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凌川还打算继续探入，浴室门发出细微的声响，似是被风吹了一下。
这个声音立刻让陆凌川收回所有想法，立刻将地上的东西全部捡起来原样放回，关上抽屉，落锁，将钥匙放在远处。
轻手轻脚的进来，又神不知鬼不觉出去。
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浴室门紧紧关着，里面的灯一直亮着，夹杂着水声。
里面，沈念围着浴巾，赤脚站在地板上。
她特别白，尤其是浴巾下那双细白的小腿，格外的勾人。
一只手攥着浴巾，她贴靠在浴室门旁边的墙壁上，后脑紧紧贴着。
抬头，盯着头上的浴室灯，发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从自己的世界里恍恍惚惚回了神。
侧头，看着洗手台上堆的杂乱无章的药板和药瓶。
敛下眸子，掩饰住眼底的暗淡。
…………………
之后的几天，两人又恢复了正常生活，继续履行100天之约，做幸福的情侣。
唯一发生改变的是原本已经一个月没吃过药的沈念再次捡起了药。自从亲眼目睹跳楼过后，看着还和从前一样，其实发生了改变。
每每梦魇缠身之时，那一幕都会出现在她的梦境中。
之前虽然深陷愧疚之中，但毕竟没有亲眼看到陆凌蕊自杀，梦里的一切都是她的幻想罢了。
如今有了范本，她每每都会梦见自己在一个电梯之中，不停的往上升往上升……然后亲眼目睹陆凌蕊站在楼顶，面无表情的跳下去。
而她亲眼看着，那种无能为力的窒息包裹着她。
画面一遍又一遍的循环播放，折磨着她的精神。
陆凌川总觉得，沈念有事在瞒他，那次之后，他也有过几次试探与查找，但沈念太自然了，毫不心虚，让他根本就找不到任何问题。
沈念在客厅看电脑，陆凌川随便扯了个理由进屋，又一次搜寻。
出来之后，一无所获。
沈念也不急，安静的听着他发出的稀碎微弱的声音，那双眸盯着电脑屏幕，一言不发。
直到听见卧室门打开的声音，沈念这才缓缓抬头，对着陆凌川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好像需要A号资料，我记得昨天带回来了。”
陆凌川走过来，看了一眼电脑上的内容，然后“嗯”了一声，算是同意沈念的话。
沈念起身：“那我去拿？”
说着她进了卧室。
将卧室门落锁，沈念跪在床边的地毯上，在床底摩挲着。
摸到了什么，她拿出来。
是一个很大、但是不高的盒子，她将自己吃的所有药都塞在了里边。
他们睡得大床床底只有一两厘米的缝隙，但推开旁边的床头柜，设计的床头那一小段缝隙要高一些，为了方便打扫，正好可以把盒子塞进去。
平时被床头柜挡着，加上又不趴在地上观察，所以根本发现不了这个隐蔽位置。
沈念去拿东西了，陆凌川也无心工作。
不止是房间，连客厅、餐厅、储物间他都检查过很多次，没有一点异样。
看来真是他太敏感了。
看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和日期，细算一下日子，今天是他们试恋爱的第50天了。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过去了一半。
陆凌川勾了勾唇。
还有50天，他们的100天就结束了。
结束长达五年的纠缠，重新开始……
“嗡——”桌子上的手机响了，陆凌川看了一眼来电人，是陆凌晨。
他拿起手机，接通，声音好听有磁性：“凌晨。”
“……”
对面不知说了什么，陆凌川脸色微变，立刻站起来：“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我立刻过去。”
说着一边拿着外套匆匆套上一边朝门口走去。
沈念正好从房间里出来，看到陆凌川急匆匆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陆凌川挂了电话，脸色难看，他揽过沈念，在她额头上留下一吻，声音也带着些急：“医院那边出了点事，我要过去一趟。”
医院……是黎明诗出事了。
沈念的脸色微白，立刻抓住陆凌川的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陆凌川匆匆换着鞋：“暂时不用，你乖乖在家里等着我就行。”
摸了摸她的脑袋，大掌中带着安抚：“我早点回来，咱们还要去看电影呢。”
他们今天的规划是，白天在家里忙工作，晚上一起去看新上映的大电影。
沈念抿了抿唇，担忧的看着他。
