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镇脸色松了些,但,也没完全松。
他面无表情瞥一眼越姜,她倒是害得他白担心一场。
越姜观他脸色,便知他是想要算账了。
她眨眼静静看了看他。
而他,就只这么沉脸凝着她,也不说话,也不做什么动作。
之后,尹碣和马岩庆过来,他道过一句进来后,仍是再也不开口,只目光盯她,眼睛湛黑。
越姜心知是自己理亏,沉默和他这样对望一会儿后,手指动了动,拽住他的衣袖。
裴镇眯了眯眼睛。
越姜小幅度扯一下。
裴镇神情好了些,淡淡看她一眼,命尹碣上前来,先给她诊脉。
尹碣仔细诊过。
诊完,心中纳罕,看着没什么事啊?
裴镇:“如何?”
尹碣如实摇头,“娘娘脉像无恙。”
裴镇颔首,挥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尹碣也就往下退。
退下时,心底想,他这一趟倒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但好在皇后没事,那便是好事,可不想天子又如年初一般脸色一沉就是几日。
裴镇在尹碣走后,把其他人也都摒退,屋里只余他和越姜。
他掀起眼皮看一眼越姜,又变得不言不语。
越姜心知他是还要她再服软呢。
越姜忽然觉得这回自己挺亏,本来是自己不痛快该他回来哄着她才是,如今倒是还得先让他解了一重气。
而那位庞大人,还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心梗呢。
她扯一把他的衣袖,起来坐在他跟前,嘟囔:“今晚我真是亏死。”
裴镇眼神动了一下,垂目淡淡看她,她还亏?
越姜继续,声音还壮了些,“平白让我受了一晚上的气。”
裴镇眉头皱一下。
越姜往他这边再来一些,抬眸对着他的眼睛,将心里之前的不快一股脑全说出来,“你道我为何要弄这一出拙劣的谁都能一眼戳穿的借口?可不就是想让这府里的庞大人心里堵一回吗?”
“我院子里全是他弄过来的女子,还在前院让你赏舞,恨不得是把这些人一字排开了,让你今日挑一个好入了床闱,他跟苍蝇一样烦的要死。”她没好气的道。
裴镇看着她的不满,微微眯了下眼睛,“且不会和我直说?倒把我吓一回。”
说完,脸上的淡色倒是已经退去,拉了她到怀中来,手掌在她背上不轻不重惩罚一把。
越姜伸手搂上他一半腰,挨着他肩仰脸看他,“没想吓你。谁知那膏药效果如此好,直接把我带睡过去。”
“更何况,直说了你就算回来一趟,那姓庞的也不知你是因何回来,还如何呕着他?”
裴镇:“便如此恼他?”
越姜嘴巴撇一下,“换作是把那日端城中的男子叫来院中侍候,你恼也不恼?”
裴镇啧一声,再次在她背上拍一把,“竟还提他。”
越姜:“没想提。”
裴镇低叱。
越姜不满他这一声叱,还横他一眼,把矛头指向他,“你也是,这回怎挑了这么个人的家里住着?”
裴镇挑眉,还怪上他了?
他面不改色,声音里稳泰,“我怎知庞烈会做如此举动?而且,他这里是今晚最合适夜寝的地方,当时不作多想,也就过来了。”
越姜心想合适个鬼,换个别处,她也不至于一晚上的心里不痛快。
看他一眼,不与他说话了。
裴镇笑笑。
不止只是嘴上笑笑,他心情也还不错。
她不喜庞烈安排那些人往他跟前凑,他自然是开心的。
低笑一声,道:“放心,庞烈今晚心情好不了。”
“定让他也坐卧不安。”
他本也不喜庞烈作风。
这一路回程,倒是只有他又是歌又是舞的,恨不得弄个极大的排场,以此,可窥其平日作风。不用想也知道是大差不离。
只怕手底下还有许多手脚没干净的事。
之后,他会暗中留人查探,若真查出他什么事来,自然按律处置。
“刚刚马岩庆和尹碣一来一回焦急不已,我又命左霆去向他要了府中人来历,他只怕你是出了大事,今夜要寝食难安。”
“如此,心里可舒坦了?”
