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动,刀剑无眼,你若再擅动,我连你的手一起砍下来!”
“我来吧……”
李骁不怕她伤到他,反而怕她自己割伤。
哪知没等他说完,如霜毅然决绝地一手抓起长发,另一只手握着剑。
短短一刹那间,李骁痛到气都喘不过来,眼睁睁看着她那一剑割下去,半寸长的头发轻飘飘地落地。
李骁下意识地摊开双手去抓那些碎发。
砰――
斩妖邪的太一剑被用来割完头发后就被无情丢弃。
如霜拍落沾到身上的碎发,心里得意地想:还是老娘果断,长痛不如短痛。
宽厚粗糙的手掌抓起一缕一缕的头发,抓得越多,越难留住,一根根青丝如流沙般滑落下去。
这仿佛是个不祥的征兆。
李骁心里莫名的慌,急切地撕下一块衣摆,想将掉落的每根发丝都捡回来装着。
如霜对自己的头发没有半分惋惜,瞧见他卑躬屈膝,语气冷酷地讥讽他:“你可真是把别人家的棺材抬自己家里哭。”
“……为什么?”李骁眼神变得阴翳,脸色冷沉,额头皮下青筋突突地跳个不停。
他说结发夫妻……
她就像疯了一样要扯开头发,李骁又不蠢,他只是不懂……不懂她为什么要生气!
有情人终成眷属。
不成夫妻,难道成冤家吗?
如霜自是从眼神中读懂他内心的想法,直言不讳道:“谁要跟你做夫妻?我本以为李家家大业大,你是大少爷,至少也能分到一半财产,谁知你一文钱都不要,你傲骨无双不为五斗米折腰,我不是,我见钱眼开嫌贫爱富,才不要跟着你去北疆那种寸草不生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李骁微怔,明白过来后,面上一喜,道:“我有钱,我有积蓄,况且北疆不穷,不止有大漠黄沙,也有草原雪山,你去了就知道,那里有多美,我可以带你骑马……”
如霜冷冰冰地打断他:“我要的是荣华富贵,锦衣玉食,谁要跟你去骑马吃沙子!”
“好,荣华富贵锦衣玉食,我都可以答应你……”
没等他承诺完,如霜嗤嗤地笑起来:“李骁,你应该出家当和尚,这世上哪个女人遇上你,简直就是生不如死!你就像头吃人的野兽,只会横冲直撞!我若跟了你,活不过三年!”
字字句句,全是血泪。
虽然是白菜先动手拱猪的,但这头猪实在太过天赋异禀,还是早点出家别祸害人了。
李骁脸一阵红一阵白,他刚进军营时上茅房撒尿被那些兵油子瞧见,个个都取笑他,话里话外都是嫉妒艳羡。
他又不是真傻子,哪有不懂个中缘由。
如霜最后说的那句活不过三年让他失去底气,解释起来都很心虚:“这这……这种事又不是吃饭喝水,哪有生来就会的,我会慢慢学的……况且……”
李骁红着脸,越说越小声。
“换下来的被子都湿透了……”
“你――!”
如霜没想到这该死的冤种竟然嘲讽她……她气得当即抬起右手想抽他一个嘴巴子。
可惜李骁也动怒了,敏捷地抓住她的手腕。
“狗男人你终于原形毕露了!”
如霜趁机抬起左手扇他,刚刚抬起,还没被碰到他,手腕就被他抓住了。
李骁一脸埋怨地瞪着她。
如霜怒不遏地骂道:“我承认我昨晚是尿床了,就我那点猫尿怎么可能让被子湿透!你少诬赖我!”
“你闭嘴!你到底知不知羞?!”李骁耳朵都气红了:“你这都在说些什么……”
“我为什么要羞?明明不是我一个人干的!”如霜用脚踢他:“你对你自个憋了二十几年的存货没点数吗?!”
第53章 不和他吵了,她选择跑路
平日里吹嘘什么本事,他真是信了她的邪。
连他这个大老粗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当成尿床……
“闭嘴!”李骁避开她的脚,沉声警告道:“你再敢说一句……”
如霜半点不惧,仰头怒瞪他:“我就说,你能拿我怎么办?打我?骂我?还是罚我不准吃饭?”
