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日方长——零砚【完结】
时间:2023-05-26 14:40:01

  毕竟那个阎星看起来也非常不理智,他如果再气急上头,真要出了点事,她估计会悔恨自己的。
  “你真的这么想?”他声音依然和踩过枯树叶一般呲呲的哑,但眼神清透了些。
  温书念点点头:“我上次好像说过吧,餐厅吃饭那次。”
  不一样的,那次他动手并没伤到人,只是想着快点把人弄走,而且他让她闭眼了。
  温书念见他沉默着,不知道他又在迟疑什么,松开他手腕,轻轻点了点自己身边,示意他坐下。
  他照做,只不过还是留有分寸,和她之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侧过头,目光凝落在她脸颊:“怎么了?”
  “我以前也不是没看见过。”
  陆行屿猜到她要说的,果然,下一秒,她低下头,声音没了之前的轻松和温和,而是堵在嗓子眼里,像一潭搅不动的死水:“齐元清,你把他堵在巷子里那次,我当时...正好路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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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七日
  ◎你当时都不愿意正眼瞧我。【双更合一】◎
  这是时隔九年后, 温书念第一次提起这个名字。
  本以为与之有关的记忆早已被时间淡化得模糊不清,但此时,这个名字就像被推倒一张的多米诺骨牌, 牵动着所有牌面接二连三地倒下,很快将记忆推回了刚跨入高三那年的夏天。
  两人就是在那时认识的。
  当时学校里要举办一个英语演讲比赛, 每个班有一个参赛名额, 前三名可以去参加市里的比赛。
  她们班定的是她,隔壁班定的就是齐元清。
  他是开学初刚从京市转学过来的,据说口语很好, 两个班当时是一个英语老师,为了让自己带的学生拿到好成绩, 老师就让他们私下互相练习。
  这方面,温书念向来是听话的。
  齐元清也欣然接受,表示一定会互帮互助。
  两人约好每天午休时间去五楼空教室对话背稿。
  人如其名,齐元清长得眉清目秀,而且性格非常温和, 会一遍遍耐心地帮她纠正发音,修改语法上的小错误,偶尔还会幽默地给她讲以前学校的趣事。
  日复一日, 饶是她这种慢热的性格, 也在相处中和他熟悉起来。
  到了比赛那天, 上台前,齐元清又帮她对了一遍稿。
  温书念发挥超常,和他, 还有一个女生, 拿到了去市里比赛的名额。
  本以为两人的关系会因此更近一步, 成为彼此学习生涯中的挚友, 但转折就发生在去市里比赛的那个晚上。
  温书念家住得离比赛的场地很远,比赛在第二天一早,她怕遇上早高峰堵车赶不上,就准备提前在附近订酒店。
  齐元清说自己对那边比较熟,主动帮她订了酒店,还在隔壁也订了一间房陪她。
  晚上,两人一起出去吃完饭散步回酒店。
  九月,新杭的夏天还没过去,一天的奔波下来,难免出一身汗。
  她回到房间,准备洗澡,衣服脱到一半,突然想起之前在网上看到过一个关于“女生单独住酒店各种警惕事项”的视频。
  她当时保存了那个视频,很快翻出来,按照视频里的方法,检查了窗户,门锁,镜子,最后关掉所有灯,打开手机摄像头。
  好像验证什么,就会来什么。
  一片漆黑中,她看到了屏幕中间的一个闪烁的小红点。
  背后瞬间激起了一阵冷汗,她摸索着找到了红点的位置,在卫生间的插座孔里发现了一个微型的摄像头。
  要是没想起这个视频,她刚刚已经脱光了衣服。
  她捏着那个摄像头,腿软地回到卧室。
  心跳加剧地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本来是想报警的,可突然,手机亮了起来,齐元清的消息恰好在这时候进来,问她睡了吗?
  明明是很稀疏平常的一句话,但那一刻,有一股异常强烈的直觉直冲天灵盖。
  入住的时候,他进过自己房间,而且这家酒店也是他挑的。一时间,脑海里似乎有某根弦断掉,她不敢回消息,也没有报警,满心满眼只想着赶紧离开这家酒店。
  她拿起自己所有的东西,匆匆下了楼。
  在出电梯时,肩膀被人撞了下,她以为是齐元清追下来了,头也不敢回地想直接跑掉,手腕被握住,往回带了一步。
  “做贼了?跑这么快?”一个吊儿郎当又懒散的声音。
  换做平时,温书念肯定瞪他一眼。
  但现在,她突然很想哭,抓着他的衣角,抬起头,眼眶酸涩地看着他,咬着唇叫了一声“陆行屿”。
  少年大概没想到她会这个反应,眼角挑逗的笑僵了僵,声音别扭起来:“你怎么了?”
