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也不完全没有,他后院那些个夫人争宠时,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毛病都有,其中好像也有和他说过手疼的?但他一去,她手疼的毛病就好了。
庞烈嘴角控制不住的抽动。
这种连他都能看出来的手段,天子竟然信了……
他今天这一出,这是白准备了?舞姬们的舞还没到最精彩的时候呢!
而舞姬们,此时也懵了,动作都乱了好几拍,踩了好几脚跟前的人。
这场舞变得毫无美感。
庞烈无心去看她们的动作乱没乱,回过神后,他拔脚也立即追上去。
其他官员想了想,也跟来。
但最后几人全都被拦在了院子外,没人进得去。
庞烈脸色微僵,面子有些挂不住。
但他很快恢复,清了清嗓子,问:“我听皇后跟前的侍女说皇后病了,不知院中现在可有医官?可要我命人出府去请大夫?”
领头护卫:“已经去请尹医令,大人不必再去请大夫。”
庞烈听完,笑着道好。
之后他没再说什么,就一直站在院子外。
领头护卫不由得看他,他还站在这做什么?
庞烈面不改色,佯装没看见他的眼神。
反正,他就在这等着!
还不信天子进去后就不出来了。
他身后几个官员见了,本来打算退下去的脚步只好扎在原地,没办法,谁让他是他们上官呢。
而院子里,裴镇早已进屋。
他此时的脸色有点不好看。
他以为李媪是受她的命只是想找个借口让他回来,回来后她应该是什么事也没有,但这会儿,他看到的情况并不是他想得那样。
她双眸闭着,脸色发白毫无动静。
裴镇一瞬间想到了年初时的不好回忆。
离着还有几步远时,脚步已经不由自主发僵。
她此时闭眼的模样,和年初之时极其相似。
拳头握起,脚步在一瞬间的僵顿过后,立即加快,三两步到她跟前。
他先喊了她一声,接着又推弄了她一把,可她不见醒来。
裴镇神情更加难看,心里还发慌。
目光一瞬间戳向李媪,凌厉生风,“怎么回事,不是说她是手腕疼?如今为何却躺在这毫无反应!”
李媪被斥的一懵。
她也不知道。
明明她出去时,娘娘是好端端的什么毛病也没的,怎么这会儿娘娘就躺在那不省人事了呢。
娘娘不是说只是用个拙劣的借口恶心恶心那个庞大人就行?
眼睛里有点慌,但她不敢说娘娘是装病的事,只着急道:“陛下,奴去请您时娘娘还是醒着的,这会儿也不知为何如此严重。陛下,快请尹医令吧!”
娘娘可千万不能出事啊,李媪现在慌死了。
裴镇哪里用她说,在看她也不明所以后,已经扬声催马岩庆去喊尹碣了。
马岩庆一听天子这个声音,就心说不好,皇后还真出事了。
都不带停顿的,直接亲自出去催人。
而因为他这一出,院子中变得警戒异常,此时,除了受天子之命去催尹碣的马岩庆,谁也不准出小院一步。
院子里的婢女们见此,俱是茫然又无错,还有浓浓的害怕,怎,怎么回事啊?她们什么都没干啊。
马岩庆脚步飞也似的往外走,路过门口之时,好像听到有人喊了他一句马公公,但他哪有心思应来人,只一心找尹碣。
有心想问一问他的庞烈:“……”
见天子的内侍公公如此着急,他不确定了。皇后别是还真出事了罢?
心里正琢磨着呢,忽然,院子里又出来了一班人,而领头之人,是天子跟前的亲信左霆。
他直奔庞烈而来。
庞烈在看到左霆站在他跟前时,心中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左将军这是?”
左霆面无表情,“皇后病的蹊跷,还请大人与我说说,院中这些人的来历。”
庞烈:“!!”还真病了?
可他只是安排这些美貌侍女待在院中,没让她们使什么花招害人啊!
他没事害皇后做什么?他就是想给天子献美人,借此更进一步。
后脖颈已经不受控制的起了层冷汗,庞烈绞尽脑汁,脑中猜测不已。
是有人为了往上爬,擅自动了恶念?
