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盛京在一众要求法式热吻的起哄声中坐直了身体,直接搂住岑瑜的肩膀就要亲下去,却不想才刚刚碰到她的嘴唇,就被她抵住胸口要推开。
岑瑜的表情屈辱,旁人看不到,但傅盛京看得清楚,眼底闪过一抹异色,随即在背后众人的起哄声中,牢牢扣住了岑瑜的肩膀强吻了上去,岑瑜的反抗被他压住,“你放……”
反而被迫加深了这个吻。
岑瑜的眼角有泪光,她不敢想徐兮鹤看着这边时的样子,但知道自己现在这一刻就像是供人取乐的小丑,一样可笑,难堪!
傅盛京也未见的有多陶醉,只是碍于面子,他的余光里瞥着鹿梨,曾经的落寞再也找不到,仿佛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他唇上吃痛,松开了点。
岑瑜猛地用力推开他,擦了下嘴唇后,正对上徐兮鹤的目光,羞愤难当地直接冲出了包厢。
第四十一章
包厢内刹那的安静。
众人看着那摇来晃去好几次才关上的包厢门,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都给整懵了。
啥情况?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夏栖言轻轻“啧”了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租来的女友,亲个嘴跟被强迫似的。”
傅盛京猛地起身也跟着冲了出去,夏栖言听着那重重的“咚”的一声,和鹿梨碰了下杯,“还是得治。”
马路边上,岑瑜拦住了一辆出租车。
傅盛京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三两步上前抓住了她的胳膊,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你什么意思?”
“你不觉得你同学他们太过分了吗?”岑瑜脸色煞白,看着眼前的罪魁祸首,噙着眼泪,“你怎么能和他们一起欺负人……”
平时岑瑜要摆出这副模样,傅盛京早就心疼坏了,什么都依着顺着,然而此刻他对岑瑜刚刚在包间里的抗拒反应,和擦嘴吧的动作耿耿于怀,一双眼讳莫如深。
他不做声,直接捧住她的脸要再亲,岑瑜下意识就要躲开。
傅盛京的眼眸彻底冷下来,“岑瑜,你把我当什么。”他深吸了一口气,自己对岑瑜,从未有过的认真上心,他总觉得对方是刚出社会,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就像当初的鹿梨,只是她远比鹿梨幸运许多。
“我哪点亏待你了,让你这么不满意,要在这么多人面前下我的脸。”他声音很沉,夹杂着恼火,“公司里哪个新人有你这待遇,做最好的项目,拿最好的资源,借着我的人脉去打交道。你想给自己履历贴金,我力排众议让你在盛京当总监,甚至不惜……”
“我真心喜欢你,珍惜你,你却把我当傻叉?”
“你不也乐在其中。”岑瑜难以忍受地呛了回去。
傅盛京匪夷所思地瞪着她,“岑瑜,你再说一遍。”
岑瑜什么都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徐兮鹤最后那眼神,他会怎么想自己,一定是鹿梨在他面前说了什么,所以他才这样对自己……
她脑子里一片混乱,对于傅盛京的纠缠更是烦不胜烦,“我说错了么,傅盛京,你自己什么德行你不清楚?鹿梨为什么走,你不清楚!你跟我在一起,图什么,你当我不知道!到底是谁别有用心!”
傅盛京顿时像抓着什么烫手的东西,松开了她的胳膊,一双眼死死瞪着她。
岑瑜心中怨气丛生,早没了平时虚与委蛇的耐心:“各有所图不是挺好,非要戳破给自己找难堪,是,你是盛京老总,可谁捧着你坐那位置的,惯得一身臭毛病!”
“你对历任女朋友上过心么,上的都是满脑子精虫!嗬,在我这没那么容易得手,你觉得有挑战,才坚持这么久,怎么这就原形毕露了?”
“心里想着一套,现实又做着一套,傅盛京有时候看你,是真觉得你可怜,你连你自己都搞不懂。”
岑瑜甩开他的手,径直上了等候已久的出租车,“师傅开车。”
傅盛京回过神来,看着扬长而去的岑瑜,愤怒地踹了下台阶,却崴了脚,最终忍不住爆了粗口。
鹿梨和徐兮鹤在包间里待了会,看着徐兮鹤倚靠着自己肩膀困顿模样,就和大家打了声招呼撤了。
到门口的时候刚好看到提早离场二人吵架的画面。
傅盛京踩着生疼的脚,强作镇定,然而鹿梨目不斜视地和人走了过去,擦肩之后,渐行渐远。
他回头,看着那清冷却又熟悉的背影,刚刚受完岑瑜的刺激,连肺管子都疼起来。
凌晨三四点,深冬以后,这时的天特别冷。
等不到出租车,徐兮鹤要把外套脱给她,被鹿梨制止,“这么冷的天,要感冒的。”
话音刚落,徐兮鹤已经把拉链打开,顿了一下,把人裹进了怀里,“这样就不冷了。”
鹿梨小小嘶了一声,笑容促狭,“徐兮鹤你可真会,难怪人家小姑娘旧情难忘呢。”
徐兮鹤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没有旧情,你不能冤枉我。”一双浅褐色的眸,和她直直对视,“我只对一人动过心,她现在是我的女朋友。”
鹿梨酒意未消,这会儿不用摸都知道,自己的脸一定烫的厉害,然后就感觉那温热的气息离自己很近很近,几乎是鼻尖碰着鼻尖。
那嗓音含笑,“那我现在可以行使男朋友的权利了吗?”
