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妃啊，可是遇上什么难事了？不妨说给本宫听听？”
燕馥雅也是有些好奇，这丫头平日里要么心如止水，要么笑意盈盈，哪里见过她这副模样了。
“大长公主，您可记得臣妾之前跟您讲过，被恶霸强娶之事？
当时臣妾就去拜过佛祖，并且诚心相求，倘若可以逃脱，日后寻得如意郎君，便要立即去登高还愿，还要洒下百粒种子作为回馈，再俢福报。”
盛姝垂头而下，一脸为难。
燕馥雅也不傻，眸色微沉，直抓关键点，“所以，你是想出宫？”
盛姝纠结的抬眸看着她，那样清明的眼神似带着看穿一切的惊人洞察力。
她并不敢对视太久，既点头又摇头。
“是，也不是……”
燕馥雅深有意味的开口，“舒妃，你可知在这宫中行事须得万分谨慎。
一步错，步步错，有的东西一旦迈步出去了，便回不了头了。”
盛姝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她本就是从小生活在后宫之人，哪里能轻易蒙混骗过！
这番话便就是在点拨她，劝她放弃。
可她不能，她的阿辞还在宫外等着她，哪怕只有一丝机会，她也得拼一拼试一试才行！
盛姝握住她的手，言辞恳切，眼中泛起阵阵泪光。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燕馥雅就是她绝望中仅存的一丝希望！
“大长公主，臣妾是在佛祖面前发过誓的，臣妾就只是想还个愿，日后也可以安心的伺候君上，陪在您身边。”
燕馥雅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有探询，也有深思，最终还是松动了几分。
“离宫十里外有一座伏远山，半山腰上修了一座寺庙，名为青龙寺，可前去进香为我南陈祈福。”
盛姝有一瞬的欢喜，眼中的光彩立时迸现。
燕馥雅虽不想，却也不得不浇她一盆冷水。
“只是……这宫里终是君上说了算，你若非要前去，骁儿可会答应？”
第83章 献舞
盛姝并不在意，依旧笑容灿烂，俏皮的眨眨眼。
“那……若是臣妾陪着大长公主同去呢？”
燕馥雅扭过身子，傲娇的抽出手臂，继续向前走去。
“本宫常年不出门，宫中就可礼佛，又何必出去折腾？”
盛姝笑嘻嘻的跟了上去，继续说道，“礼佛向来讲究心诚则灵，大长公主是天底下最诚心的信徒了。
还愿这等积攒福报之事，大长公主难道还怕折腾吗？”
燕馥雅侧头，“那你是铁了心要拉上本宫作陪了？”
那是肯定的！
没有她，盛姝这辈子怕都出不了宫了。
这次既没有假死药，更没有值得信赖的云若，自救简直难如登天！
盛姝不能松口。
“有福同享嘛，您就念在臣妾还陪着您一起共同变美的份上，这次就给臣妾一次陪您进香的机会吧，我们一起为君上和南陈的子民祈福可好？”
燕馥雅挑了挑眉，“狡猾！怎又变成你陪本宫了？
本宫可告诉你，即便是本宫亲自开口，骁儿也未必会同意，你呀，还是先想办法如何过了他那关吧。”
“大长公主，您可是君上的亲姑姑，君上向来敬重于您，这等礼佛之事，想来君上应是会顺着您的意的。”
“骁儿或许会顺着本宫的意，可若是你同行，那就未必了，这其中的道理，你该明白。”
燕馥雅点到为止，未侍过寝的妃嫔，又总是受到冷落，也难保不会生出些不切实际的出格念头。
可一旦入宫，即便天涯海角，都是君上的人！
倘若她真的……骁儿那般聪明，又怎会看不穿她的心思！
“臣妾明白，君上看似对臣妾冷淡，可心里还是在意的，他知道臣妾会永远陪在他身边的。”
盛姝当然知道，燕北骁不会轻易给她出宫的机会，否则又怎会费尽心思来讨好燕馥雅。
可历经上次，燕北骁所说的话，却反而给了她一个空子，若利用得当，便钻一钻又何妨。
这会倒还该感谢谌厉澜了，她同时也在赌，赌对阿辞的了解，对云若和林佑的熟知和默契。
算一算时日，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燕馥雅笑而不语，但愿是她想多了才好。
晚膳后，燕馥雅意外的要留盛姝多待一会，甚至还一时兴起要检查看看她所学的成果。
盛姝心下了然，笑着欣然应下，只是吩咐青儿去拿衣物过来，非得要换上一身衣服。
