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谨书经过几日休养身体已经痊愈,而后他每日早起跟着镖局的师兄弟们练习基本功,不过他年纪太大,想练好武功几乎不可能,就只能强健体魄,仅此而已。
“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时至九月底,初冬将至,叶镖头突然单独找宋谨书谈话。
经过一个多月的相处,翁婿俩的关系越发亲近,感情也越来越好,很多时候宋谨书与叶婉当着叶镖头的面眉来眼去,或者悄悄在无人的地方牵手,叶镖头即便无意间碰上,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道。
至于更深一步的接触,宋谨书与叶婉都心中有数,相处时也会格外谨慎,偶尔抱一抱,亲一亲,都会在很克制的程度里进行,不敢越过雷池半步。
“午时我与婉婉商议过,打算明日就启程回长陵城。”
宋谨书桃城回答,想了想,又补充详细解释道:“我与婉婉的婚期定在了来年正月,虽说家中有母亲操持,没什么可担心的,但到底是我自己的婚事,总该参与一二,有什么需要补充添置也能及时安排好。”
“而且按照习俗,男女婚前见面太多也不好,不吉利,我想了想,现殪崋下距离成婚的日子还剩三个多月,多见几次培养感情很正常,但再往后就不妥当了。”
“嗯,算你小子有觉悟。”叶镖头颔首,并不想多掺和孩子们的事情,随即翁婿俩又闲聊一会儿,实在没什么事情他才让宋谨书离开,“先回去收拾东西,明日我让两个兄弟送你。”
“好,多谢姨父。”
虽说现在天下太平,一路回去也不见得会有什么问题,但岳父大人难得给予关怀,叮嘱之余还特意安排镖师护送,宋谨书作为晚辈没有拒绝的道理,便顺着话头应下了。
从叶镖头的书房出来,宋谨书直接到后院寻叶婉,想与她多待一会儿,好好温存温存,可是他刚到院门口就吃了闭门羹,连院子都没能进去。
“表公子,姑娘说让你回去,从今日开始到成婚前都别见面了。”
小梅奉命堵在门口,一板一眼复述主子的话,说完她又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地指了指屋里头,压低声音道:“姑娘心情不好,谁也不见,表公子还是先回去吧!”
“表妹连我也不见可说什么原因了?我明日才回长陵城。”
宋谨书不解反问,大有不得结果不罢休的架势,小梅无法,只能支支吾吾猜测:“可能,可能是姑娘怕见面之后再分别就舍不得了,倒不如不见了。”
“哎呀,反正姑娘不愿意见您,您还是回前头院子收拾行礼去吧!干等着也没用,没准过一会儿姑娘自个想明白就主动去寻您了呢!”
“嗯,行吧!”
宋谨书确实没想到会得这样的回答,顿时哭笑不得很是无奈,随即他顺势应声,转身做出将要离去的动作,与此同时又悄悄给宋福使眼色。
说时迟那时快,小梅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一道影从身旁过,随即宋福缠上来,不容小梅反抗连扯带拽将人带走了。
吵吵嚷嚷的声音渐渐远去,宋谨书也顺利进到院,来到院子主屋门口。
他踌躇片刻,还是敲响了那扇紧闭的房门。
“婉婉是我,快开门,我有话要对你说。”
宋谨书本想直接推门而入,但一想到叶婉因他要离开而心情不好,竟做出情愿不见面的傻事,一时间内心复杂。
“婉婉,明日我就出发了,此一别,再见很可能就是三个月后,你当真不打算出来聊一聊吗?”
宋谨书试探询问,好一会儿也不见里面有动静,他只好放缓语气,继续哄道:“话虽如此,但也非真的不能再见面,规矩再多也是死的,人却不同,总不能因为一些约定俗成的规矩去死脑筋折腾自己,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婉婉,再不出声我就当你默认了。”
随着房门吱呀一声,宋谨书抬手准备推门的动作一顿,就见先前还死犟没动静的姑娘神色极度不自然地出现在面前,一声不吭,似乎在等待什么。
“愿意出来了?”宋谨书轻笑,想了想就将手中的点心递给她,“方才在书房,姨父托我拿来给你。”
“点心而已,你给小梅转送不成吗?还非得折腾一趟。”叶婉语气里带着不情愿,哼哼两声,不过还是别别扭扭接下了,随即她侧身让路,“不是要进来吗?”