偏要多此一举的问一声,这人就是故意,做起来却那样暧昧撩人。
鹿梨不自觉舔了下唇,看着那双眸子里泛起浓厚的情欲仿佛要滴出水来,就陷入了另一番纠缠里。
滚热的唇舌之间,熟悉的酥麻感从背脊升腾而上,像一股电流从四肢流向心脏,控制不住的怦怦乱跳。
一吻终了,两人的呼吸都有些不稳,十指也在不知不觉中扣在了一起。
鹿梨揉了揉一直发烫的脸,就对上徐兮鹤湛亮的眼,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家伙哪有刚才在包间里的困顿样,心头随即跟着一颤,更怕了他这绝好的精力……
“这时间打不到车,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鹿梨把徐兮鹤带到了一高门外,红白相间的教学楼,锁着的大门,鹿梨看了一眼徐兮鹤,又把人带到了北面的矮墙。
“想进去?”徐兮鹤问。
鹿梨点了点头。
徐兮鹤便站在墙角下,“那上来。”
鹿梨脱了高跟鞋,拿在手里,踩着他的肩膀费劲地爬到墙头,落在里面的草坪上。很快,伴着助跑的轻微动静,徐兮鹤的手出现在墙头,轻而易举地就翻了进来,伸手扶她。
“这身手,少侠没少花功夫啊。”鹿梨打趣他道。
“女施主也是。”徐兮鹤配合她演,“真人不露相。”
鹿梨被逗笑,和他拉着手,摸黑在学校里逛了起来,这是她母校,承载了她青春记忆,校道两边的树苗长成大树,从教室窗户里看到的红色塑胶跑道,下课后闹哄哄的走廊,食堂里的片儿川……
“去卫生间吗?一起啊。”
“你昨天作业写完了么,第一节 下课交。”
“快快快,班主任来了。”
“……”
隔了许多年,记忆犹新,鹿梨给徐兮鹤讲这儿发生过的趣事,讲体育老师喜欢上班主任,所以体育课都被调成了英语课,讲老班找新来的老师钓鱼执法,开着皮卡去网吧,拉回来一车逃夜自习的等等。
最后她说到了傅盛京。
“我想如果没遇到你……”
话还没说完,一束手电筒的光就远远照了过来,扫到高个的徐兮鹤,就听到巡逻的保安一声爆喝,“谁在那?!”
鹿梨猛一激灵,抓住徐兮鹤就喊了声“跑”。
两人往北边的矮墙跑,后面保安追了过来,在他追到北墙的时候,鹿梨已经被徐兮鹤扶着翻到了墙上,强光手电筒照在还留在墙内的同伙身上。
“你哪个班的?不对,这么晚来做什么!”保安厉声质问。
徐兮鹤:“随便逛逛。”说完,趁保安没反应过来纵身起跳,攀着墙跳到了外面,看到正紧张接应他的鹿梨,拉上她的手就跑。
两人跑了好一段,看不到保安追出来,才靠着路边的墙大口喘气。
“太疯狂了。”鹿梨一把年纪,好久没这么心惊肉跳过了。
徐兮鹤看着她笑,“这么怕?”
“当然怕,这地方小城镇,芝麻点大的事儿都能上报纸……”鹿梨想了想被抓的后果,摆了摆手,“太丢人了。”
徐兮鹤眼前,依稀出现学校天台上努力背稿子的少女,中途摇头晃脑的,嘀咕不能丢人,这点还真是一模一样。
“你记不记得,你有一次去H市参加高校辩论赛。”
鹿梨疑惑的看向他。
“我是附属二中,当时我还在上初中吧,学校里给学生们发了入场券,低年级的也可以去观摩。”
被这么一说,鹿梨似乎有些印象,但和徐兮鹤扯不上什么关联。
徐兮鹤也知道她想不起来,都这么久,但这时候,忽然就想告诉她,“你当时在学校天台准备,我在上面睡觉,你吵到我了。”
鹿梨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你?”
“反正都是混日子,我越混,那个人就越生气,当时还想着如果这学校把我退了,他大概都没地方再把我塞进去了。”徐兮鹤自嘲地笑了笑,“我知道这么说有点傻,但当时的我确实是那么想的。”
“后来看你在天台上背了老半天,我就去了现场看,你的话,让我有了反思。”是不是要继续浑浑噩噩度日。
鹿梨猛然想起那天在餐厅,徐兮鹤跟自己说的。
“她来我们学校参加比赛……稿子涂涂改改好几遍,但每次最后都自由发挥了,从阿基米德到王阳明,所以我特地去看了她比赛。”
“比赛那天的她,穿着他们学校统一制服,即便是在人群里,也能让人一眼就看到……胸口金色麦穗的校徽标志,站在台上,整个人好像会发光一样。”
金色麦穗的校徽!不就是一高的!
