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到做出重要决定的时候，什么缺点都露出来了——简单粗暴，一劳永逸。
“对。”虞缘没在乎师父会怎么腹诽，反正这么多年她也习惯了。“但是这样的话……”
她还记得师父最开始找她是为什么。如果她真的对天师堂出手，那么地府、天师堂和妖族的三足格局一定会被打破。
打破了倒不是要紧的，关键是她担心在她和天师堂相争时，妖族会横插一脚，坐收渔翁之利。
“这个你不用担心，”老头猜到她未说完的话，又开始捋着自己的白胡子，“咱们地府人脉这么广，妖族也不是没人。”
虞缘：“师父，你是说……特殊事件调查局的白顾问？”
她记得华楠曾经说过，这位白顾问就是妖族一位名声不太好的大妖。
“不是不是，那绝对不是！”老友头摇得像拨浪鼓，胡子差点飞起来，“你还记得你小时候遇见过的那个蛇族前辈吗？”
虞缘反应了一下，她小时候见过妖族的前辈？
“师父，你说的是那个……我七岁那年，道观山下发洪水的时候了，现身救人的那条青色大蟒蛇？”
老头给了徒弟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没错，就是他！这位前辈常年冬眠，在妖族的实力怎么也能排上前三，如果他出手，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师父畅想的很好，但是虞缘听得皱眉，“实力这么强的前辈，会出手帮我们吗？”
“……”
老头顿住，“按理来说，是不可能的。但是，咱们有关系。”
“谁？”
*
“山神？”
周煜正在院子里陪着虞良吃烧烤，听到师父这话声音一下子拔高，一旁被吓到的小肥猫“喵”一声炸毛跳起来，飞起来给了他两脚。
原本趴在虞良身边闭目养神的白狐狸抖动了一下毛绒绒的耳朵，琥珀色的眼睛睁开，轻轻挤了挤眉。
“妈妈，你说的是童话故事里的山神吗？”虞良扯了扯妈妈的衣角，仰着脑袋问。
“应该是吧，”虞缘也拿不准。
这么多年来，她听说过妖，也听说过鬼，但唯独没有听说过世间有神。即便天资如她，前二十多年能联系上祖师爷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
“神”这种东西太虚无缥缈了，以至于当时师父提到“山神”这两个字的时候，她都懵了一下。
“那这位胡灵山山神肯定是重量级的了。”周煜把烤好的土豆片放到师父面前的碗里，声音里满是艳羡，“难怪胡灵山的信徒这么多，听说还挺灵的。”
听到“胡灵山”三个字，乖乖在旁边啃鸡翅的虞良突然抬起头，狠狠点了点小脑袋，趴在周煜身边说悄悄话，“周叔叔，我跟你说，胡灵山真的很灵的。我的狐狸大仙就是胡灵山的人给我的。”
周煜看了眼趴在小家伙脚边的白色狐狸，想到了小家伙房间供奉着的那只雪白的狐狸。
这么一看，那只陶瓷狐狸和这种闭着眼睡觉白狐狸，好像还有一点想像？
白狐狸感觉到周煜的目光，耳朵动了动，缓缓睁开眼。
周煜看到狐狸眼底冰冷的沉寂，呼吸顿了一下，不自在撇过头。
差点忘了，这位看起来可可爱爱，实际上可是个老祖宗！
“是吗是吗，”周煜摸了摸身边虞良的小脑袋瓜，不用听都觉得自己的声音很敷衍，“那以后有机会，我也去胡灵山看看好啦。”
他转头问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师父，“那师父，咱们是要先去请山神，然后再求山神去帮忙请蛇族的前辈吗？”
他总觉得请神比请蛇族的前辈难多了。那可是神诶！别把山神不当神好吧！
“当然不是，”虞缘摇头，“你师祖说，这个世间已经没有神的存在了。我们只是带着山□□号去请。”
“啊？”周煜没想到是这个答案，脸色变了又变，眼中的情绪显而易见——“这真的能把前辈请过来吗？”
瓜瓜都觉得不靠谱，【宿主，要是这样的话，那和空手套白狼有什么区别？】
虞缘：“没区别。”
她也觉得离谱。就像瓜瓜说的一样，这不就是空手套白狼吗？！
但是既然有一丝希望，她怎么也得试试。
在周煜的辛勤劳动下，虞缘碗里的烧烤堆成一座小山，时间已经快九点，不过这次的虞缘并不着急。
她吩咐周煜：“今天不在屋子里直播里，帮我把电脑搬到院子里来。”
“好。”
——
晚上九点，“一日一卦”准时开播。
李寒梅带着儿子坐在客厅里，母子两个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电视机上的投屏。
自从前两天“人贩子”的事情告一段落，何老太太经常带着小三上门想把孙子要回去，作为当事人的何畏却并没有让他们如愿以偿。他天生早慧，虽然只有九岁，但对于善恶已经有了自己的认识。
沙发上的手机振动一下，何畏拿起来，“妈妈，是尤姨。”