  她咽了咽干涩的嗓子,没说话。
  “有人欺负你了?”他声音似乎慌了。
  温书念没证据,也难以启齿,只是低下头,摸出身上剩下的现金,塞进他手里,小声问:“你能不能送我回家?”
  陆行屿陪她办了退房,但没有送她回家,而是把她抱上机车,戴好头盔,载到了另一家酒店。
  五星级酒店,门口泊车的门童恭恭敬敬,奢华气派的大厅灯火辉煌。
  少年放下脚撑,长腿跨下车,手靠在车座上,看着不愿下来的她,有些好笑:“你打算今晚坐我车上睡吗?”
  她其实是在想这里住一晚要花多少钱。
  还戴在脑袋上的头盔的玻璃罩被他敲了敲:“你不是付我钱了吗?算我俩拼房,行不行?”
  如果换做别的男生,和她说“拼房”,她肯定一百个抗拒,可说不上为什么,在他身边,她似乎总能特别安心。
  “再不下来我走了。”
  温书念朝他伸了下手,少年别开脸,两只手轻轻扶着她的腰,将她一把抱了下来,她摘头盔时,听他还小声嘀咕了一句:“麻烦。”
  她默默地放下头盔,舔了舔唇:“对不起,我还是——”
  “没说你,”他有些别扭地牵起她,“我说我的车。”
  少年嘴上说着“拼房”,实际上,订的是一间套房,两个房间,都有独立卫生间,但她这会儿心里还有阴影,不敢洗澡,脱了鞋就钻进被子里,陆行屿也没笑她,只是帮她调暗床前的灯光,告诉她晚上有事可以打电话或者过来敲门,他不锁门。
  但显然她不想这么麻烦,见他起身要走,扯了下他衣角。
  少年回过身蹲下:“干嘛?还不睡,明天不是还要去参加比赛吗?”
  “你知道?”这段时间,自己课余时间基本都和齐元清在一起,也没见他多问一句,以为他不会关注这种和他无关的比赛。
  “我为什么不能知道,我朋友也参加。”
  “宋洋吗?我没看到名单上有——”
  “我又不是只有他一个朋友。”他有点负气地打断。
  温书念其实挺想问问是哪个朋友,也好奇他今晚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家酒店,但瞥见少年微红别开的脸,估计是生气了,又闭上嘴。
  这一夜,她难得没有做噩梦。
  但第二天的比赛状态还是受到了影响,并没有拿到名次,齐元清发挥得也没平时好,拿了个二等奖。
  大概是一旦对某个人产生怀疑,他的任何举动在你眼里都会开始变得别有深意,甚至令人生厌。
  回校后,温书念开始主动疏远齐元清。
  他来找自己,不是刻意避开,就是假装没看到。
  而对方应该也察觉到了,没再不识趣地往上凑。
  这样就很好,不动声色地划清界限,回到他们最开始的状态,但她似乎想得太天真了。
  半个月后,她收到了一个信封。
  这个年代她身边的朋友基本没有书信联系的,有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她拆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东西,不是信纸,是一叠照片。
  全是她的。
  上半身只穿着一件运动内衣,镜子里倒映出少女初见美好的曲线和白皙晃眼的肌肤,是在酒店那次。
  那个摄像头真是他藏的!
  往后还有很多张,她在教室里埋头写作业,她体育课蹲在林荫下,她晚自习下课独自走在街头,甚至还有他们一起在空教室里练口语,她不小心睡着,各个角度的睡颜照。
  他居然一直在深入窥探她的生活,温书念骇然得手在抖。
  “书念,今天食堂没有辣子鸡哦,我给你带了——”门口,廖晚晚的声音响起。
  她抽出一本书,迅速盖住那些照片。
  “你怎么了,来大姨妈了吗?脸色这么白。”
  “没有。”温书念掩饰地低下头,接过她手上的饭,桌斗里,手机亮了一下。
  是一条q.q消息。
  但那个名字,让她反胃又心慌,点开。
  齐元清:【今天晚自习下课在校门口等我,一起走。】
  她指尖攥得发白,没有回。
  那个头像又闪了一下。
  齐元清:【照片,你不想让更多人看到吧?】
  她可以告诉老师,报警,但他要是不计后果,将这些照片全部发到了学校贴吧,或者公共平台。
  她不想自己像个标本一样被那么多双眼睛看到。
  他们会在背后怎么议论她,同情的,八卦的,不屑的,还会不会有男人将这些照片转存起来,发在各种乱七䧇璍八糟的群里?
