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听从裴濯吩咐,防止狸奴偷喝故而将酒坛放置在极高的地方。
黎凝找来一把小凳子,试了几次确认放稳了,才小心地踩上去。
黎凝伸高了手,碰到酒坛时忍不住内心一喜,待要抱下来就冷不防听得一个声音道:“郡主小心些,可别摔下来。”
黎凝脱口而出:“好,多谢……”
待反应过来声音的主人是谁,黎凝剩下的话都卡在嗓子眼,猛的倒吸一口气后呼吸又止住,极缓地回过头。
裴濯抱臂懒懒地依着门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清冷的月光就在他身后,衬得他好似一个白玉无瑕的君子。
可是君子不会在她快要得手的时候捣乱。
黎凝动作僵住,还举高着手,酒坛也不拿了。
裴濯走过来,几步就走到她面前,抬起双手架在她腋窝下,将她提下来。
裴濯明知故问:“郡主这么晚了,鬼鬼祟祟在厨房做什么?”
黎凝愣愣看着他。
他方才不是还在房中睡觉?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瞬间,黎凝全都反应过来了。
什么防止狸奴偷喝,防的明明是她!
他还假装睡着,就是为了看她来厨房里找酒,再伺机出现破坏她的计划。
恐怕就连今晚餐桌上他三番五次感叹酒好喝,都是为了让她惦记上,好有所行动。
黎凝近乎咬牙切齿道:“你耍我。”
裴濯双手还抱着她肩,坦然承认。
“不过我也没想到郡主居然能做到这般地步。”
竟也知道要等他睡熟了,再偷摸摸来到厨房。
想起她的反应,裴濯实在没忍住笑出声,乐得直不起腰。
“郡主怎这般可爱,我真是越来越喜爱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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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六十章
◎赢酒◎
明明还不到夏日, 天气尚且凉爽,黎凝却感觉自己脸红耳热,就好像被焖在锅里煮的大虾, 一下子就红了个透。
只是不知是被裴濯的行为气的,还是因他的话而羞。
“好你个裴濯……”黎凝一手握成拳, 恨不得狠狠地揍他一顿,但理智告诉自己打不过他, 便也只好作罢,只能用言语来发泄自己的怒气, 恨恨道, “竟敢戏耍我!”
裴濯笑够, 暂且收起逗弄她的心思,将她攥紧的手包在手心, 耐心地掰开她的指,牵着她往外走。
“那酒郡主喝不得,烈性太强, 你受不了。”
黎凝只在心底冷哼。
裴濯说这话肯定是因为酒好喝他想独自品尝, 不肯分给她。
他不给她喝, 她就偏要喝。
因今夜被裴濯戏耍, 回房后黎凝还在气头上, 睡在床榻最里侧不肯理会裴濯,恨不得中间与他隔个天堑。
然当黎凝睡熟了之后, 她与裴濯多紧密她也一无所知。
第二日, 黎凝醒来时候尚早, 裴濯也将将好洗漱完。
他有些诧异:“郡主今日这般早?”
黎凝看他一眼, 偏过头哼了一声, 只是刚睡醒眉眼温软, 声音也软绵绵,那一声便显得没有什么威慑力。
裴濯一走,黎凝就去到厨房,可昨夜那橱柜上已经没有酒坛的影子,又找了两圈,仍是一无所获。
想来是被裴濯藏到其它地方去了。
他可真是小气!
*
西北羌元安分不过几年,近来又在边境引起骚动,朝会时圣上就此事与大臣们商议。
大霁武力兴盛,自然不用畏惧西羌来犯,只是若真起战事,该派谁去平乱才是朝臣们所关心的。
很快便有征战多年的将军站出来,正义凛然道:“老臣愿出征平乱,让西羌重新归顺大霁!”