越姜:“刚刚马岩庆和尹碣已经出去,难道他不会问问我有没有事?”
“他两不会说。”
尹碣和马岩庆的确没说,关于天子和娘娘的事,和他说干什么?
越姜点头,稍微满意,“那我继续病着。”
但说着要病着,越姜却是叫李媪在外面摆另一副作态。
让她高兴些,趾高气昂些,让那些人一眼就知道她没病,而她没病,裴镇却偏偏被她这拙劣而小题大做的演技给蒙混,真信她病了。
任由她折腾。
李媪听完娘娘说的,忍不住瞄了眼天子眼色。
娘娘当着天子的面就这般说啊?
但,李媪看着,觉得天子好像并没有不快,是有心纵着娘娘让那位庞大人心梗呢。
她笑了笑,也就道好,出去作娘娘说得姿态给别人看。
当然,只李媪还不够,其他护卫也要配合配合。
裴镇让守卫们这回变成只暗地警惕即可,明面上,他们可以在脸上表现的轻松些,若是庞烈在焦急至极之时忍不住再次打探,便按越姜说得露露口风。
一个时辰后,庞烈守的已经有些累了。
他看护卫们神情好像松了些,心想这时再问问院里情况,他们或许会透露一二。
心里掂量了一把合不合适后,最终觉得他身为府宅主人,关心一二是挑不出差错的,便开口问了句娘娘的情况可好些了
护卫看他一眼,没有马上答,而是先作了犹豫之态,欲言又止。
庞烈见此,心道有戏,便装成态度可亲些,又问了两句。
护卫见差不多了,便按照院里吩咐的情况,又是感叹,又是敬畏的告诉他。
末了,还隐晦叹一句,心想还得是皇后啊,不过是觉得手腕疼了些,天子便里里外外紧张至此。
听他说完的庞烈:“……”
合着刚刚闹腾那么一大出,最后那位只是手腕疼些?
脸色在黑暗中隐隐发青,一口心头血差点没直接堵上喉咙口。他吓得战战兢兢,还以为皇后是被人加害了!
结果……庞烈想到护卫刚刚告知的,觉得自己站在这是白站了。简直胡闹!而天子竟然也由着她胡闹!
听护卫的口气,好像天子还真的以为她是病了。
庞烈脸色由青变红,妖后啊,天子是被她迷的找不着北了!庞烈暗恨,心想这位娘娘还真是惯会使后宅手段,他让美人侍立跟前,她不吵也不闹,更不罚人,只随便一个借口就把天子哄了回去。
还害得他这一晚上惴惴不安!
不仅什么算盘都没打着,这会儿还气得肝疼。
他气极了,怒气差点上脸,他得死死压着,才勉强压住。
而他不知,他此时这样又气又拼命要抑制的情况,已经导致他脸上都有些扭曲,护卫一看,便知他此时正强行在压着脾气呢。
护卫暗中摇头,心想这位大人心性不行啊,脸上的难看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来。
要是此时是天子站在他跟前,他就等着挨罚罢。
有点想幸灾乐祸,不过倒也忍着,没表现出来。直到这位大人强撑着又站了些时候离开了,他才笑着回里头和李媪说了一声。
李媪一乐,心想都是他活该。
也不看看他今天给娘娘添了多少堵!如今只是让他难堪的气上一气,已经是便宜他了。
嘴角笑了好几下,她回屋和娘娘禀了这事。
越姜听他走时脸色难看,心想他还真是如她所想。也笑一笑,让李媪下去。
裴镇望着她嘴角笑意,李媪身影才消失,便揽了她到臂弯中来,“受用些了?”
