次以未来人的视角,劝她按捺下一颗骚动的军心。
在体制内工作,会做人比工作能力强更重要,不是所有人都适合体制内的工作。
像褚翠,她就是个女李逵脾气,一根肠子通到底那种。
为人处世不屑拐弯抹角,有时候说话特别噎人,掌控欲还强,因此常常跟部门干事擦枪走火。
再来就是体质内的工作一个萝卜一个坑,每个人的工作内容比较单一、固定。
褚翠这个人爱折腾、爱搞花样,她从17岁高中毕业就在爸爸的安排下进军院宣传部干现在的这份工作,从17岁就面对部门那几个面孔到现在。
不管是工作内容还是同事,她啃来啃去啃同一根骨头,骨头早就没味儿了,天天想着离开军院去广州投奔她哥,见见广州的世面。
杨思情觉得褚翠身上有那种改革开放后民营女企业家敢拼敢闯的气质,就想在她身上压个宝。
将来褚翠如果真的退伍出去创业,她就出钱资助。
褚翠要能成为改革开放后下海经商、最早富起来的那批人,她这个合伙人岂不是躺着就能把钱赚了。
条条大路通罗马,自己不是经商那块料,当当伯乐,投资投资千里马,一样可以发家致富。
作者有话说:
①出自刘欢《好汉歌》
②参考百度百科《卫生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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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太茶了吧
◎人生就跟玩游戏闯关差不多,抵达终点之前永远有大大小小的关卡等着你去闯。◎
“思情, 蓝哥他们家是不是提前从哪里得到国家政策动向上的风声?”褚翠向她乜斜着细长的丹凤眼,问得鬼鬼祟祟。
杨思情在她眼中读到一句经典的话:你偷偷告诉我,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她不理解:“呃, 你为什么这样问我?”
“我看你跟我说了好几次等等再出去闯荡, 国家过几年政策就松了, 好像很自信国家一定会按你说的去做。”
“哦,是这个啊, 因为我有预知未来的特异功能鸭~”杨思情真亦假时假亦真地说,末了眨眨一只眼, 调皮地笑。
褚翠由此认准了一定是蓝家给她的消息,不过事关国家大事,兹事体大,她不好直接点出是蓝家告诉她的。
决定就按她说的,再观望两年国家的政策动向。
只是……
“只是我的人等得起,我的岁数也等不起了, 唉。”褚翠更低地弯下腰叹气, 形容怎一个“丧”字了得,“过完年我就二十二了,我妈操持完我二哥的婚事就要来盯梢我了。我想早点逃去广州, 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摆脱我妈的操控。”
全天下的母亲都有个通病,喜欢安排儿女走在自己认为正确的、没有荆棘的道路上。
可惜母亲跟母亲之间也有优劣,一些母亲受自身素养限制,为儿女选的道路不一定正确,严重的还会砸了儿女的人生。
杨思情劝褚翠女大当嫁吧, 人家不想结婚, 这么劝就是在跟她唱反调;劝她要遵从初心, 坚决不嫁人吧, 她自己又快结婚了,这么劝又虚伪又没有说服力。
思来想去,只能聊胜于无地安慰:“你二哥不是还没结婚,你的事还远着,瞎操什么猴年马月狗日的闲心。”
褚翠话里有话地呵一声:“恐怕我二哥的婚事快了,可能会比你跟蓝哥结得都快。”
杨思情钩着毛线扭头看她一眼,没说什么。
人家哥哥结婚,她能说什么?喜酒管饱吗?她自己的婚事她都愁死了。
褚翠又斜着眼,鬼鬼祟祟地问她:“思情,卞玫之前是不是跟蓝哥相亲过?”
好嘛,这事儿到底传进她的耳中。
宣传部跟文工团的办公楼虽然隔着大半个军院,但这点距离对声音在空气中的传播速度346m/s来说,不足挂齿,八卦虽迟但到。
杨思情心里挣扎了一下下要不要承认,最终轻轻嗯一声。
褚翠说出更劲爆的八卦:“听说你当时就在他们相亲的店里,蓝哥一下子就对你一见钟情,跟卞玫象征性吃顿饭,一回院就明确拒绝了她。”
“啊,你连这个都知道!”杨思情真被惊到了。
关于她跟蓝巍的相识过程,蓝巍跟她对过口。
别人问起,就说是蓝巍在街上对她一见钟情,然后追求她。
蓝巍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他与卞玫相亲的店中,让别人误会是她勾引了卞玫的相亲对象,进而对她指指点点,毕竟她未来要在院里生活很多很多年。
既然他们俩都没说,那就是当时店中的第三者泄露出去的。
太茶了吧。
杨思情被背刺,很郁闷,嘟着脸老大不爽,她这种脸色明着告诉褚翠确有其事。
褚翠知趣的不再追问这茬儿,却接连抛出重磅炸弹:“蓝哥没看上卞玫,现在卞玫转战我家二哥了。”
惊不惊喜?
意不意外?
这个意外的惊喜属实给杨思情当头一顿提神醒脑的棒喝,赶紧问:“那你妈是什么态度?!”
