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已经给那人了,那人也吃了。”
越姜:“嗯,走罢。”
“是。”
马车重新动起来,向郡守府去。
苏阜吃下一块饴糖,目光一直跟着马车。
待三块全吃下了,身上恢复了力气,他拍拍身上尘土,立马一路问着人跟了过来。
最终,他停在郡守府远处,望着那处大门。
原来她是郡守府里的姑娘。
苏阜牢牢记住,快跑回去取银子,置备谢礼。
他家的家境自然不如郡守府,但该谢得谢,今日若不是她遣人问一声,他在街上还不知要躺多久。
只是可惜,竟是连她样貌也未曾看见,来日想亲自致谢也无法。
只能托请郡守府的人把他的谢礼递进去了。
……
入夜,郡守府中,越姜已经把这事抛诸脑后,她正刚刚用完膳,坐在浴桶之中。
洗的一身湿漉漉,浑身嫩红,她从水中出来,披衣回屋。
李媪带人过来替她绞发。
三个人拿着好几块巾子,一个时辰后,终于将越姜的发擦干。
也正是越姜发干之时,她听到了院里的动静。
笑一笑,知道是他回来了。
外面的动静的确是裴镇回来发出的,在营中巡看一遭,他到此时方归。
巡看的结果挺满意,营中将领未有懈怠,士兵们举手投足也未见懒惰之气,极好。
裴镇负手,不紧不慢朝屋里走来。
越姜在他进来后,示意李媪带人去外面候着。
李媪笑着答是,给帝后留出空间。
裴镇不等李媪等人完全退至屋外,已经旁若无人的过来在越姜发上揉了把,接着,便这么顺势搂了她半边肩过来,要她仰头面对于他。
“已经沐过浴了?”鼻端闻着她身上的淡淡暖香,裴镇黑眸定定,手指在她脸侧抚了把。
越姜点头,拉他坐下来。
这样仰着看他,脖子怪疼。
裴镇没坐,反而是随意靠着倚在一边,手掌握了她半边脖子,仍旧是一下下抚她浴后的肌理,低头看她,“和卢府中的人处得可还好?”
越姜笑笑,他还担心她受欺负了不成?
卢府的人哪会如此糊涂。
“她们待我很恭敬。”
傍晚自她入了这郡守府起,卢府的人就一直很守礼,期间除了刚开始在她跟前陪着说了会儿话,之后是再没来打扰过她,所以她在这待的还算自在。
裴镇点点头,如此便好。
他回忆了下,记忆中卢攸的夫人确实是个会打理内院的,从前次次见卢攸,但凡他夫人在身边时,对方关于内务的一切事情都是井井有条的。
卢攸娶了个好妇人。
决定来他这夜宿,倒是没决定错,起码越姜觉得还算舒服。
裴镇又低眸看一眼越姜,见她双眸明亮,巴掌大的笑脸仰着时白白嫩嫩,忍不住捏着她下巴低吻一下。
吻完,不疾不徐撤了抚她颈侧的手臂,“我去洗浴。”
越姜弯唇,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发笑。
笑了一会儿,唤李媪进来帮她绾发。这时节睡前披着头发还是太热,绾起来才舒服些。
“哎!”李媪笑着进来。
她拿起梳子一下下先把皇后的发梳顺了,接着才一股股绾起。
这边李媪刚绾好,正给皇后簪上发钗固定成型时,那边裴镇也正好洗浴干净。
他顶着额前和鬓边略湿的发回来,脸上全是水珠。他还是一如既往,浴后脸上总是懒得擦,偏要挂着一脸的水。
越姜看了两眼,待李媪给她簪好钗时,便示意她去给裴镇再拿块干净的布来,好让他自己擦擦。
裴镇湿着眼睫,不以为意坐下,“不必。”
越姜心道他还偏要养坏毛病,这样湿着也不怕眉毛掉光了。
过来,抓着他的大手,她举着让他往自己眉梢抹一下,完后让他看看自己手边的水珠,“还就爱湿着?”
