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诗一闭上眼，脑子里全是陆凌蕊在她面前调皮搞怪的画面。
属于曾经的美好回忆终究成了一把双刃剑，这些画面当初哄的她有多幸福快乐，如今就把她捅的有多疼。
陆凌川一直站在门口，只是看着屋子里的父母，他倚靠在门框上，安静的过分。
“嗡——”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陆凌川看了眼来电人，目光沉了沉，扭身去了客厅。
“喂。”
“我知道了。”
“我马上过去。”
简单应付几句，陆凌川挂了电话。
本准备直接离开，但走了两步，还是停下步子，转身进了卧室。
卧室里很安静，陆凌川走到黎明诗床前，黎明诗闭着眼，睫毛颤抖了一下。
她知道大儿子就在旁边。
忽然另一只手被人握住，陆凌川的手也没有很热。
黎明诗睫毛颤抖的更加厉害。
“妈。”陆凌川看着她，声音很低：“咱们一家四口不能再少任何人了。”
“……”
……………………
从医院出来后，陆凌川去了徐细平那。
徐细平换了身居家服，见陆凌川来了，他招了招手，两人去客厅坐。
“这个案子非常棘手，目前僵持不下，如果咱们不能掌控更多证据再次上诉，就算再拖五年，也还是这个结果。”
徐细平没和陆凌川废话，把话说的非常明白。
“对方律师是圈里出了名的毒嘴，从今天的过招能感觉到他是个难缠的角色，他很善于用三两句话扰乱敌手的心。”
徐细平做律师多年，十分清楚心沉对解决事情有多重要。
就像今天在法庭对峙，双方都做了十足的准备，在保全自身利益的同时也在不停寻找对方的漏洞发起进攻。
遇到一件事，不管大事还是小事，若在一开始就将自己的心思和短处暴露在外，那注定是输家。
有时候，说是比双方的口才和逻辑，还不如说是考验对方的心态，能沉得住气，才能走到最后。
今天法庭上，对方律师显然摸透了这边的情况，知道陆家最致命的短处正是陆凌蕊，从他们坚持让杨浩王勇死刑就能看出。所以字字句句都带着挑衅，就是要让陆家沉不住气。
只有沉不住气了才会暴露出缺点，只要被抓住缺点，击溃对手只是时间问题。
徐细平明确告诉陆凌川，对方来势汹汹，若只凭目前手上的东西打赢这场仗的可能性为0。
想要赢，还需掌握更多。
第72章 念念不忘的念也是奠念的念
………………………
沈念才洗完澡，围着浴巾出来，将脏衣服丢进阳台的洗衣机里。
倒上洗衣液和除菌液，选择功能然后按开始，洗衣机接收到命令，开始运作。
趁着这个功夫，沈念转身去收拾茶几。
蹲下，才拿起一个杯子，门口处传来“滴滴滴”按动密码的声音。
【验证失败】
电子门锁传来机械女音。
沈念听到门口有声音立刻抬头看过去，眉头紧锁，已经开始警惕起来。
这么晚了，是谁在开她家的大门。
“滴滴滴”。
又是按密码的声音。
【验证失败】第二次输入密码错误了。
沈念立刻站起来，因为动作幅度较大不小心碰到了左手手腕，伤口处传来隐隐的疼。
她低头暼了一下伤口处，已经结痂了。
轻按了一下，紧接着她拿起茶几上放在果盘里的水果刀。
小小一个，很适合防身。
抓着水果刀，沈念踩着拖鞋一步一步朝门口走去，软拖鞋踩在毯子上，没发出什么声音。
【验证失败】
智能门锁第三次发出警告，沈念握紧手上的刀，警惕地盯着大门，做好随时动手的准备。
“滴滴滴”。
又是输入密码的声音。
就在沈念认定此刻站在她门外的定是不怀好意的坏人时，这一次不再是密码失败提示。
【已开锁】
听见提示音，沈念愣了一秒。
她门锁的密码不简单，若是小偷坏人，不可能三四次就能试到正确密码。
除非，外面的人原本就知道真正的开锁密码，之前三次只是不小心按错了。
可知道她公寓门锁密码的只有自己和……
可如果是他，不可能按错那么多次。
在失神的那一秒，外面的人拧动门把开了门。
只见陆凌川站在门口，整个身子都是靠在门上。
他身上还是今天白天的那套西装，西装外套被他脱下搭在左手手肘上，脖子上挂着的领带松松垮垮，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也被他扯掉了。
英俊的脸上憔悴显然可见，原本狭长勾人的黑眸此刻带着明显的醉意和黯然，短发微微凌乱，还翘了个小角，平添了一份莫名的可爱。
看到他的状态，沈念终于知道刚才他为什么按那么多次错误密码了。
只看了一眼，沈念就能确定，陆凌川喝醉了。
看陆凌川这副模样，还醉的不轻。
也难怪刚才他输入了那么多次密码都没对，因为被酒精控制了大脑，他迷迷糊糊，连智能门锁上有指纹识别都忘了，傻乎乎的一次又一次按密码。
