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随军日常——八极安春【完结】
时间:2023-05-25 14:34:55

  蓝巍笑笑不予评价。
  老板娘又说了:“同志, 加一床被子要加五毛钱。”
  崇敬解放军同志归崇敬, 钱还是要照收不误滴, 连个折扣都没有,精神上的“崇敬”在物质面前一文不值。
  蓝巍同意加钱。
  老板娘多赚了五毛钱,喜眉笑脸地去抱来被褥交给他。
  房间里的杨思情坐在床边上,埋头拿钩针钩着她的至今未完工的水杯套。
  之所以至今未完工,是因为她前头失败了几次,只得从头开始钩。
  在总结前面几次失败的经验之后,她钩到手头这只才算顺利钩下来。
  这次出远门一并给带了出来,既为赶进度,也为解解闷。
  她还顺便知道了自己高中那会儿为什么不能坚持把围巾织完。
  答:缺个送围巾的男朋友。
  跟给自己织围巾相比,当然是给男朋友织围巾产生的驱动力又大又持久,是吧。
  一想到水杯套钩好后套在蓝巍的水杯上,他每次喝水都要握一遍,她心里就咕噜咕噜,喜得冒泡。
  这么点小事就高兴,二十郎当岁的小姑娘可真容易满足。
  蓝巍抱着被褥回来。
  杨思情抬头睇他一眼又埋头回去:“人家真的肯多给你一床被子啊,还是军装好使。我们那边有个词叫‘刷脸’,搁你这儿应该叫‘刷军装’。”
  刚才他说要去找旅馆的人再讨一床被子,她一口咬定人家不会给的,现在被子被他抱回来了。
  “军装不好使,好使的是钱,加一床被子要加五毛钱。”蓝巍实话实说。
  “五毛钱!去抢啊!”杨思情讶异地瞪眼。在这里小半年住下来,潜移默化间她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物价,五毛钱都够她在北京买两个薄皮大肉包还有得找,“我怀疑这家旅馆是故意在房间里放这么薄的被子,好让住店的人多加钱拿被子!”
  她对无故损失的五毛钱很是愤愤不平,完全失去了几个月前制霸七零国营商场时败家娘们的风范,潜移默化真是种可怕的力量。
  蓝巍则显出两袖清风般的淡然:“出门在外,钱当花则花,重要的是你能睡暖和。”
  最后的话无异于一把梳子,把杨思情身上炸开花的毛梳得服服帖帖,却听她亲热地小声骂:“人家说多少你就给多少,你不会跟人家讲讲价?大冤种。”
  嗯,杨姐越来越有一个家庭当中财政大臣的内味。
  之后蓝巍拿出一路上都在看的俄文小说,上床背靠墙壁,一条腿伸直,一条腿弯起来,继续往下看小说。
  小说是原文《战争与和平》,有英汉大词典那么厚,里面的俄文密密麻麻,堪称天书,十分劝退。
  他在火车上第一次拿出这本书时,杨思情随手翻了翻,暗暗咋舌,默默缩回爪子,老实钩自己的水杯套,感慨她跟蓝团长的差距就是水杯套和《战争与和平》的差距啊。
  杨思情也躺倒,头枕上他的腹部,把水杯套举到脸上钩。
  两人间从容安宁的氛围让她的心绪渐渐安定下来,加上原本的舟车劳顿,她没钩多久,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
  停下手头动作,闭上眼,很快进入黑甜乡。
  她还做梦了。
  梦见自己在颐和园冰场上驰骋,不停变换各种高难度滑冰花样,围观冰客无不看得瞪大双眼、啧啧称奇,冬日透明的阳光照在她身上暖融融的。
  她在冰客们惊叹的目光中永不知疲倦地滑啊滑啊滑啊……滑醒了。
  其实是被窗外不远处汽车站的汽车鸣笛声吵醒的,醒来发现自己被蓝巍的一条手臂揽抱在怀里。
  原来带给她温暖的不是冬日阳光,是蓝巍。
  窗外仍是黑洞洞的天,窗玻璃上仍映着路灯稀薄的亮光,汽车站的汽车已经开始跑动,楼下也有人活动的嘈杂声,她估计现在应该是早上四五点钟。
  一看手表,五点刚过。
  这个年月的社会人晚上没啥消遣,普遍都是睡得比狗早、起得比鸡早,早上四五点钟就睡够觉,起床开始一天的劳动,据说清朝皇帝就是这个时间点起床的。
  像她昨晚早睡,现在就已经睡饱了,双眼充满电量,以仰视的角度,认真观看睡梦中的男人。
  他睡得真沉,不知道昨晚小说看到几点?
