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置气意味,重捶了下他的胸口,就从衣衫中抽出手,随手搭放在头侧。
整张脸依然埋在他胸口,像个鸵鸟般只愿将自己更好的隐藏起来。
她暗骂着自己的痴傻,再也不想做这些毫无意义的奇怪举动了,就似鬼迷心窍一般!
第274章 音律奇才
燕北骁感受到胸口并不算痛的捶击,根本不及蛊毒带来的分毫,就似撒娇般的意气之举。
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却仍可以想象她可爱,同时也怨念不减的愤意。
但此时温软在怀的贴近,还是让他生出了些踏实和满溢的甜蜜,填补疗愈着所有的失意和悲苦。
“好了,姝姝,若要打就明日睡醒再打也无妨,孤由着你就是,现下时辰也不早了,快些睡吧。”
燕北骁柔声哄着,缓缓将下颌靠近她的头顶,安心地闭上双眼。
盛姝没有再动了,任由沉默和死寂在周身盛开,心头的压抑和阴霾久驱不散。
他永远都不会将真心给她的,她如是想。
即便是当初的那个少年,也最多只有一半的真心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思绪越飘越远,逐渐模糊。
她朦胧间翻了个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却依然有些不愿离开那片包裹着的温热,下意识就要更紧挨着,抬腿放在了一片柔软之上。
待她再消停下来,燕北骁才轻手轻脚地握住她脚踝,从他腹部拿开,再起身替她掖好另一侧被角。
燕北骁望着她安静的睡颜,有片刻的迟疑和出神,下意识就去触碰她若羽扇般覆在眼睑处的浓密睫毛。
在灯光的映照下,正小簇凝结在一起,泛着不甚明显的水色。
刚刚触及,她的眼睑便微微颤动了几下,不禁皱起了眉头。
燕北骁忙收手拍了拍她身侧,见她眉心缓缓舒展,他才轻轻揉了揉指尖,的确是丝丝湿润的触感……
她是睡梦中做了让她难过的梦吗?
还是清醒间......
燕北骁不确定她到底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自己抱着她出神了许久,脑海中若走马灯一般,浮现出许多与她的过往。
他可以看穿许多形形色色的人心,却唯独看不透她......
盛姝这一觉睡得很舒适,醒来之时,莫名有种神清气爽的亢奋感,而不出意外依然是到了半晌。
身侧的人也早已不在了。
南辞听闻她醒来,立马就粘上了她。
又让宫人们将笔墨纸砚都挪到了此处,学业不能荒废,但是娘亲也是要陪的。
南辞对着盛姝眨眨眼,才心满意足地专心在一旁写起了字。
盛姝只怕自己做别的会打扰到他,便也与他面对着,提笔同练起了字。
至于写什么,盛姝并不大喜欢看这个时代的文言文和文绉绉的诗集,略加思索,便随手抄起了她所熟知的词。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
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
......
盛姝突然觉得美则美矣,就是太过悲凉了些,好似个深闺怨妇似的,总有些影响心情的感觉。
而且再看这一手字,又不觉想起还是燕北骁教的,顿觉无趣得很。
当下也是停下了笔,随手将写到一半的纸张揉捏成团丢掉。
南辞好奇地抬头,“娘亲,你写了什么?为何又不要了?”
“阿辞,娘亲可能不是那块料吧,不如我们去......”
“弹琴可好?”
燕北骁突然过来,笑着接下话茬,身后还有两个宫人抬着琴一起进来。
盛姝眼里的光彩在一瞬间熄灭了大半,目光掠过瑶筝,毫无兴趣。
“阿辞,娘亲也许久未听过你弹琴了,之后有没有再练过呢?”
既然琴都搬过来了,虽她不会弹,可阿辞却是学过一段时日的,小孩子一时的兴趣使然,也不知会不会坚持下去。
她与阿辞分开了许久,此时疏于照顾的愧疚之心让她有些难过。
“当然了,娘亲请坐,阿辞这就来为你们弹奏一曲。”
南辞一副谦卑之态,抬手就对二人行了个君子礼,若小大人一般先是去了瑶筝之后。
琴码作为琴头和琴尾的分隔线,南辞稚嫩的小手分别搭于两侧。
琴声悠悠响起,熟悉的曲调,依然还是那首月满西楼,只是却比从前更为流畅了许多。
四岁的孩子并不能弹过于复杂的装饰音,左手只是作为弹琴正确手位的摆放。
可即便只是右手弹奏着单音,盛姝也依然可以听出这些日子所耗费的精力和勤练在其中。
曲罢,父子二人的目光有片刻的交汇,盛姝下意识看向燕北骁,他唇角扬起的弧度还未来得及收回去。
又不是他养的孩子!得意个什么劲!