想到这,庞烈嘴巴变得有点白。
左霆见他失神,不满,“大人。”
庞烈回神,“是是是,我这就着人把她们的来历一一呈来。”
左霆:“要院中所有人的。”
可不仅那几个婢女而已。
庞烈点头如捣碎,“知道知道。”
当即招来管事的,让他速速去取东西。
左霆就在原地等着。
这时,马岩庆已经满头大汗和尹碣一起跑来,直奔院里主屋。
庞烈目光期许的望向两道飞奔而去的背影。
心中不停祈祷,可千万别诊出是什么中了毒之类的事啊!到时他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第76章
马岩庆跑得脸色通红。
因为怕耽搁时辰, 尚且离主屋还有几大步的距离呢,他已经高声往里传,告诉天子尹医令已至。
“进来。”
“是!”马岩庆大声的答, 脚步大跨一下, 当先推门请尹碣进去。
尹碣挎着药箱,行动迅速。
行走间,目光已经下意识望向皇后榻边。
马岩庆刚刚来催他催得很急, 说皇后这边不好了。
这么一看,因为床头被床帐挡住, 倒一时看不清皇后情形,不过天子的脸色他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天子的神情有点不好, 目光沉沉压着。
尹碣心里噔的往下沉,心想, 皇后的情形看来确实很不妙。
不等天子催促, 他的脚步立马就要再快些,但刚走近两步, 便见皇后手指动了动,拽住了天子衣袖。
咦……尹碣眨眨眼睛,没晕?
裴镇眼皮还是压着,眼中黑沉之色浓浓。
他看着越姜不说话。
他刚刚急的要死, 生怕她又如年初一般,一躺就是莫名其妙好几天,太医署里的太医全都束手无策,一切只能听天由命。
当然, 他也怀疑是庞家院子里有人手脚不干净, 竟然让他们逃过重重筛查给她下了什么稀奇古怪的药,害她突然手腕钻心的疼, 又不过短短几刻钟时间就昏迷不省人事。
所以马岩庆才出去不久,他就吩咐人把院子围了,甚至,整个庞府他也命人牢牢把守着,如今只进不出!他要彻查。
下完所有命令,他忍着焦躁再次回到床边,目光定定凝着她。
这么一段时间里,她还是之前那个姿势……脸色更加难看,裴镇绷着嘴角,背在身后的拳头握得更紧。
他这样看了她许久许久,看的眼睛都发涩了,才挪动脚步,再次在她榻前坐下。
手指僵硬,他抿了抿唇,伸出去想再推她一把。但伸到半空中时,又僵顿在那。
他有点怕,怕她还是推不醒,也怕得到的结果让他失望。
裴镇深吸一口气,过了几息,他捏了捏拳头,手掌碰上她的手臂,不轻不重推了一把。
他已经做好了失望的准备。
而她,也确实没有在他的触碰下马上就醒。手指捏紧,裴镇往外看一眼。
这一看,皱眉,尹碣竟然还没来。
眉心压着,正要命跟前这仆婢也出去催催,而这时,他掌心下的手腕却动了动。
裴镇身形一僵,目光缩紧,一下子挪回视线,紧紧盯着越姜。
李媪一直看着娘娘的手,见此,都顾不得逾越之罪,激动的也上前两步来。
娘娘要醒了!她目光殷殷的看着,眸中似有光一般。
越姜一睁眼,便是两双紧紧看着她的眼睛。
她愣了一会儿,先与李媪对上片刻,接着便挪着看裴镇。
他一直在看她,神情之中难掩紧绷。
越姜轻轻的眨了眨眼睛。
裴镇把她手腕捏紧,“醒了?”
这一声听着有些干哑。
因为此时他浑身上下都绷的太紧了,紧的他连说话的声音也都是绷着的。
他的目光挪也不挪,只盯着她,“身上还疼不疼?”
越姜眼睛又轻轻眨了眨。
她看着他眼中的紧绷,还有此时一错不错盯着她的眼神,心里慢慢发软,是吓着他了?