“是。”宋谨书半点不客气,也不管叶婉什么脸色,笑盈盈地入内,直接坐到桌子前,一点也没将自己当客人,“婉婉也坐。”
他反客为主,直勾勾盯着叶婉看,将姑娘家别扭纠结的各种神色变化看得一清二楚,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勾起了唇角,笑意不停。
“笑笑笑,就知道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叶婉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羞赧地别过脸,气鼓鼓地嘀咕一句,见宋谨书没有半点收敛,便又狠狠地瞪他。
“好好好,不看就不看。”宋谨书妥协,而后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轻轻推到叶婉面前,“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但是不管何时何地,只要一见到你,我的心情便格外好,那都是发自内心流露出来的喜悦笑容。”
他声音醇厚低沉,似在回答叶婉的问题,又好似只是低喃自语。
“来,喝杯茶润润喉。”
“我不要。”叶婉哼哼两声,在宋谨书猝不及防之时突然朝他的脸颊伸手,“啧啧,让我看看你是谁?如此油腔滑调可不像我表哥,我表哥是君子,温润如玉的举人老爷,可不会说这种酸话。”
“哎呀,这细皮嫩肉的还真是我家表哥。”
叶婉突然的变化让宋谨书不由一愣,脸颊上真实的触感也让他意识到正在发生什么事情。
他不躲不避,任由叶婉折腾,即便被捏得脸颊泛红也不在意,到最后还是叶婉善心大发主动松开,还娇嗔地骂他“傻子”。
“即便是傻子,不还是你家的吗?”宋谨书闷笑,继续口出肉麻的惊人言论,引来叶婉好一阵嫌弃。
一来二往,表兄妹俩方才的别扭也就解开了,恢复往日的粘糊劲,二人说说笑笑,还会趁没人在的时候,悄摸摸牵手,眉目传情,还时不时耳语几句。
在外偷看主子们相处的宋福与小梅终于放下心来,相视一笑,轻手轻脚离去。
翌日辰正一过,一辆带有宋家标志的马车就缓缓停在青虎镖局门口。
宋谨书一袭湖蓝色长衫,外穿避寒的夹袄,与叶镖头父女俩一前一后缓缓走出来。
“一路上多注意安全,到了长陵记得捎信回来报平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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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家人
叶镖头低声叮嘱, 看着宋谨书逐渐坚毅的面容很是满意。
随即他不知道想起什么,目光在宋谨书双肩扫过,突然一巴掌重重拍到其上, 好在宋谨书反应快及时稳住,这才不至于被拍倒在地。
“回去别偷懒,该练的还得继续练。”
“是,姨父。”
宋谨书咬牙忍住,试图忽略肩膀上那只时而加大力道的手, 态度诚恳平和,恭恭敬敬应下。
两人一个站的笔直, 一个单手维持动作,就这么僵持好一会儿,肩上的大手才松开,宋谨书也得以松一口气。
“行了,你与婉儿也说说话, 别婆婆妈妈磨唧唧, 说完就赶紧走, 切莫耽搁太晚。”
叶镖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宋谨书一眼, 半探究半警告,而后转身往镖局里头走, 路过闺女身边时还忍不住瞪她一眼, 见她还算乖这才继续前行,心中暗道:“老话没错,果真是女大不中留。”
唯一的长辈离开现场, 丫鬟小厮也识趣地避开, 只余这对未婚夫妻相对而立, 眼神勾勾缠缠, 半晌儿不吭声。
“公子,辰正二刻了,咱们还走不走了?”
宋福左等右等不见人上车,瞧了瞧天色,还是没忍住高声询问以作提醒,随即又嘀嘀咕咕吐槽个不停,念叨几句又伸长脖子看看,担心被主子听见挨罚。
“再不走,没准就要留宿野外了,其实我不要紧,住哪都行,两位师哥常在外走镖,想来在野外留宿也能适应,主要还不是你自己?磨磨蹭蹭,又不是此一别往后见不到了,唉!”
“公子,该走了。”
好一会儿不见动静,宋福便继续喊,直到不远处的人终于有了反应,甚至给出回应才噤声。
是的,那个回应就是白眼,宋福面色讪讪,缩了缩脖子直叹气,倒是不敢再打扰了。
“三个月很快就能过去,你乖乖在家等我的花轿。”宋谨书握住叶婉的手,垂头盯着,“若是想我了,就给我写信。”
“谁要想你,赶紧走吧!”叶婉娇嗔地扯回自己的手,口是心非道。
“是我要想你。”
宋谨书并不在意叶婉催促的话,面色不变,却是突然俯身凑到她耳边轻语,看着姑娘的耳朵由白转粉,这才心满意足地大笑着离开,还不忘叮嘱道:“婉婉,我走了,要好好照顾自己。”
话说完不消片刻,马车缓缓离开,叶婉望着马车逐渐远去背影,双耳依旧热得厉害,回想起宋谨书方才的那一句话,她心花怒放,又秉持姑娘家要矜持的理念努力压制住自己加速跳动的心自己激动的心情。
半晌后,拐角连马车影都没了,她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幽幽叹了一口气,心中不由有些后悔。
见鬼的矜持,方才就该直接扑过去给表哥一个大大的拥抱,告诉他,自己真的会想念。
“姑娘,别看了。”小梅小声提醒。
她不知怎的,也觉得自己发堵,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像是不舍,像是失落,可是与未婚夫分别的又不是她,她失落个什么劲,难道还会舍不得宋福那小子不成?
呸呸呸,那小子走了才好,不然整日在面前转悠,碍眼得很。
小梅心里千回百转,很快就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出脑外,注意力也重新回到主子身上。
“三个月那么长,两地相隔也不远,想见面还是很容易的。”
“嗯,我知道,回吧!”