陆凌川换好鞋，拉开门就要出门。
沈念不止一次看到过陆凌川的背影，看他离自己越来越远。唯独这一次，她心脏骤降，像是被人狠狠捅了几刀，疼的她嘴唇打抖。
“陆凌川！”她叫住他。
陆凌川的步伐一顿，转身看向沈念，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
“乖，我很快就回来了。”
“……”沈念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又觉得嗓子干涸的厉害。
然后，还是艰难的点了一下头：“路上小心。”
“嗯。”
陆凌川走了，整个房间都安静下来了。
沈念回到了客厅沙发上，也无心工作，坐在那里发呆。
想到什么，她低头，在沙发垫下面摸到了照片，拿出来。
是她和陆凌蕊的高中毕业照。
沈念用手指轻轻摸着陆凌蕊的笑颜，低声喃喃。
“小蕊，阿姨已经很苦了，记得给她点甜。”
…………………
陆凌川和陆凌晨一前一后匆匆赶到，进了病房。
病房门紧紧关着，从里面传不出任何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门终于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男人一双长腿。
身躯遮住了医院天花板上的光，形成了一道阴影落在地上。
步伐不似往常一样铿锵有力，带着些轻。
陆凌川几乎是踉跄走出的病房，他一只手按着墙壁，顺着墙一点一点的往前走。
好几次差点跌倒。
“哥！”陆凌晨一脸焦急，想要上去扶他，却被陆凌川推开。
兄弟俩一前一后，离开了病房。
医院里有个人工湖，人工湖旁边有个古亭，风景不错。
陆凌川坐在亭子里，低着头，一言不发。
第134章 我可能从来都没有清醒过
陆凌晨跟着走进去。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自家哥哥如此挫败落魄了。
他眼底的失魂落魄，令陆凌晨心疼。
“哥。”陆凌晨还是忍不住开口：“有些话是不用听的，生活是自己的，真正开不开心也只有自己知道，所有人都没权利替你做决定，所以妈的话……”
“有烟吗？”陆凌川打断他。
陆凌晨愣了下，随即摇头：“我从不抽烟。”
“嗯。”陆凌川淡淡应了一声，然后在自己身上摸索着，还真在口袋里摸到了抽了还剩一半的烟。
应该是之前放在里边的，后来忘记拿出来了。
烟和打火机都有。
陆凌川抽出一只叼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燃，他抽了一口，缓缓吐出烟圈。
终于抬了头，没有看陆凌晨，只是一个人坐在那，一边抽烟，一边盯着旁边的人工湖。
一言不发，十分落寞。
一支又一支的抽，抽到后面他被呛得猛的咳嗽，地上的烟嘴也越来越多。
哪有这样不要命抽烟的。
陆凌晨想要劝告，可又想到什么，默默闭上了嘴，只是在旁边站着，安静的陪着。
一小包烟很快被陆凌川抽完，看着已经空空的香烟盒，陆凌川才不抽了。
他依旧坐在那，看着人工湖。
“凌晨。”蓦的，他叫陆凌晨。
因为抽了太多烟，他的嗓子都是沙哑的，声音也特别低。
陆凌晨听见陆凌川叫自己，开口：“我在。”
“……”陆凌川却沉默了，没有说话。
就在陆凌晨以为陆凌川不准备开口时，他又低声询问：“这些年……我对沈念怎么样？”
他这么问陆凌晨。
“……”陆凌晨沉默了几秒。
“咱们都清楚，沈念……她和凌蕊都是受害者。虽然她当年抛下凌蕊跑了，但不是逃了，而是去搬救兵，只是太晚了。”
当年陆凌蕊为了抄近道早点到达陆凌川所在的A大，带着沈念走了一条偏僻的胡同小道，这才遇到了王勇和杨浩那两个畜生。
那地方十分偏僻，因为有考虑将那块地方拆掉改建，所以那边的住户搬的差不多了，沈念只能逃出胡同小道，跑到外面才能寻求救援。
只可惜，来的太晚了，沈念带人回来的时候，那两个畜生已经跑了，只剩下破碎呆滞的陆凌蕊……
“……”陆凌川又沉默了，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他扯出了一个难看到不行的笑容，自嘲。
“我或许还没睡醒。”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我可能从来都没清醒过。”
他笑，笑容中带着苦涩，带着痛苦，带着……舍不得，最终却化成了坚定。
陆凌川站起身来，大步离开。
看到他的眼神，陆凌晨心里“咯噔”一下，隐约透出不好的预感。
他匆忙追上去，嘴里不停叫着：“哥？哥！”
