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男子汉流血不流泪,哭得鼻涕眼泪一把的实在不雅观。
其余人见此情形早就溜之大吉,唯恐自己摊上事儿。
“你哭什么……”
黎凝嫌弃地后退几步,见他大哭不止,怕被夫子责骂,丢下一句“不准再哭了”,也溜了。
后来被夫子发现此事,告到长公主那,长公主来到学堂打算调和黎凝与那学生的关系,却在询问黎凝缘由的时候,黎凝咬紧了不肯说。
她那番行为勉强算是在维护裴濯,不过那时他们关系早就不和,黎凝才不要承认,不然让裴濯以为她还上赶着为他着想。
她才不是在维护裴濯,不过是看不惯自己的对手被污蔑!
虽然那时的裴濯对她一切暗暗较劲的行为不以为意,甚至堪称淡漠,并不像今日这样,没话也要找话说些什么,好让黎凝回言讥讽,两人互相说上几句让对方不愉快的话。
那名学生也不敢说出详情,不然回去了恐怕还要家法伺候,说不定还要撵着他给裴濯和长乐郡主赔罪。当时其他人也都跑了,夫子不知谁还是参与者,此事只好作罢。
只不过黎凝也没想到,自己会因此传出个娇纵蛮横的名声。
都传她在学堂里把一位比她大两岁的学生吓哭,还威胁他不准说出去,连夫子和长公主都拿她没办法。
*
发觉黎凝已经发了好一会儿的呆,裴濯又拿起那叠纸在她面前挥了挥:“郡主在想什么,如此出神。”
黎凝:“没……”
裴濯眉梢一挑:“该不会是在心里艳羡我,却不好直言罢?”
“想起幼时发生的事。”黎凝面容平静,坦诚地看着裴濯。
裴濯见她如此认真,唇动了动,最终敛去笑,同样神色认真地望她。
默了一会儿,黎凝却没往下说。
“幼时的什么事?”裴濯不苟言笑时候的声音是低沉的,听着极为好听。
可惜他在她面前总是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
“在想……”黎凝无辜地眨了眨眼,“你幼时还不是这般厚脸皮的,到底是从何时开始,变得如此厚颜无耻没脸没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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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郡主对裴濯是何看法?”◎
两人无言对视片刻,裴濯好似才反应过来,无可奈何地笑了一声。
不过都被说脸皮厚了,再厚一点又何妨。
旋即裴濯又做出一副惊喜的模样,欣然接受黎凝的评价:“难得郡主还记得与我幼时有关的事,濯真是受宠若惊。”
今日裴濯的自作多情再一次让黎凝刮目相看。
他居然把她对他的讥讽歪曲成重视!
黎凝蹙眉,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那话说得过于委婉,正想着要不要清楚地再说一次,就见裴濯起身,对她道:“郡主茶既已喝完,那咱们便回去罢。”
不用在此地继续听裴濯如何跟她炫耀,黎凝当然恨不得快点离开,起身时还礼数周全地同他道一句“多谢款待”。
两人一同下楼,两名店小二见到他们,朝一侧避开去,笑对他们道:“客官慢走,欢迎常来。”
等二人走远,其中一名小二望着他们的背影感慨道:“果真一双璧人。”
“可不是。”另一名小二也露出艳羡,“那位公子今日一早就来了,一个人在房里不知等了多久,问他要不要先上点菜,只说在等人。”
那名小二就了然地笑了。
“莫不是迫不及待想见到心上人才来那般早。”
*
黎凝上了马车,发现裴濯打马跟在她车后。没等黎凝说什么,裴濯先开口问道:“郡主可要我送你回去?”
黎凝眉心一跳,急急道:“不必!”
让裴濯送她回去,岂不是待会儿还要被他讨要一次报酬。
黎凝怎么可能会再上当。
似乎是看出黎凝心中所想,裴濯同她保证:“这次不会要什么报酬,郡主大可放心。”
黎凝一点也不放心,还是不要他送。
裴濯默了默,复抬起眼,向黎凝展示自己的诚意:“若是我再跟你讨要什么,你可反过来跟我讨件东西。”
黎凝怎么可能被诱惑,毫不犹豫道:“我才——”
反应过来裴濯说的什么,黎凝缓缓眨了下眼,半信半疑,“当真?”
“绝无半点虚言。”
“那我又要如何知道你那里有没有什么我想要的东西。”黎凝做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朝裴濯抬抬下巴,“就、就上次你给我的那种石头,梅花形状的,你还有多少?”