叶婉再度看向巷口,目光收回之时大步跨入镖局。
……
十月初五,宋谨书一行回到长陵城,风尘仆仆,不过整个人的精神还算不错。
苏氏在儿子回来之前就已经收到信件,第一时间命人打扫明竹轩,被子、衣裳等也全部提前拿出来晒好,就等人到家了。
宋怀康知道哥哥要回家,每日散学回来都得问一轮,日夜期盼,终是将人盼回来了。
“哥哥!”
一个多月不见,阖家团圆,宋怀康笑得合不拢嘴,还没等宋谨书下马车,他就忍不住凑到马车跟前,一个劲瞅着马车门,连带看宋福都觉得亲切。
“夫人,二公子。”宋福率先跳下马车给苏氏与宋怀康行礼,识趣地让出一条路。
紧接着马车门打开,宋谨书含笑从里头出来,动作迅速,转眼间就到了苏氏面前,风神俊逸,还多了几分苏氏一时半会儿说不出来的神采。
明明没什么变化,却又觉得变了很多。
“孩儿见过母亲。”
宋谨书拱手行礼,“孩儿不孝,这一路让母亲操心了,家中可还好?”
“好好好,吃穿不愁,还有人伺候,怎么可能不好?就是今日粮铺那边正巧有事,你爹估计得晚上才能回来,先入府歇歇,路上可还顺利?”
苏氏捏了捏宋谨书的手臂目露讶异之色,当即问道:“娘瞧着你好似壮实了些,可是跟你岳父习武了?”
“是,近期都有在练。”宋谨书如实回答,余光瞥见弟弟站在母亲身后几度欲言又止,不由好笑,当即伸手将人扯过来,“阿康鬼鬼祟祟躲在一旁做甚?”
“我才没有鬼鬼祟祟。”宋怀康直觉喉间一紧,没等他反应就已经被迫移动到哥哥跟前,望着哥哥看好戏的眼神,他小脸一鼓,着急解释道:“是你跟娘说太多了,我都没找到机会插嘴,什么鬼鬼祟祟,我都是光明正大的呢!”
宋怀康反驳的认真,结果话音刚落,周围便爆发一阵哄笑,来得突然,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整个人都有些懵了。
“哥哥,你们笑什么?”
“没,没什么。”苏氏接话,当即捏了捏儿子的小脸,被宋怀康抗拒地避开。
“哎呀,娘,我是男子汉,大孩子了,先生说男女有别,你以后不准再捏我的脸。”
“你再大又怎样,我也是你娘,捏捏脸怎么了?”
母子俩谁也不服谁,还是宋谨书无奈打圆场,跟苏氏介绍了同行护送的镖师,请他们入府歇脚,提议明日再走。
两位镖师看了一眼天色,稍作思索,便痛快应下,一行人热热闹闹入了宋宅。
其实,苏氏心里一直有个事情想问宋谨书,然而人多嘴杂,不方便询问,就这么忍了一个下午,待宋老爷回来她才找到机会。
“一会儿找你儿子问问,在岳家一个多月感觉如何,若是有什么问题或者要求我们也能提前准备。”
“你怎么不问?”宋老爷凝眉看着妻子,心里头觉得问儿子这种事太八卦不符合他严父的身份,“一个下午的时间你都没问出来,还非得等我回来问,我不去……哎呦,你打我做甚?”
“叫你问你就去问,哪那么多废话?书儿是你宋家嫡长子,你作为父亲关心儿子怎么了,哪那么多问题,戌时接风宴,还有客人需要招待,你赶紧去,别磨磨唧唧。”
别看宋老爷在外叱咤商场,乃是商界赫赫有名的人物,然而只要他回到家中,就好似完全变了一个人,成为一个普通的丈夫,成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父亲。
家中种种几乎都是苏氏说的算,曾有老友笑他是妻管严,他也只是一笑置之,随便对方调侃,并且还乐在其中。
“行行行,我这就去,你别催。”
宋老爷无奈,终究还是妥协差人去明竹轩请宋谨书,父子俩关起门在书房聊了许久,直到戌时来临,暮色四合,才双双含笑出屋,往前院招待客人的饭厅而去。
宋家人小别团聚,又有客人在此,一顿饭下来皆热闹不凡,酒过三巡,宋老爷再度向两位镖师道谢,饭局也就结束了。
翌日拂晓,两位镖师早早起来与管家钟叔说一声就骑马离开了,待宋谨书晨起询问,方知晓此事。
不过,在镖局住的一个多月里,他对镖局里的人多多少少也有点了解,都是直爽的人,想必是怕麻烦,故而不等主人家相送就离去。
“可有给二位师哥准备路上的干粮?”
“回公子,老奴命人准备了,早饭吃的是热食,身上带点干粮,足够他们去到下一个城镇。”
钟叔既然能成为宋府的管家,能力上自是不必提,平日里迎来送往,处理各家礼节上的事情他都从未出过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