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解除婚约,但没想在众目睽睽下得罪这位妖族小霸王。
如今局面骑虎难下,她倒是有点后悔当初将这事说出来。
“璟妩,你别怕,不就是妖族,我儒风圣殿还得罪的起。”
衡守存心打压戚白嚣张气势,没注意到苏璟妩眼底一闪而过的忐忑和急躁。
“只要你不愿意,回去我就让老爹说服宗主前去妖族退婚。”衡守咬了咬牙,把心一横,“至于万年蛇丹……我将速鳞赔给他就是了,儒风圣殿镇殿之宝,未必比不上那枚蛇丹珍贵。”
苏璟妩额间浸出薄汗,眼见衡守还有要乱说话的趋势,急火攻心下,怒声斥道:“别说了!”
话不是当面说的,而是传音给了衡守。
她甚少疾言厉色,语调中的不耐烦宛如火山喷发。
少年微张着嘴,完全懵了。
苏璟妩一把抓下脸上的蒙面黑巾,露出张美人芙蓉面,并不看衡守,轻咬红唇对着冷面冷眼的戚白盈盈行礼。
“抱歉,此事我该私下与你说的。”
“行啊,那就私下说。”戚白表情玩味,问的却是毫不相干的另一件事。
“对了,你可有姐妹?”
苏璟妩愣住,如实回答:“璟妩并无姐妹。”
说完,似是反应过来,猛地抬头,“怎会突然问起这个……难道,是看见长相与我相似的人不成。”
她呼吸微微急促,内心极其不平静。
倘若戚白说的那个人真的存在,必定是龙幼安无疑。
她竟然也到了这个地方吗?
“不。”戚白轻笑一声,懒洋洋竖起修长食指摇了摇,笑的有些意味深长。
盯着眼前修仙界公认的第一美人的脸,脑中却闪过另一张更鲜活的面孔,他慢条斯理道:“不是相似,那张脸与你一模一样。”
初见时他确实迷惑了好一会,以为她是故意装作不认识自己,没想到她根本不是苏璟妩。
没有血缘,却有着一模一样的脸,真是有点意思。
像窥探到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戚白兴趣完全被勾起。
“一模一样?”最先开口的反而是衡守,满脸的荒谬,“怎么可能,你是不是老眼昏花看错了?”
在戚白越来越冷淡的注视下,衡守小声逼逼:“看什么看,都快五百岁了……说你老眼昏花又不冤枉你。”
“你说对吧,璟妩。”
衡守去看身旁的人,却见她整个人极不对劲,巴掌大的小脸血色褪的干干净净。
两眼发直,浑身都在打颤,有种灵魂即将脱离躯壳的前兆。
“你受伤了?”衡守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拉着人上上上下下扫视,“你跟我说说哪里不舒服?”
“璟妩你倒是说话呀,急死人了!”
良久,苏璟妩失神的眸子逐渐聚焦,极淡的唇瓣微抿着,轻声说:“我没事。”
这三个字好像废了大半身力气,生生从喉咙里挤出,沙哑晦涩,丝毫没有先前的软糯清甜。
嘴里说着没事,人却似坠空的鸟儿,往后倒了过去。
“璟妩!”
……
称霸桃居镇两年之久的昇阳教一夜之间尽数覆灭,大批兽潮时失踪的人□□生生站到眼前,桃居镇民才知道自己信奉维护的竟然是个无恶不作欺男霸女的邪/教。
龙幼安捆着仅存的两人走在青石板街道上,镇民群情激奋,纷纷砸起了臭鸡蛋烂菜叶,原先还道骨仙风的倪道长和八字胡,脸上再也没了往日趾高气扬的气焰,夹着尾巴在咒骂声中,被龙幼安丢进勾萝家柴房。
“我特意留了活口,这两人嘴硬的很,找个时间我们尽快审问。”龙幼安用绳子将他们邦的结结实实,嘴里还塞上了臭抹布,跟勾萝交代,“哦对了,再派几个人好好看着,我怕有人暗中下手。”
“放心吧,等这天我等了两年,不会轻易让他们出事。”勾萝眼里闪着凶光,“这短时间我亲自看守。”
龙幼安点头,又问:“衡守呢?怎么不见他?”
勾萝撇撇嘴,“苏璟妩昏睡不醒,他正鞍前马后忙碌着。”
“又昏了?”这女主怎么老是昏来昏去的。
勾萝:“又?”
很快反应过来,嗤笑:“可不是,不是中毒就是在中毒的路上。”
龙幼安倒觉得合情合理,毕竟是女主嘛,总有些推动剧情发展的被动技能。
累了一天一夜,龙幼安打着哈欠,准备回去休息。
刚走到卧房门口,听见身后传来衡守急切殷勤的声音。
“哎,你总算回来了。”
龙幼安转过身去,“有事?”
衡守白净的脸皮有点微红,视线对上她平静的目光还有点闪躲。
这种突如其来的扭捏感是怎么回事?
“有事就说。”龙幼安耐着性子。
衡守似乎很是难以启齿,俊脸越来越红。
还是龙幼安看穿了他的想法,主动开口:“苏璟妩受伤了,你过来问我要龙血丹药?”