盛姝有些嫌弃移开目光,转而对着南辞就是一顿夸赞。
“很好!阿辞真是娘亲的乖孩子,持之以恒的品质就很好!也不枉潇公子对你的一番教授了。”
“娘亲,你不在的那些时日,阿辞并无心练琴,本来都有些生疏了,还是父王勤加教导,又严厉督促,阿辞才能有今日的进步!”
南辞抓住机会,马上就把功劳都揽到了燕北骁身上。
盛姝抿唇,眸色微动,原来就是为了这一出,心眼挺多啊!
“娘亲,阿辞还会弹其他的哦,你不妨再听一曲。”
南辞兴冲冲地又是开始拨动琴弦弹奏了起来,一个个跳跃的音连在一起,略显生疏了些,却也听得出是......《知否》。
他怎么可能会弹这首曲子呢?
盛姝一再回忆,自己甚至都从未在他面前吟唱过,更别说这曲调了。
即便是灼绪处所得,这才多久,根本就不现实。
“娘亲,好听吗?这首曲子可是父王教我弹的,他说娘亲你还会唱呢!”
南辞刚弹完就先是开口解开了她的疑惑。
盛姝很是诧异地望向燕北骁。
“你......也会弹琴?”
燕北骁笑容浅浅,明朗而和煦应声,“嗯。”
当年在苍月国王宫,那么多年,她从未听他弹过琴......
“可这首《知否》又没有谱子,你怎么教他的?”
“孤听你唱过一次,就根据记忆试着谱了曲,弹起来似乎也不算太难,看阿辞在学琴,就心血来潮教他弹了几次。”
就听了一次,可以自己谱出曲子,还能教阿辞弹?
盛姝只觉似乎在听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偏偏从他口中说出来,好像又很是寻常,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他的琴技岂不是......
“咦,娘亲,你不知道吗?父王自小便被誉为南陈音律奇才了啊,宫里的庆典曲子里,有一首还是父王所作的呢!”
南辞有些不解盛姝此时的表情,以及她突然的发问。
“谁知道他......”
盛姝更是惊讶,却也故作不屑。
这个混蛋隐藏的还挺深啊!
这么多年她竟一无所知。
第275章 凤求凰
“娘亲从前不是还告诉阿辞,爹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吗?今日看来你对父王也并没有那么了解嘛……”
南辞扁了扁嘴,想起娘亲之前还骗他爹爹被雷劈死了,也不知还骗了他多少事。
盛姝这才意识到,言多必失,一时竟忘了曾经哄孩子的话。
“阿辞,其实......”
盛姝瞥了眼燕北骁。
时过境迁,当下若是再去争执这些往事,也是大可不必。
“其实我跟你父王原本也都不够了解对方,所以注定合不来,分开也是最好的选择。”
“姝姝,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再试着彼此好好了解对方......”
“娘亲,阿辞不要你们分开!”
两父子出奇地默契,阵线完全统一。
“不是弹琴吗?还弹不弹了?阿辞,你还会弹什么呀?也让娘亲开开眼界呀!”
盛姝只是不想伤了孩子的心,有意岔开话题,笑着询问阿辞。
南辞轻轻摇头,“阿辞才刚入门,父王说不要急于求成,要循序渐进,得先打好基础,就先练好这两首曲子。”
燕北骁隐下情绪的起伏,走近南辞身旁,摸了摸他的头,一脸宠溺。
“我们家阿辞也很聪明,一点就通,又加之勤勉自觉,相信这琴技迟早有一日也会赶超父王的。”
盛姝只觉有些插不进话,孩子就是如此,跟谁久一点自然就会更亲些的。
血脉亲情总是切不断的。
看着他们父子二人此时的相处,盛姝会觉得欣慰,也不免有些失落。
突然间会有些明白那些为了孩子,忍耐将就跟对方过一辈子的母亲心境。
而她也十分清楚,燕北骁打得不就是这般主意,他软硬兼施,可不就在等着她的妥协和认命?
燕北骁的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任何细微情绪变化都被他轻易捕捉,他似乎看懂了她此时的出神。
“娘亲,不如让父王给你弹一曲吧,他可是很厉害的!”
南辞小脑瓜子转得飞快,他最是了解娘亲,不但喜欢长得好看的,更喜欢有才华的人。
他立即让开,从背后推着燕北骁坐下,已是将他安排得明白。
盛姝只是看了燕北骁一眼,并未说什么,却也兴头不高的冷淡模样。
燕北骁咽回要说的话,也习惯了她这般态度,只对着阿辞温和笑笑,便低头起弦。
声声婉转,如泣如诉,将原本就带着些悲意的《知否》弹奏得更是扣人心弦。
盛姝心里默默跟随曲调吟唱,到最后直有种悲从心来的感觉,心酸眼酸。
“还会弹别的吗?”