他难道还信了那拙劣借口?
“我没有手腕疼的毛病的,你没听出李媪的话外音?”越姜望着他,柔柔说着。
说完,她还看了李媪一眼,示意她把后来的事和她说说。
李媪看出了娘娘意思,便一五一十把情形说来,从她跑出院子,一直到随天子回来。
说完,看着她眼中略有忧心,“奴跟着陛下回来后,便见您躺在榻上,喊了几声也不醒。”
“娘娘,可是您身上还有其他不适?”怎的忽然就晕了,李媪怕娘娘是真病了。
越姜听完她的话,明白裴镇此时脸色不好看的根源了。
他回来时,未必信了李媪说得那个借口,但后来喊了她两声她没醒,让他想到了不好的事,是以刚刚睁眼时他的目中才那样的沉。
越姜眨眼看了看裴镇,轻轻冲他摇头,“我没事,身上没有任何不适。”
而之所以会睡……
越姜想到李媪走后的事。
她想,他会在看她睡着后误会她病了,或许也和她此时的脸色有些相关。
那时李媪走后,心中实在被这庞府的人弄得不痛快,就歇一夜,他弄出这许多的名堂来。
等会儿裴镇就算回来了,她一时半会儿心中也舒爽不了,平白被那姓庞的惹糟了一天的心情。
于是,她干脆把脸色涂的白了些,也好叫裴镇知道,她是真的气着了!
怎么也要让姓庞的一样不痛快了才行。
而那时,为了显得逼真些,她没用那些胭脂水粉涂脸,而是选了上回在虎踞关中,裴镇从尹碣手里拿来的两瓶膏药,那东西她已经用过几回,没伤涂着也极好。
且也是涂过几回才发现,把它抹多些,能呈现一种自然中带着虚弱的白。她便净了脸,细细把膏药抹匀了,抹匀后她还仔细对着铜镜看了看,见镜中的人一颦一笑都透着股苍白意味,这才满意。
之后她便躺在床上等李媪把裴镇叫回来。
便是装模作样,也要在他心知肚明的情况下装个全,如此他才知她心情。
她侧躺着等他回来。
但等着等着,原本一点不乏的她,竟然慢慢觉得心神极安,眼睛一合,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极好,她什么动静也没听见,还是后来手腕又被人扯了扯的时候,才慢慢回神,醒来。
而一醒,便是两人一个紧皱,一个忧心的脸。
越姜眼睛望着裴镇,到没想到真让他吓着了,她也不知道这一觉为什么睡得如此死。
她没想把他吓成这样的。
她轻声再次开口,安他的心,“我真没有不适,你别担心,脸上发白是我用膏药涂的。”
但裴镇眼睛里还是沉着,凝着她不太信。
刚刚她喊不醒的样子,可不像是装的。
眉心深深一皱,“真的?”
越姜:“嗯,自然是真。”
裴镇依旧拧着眉。
忽然,伸手抹一下她的脸,嫩嫩的,滑滑的,摸不出膏药痕迹,但她也确实没必要骗他。
“涂的什么膏药?”他印象中没有能让脸色白成这样的膏药。
“上回你从尹碣那拿来的。”
裴镇下意识还要皱眉。
但,忽而想到那东西的疗效,他又是一顿。
他不知道它会不会让人脸色变成病中的苍白,但他知道那东西有镇痛安神的效果,而且效果还很不错。
也是知道她肯定能用的着,那时才狮子大开口朝尹碣要了两瓶。
裴镇看着越姜,好像知道为什么她刚刚睡得那样沉了。
他看了看她的脸,沉着声音问:“涂了多少?”
越姜也说不清多少,想了想,“抹了两回。”
她也没抹太多,达到有三分病气的效果时,就没再抹了。
裴镇眼中再次沉凝,只两回,他还以为她是把一罐都给用了。
不过,有一件事倒是能确定了,她确实身体无恙。之后等尹碣再来诊一遍,应该就能确定是完全无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