  长得帅,身上没有异味,睡觉还不打呼噜,这种男人得到就是赚到。
  和他拥抱在小县城的小旅馆床上,真有几分野趣,想想又很色情。
  嘿,坐三天火车来打野。
  思想不纯洁的杨思情没忍住发出一声不纯洁的笑声。
  蓝巍被吵醒,身体一翻,整个压住她,呼出一道睡美了的悠长鼻音,然后酣声嘟囔:“抱着你太好睡了,解乏。”
  这里要跟你们确认一下,他们这是第一次同床共枕。
  蓝巍除了第一晚带她回军院,坐在床边上守着她到天亮,其余日子都是回蓝家睡觉,没在她那里留宿过。
  一个未婚女同志留男人过夜,这事儿对男方杀伤力不大,对女方却是大大的不妥,会让人家对女方的作风问题说三道四,毕竟军院到处都是眼睛。
  史云也对他们婚前没有过过夜比较满意,进而在洁身自爱这一层面上对杨思情比较满意。
  “睡好了就起床,咱们收拾收拾,出门采买要带过去的东西。”杨思情推推身上的“五指山”,压死她了,齐天大圣不是谁都能当的。
  蓝巍身上的某个开关似乎被她按中,猛一抬头:“对,快点起床办事,越早办完越快回家结婚,我就可以合法搂着你睡一天!”
  虎吻她一口,非常干脆地从她身上窜下床,十指交叉,掌心翻天伸个大懒腰。
  杨思情在床上托着腮,闲闲地看他:能合法搂着我睡觉成为他做事的驱动力。看来钩水杯套的和看《战争与和平》的,差距也不是那么大,大家都是有七情六欲的凡夫俗子。
  他们收拾妥当出门,经过服务台时看到坐在后面的人已经由老板娘换成一个瘦巴巴的老汉,拿根小烟杆抽着旱烟,应该是值夜班的。
  外头天色已经灰白,小县城的街道完全活络起来,都是劳动人民忙碌的身影。
  空中飘着非常细、可以无视的那种毛毛雨,街上没几个打伞的,只是气温比昨天冷了很多。
  他们在街上闲走找地方吃早饭。
  天上飘着雨,路边摊就不考虑了。
  拐个街口看到一家“大众食堂”,看样子是公办的国营食堂,走进去。
  他们这次来一趟陕西,以后要是没事,应该不会再来,肯定要吃些当地美食。
  杨思情点了碗油泼辣子面,一份条子肉,一碗豆腐脑。
  蓝巍点了碗羊肉汤,两张白面馍,两个肉夹馍,肉夹馍里的肉就是条子肉剁碎了塞进去的。
  羊肉汤和羊汤是有区别的,羊汤里面没有羊肉,大多数人点的都是便宜的羊汤,喝个羊肉的味道就好;羊肉汤里面有羊肉,可以免费续一勺羊汤。
  点完东西,合计四块五,两斤粮票。
  蓝巍交了钱和粮票,和杨思情拿好东西找了张空桌子坐下来吃。
  店里点白面馍的都没有几个,他们这桌都是肉,吃得像过大年,别桌为之侧目。
  他们填饱五脏庙,跟服务员打听了县城粮站的地址。
  走到粮站,采买了二十斤白面、三十斤玉米面。
  又到隔壁供销社采买了五斤腊肉、五斤腊肠、五斤盐、五斤油、五斤糖果、五瓶太白酒、五瓶秦川酒、若干水果罐头,更多的东西到时候就给嫂子钱,缺什么让她自己买去。
  买这些东西的时候杨思情一直嘟着脸不高兴,心里问候了好几遍杨思情B的祖宗十八代。
  逃婚偷跑出去的人是杨思情B,大买特买、回乡赎罪的人却变成她这个替身,真是好鞋踩到臭狗屎!