  一下午,她心神不宁,被老师提问也茫然地答不上来。
  提醒了几句,坐下后,肩膀被某人的笔轻轻敲了一下,回过头,平时睡觉的少年,此时眼神清亮地看着她:“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她垂着眸,忍耐了几秒,摇头。
  他也没追着问,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有事可以找我。”
  心又被他这句话掀起波澜。
  之前江路安被许禾男朋友打那次,是他出手相助的,最后也是他摆平的。
  温书念其实一点也不怀疑他的人品,也笃定他就是知道了照片的事也不会宣扬出去,他表面上玩世不恭,冷漠随性的,但骨子里是最坦荡,最热血难凉的人。
  只是真的能解决吗?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她瞄了一眼后面的空座位,将信封塞进校服外套里,第一次翘课,爬到了顶楼天台。
  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少年只身靠在栏杆上,衣玦的拉链被风吹得敲在栏杆上叮叮作响。
  她视若无物,倒出信封里的照片,径直走到另一边的角落里,一张张点燃。
  大概是焦味刺鼻,少年很快闻到了,掐灭手里的烟,走过来在她面前蹲下。
  “你——”刚吐出一个字,他握住她手背。
  被吹起的火星在他指骨上撩下一个印记。
  温书念手里其他的照片因为这个动作全飘落在地,她隔着眼眶里打转的泪模糊地看到他阴沉的脸色和收紧的眉。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
  等到那些照片被火苗吞噬得只剩一堆灰,他眼里倒映的光亮也熄灭下去。
  “有人偷拍你?”
  她忍着的泪砸下来,无声点头。
  “谁?”她不说话,少年的声音大概被烟熏得干涩,又像在竭力忍着怒气,“齐元清?”
  “嗯。”
  那天晚自习下课,齐元清自然是没能等到她。
  他等来的是被少年拖进路灯失修的巷子里,拳头落在脸上的疼,温书念当时就站在巷子外,听见他被扼断的哀嚎声,以及某种类似骨头被折断的声音,她借着巷口的光朝里看了一眼,看见他像一滩死肉一样倒在污水肮脏的地上动也不动。
  天空劈开的闪电照亮少年脸侧的血迹,很快混着突如其来的雨水滑下。
  她飞快走出巷子口,报了警。
  后来的一段时间里,陆行屿和齐元清都没来学校,关于“照片”的事也好像丢进大海的一颗小石子,销声匿迹,没激起一点水花。
  她很想打听陆行屿的消息。
  但又怕是坏消息。
  终于,一个月后,陆行屿回来了,在升旗仪式上,像个穷凶极恶毫无悔改之意的恶人,将手还吊着石膏的齐元清连拖带拽地拉到了主席台上,场面自然又是一片混乱。
  但这段时间捕风捉影的传言得到了证实。
  齐元清真的是被陆行屿打进了医院,一时间,各种传言沸沸扬扬。
  有人说两人以前就有恩怨,也有人说陆行屿是不爽齐元清转来抢了自己的风头,甚至还有造谣说他磕了药的。
  但无论如何,施暴者就站在校园霸凌的位置上,尤其齐元清这种看起来不惹事学习又好的,在大部分人眼里就是无辜的受害者。
  贴吧里一夕之间谴责陆行屿的帖子多的数都数不过来,还有一个标题赫然显眼:【支持霸凌者陆行屿滚出二中】
  盖了几千栋高楼。
  温书念没有勇气说一句话,只能挨个点着举报。
  早读结束,她借着交作业的由头去了一趟办公室,大概是门内隔音不好,里面人情绪又大。
  难听刺耳的叫骂声直冲耳膜。
  是冯主任和齐元清的家长,他们班主任试图调和的声音淹没其中,她当时握着门把的手隐隐发疼,准备按下时。
  少年突然跑了出来。
  她下意识退后了一步,对上他冷冰冰的眼神。
  这段时间他头发短了,也瘦了。
  她其实很想和他说一句话的,可声音莫名地酸涩地卡在了喉咙里,再抬头,他已经避之不及地走了。
  他大概是彻底看清自己了。
  她利用了他,又背叛他,他对自己再恨之入骨都是人之常情。
  后来,齐元清转学了,陆行屿虽然没退学,但也变得很少来学校,就算来了,温书念不敢在他面前晃,一是不想惹他厌烦,二是为了她自己那点自私的心安理得。
  整个高三,两人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陆行屿看她眼尾掠过的薄薄水迹,抬起手,她已经装作撩头发不动声色地擦掉了。
  声音变得有些苦涩:“我知道,那天晚上是你报的警吧?”
  “嗯。”两人第一次坦诚说起这事,温书念多了愧疚,后悔,还有一份当年没察觉的心疼,“你是不是特别恨我?”
  “我是说当年,”窥见他眼里浓浓的惊讶,又补充道,“其实当年你再恨我也是应该的,我利用了你,又背叛了你,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要去顶楼天台烧照片吗?”
  男人垂着眼,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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