越姜笑盈盈的点一点头,自然。
谁让他先惹了她。
裴镇笑了笑,捏来她下巴,他吻一下她的嘴角。
越姜笑着,仰起脸也在他下巴上吻一下,轻轻一下,她搂着他的肩后撤,嘴角莞然。
裴镇看着她的眼睛低笑,横在她腰后的手摸了一摸。夜里,裴镇因为今天这一出,梦中不可避免的又回忆起上回她一睡不起的情形,即使这些场景才出现片刻后,心里便下意识的知道这些只是过去的事,但裴镇在梦中还是压抑的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猛地睁开眼,他神情不大好。
他盯着黑暗盯了许久,咬了咬牙,忽地把越姜抱到身上来,狠狠掐她的腰肢,又极猛烈的吻她的唇。
“以后再不许如今日这般了。”
她知道他以为她喊不醒时,心情有多坏?那一刻,他什么糟糕的结果都想过了,神情难看到极点。
越姜先是微懵,还有被他弄醒的不乐意。
但此时,听着他急促的鼻息,还有手上紧到有些不同寻常的动作,意识到他并非是故意要弄醒她,恐怕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
摸摸他的脸,她柔声:“做噩梦了?”
裴镇在黑暗中看她,只说:“再不许如今日这般。”
越姜无奈笑一笑,他偏要固执的等她答一句好?手指碰一下他的嘴角,她道好。
裴镇紧绷的神情好了些,但也只好了一些,似乎犹觉不够,盯着她再说一句:“记牢了。”
越姜嗯一声,又摸摸他脸边,还是问:“是做噩梦了?”
不然怎么突然惊醒,还特地说这么两句。
裴镇看着她的轮廓,被她再次出声问了,一时之间却只是沉默抿唇。
过了几息,在她手指软软的触碰下,他深深看她一下,抬起下巴狠狠吻上来,极富侵略性的掠夺她唇舌。
慢慢的,停住,两人的额头紧紧靠着,他于黑暗中点了点头。
第77章
还真是做噩梦了。
越姜摸摸他的脸, 嘴角在他又吻着她时,轻轻呢喃着蹭了一下,“没事啊。”
裴镇低嗯一声, 气息压着她的鼻梁, 呼一下,停住,之后又接着继续, 雄厚的男性力量紧紧包裹着她。
他亲吻她的动作与呼吸同步,滚烫而轻轻吞蚀着, 两人的唇上都极其的烫。
越姜趴躺于他身上,腰背发软, 渐渐的,全身也都发软。
抵着他的额头, 她又摸摸他的脸, 声音含糊着问:“好些了?”
裴镇没空答她,手指从她单薄的里衣伸进去, 在她后背滑弄。
后来,他的手掌又绕到前面。
越姜低唔一声,继而,贴着他的唇无声笑了笑, 手指拨弄开他的手掌。
不用他答,她也知道他这会儿应该已经从梦中抽离了。
没看现在精神旺盛的不行呢。
裴镇看她一眼,手掌才被她拽出来,他眯一下眼, 又伸进去。
男人宽大的手掌再次盖住她大半的肚子, 来回摩挲。
越姜抬手好笑的摸一下他眼睛,嗔笑, 明明什么都不能做,她把他拽开,他倒还偏爱摸她动她惹出一身无处发泄的火气来,等会儿浑身绷着又要难受。
低头咬一下他的唇,低语,“好了,睡罢。”
裴镇眼眸定定看她一眼,手上仍旧动作,拇指一下下刮蹭她的肌肤,越姜都要被他弄得痒痒起来。
暗想他这毛病又来了。
抓着他拇指把他的手捞出来,同时,她往旁边歪一下,倒也没离了他,直接就侧躺在他臂弯里,笑道:“快睡。”
裴镇低眸看一眼她的动作。
瞧她小小一团卧在他臂弯里,嘴角笑起来,终于嗯了一声。
之后,一夜无梦。
早上,裴镇让尹碣又给越姜看了一回,到底怕她昨日那一睡,是有些病尹碣没查出来。
尹碣还是摇头,“陛下放心,娘娘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嗯。”裴镇点头。
而庞烈,见天子一早还让太医给皇后诊脉,他眼底熬出的乌青颜色好像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