燕馥雅早知她聪慧且通透，想来也是瞒不过她的，二人皆是默契的不说破此事。
盛姝一身红衣，特意将一头如墨青丝挽起了飞仙髻，找了一根还算看得过去的金钗，缀着根根细长的流苏。
今夜月色正好，高挂的宫灯已然点亮，暖黄的光晕为这如水的夜色又多添了几分温柔。
燕馥雅将宫人全赶了下去，庭院中就只有二人。
“舒妃，你可知这追月飞仙舞于本宫意义非凡，千万不要让本宫失望啊。”
盛姝也不扭捏，盈盈福了福身子，映着两个小梨涡笑道，“臣妾遵命！那就还同我们平时所练习那般，配上臣妾清唱的《水调歌头》可好？”
二人常在一起跳舞，又无琴师伴奏，难免无味了些，盛姝便寻了一首应景的歌来相配。
“嗯。”燕馥雅满意的点点头，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些。
盛姝轻抬广袖，此时的姿态仪容艳绝出尘，已然有了大半飞仙的气韵。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丹唇轻启，婉转的嗓音悠悠而来，似一池春水泛着潋滟的柔波，流淌入心，温软弥漫，直教人心头荡漾。
燕北骁正立在庭院的回廊下，不觉看得有些出神。
漆墨色的眸子比夜空更加幽然，泛着别样的光彩。
似绚烂的烟火，正无声的诉说着所有隐匿的，将要迸裂的惊艳……
盛姝的余光早瞥到他来了，这等良辰美景下，佳人翩翩起舞，若是不欣赏一番岂不可惜？
盛姝唇边带着浅浅笑意，腰身轻摆，翩然翻转手腕，将烂熟于心的舞步跳得更是摇曳生姿。
似弱风扶柳，步步生莲，娇艳无双。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曲罢舞终，盛姝柔柔的收起手臂，回廊处适时传来一下下略微悠闲的掌声。
“孤的舒妃果然是多才多艺。”
盛姝回头，只见燕北骁正缓步而来。
一身白衣风流，气质清雅，冠绝于尘，似青云，若皎月，俊美无双。
难得的是面上还带着丝温和的笑意，连着语气也是格外的温柔。
盛姝故作惊讶，立即慌忙福了福身子，“君上。”
燕馥雅起身笑着说道，“骁儿，王姑说的没错吧，舒妃可不仅仅只有美貌而已，还是个妙人呢。”
燕北骁点点头，也表示赞同，目光如炬，始终落在盛姝的身上，“嗯，的确如此。”
燕馥雅十分识趣，“骁儿，本宫看着这时辰也是不早了，人年纪大了就容易犯困，你就替本宫送舒妃回去可好？”
燕北骁欣然应下，“好。”
待燕馥雅进入内殿，燕北骁目光灼灼，盛姝只管低头不语，恰好避及。
燕北骁上前两步靠近，微侧着头，对着她那双眼睑半遮下的清澈水眸，低声说道。
“多日不见，舒妃果然本事见长了，不止唱起了新曲，还特意为孤献舞，可是想通了？”
盛姝抬眸坦然应对，“君上说笑了，臣妾并不知大长公主会邀请您过来，只是随便跳着玩的。”
燕北骁一手揽过她的肩，将她的身子靠得更近一些，手下暗暗用力，眼中的冷色凝结。
“不知？那你这身装扮到底是给谁看的？嗯？”
盛姝一脸痛色，却只能强忍着。
“君上，大长公主也是一番好意，她若知您不喜如此，日后定然不会再安排臣妾来惹您不快了。”
到底还未出了福宁殿，她就不信他还能毫不顾忌的发疯！
燕北骁手下松了松，人却更靠近了些，面上笑意不减，柔声开口。
“既然王姑有意撮合，那么今夜就由舒妃侍寝，可好？”
第84章 低贱
盛姝笑意盈盈，温婉柔顺的应下，“好。”
燕北骁眸光流转，在她面上停留了片刻，并未看出什么异样来。
“那就随孤回宣光殿吧。”
燕北骁试探性地轻抚上了她的脸颊。
盛姝也并不慌张避及，反而羞涩的垂眸浅笑，微微点头，映着两个小梨涡甚是可爱醉人。
燕北骁还是不动声色的放开了她，转身就走出了殿门。
盛姝很是顺从的跟了上去。
途中，二人皆是沉默着，燕北骁总有种难以名状的异样感觉，余光不时瞥向她。
许是太过安静了，燕北骁便先是开了口。
“舒妃手上的伤可好些了？”
假惺惺！
“嗯，好多了，多谢君上关心。”
燕北骁冷笑，他才不在乎！不过随口一问罢了。
“孤的外衫用过便不还了？”
“臣妾不敢，臣妾也多次派过人去送……”
盛姝并不继续说下去，只管答他的话即可，反正他心知肚明。
燕北骁面上阴晴不定，“舒妃自己不会送？事事都劳烦他人，未免也太娇惯了些。”
盛姝只管先顺毛捋，“臣妾知错，明日一大早就亲自送来。”