沈念怔愣，原本紧握着水果刀的手松开，把刀放在了旁边的鞋柜上。
“怎么喝这么多。”她轻声开口，语气里隐藏着关心。
陆凌川人靠在了门上，微阖着眼，好像站在那里睡着了。
听见沈念的声音，他才慢慢悠悠睁开眼，眼底还是散不完的醉。
入职场多年，陆凌川从没让自己喝醉过，他很清楚商场如战场，如果在酒桌上自己都无法控制自己的大脑，那就只能被别人拿捏在手里。
所以这些年里，他真正喝醉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而今天，他给自己灌了那么多酒，终于把自己灌得烂醉，清醒理智全无，可喝醉酒后的他脑子里只有一个人的脸。
沈念，沈念……
那一瞬间陆凌川突然想见沈念，立刻见她，只想见她。
即便已经醉的走不直路，他还是跌跌撞撞来找她了。
陆凌川终于动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喝了多少，只走了一步身子就要歪倒，旁边看着的沈念心猛的一提，想都不想上前一步扶住他，而陆凌川也顺势倒在了沈念身上。
勾住她的腰，将她抱在怀里。
“念念……”
“……”在陆凌川怀里的沈念听到久远熟悉的称呼，身子一僵。
已经……很久没有从他嘴里听见过这个称呼了。
“念念……”
他又叫她，声音很轻，很淡，就像是一根羽毛来回拨动她的心，心脏不受控制的加快跳动。
“念念不忘……念念……”他不停喃喃。
沈念的记忆开始恍惚，眼前闪过第一次见到陆凌川时的画面。
当时的陆凌川唇角微扬，对她礼貌点头：【你好，我是陆凌川，傲雪凌霜，海纳百川。】
她回：【沈念，念念不忘的念。】
当时他还多问了一句【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那个时候的沈念太年轻，不知道念念不忘，不一定有回响。
而且，念念不忘的念和奠念的念是同一个字。
晚上的风有点凉，一股凉风吹来，沈念身上只围着浴巾，风把她吹清醒了很多。
“陆凌川，你先进去，我关门。”沈念低声哄他。
“……”陆凌川的两只手仍旧放在她的腰肢，脸埋在她的颈窝，低声喃喃，显然醉的不轻，沈念的话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沈念无奈，伸直手测了一下自己和门把手的距离，有些远，她拖着陆凌川往门口移了移，身上扒着个超大玩具，被束缚着，抬个手都麻烦。
磨蹭了好一会儿，终于把门给关上了。
拖陆凌川去了客厅，让他躺在沙发上，沈念转身进厨房拉开抽屉在里面翻出蜂蜜，舀了一勺倒进杯子里，又添上杯热水。
蜂蜜水能够促进酒精分解，有利于酒精在体内的代谢，而且蜂蜜水当中含有一定的糖分，糖分的摄入能够促进肠道蠕动，能够缓解酒后头痛。
以前沈念跟着陆凌川出去应酬的时候会喝很多酒，她每次回来就会喝一些蜂蜜水，的确有用。
端着蜂蜜水出来，沈念看着躺在沙发上的陆凌川，轻声开口：“陆凌川，我倒了蜂蜜水，你喝一点吧。”
“念念……”他闭眼喃喃。
看他这样自己应该起不来了，沈念先将杯子放在茶几上，腾出手把他扶起来，然后端着蜂蜜水将杯口贴在他的薄唇上，仔细喂他。
陆凌川喝醉了也没有耍酒疯，沈念一点点喂他，他就一点点喝。
喝完小半杯陆凌川才睁开眼，醉酒朦胧却依旧带着诱惑魅力的眸紧紧盯着她。
两人靠的极近，近到他能把她脸上的每一个细节都能瞧的清清楚楚。
第73章 有些人就是用来错过的
这么近了瞧，能看到她十分好看的美眸，就连睫毛也是又密又长。
沈念是初恋脸，五官精致柔和，她笑的时候眉眼弯弯，给人一种世界都温暖的感觉。
他就呆呆盯着沈念，看失了神。
沈念手里还拿着杯子，见陆凌川没有再喝，她疑惑看去，好巧不巧对上他深邃的眸。
他的眼睛还是和之前一样狭长勾人，不过和平常比，多了些醉意，少了些犀利与压迫。
她愣了下，不明所以：“在看什么？”
他的眼睛直直盯着她，过于直勾勾。
是她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沈念抚了一下自己的脸。
应该没有吧，她才洗了澡。
“你。”陆凌川意料之外竟然回了她。
而且，他在很认真的回答她的问题。
“……”明明是简单的一个字却如千金，砸的沈念一败涂地。
在看什么？
你。
连起来就是——
在看你。
她怔怔盯着陆凌川的脸，声音沙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
“你知道我是谁吗？”