裴镇瞥一眼拇指指肚上的水,笑着嗯一声。
与此同时,长腿一伸一收,绊着她往跨腰间倒来,仰头就在她下巴上亲一下,黑眸看她:“凉着舒服。”
越姜:“明明是懒来着。”
裴镇弯唇,湿漉漉的手掌扣到她脖后,又要压着她的脖子凑下来。
同时,他的下巴往上抬。
但,正要碰上她的唇时,外边李媪在门边敲了声,“娘娘,卢府中来了个婆子,说是府外有人递东西来,她奉夫人的命把它拿来,问您可是要收?”
裴镇听到这一声,顿住。
但他也就顿了那么一会儿,下巴继续往上抬,等如愿以偿亲上了,才往后撤回,眼睛看她,“怎么府外还有东西来?命人出去买的?”
越姜眨了下眼,没有啊。
她听着李媪的话也有些弄不清来路。
她没吩咐人往外去买过东西,她在这边也没有识得的人,怎么会有府外的人递东西给她。
不过料想那位夫人也不是故意作弄她,估计是真有人递东西进来。
所以越姜在冲裴镇道了声无后,还是让李媪把东西先拿进来,她看看。
李媪捧着一个大盒子进来,矮身欠个礼,“娘娘,这便是那仆妇递来的东西。”
越姜看了两眼,问:“她可说过是何人递来的?”
李媪点头,说了的。
刚刚那仆妇把东西交给她时,就细致说了。
“她说来人是为道谢而来的,再三请托把东西送到您跟前。”
其实最初前院的仆妇是打算把苏阜打发出去的,郡守府多的是人想来寻门路,寻常才过个几日,就有人换着各种说辞想与郡守府中的人递礼,又或是攀关系,她们受夫人嘱托,这些是万万不敢收的,怕毁了老爷前程。
但今日仆妇在对方的再三言辞下,顺着他描述的话莫名就想到了府里头那位来头极大的夫人,也就她是傍晚时来,身边还跟着几十名护卫。
所以,对方这礼还真不是给老爷的,而且,他还说他是为致谢而来,于是仆妇没有再让他走人,而是先回内院向夫人请示。
简氏听完,沉吟了许久,她也弄不清这东西该不该收进来,又该不该往皇后跟前递。
犹豫再三,最终,她没有冒然推拒,收还是拒的,该由皇后来定。所以她命仆妇小心把东西拿到这边来,并仔仔细细把男子的来意说清楚。
仆妇把东西捧来时,也就依言和李媪说了好一大堆,详细解释了东西来路。
之后收与不收,便全看皇后。
而李媪,在听她说完后,也明白对方是谁了。
凭他的衣着,还有他言辞所说,不难猜出他就是那时倒在街上的人。倒是没想到,他还能找到郡守府来,还特地送东西来致谢。
李媪想了想,到越姜跟前来禀明。
越姜听她说完,心中有了数。
是那人啊,他后来竟然还自己跟上来,打听到郡守府了。
想了想,不欲打开,开口想叫李媪把东西还回去,但这时,裴镇出了声,他瞥一眼盒子,继而那深黑的眼眸便抬起看她,“怎么回事?”
道什么谢?
越姜便把傍晚的事说来。
裴镇听完,再看盒子的眼神就有些变化了。
但变化极小,几乎没有人能察觉到。
裴镇眯了眯眼,在沉默些晌不知在想什么后,没让李媪把箱子拿下去,而是点着下巴说:“打开,看看。”
他要看?
越姜看他一眼。
裴镇不动声色迎上她的眼神,“送都送来了,也让我看看他谢意几何。”
真如此?可越姜总觉得他还有点别的心思。
李媪这时已经按吩咐把盒子打开,一打开,里面的东西便一览无遗。有一盒糕点,一篮时令果子,以及一盒茶叶。
而在茶叶边角之处,还压着一张透着笔墨的纸。
裴镇凝了两眼那张纸,俯身,拿出来,两指掀开定定的看。
一目十行,上面主要是表达谢意,但裴镇看着看着,总感觉不爽。
里面字里行间虽处处有礼,但从其用词,便能知那苏阜以为她是个闺阁女子。
是的,裴镇知道他叫苏阜,因为对方在最末尾处留了名姓。那名姓二字,写的比其他字都要认真。
而他这一手字……裴镇冷眼瞄了两眼。
若是个情窦初开的,别被他这一手字给哄了。
信纸一掀,正要原模原样放回去,但手腕伸了一半时,裴镇停住,忽然撇头看越姜。
“既是向你致谢,看看?”