刚没踢到,让他躲到了。她不甘心,腿丫子潜伏起来,伺机而动。
李骁见她原本苍白的脸色因生气动怒竟浮起红润血色,心里又气又怒,简直想把她抓起来打一顿。
他脸色逐渐严肃,整个人一下子就变得内敛沉稳,跟刚才判若两人。
看她的眼神虽然一点都不凶狠,就是很复杂,像一潭深不可测的水。
如霜猜不透他的想法,目光开始躲闪,不敢与他对视,哪还敢踢他。
“我去叫人送洗澡水来,你太累了,正在气头上,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好好谈。”
李骁说完,松开对她钳制,然后弯腰捡起最后几根头发。
他不敢再跟争论,谁知道她嘴里还能冒出些什么污言秽语。
她吵不赢就要和他赌气冷战。
她吵赢了会更嚣张,字字诛他的心。
“你别装模作样了,我已经看透你了,你就是个大冤种,专克我的!我要想长命百岁,就必须离你越远越好。”如霜不甘示弱,又爬起来骂他。
她怎么可能会害怕他,李骁就是纸老虎。
如霜已经吃准了他不敢对她动手动脚。
“……非得要戳我心窝子上才能让你觉得开心?”李骁声音低哑地问道。
“我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
李骁闻言,眼神沉郁地盯着她。
如霜心里咯噔了一下,不能怂,输人不输阵,打肿脸也要充胖子。
“看什么呀,没见过泼妇吗!”
如霜说完之后,见到李骁眼底闪过一丝痛苦,微微一怔。
这他娘的气氛不对劲……
怎么有点像在打情骂俏啊!
她胡搅蛮缠,是想逼李骁主动跟她撕破脸,划分楚河界限。
难道他以为她在无理取闹?
啊啊啊!
忍住,这是婉娘的儿子,不能砍他的脖子。
如霜怕自己一动手就停不下来,把李骁这混蛋往死里打。
骂不下去了,干脆趁他走了就跑吧。
打定主意后,如霜双手麻利地抓起被子往后躺倒,连头也给盖住了。
跟他废话这么多真是浪费口水,等他一走,她就跑路。
李骁屈膝半跪,细致地察看脚踏周围,不放过任何一处缝隙。
反复看了又看后,确定没有漏下一根头发,他才起身,见被子鼓起一团。
她连头都没有露出来。
李骁欲言又止,手已经碰到被角却又忽而收了回来,默默地转身离开。
除了掉落的头发,还有一些缠在他的头发上。
李骁小心翼翼地解开,全部收拢在一起。
这么好的头发,她怎么就舍得……
李骁感觉自己呼吸都带着细细密密的刺疼感,不想了,他暂时先把头发藏了起来。
重新换了件衣服,才去楼下叫客栈掌柜送洗澡水,特意花了钱指定要女眷去送。
客栈掌柜当即叫自家的婆娘和丫头去,这可是贵客啊,昨晚进来就包下了三楼所有的房间。
李骁拿过菜谱,精心点了许多菜。
西湖醋鱼、樱桃肉、蜜炙鸡翅、红枣银耳汤、糖蒸酥酪、栗子糕……
全是甜食,她多吃些甜的,会不会就不生他的气了呢?
他的的确确下手太狠了。
谁让她一直吹嘘什么“本事”,事到临头,她却想逃跑。
他自是误以为她又在装了……
那个时候他眼里心里只有她,他的占有欲一向很强,哪能可能让她逃掉。
这就好比饿得连土都要吃的人,突然有一天能吃上满汉全席,哪有可能只吃一盘小点心就能收手的。
点完菜后,李骁又想到她爱钱,嘱咐于白小心看守后。
他忙跑去钱庄,取了一匣子黄金。
既然她嫌贫爱富……肯定会喜欢金子的。
李骁瞧见街头卖胭脂水粉的,也停下来买了一堆。
他不知道这些能不能哄她喜欢,想到她包袱里的首饰全是不值钱的镀金,连副值钱的头面都没有,忙又去首饰铺挑选。
“我选的这些好看吗?”
李骁看着自己选的都是金啊,玉的……有些担忧她会不会嫌他俗气。
老板笑道:“公子,我若是姑娘,看到您这张脸,就算你送我一根木头,我都觉得好看。”
李骁摸着自己的脸,心里没底气,抄起柜台上一面铜镜照照。
这一照就从镜子里看见外面好些人在偷偷窥视他,老板也在笑。
碰巧柳玉郎经过,瞧见这里的热闹,进来一看,这铺里竟有个相貌英俊气宇不凡的男子在照镜子。
一点都不猥琐,反而让人觉得他桀骜不羁。
“兄台刚到临江吧?”柳玉郎上前有心结识。
李骁没搭理,结账拿了东西便走,留下路人议论纷纷。
“刚才走过的公子好俊啊!”
“也不知道哪来的公子,瞧他气宇轩昂,怕也是出自名门贵族。”
“肯定的呀,他那样体格像是从北边来的,估摸着是从京城来的吧,到咱临江游玩。”
……
李骁看到街上有卖冰糖葫芦的,特意走过去买了两串。
蜜饯、糖人……
买得太多,实在是抱不下,李骁才勉强收手,急匆匆地赶回客栈。
“她饭吃好了吗?”
李骁轻声询问看守在楼梯旁的于白,“……有没有说些什么?”