“是你。”此刻他的眼睛里，只有她，也只能看到她。
“……”看他认真中又带着傻气的模样，沈念真怀疑他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
如果没醉，和她说话的时候怎么傻乎乎的；可若是醉了，又怎么能这么流利的和她对话。
“醉成这样，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记得大门密码的。”沈念摇了摇头，嘴里很无心嘟囔出了这句。
“当然记得。”他靠在沙发上，抬起一只手搭在额头上，盯着上头的灯，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眼底闪过痛苦和挣扎，呼吸微沉了些。
沈念没在意他的回答，看他把蜂蜜水喝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点底了，也没逼着他喝完，拿着杯子起身，打算把杯子送进厨房洗了。
转身才走了两步，身后传来陆凌川很轻很轻的声音，轻到让人怀疑他有没有开过口。
可，沈念还是听见了。
短短几个字，让她瞬间溃不成军。
他说——
“密码是我两个孩子的祭日……”
“……”
智能门锁密码由六个数字组成，前三个数字是当年他们第一个孩子流产的日子，也是陆凌蕊的祭日。
天，沈念在接到陆凌蕊自杀前的最后一条短信后发了疯给陆凌川打电话，然后跑了所有陆凌蕊可能去的地方。
她没有亲眼看到陆凌蕊跳楼，等她再接到电话的时候，陆凌蕊已经不在了。
她像是被打傻了般，跌跌撞撞跑向医院的太平间，到门口就听见里面黎明诗的嚎啕痛哭。
身子砸在了墙上，浑身的力气在那一刻被抽的一干二净丝毫不剩，她呆滞地望着前方，没了神气。
直到小腹隐隐作痛才将她拉回现实。
她低头，就瞧见自己的白色裙子上沾了红，血顺着她的大腿流了下来。
就在那一天，她经历了三重打击。
最重要的朋友不在了。
她的第一个孩子也弃她而去。
其实每个人在短暂的人生中真正重视的人并不多，父母，配偶，儿女，最好的朋友…也就没什么了。
和大多数人比，她父母早早离世，重视的人本就少了两个，可在那一天里，她又失去了最重要的朋友和孩子。
也在那一天沈念明白了，陆凌蕊和那个孩子的死告诉了她，她和陆凌川之间，再无可能。
有的人就是用来错过的，而她，注定是陆凌川未来人生中那个用来错过的配角。
至于密码后三位，是她做流产手术的那一天，她和陆凌川第二个孩子的祭日。
这个密码是沈念流产后改的，除了她和陆凌川，谁也不知道这个密码。
当初将改密码的事告诉陆凌川时，他神色淡漠，表情连细微的变化都没有，沈念一直以为他不知道这六位数字的含义。
原来，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沈念握着杯子的手松了松，又紧了紧。
陆凌川坐着，沈念站着，两人就这么维持了一分多钟。
最终还是沈念先动，她抬步进了厨房，将杯子洗了，然后出来。
看向放在门口的包，沈念从里面摸出药片吞了两片，一只手抚在心口，过了好一会儿才感觉自己的心慢慢平复了下来。
她闭了闭眼，随即又睁开，这才朝客厅走去。
客厅里，陆凌川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手肘搭在额头，眼睛微阖着。
她上前，对陆凌川道：“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她装作刚才什么都没听见。
有些事就像泡沫，默默看它在空中飘着就行，因为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破掉。
“……”陆凌川没有回答。
沈念抓住他的手，在触碰到的那一刹那，陆凌川睁开了眼，漆黑的眸直勾勾地看着她。
“……”沈念被他过于直接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立刻暼开目光不和他对视，小声道：“很晚了，明天还要工作。”
陆凌蕊的事没解决，黎明诗又出了事。
今天他一定很累，不是身体，是心。
心力憔悴。
“……”陆凌川仍旧一言不发，不过沈念拉他起来的时候他没有挣扎，乖乖站了起来。
酒精还在作祟，陆凌川走路摇摇晃晃的，沈念很怕他下一秒就栽倒在地上，抓着他的胳膊，扶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