燕北骁没有再说，脚下却是加快了，二人已然回到了宣光殿。
这会就寝着实还是早了些，但燕北骁却偏偏就要直接了当的进入正题。
偏殿之中，燕北骁一身英挺的立在榻前，很是自然的抬起双臂。
盛姝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且这可是燕馥雅特意给她制造的机会，她可得把握好才行。
燕北骁猝不及防下腰身就被她抱住，一阵温软跌入他的怀中。
盛姝主动将头靠在他胸膛，柔声细语，“多日不见，舒舒很是想念君上。”
燕北骁一时愣在原地，低头看着她熟悉的侧颜，清浅的笑容跃然于心。
恍惚间若时光倒流，一切都还在，似乎从未改变过……
他的目光立时变得炽热灼然，气息紊乱，情不自禁的轻唤，“姝姝……”
盛姝娇柔回应，“嗯……”
同时也动了动侧脸，想找个稍微舒服的位置，却发现并没有！
在燕北骁这里从来就没有舒服！
燕北骁激动不已，一颗心怦然热烈。
梦里千百回的辗转留恋，思念将成疯魔。
此刻唯有紧紧抱住她，才能更深切的感受到这不真实却也触手可及的幸福。
她就知道对他有用！平日里装得那般正经，实则色欲熏心！
不然那晚也不会对她如此餮不知足……
今晚这一身红衣装扮几乎同她服毒那日一般无二，可是特意为他准备的！
盛姝唇角微微勾起，眼中闪过抹邪魅狡黠，侧头在他耳畔低语，“君上，舒舒愿常伴左右。”
燕北骁痴笑，动情的喃喃，“姝姝，再也不要离开我了！”
“舒舒不会离开，舒舒还要跟随着大长公主日日为君上祈福，保佑君上康健顺遂可好？”
盛姝抬头，略略回避右脸，将下巴轻轻抵在他的胸膛。
扬着一张明媚的笑脸，一双美眸弯成甜甜的弧度，泛着耀眼的星芒，灵动，绚丽。
燕北骁痴然迷醉，双眸迷离，微颤着手想要去触碰。
迟疑中还带着丝小心翼翼，仿佛一不小心美梦就会幻灭成空。
盛姝果断抓住他的手放在脸颊，笑着问道，“君上，你还没回答舒舒呢？可好？”
燕北骁唇角轻扬，心神荡漾间眸色若春水，柔软多情，“好。”
盛姝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便不再多纠缠，眼神娇媚撩人，带着丝丝诱惑之意，将他的手慢慢向下滑去，直至锁骨处。
“君上的那位故人可是也叫姝姝？现在又在何处呢？
若是君上喜欢，臣妾可以永远不做易落，替代她……”
盛姝适时开口，将脸缓缓靠近上去，故意微转，那处红痕清晰可见，在他面前不断放大。
眼见就要触碰到他的唇。
盛姝在赌，赌他的恨。
燕北骁一瞬间回神，似受到了极大的刺激，瞳孔骤缩冷凝，心头一窒。
蓦然身子后倾，立时抽出自己的手。
如同被脏东西附身般的嫌恶，将盛姝狠狠的推开，直将她摔在地上。
随之而来的唯有冷戾暴怒。
燕北骁语气冷硬，似还带着丝咬牙切齿般的恨意，“下贱！”
一时之痛罢了，盛姝撑起身子，坐在地上平静的望着他。
“君上，您不愿让臣妾侍寝？”
燕北骁甩袖冷哼，转身甚至不想再多看她一眼。
“你不配！”
刚刚怎么就一时鬼迷了心窍，竟还对她动起了欲念……
他早就该清醒了，她的姝姝又如何会做出这般轻浮举动来！
盛姝起身，平淡无波的开口，“既是如此，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燕北骁恼羞成怒，无以复加，“给孤滚出去！”
求之不得！
盛姝快步退了出去，心中憋闷得厉害，只觉眼眶都有些酸意，却也同时松了口气。
两个彼此恨着对方的人，注定是不能花好月圆的！
——
次日，盛姝被燕馥雅又是好一顿讨伐训导。
明明绝佳的机会，人都进了宣光殿，居然还是未能留下侍寝。
盛姝正好借机再推动一把，信佛之人，虔诚二字，看得可比寻常人更是重些！
盛姝一脸委屈为难，“大长公主，臣妾也想，只是近期身子总是不爽快，就似莫名其妙得了怪病一般，心里也是慌得厉害。
只怕……只怕是佛祖怪罪臣妾言而无信，要来降罪惩罚……”
燕馥雅皱眉轻斥，“不许胡说！”
随即却是一脸深思之态。
去青龙寺进香就定在五日后。
所幸燕馥雅也算遂了她的心愿，原本也就是大长公主可以自行决定的事。
盛姝心里明白，她那般说也不过是想让自己稍稍好过些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