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懒得再说她什么了,说了她肯定也不听,白费那个口舌。
而且距离天亮也已经没多少时辰,他之后还得上朝。
烦躁撇眉拍她一记,“别挪了,今夜还睡不睡?”
越姜仍是想往里挪腾,可他环的越来越紧,终究也只是白费力气……无法,只暗暗警醒着,时时注意着他的动静。
屋里彻底变得安静,但忽然,尚且没过多久,越姜听到这个嫌她乱动,又问她睡不睡的人,腾地曲起膝盖,再次有了动静。
越姜呼吸都屏起来了。
但,好在是虚惊一场,他只是下塌去……悄悄又松一口气,暗暗往被子里又挪了挪。
他的脚步越走越远,不知道是做什么去。
越姜躺了盏茶时间,他还没有回来。又过一会儿,他依然没回来,于是越姜也起榻,被他吓得背上一层冷汗,她想起身去换身衣裳,不然今晚怕是真要着凉生病,顺带她也想喝杯水,嘴巴里又干又渴。
一点点摸索着起榻,来到床边,穿鞋。
也正是她穿完鞋喝过一杯水的时候,裴镇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殿内。
看她没在榻上乖乖睡着,裴镇下意识皱眉,但他很快又注意到她手中的杯子,于是没说什么,径自回来榻边。
两人间无话,越姜在他走到榻边后迈步往外去,她得去换身衣裳。
裴镇的眉毛拧住,抬眸沉沉看她一眼,“外面正下雪,去哪?”
刚刚觉得身上不大舒爽,他去洗了把冷水脸,洗完后还在窗户边站了会儿,盯着外面飘飘洒洒的雪花瞧。直到凉风吹够了他才回来。一回来就看到她也起来了,接着不好好回榻上,大冷天的竟然往外去……
越姜被他问的顿住,沉默一会儿,她如实答他:“后背有些汗湿,我去换一身。”
这回轮到裴镇顿住,汗湿?好好的她身上来得哪门子的汗湿?倒是他,被她气出一身汗才是。
裴镇走过来,抓着她后背上的衣裳摩挲一把——没觉得汗湿。
不过她想换也就换罢,不缺那一件两件的衣裳,裴镇嗯一声,淡淡抓了火红的大氅来,捞给她,“披上再去。”
越姜轻轻点头,抱紧,头也不回的走了。
裴镇低低嗤上下,倒是利落。
这一嗤又扯到口子,痛得他抽了抽嘴角。
摸摸嘴巴上的口子,在原地停顿一会儿,去箱子里找药。
记得有一罐敷嘴上伤口的药散。
越姜回来时,裴镇刚把伤口捈好。
药散苦苦的,他一个人夜里找不准口子,不小心误撒了不少在嘴里,苦的他眉头拧深不少。
不由得抿了抿嘴,是真不喜欢这种苦苦的药味。
她回来了,咽了咽苦味,掀眸朝她这边看来,“换好了?”
越姜看到看他手上的药瓶,眼神顿了一番,又挪开,轻声应:“嗯。”
她挪过他身边,一步一步往里去。
刚在被窝里躺下,还不待躺热呢,身边的软褥一塌,裴镇也上来了,裴镇早就想歇息了,白白又浪费这么些时间,已是有些不耐。
越姜往里给他腾位置,但他好像以为她又是想避他,手臂横来又把她圈过去,紧紧挨在她怀中。
越姜黑暗里眨了眨眼,犹豫一会儿,这回选择没动。
裴镇瞥她一眼,眉心里的皱意总算话开,闭目睡觉。
……
一个时辰后,快到上早朝的时辰。
裴镇被马岩庆的低呼声吵醒。
醒来后放空了会儿脑袋,过了一阵才掀被起身,撇开越姜去上早朝。
早朝回来后,问了声马岩庆,“可醒了?”气已经完全消了。而且那点事也不值当他一直记着。
马岩庆低头:“回陛下,尚未。”
裴镇点头,便先往寝殿去一趟,掀开龙帷时,她确实尚阖着眼,双颊委露,睡意浓慵,倒是睡得好。
裴镇拇指压压她颊边,盯着睡中的她瞧。
指腹略有粗糙,越姜醒了。
眼底睡意还剩着一半,她慢慢睁开眼睛。
看到他时有些愣,但昨夜的惊吓在睡前几乎已经消了大半,所以也只是愣一会儿,便道:“您已经上过早朝了?”