衡守惊了下,忽闪眨巴的眼睛,似乎在问:你怎么知道?
龙幼安叹气,顺手抛出个玉瓶。
衡守手忙脚乱接住。
龙幼安不再说话,甚至不再看他,径直推开门踏进去。
而衡守受宠若惊看着紧闭的房门,惊讶极了。
臭虫今日这么好说话?
衡守如获至宝捧着玉瓶,一溜烟去了苏璟妩疗伤的院子。
院里戚白也在,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衡守瞪了他一眼,“你怎么还没走。”
戚白一挥黑袍,反而在石凳坐下,优雅地支起下巴,歪头戏笑:“来看看我名义上的未婚妻身边到底围了几只苍蝇。”
“你才是苍蝇!”衡守自觉受辱:“你这条恶心的长虫,滚回你妖族地盘上去!”
戚白毕竟活了快五百年,心智城府远胜于衡守,眼看如此轻松就能激怒下任儒风圣殿殿主,长叹一口气。
听的人心头火起。
衡守大怒:“你叹什么气!”
“殿主曾说骆诚聿若为圣殿血脉,愿折寿二十年,现在我才明白殿主为何会这样说。”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衡守此生最恨别人拿他跟骆诚聿比较,一副要吃人的模样朝戚白扑了过去,“想打架就明说!像个长舌妇叭叭叭没完!”
两人闪电交手,衡守自知不是对手,都是发了狠的猛攻,戚白知道衡智勇护短,到底不敢真的伤到他儿子,两个人掌势惊人,诺大的院落石凳被轰碎,草皮被掀飞,连树上看热闹的鸟都没幸免于难,炸开鸟羽,尖叫飞远。
衡守胸口猝不及防被踹了一脚倒飞出去,手里玉瓶的瓶盖经不住震动脱落,掉在地上,叮叮咚咚滚远了。
他怕里面的东西洒落,立刻做了个停手的动作。
“暂停!不打了不打了!”
却不料一直游刃有余的戚白脸色骤然一变,玉瓶里飘出的某种气息,使他身体仿佛被压了千斤巨石。
他轻哼,属于鳞蛇一脉的恐怖气息从体内呼啸而出与之对抗,然而仅仅数十秒都僵持不过。
戚白死死咬紧牙关,手背青筋暴起,膝盖在看不见的强压下缓缓弯曲。
噗通一声,单膝跪下。
第55章 第五十万章
◎苏璟妩,我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别装了。◎
龙族。
曾经的妖族霸主, 仅凭气息便令妖兽产生血脉上的战栗,这种感觉不会错。
戚白脸色阴晴不定。
问题是,衡守身上怎会有这种东西。
难道, 那只逃跑的幼龙, 与儒风圣殿扯上了关系?
毕竟只是残存在丹药里的气息,转瞬即逝,戚白感受到周身压力骤减, 沉着脸起了身。
衡守还没来得及嘲笑他,黑袍青年步步逼近,竖瞳闪着幽幽冷光。
“东西哪来的?”
“你问我就要回答吗?”衡守怎会轻易被唬住, 刻意将手中玉瓶颠了颠, 挑衅的冲对方扬眉:“本圣子偏不告诉你, 有本事自己去查啊。”
气死你气死你。
他大致能猜到刚刚戚白为何会失态, 心里不免嘚瑟, 孽龙一族果真是妖兽克星, 连戚白这样的人物都免不了被影响。
看讨厌的人吃瘪,心情就是爽。
他以为戚白会被激怒,不料黑袍青年只是静静看了他半晌, 便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没关系,我正好要调查兽潮的事,这段时间我会陪着璟妩, 你免不了经常看见我,等想说了, 再告诉我不迟。”
在戚白看来, 玉瓶里的龙血丹药气息浓郁, 必定是在极短的时间内炼制, 说明幼龙在桃居镇跟衡守有过接触,留下来总能寻到机会。
黑袍青年眼底光芒乍泄,那是属于野兽看见猎物才会露出的兴奋。
幼龙啊。
也许很快就能见面了。
那种势在必得的眼神看的衡守心头微微发颤,感觉有点不妙。
拳头无意识拽紧,直到玉瓶经不住重压发出刺啦碎裂的声音,才猛然一个激灵。
戚白这家伙该不会……
糟了,龙幼安有危险!