“嗯。”
二人目光交汇一瞬,盛姝漫不经心移开。
燕北骁又再弹了首曲子,盛姝听不出来是什么,只觉好像有点熟悉,曲风悲喜参杂,缱绻生情,道尽缠绵之意。
“啊!我知道了,这首曲子父王给阿辞弹过,叫《凤求凰》对不对?”
南辞眼里一阵亮色,兴奋地拍手先是报出了曲名,为着自己猜对了而忍不住雀跃。
原来如此。
燕北骁的套路和心机还在继续。
盛姝根本不屑于继续听他接下来即将开口说着那些假惺惺的话,立时起身去往殿门口。
“娘亲,你去哪?你还没说父王弹得如何呢?”
南辞忙小跑追了过来,抓住盛姝衣袖,一双大眼睛很是真诚地望着她,期待着她的回答。
“说真的,娘亲大俗人一个,比不得他人风雅无边,根本也听不出好坏来,你们若都喜欢,继续再弹就好,不必管我,我就是想出去吃点小点心。”
盛姝的回答让南辞有些失望,明明之前对潇公子就不是这样的。
“点心哪有父王重要!娘亲你不是最欣赏有才华的人了吗?父王这难道就不算有才华吗?你就不喜欢吗?”
她原来喜欢这个......燕北骁在心底默默记下。
盛姝莞尔一笑,“阿辞,欣赏跟喜欢并不同的,以后等你长大就会懂了。”
燕北骁顺势接下话茬,“可是喜欢却也可从欣赏而来,孤从前便很欣赏你的直率和不拘一格的性子......”
“那是因为你从来都不曾真的了解我,若人都只看表面,我们之间又如何会走到今天这步呢?”
“可是姝姝,你也从来都不肯给孤一个机会......”
燕北骁眼里的伤情,只愿被她看到。
盛姝轻笑反问,“我没给过吗?”
燕北骁迷茫不解,自离开苍月国,他根本从未得到她任何的回顾,又哪里来的机会?
“何时?”
他不得不追问。
“现在说这个还有意义吗?再也回不去了......”
盛姝笑着将阿辞抱起,一同走出了殿门。
燕北骁怔然立在原地,被她含糊不清的话搅得心乱如麻,反复回忆着所有发生的一切,以及她说的每一句话。
分明就只有冷若冰霜和不屑一顾的漠然。
昨夜的亲密靠近,只要醒来又似将一切再恢复原状,她依然不愿见他。
燕北骁没有再追上去,黯然神伤默默离开揽月殿,甚至都未陪同二人一起再用午膳。
听着宫人的回禀,盛姝莫名有些不高兴。
又玩起了欲擒故纵吗?
居然连最简单的一顿饭都做不到陪同一起,还说什么为了阿辞?他以为她此时没有狠着劲折磨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南辞眼里明显眼里也有了丝失落。
盛姝随手夹了块肉到他碗中。
“阿辞,总归都在一处地方,你们日日都可相见,就别不高兴了好吗?”
南辞低着头,置气一般将碗中的肉一口塞到口中,大嚼特嚼,嘴里含糊不清地念着,“阿辞才没有不高兴......”
盛姝有些无奈,故作凶态,“那晚点娘亲就去帮你教训他,居然敢不陪我们家阿辞一起吃饭,太过分了!”
南辞忙惊而连连拒绝。
“娘亲你别吓着父王了,他就最怕你发脾气了,阿辞不过是想让你们在一起多待一会,就想让父王多陪陪你,也许你就会看到他的优点,说不定也就原谅他了......”
南辞越说声音越小,有点心虚。
怎么一下子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整个下午,燕北骁都忙着处理政务,企图来分散注意力。
可事与愿违。
天色渐暗下来,她竟破天荒地主动命人来请他过去。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燕北骁面色一旦变了,宫人们便打心底里心头发颤,可面对他的追问,还是战战兢兢再重复了一遍。
“娘娘说,她想君上了,请君上过去......”
第276章 胸肌大?
揽月殿。
燕北骁明知她不可能会真的是字面的意思,可还是架不住那份渴求和期待赶来。
“来了?”
月窗下,盛姝盘腿而坐,手下正在用石舂捣着什么东西,专注的神情,头都不舍得抬。
燕北骁意料之中的失落。
此时再到她,他很想立即就开口跟她求证,是否真的想他了……
可话到嘴边还是变成了其他。
“姝姝,你在做什么?”
她总是巴不得立即就逃离得远远的,怎么可能会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