褚翠钩着毛线苦笑:“因为史阿姨今年也要给蓝哥找老婆结婚,我妈有了竞争对手,对我哥的婚事知道紧张了。加上卞玫有心要找我哥谈对象,对我妈和我哥两个人异常周到、殷勤,他们俩的防线就有点松动的迹象。好虎架不住缠,用在他们母子身上再合适不过。”
看来女配在经过短暂的踌躇后,对自己的终身大事做出了最终抉择。
杨思情赶紧又问:“卞同志跟高同志谈过朋友,你哥……不介意?”
“他们早就黄了,是高飞那个孬种自己不愿意接受现实,整天热脸贴卞玫的冷屁股。呸,没出息!”褚翠一提这个没用的发小就气不打一处来,缓和一下情绪,无可奈何地说,“而且结婚看的是双方条件,我哥是残疾人,他觉得自己都不是个健全的男人,有什么资格对女方挑三拣四,所以在婚事方面,对女方的要求向来不高。都是我妈磨磨蹭蹭,他才至今未婚,不然哪有卞玫什么事儿!”
“如果卞同志嫁给你哥,那我跟她岂不是要成为对门邻居,一辈子抬头不见低头见,需要经常互相串门,将来我的孩子要跟她的孩子一起玩耍……”
杨思情越说越小声,她社恐症都犯了。
一种末日的氛围幻化成一条紧箍咒咒文,索饶在她的头顶上转圈圈,转呀转呀转。
褚翠一巴掌拍在她肩头上,特仗义地说:“没事儿,不还有我陪着你面对惨淡的人生呢吗。你跟她至少还隔着屋子,我将来是要跟她同一张桌子吃饭的。”
两个难姐难妹面面相觑,互相在对方眼中看到自己郁卒的脸。
外头响起嘹亮的晚饭军号,声如丧钟,为她们吹响。
人家卞同志又没杀人放火,只不过择优选择结婚对象而已,看把她们吓得如丧考妣。
杨思情离开褚家,骑上自行车回东院,一路上思绪万千。
她再怎么不喜欢婚后跟蓝巍之前的相亲对象住那么近,也左右不了别人家的事。
仔细想想,人生就跟玩游戏闯关差不多,抵达终点之前永远有大大小小的关卡等着你去闯。
不管她有没有穿越,只要她还活着,永远有因地制宜的烦恼。
在A时空有A时空的烦恼,在B时空有B时空的烦恼。
话说那个卞玫是不是故意嫁给褚凡哥,故意住在离她那么近的地方,方便恶心她?!
你太把自己当盘菜了。
回到家,杨思情听见滋拉滋拉的炒菜声,放下邮包,塌着双肩,有气无力地飘向厨房。
从背后抱住蓝巍,脸颊蹭蹭他的后背,他可靠的后背就是自己的全世界。
蓝巍回头看一下背上的小女人,小脸蔫了吧唧的,转回来盯着锅里正在煎的排骨,含笑地问:“人怎么软趴趴的,饿啦?”
杨思情干脆把整张脸都埋在他背上,摇摇头,脸就随着摇头的动作在他背上擦来擦去:“不太饿。看到我们军爷做饭,我当然要奖励军爷一个拥抱。”
她像这样抱抱蓝巍就好了,不打算把卞玫可能会嫁给褚凡哥的八卦告诉他,然后向他吐槽这个那个的。
情侣之间,积极的事情可以分享,共享正能量;消极的事情就要挑着倾诉,要知道你吐槽别人的过程,也是个反向拉低自己素养的过程。
卞玫嫁给谁,那是人家的事,跟她有一毛钱关系?她凭什么看不惯人家,是吧。
“你去找翠儿玩了,我闲着没事就去军院供销社买了些食材回来做。”
杨思情出门时有给他留纸条。
“蓝巍,你这个绝世好男人。”
“那必须的,还没把你拐到一个户口本上,当然要积极表现。”
杨思情放开他,脱掉外套,撸起袖子:“我帮你吧,我也不好意思光吃不练。”
半晌后,饭菜大功告成。
蓝巍先端出去,看见柜上那个显眼的大邮包,放下盘子就去拿邮包看上面的地址。
杨思情后面出来,一看他手上的东西,炸了,冲过去就要夺走。
蓝巍一个部队精英,手里的东西还能让她夺走了?迅速高高举起邮包。
杨思情一次次跳起来去抢邮包,感觉血液往头上涌,脸发红发烫:“还我啦。”
蓝巍无情嘲笑她的海拔:“够不着,你够不着……你买什么东西需要拜托翠儿从广州给你买?”
“衣服啦!”
“不是衣服,你还想骗我!”
他们交手的过程中,也不知道是蓝巍动作过大还是怎么滴,总之一包包“妇女之友”从杨思情早前剪开的那个口子里掉出来。
哗啦啦,全砸在他头顶上,再天女散花出去。
杨思情石化。
蓝巍从地上捡起一包,乍一看还没认出这是什么东西,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他想起来了!
老脸不禁一红,默默弯腰一包一包捡起来,交给她。
杨思情抱了满满一怀“妇女之友”,急赤白脸地吼:“蓝巍,你这个手贱的男人!”
从绝世好男人到手贱的男人,女人果然善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