裴镇点头:“嗯。”
指肚依旧压在她颊边,散漫的刮了刮,颔首道:“起罢,时辰已是不早。”
越姜轻点一点下巴,推被起榻。
起榻后,用过早膳,朝中尚且事忙,裴镇也心知她定然是想回家,也懒得她三提四催,已经先叫马岩庆去备了车乘来。
食正时分,越姜出宫。
这之后,一直到这月十八,冬至来临,宫中才再次派马车出来。
这回不是傍晚,而是一大早便来了,是为冬至大节。
此日,朝廷休朝,群臣休假,宫中事情不忙。
裴镇接她过来,是为往太庙去祭祀裴家先祖。
虽两人尚未成亲,但裴镇从来不拘泥这个,自然就把她唤来了。
把她在宫里留了半日,用过午膳后,裴镇这回亲自送她回青石巷。
府中王氏看到他时还惊了下,随即立马慌忙行礼,裴镇摆摆手,示意她不必。
他在越府待至傍晚,待天色快黑时,这才回宫。
王氏在他走后,回屋在箱笼里翻了翻,翻找片刻终于找到她曾经出阁时家里母亲给的东西,她拿了个小盒仔细装起,接着便往越姜这边的东院来。
彼时越姜已经净过面拆了发,正要脱鞋沐足。
冬日天冷,她一向歇的早。也只那几回被裴镇接近宫的日子里,日日晚睡。
见叔母来,穿上一边李媪披过来的大氅,随意拢了头发把叔母请进来,笑喊她,“叔母。”
王氏笑着应下,拉着她的手在暖炉边坐好。之后她又示意李媪出去,她和这个侄女单独说说话。
李媪领命,垂目敛衽退避。
越姜:“叔母有事?”
“嗯。”王氏把盒子抱在膝上,“腊月十一你便要出嫁了,没剩多少时日,叔母与你说些事。”
本来是打算到她成亲前日再说的,可今日看天子待她举止亲密毫不避讳,又想,还是该早些与她说才是。
这些事原本也轮不到她来说,可大嫂早走了,也只能她和越姜说这些。
又看她一眼,她把盒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两卷东西,这东西便是嫁妆画,教儿女私密之事的。
“你且看看。”把东西交到越姜手上。
越姜看了一眼卷封,看着并不特别,于是也就如叔母所说翻开,但才翻开她又猛然合住,不敢再多瞧里面的东西。
越姜眼睛烫得偏向一边,双颊略红,赶紧合了书封。
脸颊冒热气,“叔母怎的给我这个。”
一眼就让她想到了月初时候的事,再如何也挥之不去了。
王氏把被她合紧的书又摊开,道:“这些都是出嫁前该学的,免得你洞房当夜两眼摸黑。”
“你闲时多看看,倒时也就心知肚明了。”
越姜都不大想看第二眼,还怎么多看看。眼神往一边挪,不瞧书上的东西。
王氏也略不自在,和侄女敞开了聊这些,她也不知该怎么聊。
只道:“你先看着,不懂的再来问叔母。”
说罢,匆匆离去。
越姜在叔母走后就把东西压了箱底,等过几日叔母隐晦的问她可看完了,她也只道都已经看过一遍了。
王氏点头,往后没再多问。
不过在亲迎大礼前一晚,她还是又来了一趟,这回讲得深了些。
“他揉你你记得别躲,这是亲近呢。”
“还有别怕疼,也就那一阵就过去了。”
“……”
絮絮叨叨,事无巨细,越姜想起裴镇那个手劲……听得都要怕起来了。
王氏一股气说完,完后长舒一口气,道:“到时你就知道了。”
看一眼外面的天色,时辰已经不早,便起身,“明早一早就得起,你早些睡,好养足精神头。”
越姜晃着眼神嗯一声。
……
翌日,腊月十一,大婚吉日。
宫中遣三公、左右将军及光禄大夫护送乘舆法驾至越氏宅邸迎亲,并由三公授越姜中宫玺绂。
授罢,越氏子弟送越姜登乘舆,入北章台前殿。
至殿内,百官陪位,太常诵册文,帝后行成亲大礼。
事毕,中宫即位,群臣行礼,一一退避。
……
礼成时已是傍晚时分,待越姜被女侍送入寝宫,坐下歇息片刻时,天色完全黑透。
越姜头胀颈酸,浑身乏累。
偏她此时就算累了,也得接着规规矩矩双手垂坐,指尖搭于膝前。
殿内侍立着许多宫人,她需得维持仪态。