裴濯弯起那双丹凤眼,那双眸子似含了点点星光。
“郡主想知道?不如随我去丞相府,我全拿给你看。”
黎凝没猜错,他果然还有梅花玉石。
不过,谁要跟他一起去丞相府。
“去丞相府就算了。”黎凝道,“你若食言,就给我一块玉石。”
一块似乎有点少,黎凝想了想,立刻改口:“不,我要两块。”
裴濯很好说话。
“当然可以。”
两人达成共识,称得上是愉快地一同朝长公主府而去,势不两立的死对头迎来短暂的平和。
然裴濯在把黎凝送到长公主府之后,果真言而有信说到做到,没跟她讨要什么报酬。
黎凝不知是该庆幸还是遗憾。
*
日子渐暖,雪也不像之前下得那么勤,黎凝出房门活到的时辰也多了起来。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晌午,黎凝受邀去参加皇城贵女们举办的宴会。
众女郎聚在一块聊聊天儿品品香茗,都是为了交友或是打发闲日而来。
黎凝本不想来,奈何长公主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嫌她这嫌她那,让她多出去交交友,黎凝无可奈何,这才把陆芷瑜叫上,打算在这儿等到日落再回去。
今日受邀前来的女郎无不金枝玉叶,都在闺房里无事可做,出来聚聚也有人能发发牢骚。
黎凝寻了一处稍僻静的地儿,与陆芷瑜闲谈,不多时,有名贵女还是注意到她,自然而然把话题落到她身上。
“长乐郡主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心中可有属意的男子?”那名贵女笑着问道。
在这个年纪,年轻的女郎们最羞涩也最热衷的便是这些暧昧话题。
其他人的目光也跟着这句话一起落到黎凝身上。黎凝不慌不忙,仪态端方,抬眼朝那名贵女望去,浅笑着回她:“本郡主还不急,一切顺其自然便是。”
又有其他贵女同黎凝搭话,黎凝都面带微笑地一一化解。
“听闻郡主与裴相的小公子、新上任的羽林卫指挥使——裴濯,你们二人自小相识,两家关系交好,称得上是青梅竹马,不知郡主对他是何看法。”
说这话的人是定平侯的女儿,长礼郡主。
黎凝看过去,没有立即开口。
黎凝与裴濯的关系,在场的人不说全部,也有十之八九都曾听过她跟裴濯不对付的传闻。
一时都屏住呼吸,既怕黎凝会当场发怒,又忍不住期待她会说什么。
长礼面上维持着笑,静静等待黎凝的回答。
黎凝若是说裴濯不好的话,就会让人觉得她小心眼,但若是要在其他人面前夸赞死对头,恐怕她自己心里也不舒坦。
然黎凝才没有她们想的那般小气。
“裴少将军平乱有功,为人有谋有略,如今又有官职在身,想来该是令人仰慕的存在。”
黎凝从公平的角度给出一番评价,这番话说的也是众所周知的消息,不掺杂个人恩怨。
一众明白实情的贵女听了,只觉得她恩怨分明
长乐郡主大方得体地朝长礼笑笑,“你可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长礼面不改色,维持脸上那点笑意,摇摇头。
黎凝继续与旁人说笑,好似这点小插曲并不能影响她的心情,转瞬就抛到脑后。
长礼的兄长,定平侯府的世子李武铎,正是当年在背后贬低裴濯被黎凝发现的那人,长礼也清楚当年事情的真相,与她兄长沆瀣一气,自那时起便对黎凝怀恨在心。
明明黎凝跟裴濯两人是死对头,王不见王,黎凝却能在裴濯受到诋毁的时候出声替他辩驳,显得她有多深明大义。
长礼在黎凝看不见的地方,怨毒地紧盯着她。
已经拥有足够多的宠爱,偏还才华横溢,更是连人品都无可挑剔,唯一不足的只是外界在传的娇纵任性,可这点无伤大雅的小性子谁都容忍得了,甚至提起也只会觉得黎凝有这个任性的资本。
明明一样是册封的郡主,为何待遇却天差地别。
定平侯府近年更是日渐衰落,她这个郡主现在也只是有名无实,风光无两的长乐郡主成为她嫉妒又艳羡的存在。
长礼瞪得眼眶发红,才转过头去拿起面前的茶水。
禾姝在远处默不作声把这一切看在眼里。
她也听过裴濯的名号,至于黎凝跟裴濯的关系,她也只是听过,两人之前关系融洽,后来随着年岁增长渐渐不合而已。
禾姝认为这很正常,人不可能与每个人都一直交好。
但长礼既然怨恨黎凝,就不该只是单纯地问黎凝那个青梅竹马如何。
于是,禾姝悄声问她旁边的一名贵女,裴濯与黎凝两人之间是否有什么不为外人所知的关系。
那名贵女先是惊讶,只不过是在惊讶黎凝与裴濯的关系哪里是不为外人所知,分明就是人尽皆知,后才想到禾姝居住皇宫,消息该是不如她们灵通,才开口与禾姝简略讲些她听来的传闻。
禾姝听完,若有所思地望着黎凝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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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
◎“郡主果真冰雪聪明。”◎
裴濯与黎凝站在对立面,即是说,裴濯与她,应当可以称得上站在同一线。
禾姝如此想着,对裴濯此人产生浓厚兴趣,又问了旁人一些关于裴濯的事。
黎凝就像耀眼的光,不断吸引周围人聚在她身边,极力讨好她、哄她露出笑颜。
可她黎凝凭什么能得到这一切?