但陆凌川的步伐十分坚定，没有回头。
………………………
陆凌川告诉她很快就会回来，可沈念等了很久，等到外面天都黑了也不见身影。
自己随便吃了点，然后默默窝在沙发上发呆。
她无事可做时，就会坐在这抱着腿发呆。
“已开锁。”门口传来门锁的机械女音，沈念立刻从神游中清醒过来。
她坐直身子，伸头看门口，果然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明明才几个小时没见，他憔悴了好多。
“回来了。”沈念踩着拖鞋上前，就要帮他脱外套。
在靠近他的那一刻，瞬间被他身上浓烈的烟味熏得不停咳嗽。
那味道太浓了，沈念有点缓不过来。
陆凌川往旁边站了好几步，离沈念远远的：“别靠近我，我身上烟味重。”
沈念的确被呛得不轻，咳得眼泪都出来了：“怎么抽了那么多烟？”
陆凌川默默将身上外套脱掉挂在旁边，烟味主要都在外套上，脱掉外套后身上的味道就没那么重了。
“没抽。”他一本正经说瞎话：“在抽烟区呆了会儿，有人一直在我旁边抽，染上了味道。”
“……”谁信他。
不过沈念也没太计较这个问题，只是说：“你先去漱漱口吧，我给你热菜？吃饭了吗？”
“没有。”他说。
“那我去热菜，你去漱口。”沈念。
“好。”
换上了拖鞋，他默默进了外边的洗手间。
等他出来的时候，沈念已经将饭菜端了上来。
见陆凌川出来了，沈念将饭推到他面前，将筷子递给他：“我跟着美食攻略学了几个菜，你不在家，我就随便弄了点，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陆凌川一言不发，默默接过筷子，夹着菜塞进嘴里，默默嚼着。
“好吃吗？”沈念帮他盛汤。
陆凌川重重点了点头：“好吃。”
然后继续默默吃菜。
“……”沈念总觉得陆凌川心事重重，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是不是……陆阿姨出了什么事。
他不说，她也不敢问。
而陆凌川完全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只是安静的吃着菜。
是的，只吃菜。
米饭一点没动，默默的，专注的吃着一盘菜，把这盘菜吃的只剩下菜汁就再换一盘，然后再下一盘。
像是永远吃不饱一样。
沈念怔住，想要提醒，但见他的神色，又默默将话咽回嘴里。
最后，陆凌川将沈念炒的几盘小菜统统吃完，又抱着大碗将汤全部喝掉。
除了米饭，菜和汤都被他吃光了。
“……”沈念从不知道陆凌川的食量那么大。
觉得不可思议，可还是勾了勾唇：“我先把碗盘放进洗碗机里。”
说完她起身收拾碗筷。
“念念。”他叫她，声音是那么的温柔。
“嗯？”沈念问。
“还记得100天之约吗？”陆凌川突然问这个。
“……”沈念的动作一僵，抬头，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陆凌川。
这些天里，他们是热恋期的恋人，谁都没有提起过这个话题，因为刻意忽视。
“嗯……”她应了一声，然后问：“怎么了？”
陆凌川看她：“当时你说，你给我一个权利。”
沈念给了陆凌川一个权利。
这100天里，陆凌川可以随时喊停说结束。
“……”沈念沉默了几秒，坐了下来：“所以呢？”
“我们分手吧。”陆凌川开口。
第135章 不，我爱你
“……”
看着他认真的眸，沈念一时说不出来话，只是呆呆的看着他。
骗人，明明说好有100天的。
“好。”她的声音轻轻的，非常自然地接过陆凌川的话：“我接受。”
她之前就说过，他有随时说结束的权利。
“不过……”顿了顿，沈念又继续说：“希望这是你认真思考过后的结果。”
她不是毛绒玩具，不能供他想玩了就捡起，不玩了就丢弃，来回反复折腾。
“……”陆凌川只是看着她，沉默。
“看来是我想多了。”沈念莞尔一笑。
他能说出这话就代表他早就想清楚了。
看了看准备送进洗碗机的碗碟，又看了看陆凌川：“那……现在要做什么呢？”
顿了一秒，沈念继续问：“你是来赶我走的吗？”
这个房子虽然在沈念名下，但是陆凌川买的，是属于陆凌川的房子。
“这个房子是你的。”陆凌川说，接着又道：“这几天我会陆续完成对你的补偿。”
“说什么呢。”沈念淡声打断，对上他的眸，“你又不欠我什么，又何谈补偿？”
“……”沉默，两人之间只有无止境的沉默。
“同样。”沈念再次出声，她就这么看着陆凌川，唇角的笑浅浅的，显得她格外的温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