半个时辰过去,越姜颈上酸痛,腰臀发麻,有些坐不住了。
皇后吉服厚重沉冗,她的身上此时就像压了块大石似的,又重又累。
实在是坐得有些乏,她晃了晃身子,低声唤李媪。
“嗳,娘娘。”李媪小步上前来,伏耳凑近。
越姜低声,“你且站在这,容我靠靠。”
李媪明白了,她不动声色朝越姜站稳,给她一个能倚靠的姿势。这件吉服有多重她知道,早前送到越氏宅邸伺候姑娘试穿时,她就知道了,一拿到手上就压手的不行,也难为姑娘能忍到此时。
殿内女侍们自然看到了越姜这个姿势,不过都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瞧见。这位在今上心里分量不一般,且以后是后宫之主,正头上管着她们的,她们何必多嘴惹祸上身。
这样稍微有人撑着,越姜好受了些,她勉强忍到了外面传来高呼万岁的时候。
听到这一声时,悄悄推开李媪,坐正。
李媪退着几步往旁边侍立,眼睛盯着脚面。
待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后,她随殿内其他女侍一起,大拜伏跪下去,高呼,“奴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裴镇摆摆手,沉步过来。
目光盯着越姜看。
她安坐于喜榻前,肩正背直,最合礼仪的姿态。
挥手,让殿内的人全下去。
越姜听着远去的脚步声,手心不由得捏了把,随着这阵轻轻退去的脚步声一起的,是裴镇走近的脚步。
他的脚步要沉上许多,且越走越近,最后,止步于她跟前。
头上的霞帔被人一把掀起,越姜眼前瞬时大亮,她不适应的眯了眯眼。
也是这眯眼的功夫,跟前扑来一阵酒气,正是他的。
他不由分说已经亲过来,沉重的力道封上她的嘴巴,吻她。
不止如此,手还横过来,搂着她的腰凹进他臂弯中。
越姜嘶一声,觉得脖子要断了。
头上的凤冠本就沉,偏他还这样俯身蛮横亲她。
越姜费力挣开,不等他不满,已经直呼气,眼波抖动,“先把我头上凤冠去了,脖子要折了。”
裴镇的不满顿住,瞥一眼她脑袋顶上的东西,眯着酒劲看她。
他喝的有些多,正是兴头。
“重?”黑乎乎的眼神凝住,他看着她道。
“嗯。”越姜在他肩上推一推,喘着气道,“一层黄金一层玉石的,脖子快要断了。”
裴镇纹丝不动,只把她推在肩上的手抓握下来,十指紧扣牢牢握住。
腰腹牵动,他吐一声酒气,“行,你先解了。”
越姜动一动手,那他倒是先把手松开。
裴镇啧一声,似乎嫌麻烦。
但他终究是松开了,顺便,臂膀往后一撑,目光斜乜着,看她卸凤冠。
越姜心想他也不知是喝了多少。
又想,幸而屋里没有剑,否则别像上次一样,醉的厉害了又往她眉心一刺。
摸索着拆解头上固定凤冠的钗环,拆拆卸卸拔下来十几根大小不一的金玉细簪,此时凤冠有了松动,她小心扶着手,把东西从脑袋顶取下来。
凤冠一挪,头顶被固定的一头青丝顿时散披而下,垂了她满背。
裴镇看一眼她一头乌发,伸手,没忍住抓了一把,飘逸滑顺,漏满了指缝。
眼神微眯,待余光瞥见她已经把凤冠放好了,便捞着她往床上一扑,呼吸沉长的压过来,“好了?”
这一声哑哑的,闷闷呢喃发出,越姜脖子上全是他呼出来的气息。
他问她,可又不等她答就已经吻下来。劈头盖脸,又急又猛,吞咽着她口中每一处地方。
他每回亲人都像是要把人弄窒息一样,越姜才被他亲一会儿,便呼吸困难,她费力往旁边躲一躲嘴角偷着呼气,可没过一会儿,他挪着她下巴又堵上来,压根不给她多余的时间。
心肺里挤压,越姜喉咙里难受,不禁唤他名字,“裴镇,你松一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