  那厢工作人员拿装化肥的那种编织袋给他们把东西妥当装好、系紧,这厢蓝巍贴着杨思情站,暗暗搞些亲昵的小动作哄不高兴的她。
  杨思情着恼地摇一下肩膀,瞪着他啧一声,把他轰开。
  女人真是种喜怒哀乐没有规律可循的神奇动物,他没把人哄成功,还被撅了回去。
  他们拿着两大袋东西走出供销社,走到街边停下来,特意把两大袋东西放在身前。
  很快就有赶驴车的关中老汉吆喝着关中话问他们:“喂,额说你们要车么?”
  蓝巍高声回应:“要!”招招手让老汉过来。
  老汉把驴车赶过来:“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杨思情说:“去杨家村。”
  老汉点点头:“一趟三毛。”
  他们拿这么多东西,杨思情有些不放心:“大爷,你真的知道杨家村吗?可别半道上把我们给扔山沟沟里。”
  老汉生气:“你这个女娃咋说话咧,额咋不知道杨家村,不就是后陇沟滴杨家村么,那个村儿到处都是枣树,额又不是木有去过。”
  杨思情扭头跟蓝巍说:“我们就坐这辆车吧。”又问老汉,“你后头还拉人不?”
  老汉点点头:“这么大滴车,你们又坐不下。”
  他再拉人的话势必会耽误时间,杨思情说:“你的车不要再拉人了,就把我们和东西拉到杨家村。”
  老汉举起大拇指和小拇指,比个六:“只拉你们两个要六毛。”
  谈好车费,蓝巍把两大袋东西搬到毛驴后头的板车上,再跟杨思情一起坐上去,让老汉先拉他们去小旅馆。
  他们到小旅馆退了房,挥师朝杨家村进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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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晕粪
  ◎给你闻闻我的男人味。◎
  相较于水土流失严重的陕北, 关中平原自古就是一块适合农业种植的肥土,盛产小麦、棉花。
  立春过后,漫山遍野吐嫩芽, 关中山区已然春意盎然。
  群山互相挨靠着, 一头驴拉着一挂平板车缓缓走在乡道上, 向前延伸的乡道崎岖不平。
  坐在板车上的杨思情,屁股连续做着颠簸运动, 浑身的肉也跟着颠簸,冰凉、潮湿、充满草腥味的空气包围着她。
  蓝巍一早就把他的围巾翻出来, 折成厚厚的方块给她垫屁股。
  天空灰蒙蒙的,像块大抹布,毛毛雨始终没停,下得缠缠绵绵。
  老汉说停不了,要下好些天,乡里人就喜欢这天这雨, 乡里人要赶着下雨的这几天抓紧播种麦籽, 确保夏季的麦子能有个好收成。
  现在是农忙时节,每村每个生产队的队员都在田里跟时间赛跑,乡道上才这么冷清。
  杨思情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 哈着腰靠在蓝巍身上,戴着围巾一体帽,半张脸埋在围巾里面,听着蓝巍跟老汉你来我往、絮絮叨叨地唠嗑,眼睛眯成一条缝假寐。
  这里的破路把她浑身肌肉抖得发酸, 心情跟大姨妈迟迟不来差不多, 根本没兴趣加入他们的聊天室。
  蓝团长呢, 时时显得胸有成竹、精神面貌饱满, 就没见他皱过眉。
  依她看,蓝团长是把来杨思情B老家历劫当成游山玩水,体验文化民俗村来了。
  “一道道的那个山来呦,一道道水,咱们中央红军到陕北……”
  老汉乍然而起的声音吓得假寐的杨思情整个屁股弹跳起来,差点后翻栽下板车。
  蓝巍大掌迅速撑住她的后背,稳住她。
  杨思情受惊过后就是烦躁,一扭腰,背过身去望着来路。
  刚才蓝巍抽了根牡丹牌纸烟给老汉,问他会不会唱《山丹丹开花红艳艳》?