“不知道呀,老板娘送完水后,又把饭送进去了。送完后,老板娘说如霜姑娘在吃饭,然后就没动静了,门一直关着。”
“继续守在这里,别乱听乱看,让我逮到,我打断你的腿!”李骁警告完,抱着东西去敲门。
“……是。”于白莫名有点心虚。
昨晚他可是拿布塞住耳朵的,什么也没听到。
只是今早他无意间听到有客人窃窃私语。
好多都在问究竟是谁那般厉害,整晚不停歇……
他真没偷听,是别人说的。
于白悄悄地用余光瞅,他主子敲门敲了快有一盏茶的时间,最后几乎是低声下气地求着如霜姑娘开门。
可惜一直无人应答。
于白忍不住想起昨日如霜姑娘说过的话。
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主子……
李骁等得不耐烦,想着她在气头上,不会给他开门,干脆就推门强闯进去。
要打要骂都随她吧。
推了好几下,门是从里面锁住了,推不动。
李骁心里突然生一种不妙的预感,手掌下意识使出了气劲。
轰――
房门倒下,李骁大步踏进去,脸色剧变,难以置信地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间。
人呢?!
第54章 他有什么资格委屈
从儿子得来了好些钱,二姑老爷出去花天酒地,钱花光后,喝得醉醺醺地回家。
一回府就听见吹吹打打的声音。
吵得二姑老爷心烦,破口大骂:“谁死了啊?是不是李慧那个贱人死了?!”
下人们闻言,俱是一惊,伺候二姑老爷的小厮仿佛自家着火般急急忙忙上前解释:“老爷,是平哥儿没了,府里在办道场。”
“平哥儿?嗝!”
二姑老爷打了酒嗝,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什么?我孙儿没了?!不可能呀!”
他儿媳妇一向把孙儿照顾得精心细致,前几日,他去看过,平哥儿都还好好的。
小厮又解释了一遍。
二姑老爷不信,他要亲自去看。
陶然院正堂放着一个小棺材,一堆和尚道士围着念经。
二姑老爷听得不耐烦,四处寻看:“怎么没看见我儿媳妇?”儿子不在,连李慧那个贱妇也不在。
小厮连忙跟他说,“平哥儿没了,二少奶奶经受不住打击疯了,夫人下令,将她暂时先关到屋里命人严加看顾。昨晚二少爷让大少爷给打了,现在都没醒,夫人正守着呢。大少爷……被夫人赶出去了!”
二姑老爷听了后,这心啊一下子就火热起来。
儿媳妇身姿如柳般纤细,他肖想过多时,现在机会不就来了嘛……
“走,瞧瞧去。”
小厮吓住了,忙劝道:“老爷,您别去了。二少奶奶是真疯了。”
“那我更应该去了,作为长辈,我怎能不去关心一下!”
*
陶然院里吹吹打打,老太太院里就是黑灯瞎火,守住门的婆子打了个哈欠,完全不知道有人悄无声息地进了院。
如霜走到榕树旁,低头,看了眼泥土翻动的痕迹,转身进屋。
一进去,如霜就看到了一团恐怖如斯的黑气,正在屋里四处飘散,逐渐凝聚成形。
换作是个胆小的,看到这一幕,早就吓得屁滚尿流。
如霜没兴趣知道这老太婆怎么死的,舌尖微卷,喉咙里发出几声雀鸣。
外面耳房里守着两个婆子听到后,有一个吓得胆战心惊:“什么声音啊!是不是有鬼啊!”
“什么鬼?这世上哪来的鬼,别自己吓自己,就是鸟叫罢了!”另一个安慰她。
“不行,我害怕!我不敢呆在这里了!”胆小的知道老太太死了,她是埋死尸之一。
“你胆小,那你就休息,记得请我吃酒。”
胆小的马上点头,“请你吃,请你吃!我还请你吃肉,老王家的,我先走了,赶明个再好好谢你。”她说完就溜之大吉。
等她走后,剩下的婆子面无表情地拿钥匙开门进去,然后又将门给关上。
老太太院里有光,婆子敲门进去,见到屋里站着一个白衣女子,身姿纤细轻盈,半面孔雀面具遮住了眉眼,扮相神秘又魅惑。
婆子双膝跪地,恭敬喊道:“二小姐。”
“左使,任务完成了。”
如霜漫不经心地挽起衣袖,手臂上的守宫砂已失,特意在眼前晃了下,便立刻收了回去。
只因手臂被人咬得太厉害了,眼前的左使号称千人千面,平日里神出鬼没。
如霜可不想听到老阉狗创立的天机门里流传出关于她的情史秘闻。
她这身肌肤可是从小泡着养颜滋补的秘药,像刚破壳的鸡蛋般白皙嫩滑,平时轻微磕碰一下就要留下淤青。
该死的冤种不知道是不是牙齿有什么毛病,逮着她狂啃。
不止是手臂全是咬印,其他地方……才是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