越姜看着他的模样好笑,她真要看了,他是不是能直接皱眉了?
“夜里看东西废眼睛,你和我说说就是了。”
裴镇嘴角终于笑了下。
“无他,只是向你道几声谢。”
越姜有点不信,只是道几声谢,他刚刚瞅着信上不快什么?
裴镇不管她信不信,原模原样把信纸压回去,朝李媪示意,“还回去,以后送来也都不收。”
李媪:“是。”
她往下退,迅速去找了之前的仆妇,让她把东西还回去。
仆妇哎一声,心想幸好还把人留着,不然这会儿东西都不知道退到哪去。
苏阜一直在前院等着,见仆妇回来,以为是她请示过,郡守府里的人肯收下了。
心中一喜,高兴的神色正要展露到脸上,但还没等他这股高兴正式冒出头呢,便忽然见她身后还跟着个人,那人捧得正是他置备的谢礼。
苏阜眼中的神采消失,转变成失落,高门大户的规矩就如此森严?
叹一口气,在仆妇好声好气把东西还给他时,他笑了笑,失望的往回走。
慢慢的,走出郡守府的范围了,他回忆着刚刚那仆妇的话,又长叹了一声。
刚刚那仆妇和他说,说府里的夫人说了,这东西收不得,让他以后也莫再递来。
唉声叹气,苏阜继续往前走。
回到家中,他把箱子打开看了看。
里面的东西竟是原模原样摆着,如此,更是叹气,竟然连打开都不曾打开过。
……
裴镇在李媪退到屋外后,一把抱了越姜在腿上,抬眸看她,“倒不知你还是个热心肠的。”
越姜没好气拍他一下,“这话说得,倒像我多冷心冷肠一样。”
裴镇心想怎么不是,年初那会儿被她折腾的够呛,又怒又烧心。
黑眸还是看她,“他见着你了?”
越姜好笑,他还以为对方是起了什么心思才特意跟上来道谢?
“没有。”
“我都没有出面。”
在他抬头之时,她就已经把窗户前的帐子挂下了。
就他想得多。
越姜好笑的又看他一眼。
裴镇被她谑笑一看,抬手在她腰后推一把,推她倒到跟前来,让她在他腿上坐得更近。
下巴靠近,嘴角发出沉音,“笑什么?”
越姜:“笑你醋坛子要翻了。”
裴镇眼睛深黑,挑了眉。
她倒也知道?
谁让今日不过是暂时和她分了一段路,回来就突然冒出个要上门致谢的人。
他刚刚神情能好才怪了。
还有,她高兴?
长腿一撑,忽地抱她起来,往里走,“那让我也高兴高兴。”
口吻中耐性全失。
他委实被那封信弄得不痛快。
第75章
不过越姜最后没让事成, 这是在别人府上呢,她总觉得别扭。
所以最终只肯让他占些便宜,并不肯到最后。
“不喜在别人宅院。”她仰躺于枕上, 望着他轻声道。
裴镇看她一眼, 眼睛里深浓。
他沉沉喘着粗气,一时不说好还是不好。
越姜迎着他的目光,眼睛睁大勾紧手臂, 示意他且做些反应,是应还是不应?
裴镇眼睛里更深。
又沉默些会儿, 粗粝的指腹忽然抬起,用力撇一下她颊边, 最终答应。
因为认真细究的话,他其实也不大喜欢在别人宅院与她行事, 这一路回洛都, 但凡是夜寝于官员宅邸,又或者是民宅的, 他都只是拥着她睡觉而已,并不做其他。
“先欠着。”才答应完,他又添了这么一句。
越姜在他盯视的目光中嘴上道好。
但一转眼,她就置之脑后。
因为这人说的欠, 事后压根让人分不清他哪一次是要她还的。
她记与不记都无异。
裴镇也看出她心不诚,黑眸撇一下,掐一把她脸肉。
越姜颦眉,他这坏毛病又来了。
压住他的手, 抬眸示意他快些好好躺。
裴镇盯着她眉心颦意, 懒懒伸手摸了下,终于肯从她身上撤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