  这歌是前几年流行的陕北民歌,杨思情曾说过他们那时候也流行过一阵子这歌,蓝巍就跟老汉点了这歌,旨在拍她马屁。
  不想老汉的嗓门不给力,让他的马屁拍在马腿上。
  老汉唱完一首《山丹丹》,开了嗓,只唱一首仍觉意犹未尽,之后又唱了《走西口》《女儿嫁》等陕西民歌。
  他的唱不是唱,是拔高了嗓门大声喊,喊得还很难听,乡道的回声效果无限放大了这种难听。
  他的难听跟杨思情唱歌的那种难听还不一样,杨思情唱歌难听至少还能当恐怖片背景音乐,他这个难听纯粹就是杀耳朵。
  旁若无人的老汉唱得很美很投入。
  蓝巍也听得很美很投入,摇头晃脑,指头在膝上打着节拍。
  他认为,置身于关中广袤的乡野上,听关中口音的古朴民歌,两者相得益彰,别有滋味,不能简单的用好听、难听来判别这种乡间野趣。
  遗憾的是杨思情的音乐品味和思想觉悟都没有他高,无法从老汉的破锣嗓子中找到可欣赏的点,只能肤浅的用好听、难听来判别这种野趣,而她所欣赏的野趣是和某团长一起拥抱在小旅馆的床上。
  驴车上的两个男人把快乐留给自己,把不快乐留给杨思情,此处应有掌声。
  驴车走到乡道岔口,另一条道上正好有辆拉粪的驴车也往岔口走过来。
  老汉停下来,让干农活的乡民先过去。
  拉粪的驴车上面坐的是两个插队知青,一男一女,男的赶驴,女的坐在车沿上看护几个粪桶,以防里面的粪水摇出来。
  这些粪是他们天没亮就出发,从十里八乡抢回来的。
  对,抢粪,一种味儿很大、意义非凡的劳动。
  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
  麦籽种下去需要足够的肥料养护,不然发出的麦苗会长不壮,进而耽误夏季小麦的收成,下半年冬天就会没有足够的粮食,大家伙儿就得忍饥挨饿。
  所以肥料关系到农民的吃饭问题。
  六七十年代的祖国几乎没有化学肥,农民种地主要靠农家肥,农家肥源自牲口和人的五谷轮回之道。
  可是各个生产大队都需要农家肥,僧多粪少,可不就得靠抢的。
  你不抢,粪就是别人的啦。
  赶驴的男知青过去以后,回头大声说:“老乡谢谢啦!”
  蓝巍听他的口音是京腔,眼中射出光芒,神采奕奕地大声问:“同志是从北京下乡插队的知青吗?”
  背对他们坐的杨思情闻言扭头看过去,挪动屁股,变回到刚才依偎着蓝巍坐的坐姿。
  男知青听见他的京腔,脸上也多了许多神采,用地道的京腔回道:“是啊,我北京延庆的,同志你北京哪儿的?”说完瞥一眼边上那个女同志她的一双仿佛会说话、黑白分明的水翦大眼。
  蓝巍回道:“我海淀的,陪爱人回乡探亲。”垂眸笑看一眼挨着他坐的杨思情。
  杨思情被他的“爱人”一说羞得更加把脸往围巾里头埋。
  男知青嘻哈间正要再答,女知青捅一下他的后腰,严厉地催促:“你有完没完,赶紧走,回去后我还要进山割草,不要因为自己而耽误别人的时间!”出口的话也是京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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