开口的人是已入花甲的梁将军,不等圣上开口就有人反对,道梁将军年事已高,恐怕还没到西北就被马背颠得骨头疼,把梁将军气得够呛,当场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
圣上被吵得头疼,让他们肃静。此事并不急着定人选,只是先让他们知道此事,好有个心里准备。
若真起战火,在场的人自是义不容辞,特别是从军过的武官们,恨不得自己就冲在最前头保家卫国,根本不必担心谁会推拒此事。
散朝后,裴濯刚走出大殿便被人叫住。
来人是金吾卫指挥使赵诚英,与裴濯就今日朝会之事继续探讨。
赵诚英比裴濯大上几岁,并非出身名门,在战场上拼了命厮杀不断立功才有今日成就。
他当初也在西北待过,一开始见到裴濯还以为他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一时兴起才从军,行军打仗岂是儿戏,后来才知是自己眼拙,裴濯谋略胆识都在他之上,称之为奇才也不为过。
临别时赵诚英突然想起什么,“欸”了声:“说来也巧,昨日我在街上看到郡主了。”
金吾卫要巡城,赵诚英会出现在街上也不奇怪。
且游会人多热闹,更是要加强巡逻以备有人趁乱闹事。
赵诚英话里有话,裴濯步子一顿,侧目看他:“还请赵大人细讲。”
赵诚英便把黎凝昨日在游会上与老者博弈之事说给裴濯听,末了又感慨道:“我寻到城门时就见郡主与他比试,过了几个时辰回来见郡主还在那儿,也不知郡主最后赢了没有……”
赵诚英也是稀奇。
传闻长乐郡主娇纵任性,但昨日见到后又让他觉得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没想到长乐郡主耐性竟那般好,且博弈经验恐也没有老者多,气势倒是不输人,不像是个会无理取闹的。
赵诚英对裴濯说起此事也是想知道能不能从裴濯这儿得到答案,毕竟郡主要是赢了,拿彩头回去他也该知道才是。
但裴濯仅是凝神沉吟,不置一词。
“那彩头是梅子酒,不知味道如何。”赵诚英说着便露出一口大白牙,“不过再好喝也不会比我夫人酿的好喝。”
上回黎凝与裴濯去参加的婚宴就是赵诚英的,让黎凝心心念念许久的梅子酒便是出自赵夫人之手。
想起自己妻子,赵诚英心里喜滋滋地又得意,再想同裴濯多说几句,就被裴濯提醒:“赵大人再不去巡城就要耽误时辰了。”
赵诚英这才一拍脑门,今日游会还未结束,他得去看着点不能出乱子,也不管黎凝输还是赢,风风火火地赶路。
赵诚英走后,裴濯若有所思。
他昨夜问酒是从何来,黎凝说的是“赠”,若是她赢来的,她该是骄傲得意地同他炫耀才是。
再加之她昨夜翻棋谱看,还对他说那些他会不会取笑她的话。
裴濯感到一阵心烦意乱。
她好胜心那么强,赢不了是不是很难过?
*
游会一共三日,今日是第二日。
黎凝来到老者摊前,老者有几分意外。
“小姑娘又来了。”他笑道,“不过今日只有赢了老朽才有酒喝。”
他带来的不多,此时只剩一坛。
黎凝当然清楚,不会再白要他东西。
“本、我今日是为赢你来的,不是为了酒。”
老者很快就发现,黎凝进步飞快,落子时的气息比昨日要沉稳许多,迫使他不得不认真对待。
两个时辰后,又是平局。
黎凝显然不是很满意这个结果,还想再来一局。
鲜少见到这般执着的人,老者边落子边道:“那酒可喝过了,好喝罢?”
黎凝手有一瞬的凝滞,很快又恢复正常,平静地给出个评价:“尚可。”
老者听完粗哑地大笑了几声。
“真是不能小看你这女娃娃。”
那酒可是按着他的口味来,要多烈有多烈,酒量再好的人喝多了也要醉。
又过一局,这回连平局都没有。
黎凝没忍住叹息一声,站起来抚平裙子褶痕。
“不玩了。”
她还有许多摊位没去玩,不能把时辰都花在这里。
今日依旧赢不了,但心情好似也没有昨日那么难受。
*
今日街市也算一派和乐融融,一到点赵诚英就骑着马要回家,刚好路上看到一男子欲偷取他人财物,被他抓个正着。
要不是因为这小贼,他哪里需要去官府一趟,此时都可以回去和妻子共用晚膳。
在经过昨日看见黎凝的那个摊位时,赵诚英下意识便往那看去,想知小郡主今日还在不在。
没看到小郡主,倒是看到今早才谈过话的裴濯。
裴濯也是刚下值,利落翻身下马走到那博弈的摊位前。
赵诚英面上一喜,待要出声与裴濯打招呼,小贼见他分心挣扎着要逃脱,赵诚英便顾不得喊裴濯,手上使了重劲警告小贼:“你给我老实点。”
赵诚英歇了去找裴濯的心思,押着小贼往官府去,只能听见裴濯对老者说的一句话。
“还请先生全力以赴,莫要手下留情。”
*
黎凝今日回府回得早,反倒是裴濯,天色完全暗了都还未归来。
黎凝为了等他一起用晚膳,都已吃过两回点心,再吃下去晚膳不但不用吃,都可以洗漱完直接歇下。
她等得百无聊赖,连话本都看不进眼。
怎的今日就这么晚,该不会是天黑了没看清路,摔进哪条沟里了罢……
黎凝越想越觉可能,唤来小厮,让人去路上的沟里找找。
才吩咐完,就有人来禀裴濯已经回来。
他双手负在身后,身姿英挺如苍松,那双丹凤眼含了温浅的笑意,看上去心情很不错的模样,抬步朝黎凝徐徐走近。
待裴濯走到她面前,黎凝见他衣裳干净整洁,不像是从哪条水沟里爬起来的,这才问他:“这么晚回来,做什么去了?”