“你就是那天拽我校徽,害我被扣分的臭小子?”鹿梨把所有的线都串联到一起,终于想起来,只是眼里带了笑。
徐兮鹤点了点头,他没说的是,那天夏栖言在朋友圈摇人,他只是凭着鱼塘弟弟发出来的仅一半模糊侧影照片,猜到鹿梨,才赶过去的。
他轻轻抱住她:“那时候就喜欢你了。”你无法想象的喜欢。
即便你不是那么的喜欢我,也可能只是因为我出现的时机刚好,但……
“答应我,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别放弃我。”
第四十二章
鹿梨想起那天最后,徐兮鹤趴在自己肩窝上说的,和每每近乎无休止的索取,她端着苏溪给自己泡的提神黑咖啡,“我看着像始乱终弃的?”
所以才导致徐兮鹤对这段感情没有安全感。
苏溪淡定吹了吹手里捧着的热茶:“那倒没有。”在鹿梨刚要点头时,微微一笑,“长相多少有些不安于室了。”
鹿梨差点呛着:“滚。”
“主要是前情概要太刺激了。”苏溪听着都觉得修罗场,她轻轻啧了一声,“你想,傅盛京什么时候这么纯洁过,跟人玩柏拉图,那还是傅盛京么?”
“谁知道呢。”鹿梨也觉得匪夷所思。
“他要不是撞邪,就是换个口味发现不是他的菜?也不太像……我靠,他不会是真被你和徐兮鹤刺激到了,最后发现,你才是他真正爱的人?”
鹿梨瞪着她:“滚麻利点。”
“其实想想很有可能啊,要不然他这么死乞白赖让你回去,又是供应商打压,又是什么分割书,一边还把你的办公室让人收拾干干净净,就等着你回去,这要搁某点,某绿app,妥妥的追妻火葬场。”
“嗬。”鹿梨扯了扯嘴角,“那你和周焱算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
苏溪骤然闹了个脸红,端起茶杯走人:“聊你们的,扯我干什么,反正你家弟弟缺乏安全感得很,找到问题根源才能治,不过我总觉得这孩子看你的眼神不太纯洁,总有种……”
“什么?”
“就你不从吧,把你关起来直到你从为止。”
“……滚吧。”
“好咧。”
苏溪走后,办公室里倏然安静下来,鹿梨又靠着桌子走了会神。
回想起傅盛京几次失控,还真别说是有那味,她又连忙摇了摇头,把脑海里那可怕想法甩出去,都是被苏溪影响的……
晚上,鹿梨下班,走到地下停车场,刚靠近自己的车子就被旁边的黑影子吓了一跳,从车子另一边出来的傅盛京身上似乎还带了酒味,混杂着烟味,顿时让鹿梨皱起了眉头。
“你躲这干嘛,吓唬人么。”鹿梨没好气道。
傅盛京从周亦礼婚礼结束后,回去想了很久,他想不通两人为什么会走到今时这地步,更无法接受她就要属于别人,极有可能穿上婚纱,嫁给别人,这念头一起就再也无法控制,在他的脑海里反复折磨。
“如果我和岑瑜分开,你是不是能和徐兮鹤分手?”
“你有病?”鹿梨想不出来他要是没病,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傅盛京幽幽凝着她:“我说真的。”他顿了顿,“我妈骂我和我爸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她骂得没错,我认为感情都会变质,只要在变质之前抽身,就像保留住了花期。”
鹿梨知道傅盛京他爸,换情人换得比傅盛京还勤,他妈为此还得了郁躁症,小时候动辄打骂,才导致傅盛京对待感情逐渐扭曲。
“可是任何一段关系,都是靠真心来维系的。”她道。独善其身,不过是对感情的不负责任罢了。
傅盛京怔怔盯着她,轻扯了下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可未必是好结果。”
鹿梨的眉头皱得更深,这就像是企图拉溺水的人上岸,而这人却在水里不住挣扎,只会让两人都沉溺。
“岑瑜说,我在她身上找你的影子。”傅盛京的目光贪恋地注视着她,语气淡淡,又裹挟着一丝不明,“准确来说,她有些地方确实很像刚出学校时候的你,从第一眼看到她,就觉得喜欢。”
“她对设计那样热忱,怀抱梦想,那样的有活力……而她和你不一样,她更需要我。”
他说得暧昧不清,鹿梨的心跳却没像以往那样,骤然加速,反而像是吃到了苍蝇一样恶心,“你今天专程来恶心我的?”
“你听我说完。”傅盛京似乎不满于被打断,叹了口气继续道,“我身边一直没缺过人,用这种方式来填补,但还是觉得空虚,我以为岑瑜能弥补这份空虚,所以我用尽一切心思,想安定下来,也许我一开始就错了。”
结果却是个笑话。
鹿梨就不信,周亦礼婚礼上那遭,他看不出来自己离青青草原就差一步。
思及此,鹿梨想到了傅盛京找过来的契机:“是你那小女友把你甩了?人家只是与你逢场作戏,心里真正爱的另有其人,你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