衡守恨不得给自己一棒槌,是他的问题,璟妩的伤未必达到需要龙血治疗的程度,只要他稍稍谨慎点,不那么关心则乱,便不会被戚白发现端倪。
“圣子在思考什么,不是要拿药给我的未婚妻吗。”衡守所有微表情都被戚白尽收眼底,唇角扯出个讥讽的笑,施施然让开了路。
衡守犹豫两秒,一咬牙,将手里的玉瓶抛过去,嘴上不饶人:“这话说的够酸,行吧,本圣子也不是小气人,这个表现机会就大发慈悲让你了。”
说着,不再浪费时间,也没看戚白,转身火急火燎离开小院。
***
“你说,戚白要对我不利?”龙幼安将门开了个缝隙,疑惑望着外面神情焦灼的少年,他气喘吁吁,明显是一路跑过来的。
“嗯,你听没听过鳞蛇吞龙的传闻。”衡守压低声音,紧张说:“鳞蛇吞龙可直接进化成龙族,你说你对他是不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少年一双眼睛黑润润的,顾忌着什么,说一句四处看一下,生怕自己被人LJ监听,那样子实在有些傻。
龙幼安点点头,心说,那可不是传闻,而是事实。
所以得知小哑巴真实身份是戚白,才会跑的那样快。
不过衡守这个时候不应该陪着苏璟妩吗,怎会没头没脑跑来跟自己说这些。
“刚刚送药撞见戚白。”衡守眼神游移,“我不小心打开玉瓶,被他闻见龙血的味道,他表情很奇怪,肯定起疑了。”
因此才马不停蹄跑来提醒她小心些。
果然,听他说完,龙幼安脸一黑。
“我真是谢谢你啊,圣、子、大、人!”
龙幼安说的咬牙切齿,衡守自知理亏,拍着胸脯信誓旦旦:“事情因我而起,我定会护你周全,戚白胆敢出手,我儒风圣殿也不是吃素的!”
以他老爹对那位龙主的狂热程度,一旦得知龙幼安就是与他激活龙契之人,定会奉为座上宾。
所以,衡守只是觉得应该提醒一下龙幼安,并不是十分担忧。
“奇怪。”
猝不及防,一只冰凉的小手触上额头,龙幼安眯着眼睛怀疑道:“你也没发烧啊,怎么会告诉我这些。”
根据过往经验,衡守巴不得她死的透透的,现在又是搞哪一出?
衡守自己也被问懵了,很快他像只被激怒的小狗,呲着牙冲龙幼安嚷道:“我还不是怕你死了连累我,你别自作多情以为我在关心你!”
熟悉的人变回熟悉的态度,龙幼安总算觉得没那么变扭,点头如捣蒜,“放心吧,我肯定不会误会。”
接着冲他抬了抬下巴,“还有事没?”
话里,逐客意味甚浓。
衡守:“……”
他心里憋着股火,从内而外,烧的俊脸通红。
龙幼安见他不答,呯的声关上门。
明明是好心,少年也不知道怎么又变成争锋相对的场景,站在原地愣了好久,最后委屈地瘪瘪嘴。
***
苏璟妩这边,被小院里的打斗声惊醒。
她背靠软枕,如瀑黑发披散在肩头,更显得小脸瓷白如玉,一双盈盈水眸望着推门而进的人。
当看到来人是戚白,明显愣了一下。
“怎么,看见是我,很失望?”戚白似笑非笑睨了她一眼,不急不缓走进,手中玉瓶径直抛给了床上的少女。
“吃吧,不管有没有伤,这玩意儿都有好处。”
戚白妖异的竖瞳实在太有侵略性,苏璟妩被盯着浑身不自在,微垂下头,露出雪白的天鹅颈,脸颊泛出蜜桃红,手指却抓紧了被角。
“戚白,可不可以别这样看我……”
屋内,桌案上香炉里飘着袅袅青烟,墙角盆中一株腊梅开的正好,花蕊上滴下晶莹剔透的水珠,正如面前的少女,看起来纯粹又美好。
是无数少年喜欢的娇软美人。
良久。
“呵。”
略显安静的房内猝然发出一道嗤笑,黑袍青年细长手指暧昧勾起少女尖尖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自己,嘴里的话却跟淬了毒似的。
“苏璟妩,总一幅含羞带怯的模样,男人看多了是会腻的。”
戚白眼神玩味,指尖不急不缓划过少女下巴、脖颈、还有继续往下的趋势。
“作为你名义上的未婚夫,你总得给我点不一样的惊喜。”
他微微探过身,在少女逐渐僵硬的耳旁亲昵呵气:“骆诚聿跟衡守都没享受过的。想解除婚约,你知道该怎么做。”
那根微凉的手指已经滑至胸口,引来一阵战栗。
苏璟妩满脸潮红,抓住那只作乱的手,轻喘着,“别、别这样,求你。”
少女已然有些意乱情迷。
而戚白竖瞳越来越冷,猛地收手,拿出手帕仔细将每根手指擦干净,随意丢掉。
看苏璟妩的眼神像看脏东西,“苏璟妩,我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别装了。”
近乎羞辱的话令少女骤然睁眼,周身情、欲瞬间退了个干干净净。
苏璟妩哽咽着缩至墙角,抱住双膝,那双含着眼泪的眸子怯怯看着戚白,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么难听的话。
戚白轻蔑道:“我不是那两个笨蛋,不会被你耍的团团转,既然舍不得交出自己,那就想想还能用什么东西来抵消那枚万年蛇丹,否则婚期如约举行。”
“反正我要的只是你这个人,用你百年难得一见的冥体为鳞蛇一族诞下能进化成真龙的血脉罢了。”
“真心,从来不重要。”
戚白已经离开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