自从两天前的直播播出后，何总的公司岌岌可危，很多合作方纷纷要解约，在身边这个不大不小的圈子里引起了不小的波动。这边何总的人际社交圈即将崩溃，那边李寒梅的社交圈确实风生水起，大多都是想李寒梅这样陪着自家老公白手起家，到头来却又要被抛弃的槽糠之妻。
何畏说得“尤姨”就是其中一个。
她年轻的时候是陪着老公卖海鲜的，两个人风雨交加走过十几年，到头来好不容易苦尽甘来，老公又嫌弃她人老珠黄。孩子不太懂事，信奉有奶就是娘，谁给钱跟谁亲，现在老公就差带着小三登堂入室了。
直到前两天偶然刷直播，在直播里看到一张熟悉的脸，看完“天天有喜”李寒梅和丈夫的那些破事，她才鼓起勇气。
李寒梅能报复她那人渣老公，她怎么就不能呢？
这几天她跟李寒梅联系了一下，发现有这种情况的不止她一个，零零总总汇集出来五六个人。她们几个人拉了一个小群打算一边互相帮忙收集出轨证据，一边试图联系虞大师，这两天下来干劲十足。
李寒梅看了眼儿子手中的手机，温声笑了笑，大概是孩子的坚定选择给了她盼头，这几天苍老的容颜都显得年轻不少。“好，妈妈知道了。”
她把客厅的空调调低了一些，给孩子腿上打了个空调被，“畏畏你先看，妈妈去群里叫一声其他阿姨。”
何畏对妈妈的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闻言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超大屏的电视看着舒服，但是想发评论或者是打赏，仍然需要用手机。
何畏感觉自己只是一个低头的功夫，原本还算和谐的直播间已经变得乌烟瘴气，留言区到处都是恶毒的词眼，有些语句即使是从他一个小孩子的角度看都觉得恶毒。
他紧了紧还没长开的眉毛，一句话没有说，用妈妈的账号刷了十个嘉年华。
这东西是妈妈早就准备好的，原本还想单独和虞大师道谢，看来这次也不用了。
随着十个嘉年华接连炸开，那些恶毒的词语在瞬间清空。可一个嘉年华的礼物特效时间不过5秒钟，一分钟的时间过去后，那些难听的话卷土重来，甚至还有了点反噬的影子。
【这种人怎么会有死忠粉呢？那些刷礼物的眼瞎吧！】
【（链接）天师堂的大师出面，斥责虞缘直播捞金，阻碍玄学的正常发展，残害与其有摩擦的普通人，利用玄学为所欲为！】
【什么垃圾，还自称是大师？真不要脸！眼红我们陆禾和景曦一队兄妹感情好发展也好是吧，你自己人际关系臭到没边，就嫉妒人家！呕……】
【陆禾和景曦？QWQ不要啊，我刚迷上着兄妹两个的颜值，他们怎么了？】
【被这个虞缘害了！听天师堂的朋友说，这个虞缘给陆禾和景曦下降头，现在一个昏迷不醒，一个还在急救，老天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啊！这种人还让她活着干嘛啊！污染空气吗！】
【虞缘去s去s去s！】
【现在压力给到官方！虞缘这样的人怎么处理啊，这种事情没有实质性证据吧？】
【马德气死，这种明明知道她犯了罪却没有办法把她送进橘子的感觉怎么会这么憋屈！官方出来挨打！给我们普通人一个解释吧至少！】
相较于陆禾和陆景曦年轻活跃的粉丝，虞缘这边的粉丝都比较佛系，年龄大的人比较多。满打满算其中年轻人也不少，但跟陆禾这个顶流的粉丝一比，就被血虐了。
为数不多的一些发言都被淹没在各种各样的质问中。
但同样的，年龄大有年龄大的好处。
相较于对面年轻且疯狂的粉丝，直播间有闲又有钱的玄学粉如同找到了专场——刷礼物。
一时间各种棒棒糖、小花束飘扬在留言区，就连虞缘之前帮过的几位土豪粉丝都在等着看直播，很有秩序地刷起了嘉年华。
在接二连三、从不间断且华丽绚烂的嘉年华特效下，留言区几乎成了摆设，一直被特效的余光掩盖。
虞缘吃着烧烤，看着屏幕上刷起的嘉年华，提醒：“少刷点，得给平台分一半。”
她说了以后，屏幕上的嘉年华特效不断没有减少，反而多了起来。
【北冥有鱼：差点忘了，平台还得抽一半，多给主播刷两个！】
虞缘看这个昵称眼熟，稍稍想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个是谁。
这个是她第一次直播的时候，第一个连麦的人昆鲲。后来他还跟她姐姐一起带着唐朝北的哥哥唐朝南去找她解决全身发冷的事情，说起来昨天在孙家别墅的时候，她还又见了唐朝南一次。
明明是半个月前的事情，现在想想，好像已经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
“不用刷礼物，”虞缘拿起旁边的果汁喝了一口，“有时间来道观拜拜，上次跟你们一起来的那个小北知道道观的地址。”
电脑另一端的昆鲲原本在跟兄弟们打游戏。往常晚上九点，他是一定看直播的，可惜兄弟刚从国外回来，在他几次邀请下都说对窜玄学没兴趣，他这才作罢陪着打游戏。
谁知道打到一半，唐向南和唐向北俩兄弟的电话一起打过来，喊他过去支援。