论家世,禾姝比她高贵,论样貌,禾姝也不会输给黎凝,可为什么她就是比不上黎凝?
禾姝心里没由来得感到痛快,因为她找到一个与她一样不喜黎凝的人。
与黎凝是青梅竹马,却不喜黎凝,这说明他很了解黎凝为人,且仍然对黎凝生厌。
禾姝想,她应该找个机会与裴濯见一面,或许可以从他那儿得到更多有关黎凝负面的消息,如果其他人知道那些消息,兴许就不会再这么纵容黎凝。
在现场其实还有一人可以明眼看出来与黎凝不和,但禾姝压根就没考虑过把长礼拉入她的阵营。
毕竟不过是一个失了势的郡主,能派得上什么用场?与她结识只会让禾姝跌份。
翌日,估摸着时辰,禾姝去到卫里,还让随从不要声张,她只是去见一个人。
裴濯正在校场操练士兵,手负在背,面对一众士兵,侧脸冷峻,轮廓分明,眉眼俱是锐利,一身戎装在身,更显其身形挺拔。
在士兵们发出一声震耳的喊声之后,裴濯下去检查士兵动作要领,昂首阔步气宇轩昂,每一步都充满属于一个武将的力量感,在一众戎装将士中鹤立鸡群。
黎凝见了,恐怕也难以相信如此一个意气飞扬的少年将军,会时常与自己的小青梅斗嘴打诨。
禾姝没见到裴濯之前,还以为他会像其他武官那般黑黢黢,虎背熊腰的,原来并不是。
禾姝对裴濯的兴趣又浓了几分,她不介怀这样一个身份比她低的武官与她站在同一线。
就是这样一个人也不喜黎凝?
若真是如此,禾姝相信,她与裴濯会很聊得来。
禾姝让人去告知裴濯,她要见他。
裴濯被侍卫领着去见禾姝,禾姝坐在首位,裴濯朝她拱手行礼。
“臣参见公主。”
“免礼。”
裴濯站直身,双手垂放在身侧,姿态轻松不拘,没有丝毫因突然被公主传见的忐忑和局促。
禾姝打量了一圈裴濯,发觉正脸比她方才看到的侧脸要俊郎许多,一点不输她之前见过的任何男子。
禾姝对裴濯很满意,越来越期待他成为自己的盟友。
裴濯垂着眼,能察觉到禾姝落在他身上充满打量意味的目光,只当不知,若无其事。
“听闻你与长乐郡主二人不和?”禾姝在经过良久的沉默之后,终于开口问道。
裴濯抬起眼,下一瞬又不解地皱起眉,目露诧异,有些不明所以。
“公主是从哪里听闻?”
禾姝并不喜她问人时不但没有得到回答还被反问,但裴濯会疑惑也正常,禾姝并不计较:“你先别管本公主怎么知道,我就问你,是不是真的?”
裴濯笑了笑,朗声道:“子虚乌有的事情,我与长乐郡主自小相识,至今将过十年,两人相交甚笃,岂会不和。”
听到裴濯这话,禾姝一点也不意外。
要是她一问裴濯,裴濯就把他与黎凝的恶劣关系和盘托出,那才叫人奇怪。
毕竟在此之前裴濯并不认识她,何况说的还是与黎凝关系不和这事,谁又会在一个压根不熟的人面前谈起关于对另一人不好的看法。
同理,禾姝也不会现在就与裴濯坦白她不喜黎凝一事。
禾姝不急一时,想让裴濯相信她在对黎凝态度一样这件事上跟他一样,还需循序渐进。
不过今日她先来见裴濯,并对裴濯与黎凝关系不和一事表现出兴趣,她今后再多提几次,并稍微透露自己的想法,就不怕日后裴濯不会告诉她实情。
于是,禾姝先是惊讶地道了一句“原是谣言”,再用一副仿若对黎凝很了解的语气道:“我这表姐脾气确实差了些,因着自小身边人都对她太过纵容,性子也有些娇纵,不过这也怪不得她。”
禾姝缓声,语气温和:“裴指挥使若是对她有什么意见,不必有顾虑,禾姝贵为公主,就算是表姐,也不会包庇。”
话说到这份上,禾姝就不信裴濯还不清楚她今日来找他的目的。
裴濯当然明白禾姝这话的意思,他听完,先是默了一瞬,再拱手行礼道:“臣并未对长乐郡主有意见,相反,是郡主看不上臣,若是能得郡主青睐,是臣之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