“掉沟里去了。”裴濯一本正经回她,说完又轻啧一声,有些不满,“郡主怎么老是不盼着我点儿好。”
毕竟这都早过了他下值的时辰,再晚也不该这么晚,而且他又身强体壮的,哪有贼人敢打他主意,黎凝便也只能猜到是他自己不小心。
可没想到居然让他给听到了……
黎凝移开目光不去看他,小声嘀咕道:“谁叫你要这么晚回来。”
“郡主就不好奇我做什么去了。”裴濯问。
黎凝神色一言难尽。
她方才问他,他就跟她打诨不肯好好回答,如今她不想知道了,他又要找话说。
黎凝无可奈何,先让人去布菜,大发慈悲地顺着他的意,面无表情地问他:“那你做什么去了?”
裴濯将酒坛拎到她面前,勾起唇角,欣赏她惊愕的表情。
他将酒坛晃了晃。
“给郡主赢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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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喂酒◎
黎凝惊讶得唇瓣微张, 许久后才回过神,目光从酒坛移到裴濯那双勾着笑意的眼。
她缓缓眨了眨眼,有些回不过神:“你……你赢的?”
裴濯一扬眉梢, 答案显而易见。
黎凝陷入沉默。
她心里当然清楚,只有赢了老者才能得到他的酒, 只是她试了那么多回都赢不了,不知裴濯是第几回赢的……
似是看穿她心中所想, 裴濯主动提及:“确实废了不少力气,第二回 才赢。”
居然只用两回……
黎凝心情更复杂了。
她知他棋艺也不赖, 不知在军中是否经常下棋, 如今长进不少, 能甩她老远。
那他知道她输了吗?
很快黎凝又想通,她昨日拿回的那坛酒, 并未说是自己赢的,还与裴濯透露些关于她赢不了的话……
黎凝呼吸霎时一滞,想起昨夜自己说的那些话就恨不得咬断舌尖。
好丢脸……
明明自己就比试过的, 赢不了还不肯承认, 说些模棱两可的话, 更要命的是裴濯现在也知道真相。
黎凝羞愤不已, 破罐子破摔。
“这下子你都知道了, 想笑就笑罢!”
她话里的意思虽是让他笑,可那语气听起来, 若是裴濯真的敢嘲笑她, 她恐怕会忍不住与他打起来。
尽管她打不过。
然等了许久也不见裴濯说些什么, 黎凝不由地抬头去看。
裴濯眉头不展, 神态板正, 望着黎凝半晌才郑重其事道:“无论郡主是输是赢, 我都不会取笑郡主。”
仔细想来,裴濯确实没有在什么事情上取笑过她,更多的是逗弄,只是黎凝习惯了与他较量,处于下风时便忍不住揣摩他心思。
他如今认真地表明自己的态度,黎凝反倒不大自在,心更是不受控地慌乱跳动,偏过头不看他。
“且昨日也说过,郡主所善并非博弈,赢不过实属正常。”
裴濯捏住她下巴又将她脸掰过来,弯腰与她平视,不给她躲避的机会。
他的眼不笑时是让人难以接近的淡漠,但一笑起来,如同含了整个春日的微风一般柔和。
这点黎凝早有体会,她初识裴濯时他就不爱笑,周身气息都是令人难以接近的冷漠。
只是不知从哪个时刻起,他见了她总是带着明晃晃的笑意,久而久之他的笑便变得温和。
只是不知这温和是因笑而起,还是由于见了什么人,才会露出温和的笑。
裴濯长指上移捏住她脸颊:“郡主不可因此事妄自菲薄,也需明白,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会取笑你。”
黎凝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理解裴濯说的话。
他说她妄自菲薄?
她明明最不缺的就是傲气。
他说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取笑她?
当然,他一般都是直接欺负她!
这不,此刻他还捏着她的脸!
“我知了。”黎凝不满地抗议,“快拿开你的手!”
裴濯很满意黎凝的回应,但也并未松开手,反而意犹未尽地捏了捏她的脸。
只要指腹稍用力,她粉嫩饱满的唇便会因此嘟起。
似乎是发现好玩之处,裴濯忍不住捏了一下,再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