他这才发现大师的直播间竟然被盯上了。
“你不打游戏了？”身边的朋友金发碧眼五官深邃，用蹩脚的汉语努力和他交流，满是好奇地看着他等上一个直播间。
昆鲲先给他姐打了个电话，又开始在网上摇人，一边回答身边汉语蹩脚的兄弟，“不打了，让你见识一下古国传统文化的魅力。”
兄弟深邃的五官皱在一起，“在网上吵架？”
“当然不是！”昆鲲瞪眼，“是玄学！懂吗，玄学！”
“玄学……”兄弟默默念叨一句，不太感兴趣地摇摇头。“我不想知道什么玄学，这还没有游戏……卧槽！这个人是谁！她好漂亮！”
接二连三的嘉年华后，正在撸串的虞缘露出一张白净如玉的脸，屏幕外的小老外一句“卧槽”字正腔圆。
昆鲲也看到了屏幕里虞大师一闪而过的脸，拍了拍身边两眼放光的兄弟，“这就是直播间的主播虞大师。”
“我……”看着小老外激动得说不出话，先用手指了指屏幕里的虞缘，再指了指自己，昆鲲了然摇头。“兄弟，要做梦趁现在。等你见识过虞大师的实力后，这些东西你就想都不敢想了。”
这时候的小老外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兴冲冲在手机上下载了绿江软件，登录注册，用尽平生全部的汉字词语写了一封含情脉脉的表白信发上去。
被趴在虞良身边的白狐狸看了个正着。
它尾巴僵硬一下，着重看了眼那个人的昵称，再看看那一长段的表白信，心里忍不住冷嗤。
哪里来的小朋友，字还没学全就学人发短信表白，全篇下来“爱”全都少两画写成了“受”。
他心里一松正想重新趴下，就见屏幕上一闪，一个嘉年华和豪华游轮的组合体出现在正中央，上面还金灿灿带着一行大字。
【辣鸡虞缘，就会给人下降头！你有本事给我下！我让你有去无回！呸！】
这行大字一出现在屏幕上，立刻受到了很多人的赞同，纷纷在留言区留言复合。
虞缘饶有兴趣地凑近这行字，“妖族的……妖族的小妖也追星啊。”
虞良闻言抬起头，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在头顶暖黄色的灯光下亮晶晶。“妈妈，不是狐狸对不对？”
虞缘说话的时候从来不避讳着这个小家伙，但小家伙这么问还是第一次。虞缘点头，“很遗憾虞良，这个就是狐族的。”
对狐狸一直很有好感的虞良瞬间呆住，好一会儿才抱住身边油光水滑的白狐狸，垂头丧气：“没关系，白白和狐狸大仙都是好狐狸……”
感受到小家伙热腾腾的小身子靠过来，白狐狸尾巴垂下来，若有所思。
等吃醋的瓜瓜围上来吸引走虞良的注意，白狐狸悄悄从众人身边离开，在道观外百米无人之处化成人形。
他先是顺着自家儿子的气味找到了医院，还没进去，就听到了“景曦”两个字。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身形高大五官优越，一路走过来有不少小护士投过来爱慕的眼神。汤宿站在vip病房的门口，见里面的陆父陆夫人看过来，笑容温和，“陆阿姨，陆叔叔，你们好。我叫汤宿，浓汤的汤，星宿的宿，我是景曦的好朋友。听说她进了我们医院，我过来瞧瞧。”
陆父和陆夫人眼神疲惫，看到女儿的朋友过来只是勉强笑笑，“汤先生，你好。”
“叔叔阿姨，你们不用这么客气。”汤宿推了推脸上的眼睛，俊逸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我们以前见过的，我父亲是这家医院的投资人。”
陆夫人对这些不是很懂，顺势看向身边的丈夫。汤宿这么一说，陆父想起来了，“你是老汤的小儿子？”
汤宿点头，带着笑意开口，“对，叔叔您终于想起来了。”
旧人见面总要寒暄一下，众人注意力一下子被突然出现的汤宿吸引了过去。
小狐狸被保姆牵着手，对汤宿没什么兴趣，玩儿着手指头东张西望，看到拐角处一身白色的男人时，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大亮，对着爸爸的位置疯狂摆手，无声呐喊：
“爸爸！”
白子儒看了眼被人类抱着的儿子，心念微动之间，原本抱着孩子兴致勃勃看着热闹的保姆眼神突然放空，一声不吭抱着怀里的孩子走出来，把小狐狸递给了等在外面的男人。
“爸爸！爸爸！爸爸！”
小狐狸整整一天没见到老爸，这会儿回到老爸怀里，活像一只入了水的小泥鳅，蹦过来蹦过去，白子儒差点抱不住他。
“爸爸，你是来接我的吗？”小家伙亮着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仰头望着爸爸冷淡的侧脸，希冀的眼神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
白子儒抿了抿唇，没回答，只是问道：“那个病房里住的是陆景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