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还是他失败了,且被废了。
人性之恶劣,墙头草也不过是其中之一。
所以现在一说起萧何,众人纷纷觉得这像是他的手笔,因利益符合啊。
“萧何现在被废了,虽然宗门跟万剑堡都想救他,但即便救回来也不可能再有往日的前途跟武功,不太可能再继任昆仑宗掌门之位,但小昆仑魁首宗主未必从昆仑宗选,此前宁无端也是最有力的人选,他怕是动了歪脑筋,自己被废了,也想把宁无端废掉。”
“其心歹毒啊。”
议论纷纷中,詹秦风沉声道:“这等无稽之谈我自然会查,你放心,但也希望你...”
他还想把宁无端召回小昆仑,结果这人接着说:“离开姑苏城后我为魔教追杀,命悬一线,是虞姑娘跟殿下救了我,为人在世,救命之恩不可不报,所以今日开始若非草菅人命等原则之事,我会回报他们,包括性命。”
詹秦风这下没话说了,总不能说让人家背信弃义吧,他也知道宁无端脑子一根筋,所以闭口不言了。
此时,虞卿忽然说:“报以性命就算了,我打不过的,你出手也没用。”
宁大公子的面子她是一点没给啊。
但是,她也说:“实在想回报,就替我捶这个人吧。”
她也是不想跟正道门人有什么牵扯,这宁无端太过正派,她看着膈应。
结果这话刚说完,那小公子就被一个人一掌拍晕了。
扑通倒地。
众人齐刷刷看向谯笪君吾,只见后者端着一张比宁无端更出色的样貌姿容,露出了斯文谦卑的表情,甚至有几分不安跟拘谨,“对不住啊,我习惯了,以前在师傅您身边都是我出手的,一下子来了一个非亲非故的小白脸,我没控制住自己.....师傅,您会怪我吗?”
师傅不师傅的,她没认,他其实也不太乐意认,毕竟那是下策,但他急了,名分就得定下来,定下来时还不忘把不久前才配合着让对方去抓人的“同伴”给踩两脚。
泡了一杯茶,还要往里面倒酸醋,倒完还不忘往对面朋友脸上泼。
这谁闻不到?
宁无端:“...”
虞卿一时无言。
第62章 62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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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个晚饭, 整得跟下午茶似的,茶香四溢。
而且根源在哪一目了然。
司徒别离轻笑了下,似乎被逗乐了。
虞卿这种完全没把别人放心上的都难得有了几分羞耻感,好像有几分“我家的修狗在家岁月静好, 但一出家门就四处蹦跶作妖, 责任一定在我。”
还有几分“我虽然很气他作妖, 但是怎么办, 他现在归我管,以前还说他是我的人,当然在外面要给他几分面子啊,回家再吊起来打。”
她低头喝了口水, 掩饰了下表情, 再抬头便平静道:“自然要怪你。”
谯笪君吾已经准备好了挨骂,毕竟她本就不喜欢这类事, 没想到......
“教你武功是为了让你把手打疼的吗?”
“你就不知用真气保护好你的手?”
虞卿这人装香雪海时颇能柔媚入骨, 若是有心宠一个人, 那语气, 那神态, 活生生能把人溺毙了。
谯笪君吾神色没有变,但耳根烧红了, 也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手。
疼吗?
不是很疼, 就是心脏有点麻。
她中邪了吗?还是想着现在对我好点, 回家就把我吊起来打?
他压着嘴角,低着头平静温和说;“本来是疼的,但师傅你每次关心我一下, 我就不疼了。”
我的徒儿你这不是一般的茶,怕是西域那边的大碗油酥茶。
茶是茶, 但挺油的。
虞卿看出谯笪君吾就是故意的,故意膈应她。
什么人嘛。
她的手指摩梭了下茶杯,轻咬下唇,眼波轻横他一眼,慢悠悠说:“徒儿,人太贱了,是要挨雷劈的。”
她这话刚说完,轰隆作响,屋外劈里啪啦一条雷霆纵横,吓得所有人一跳,连她自己都愣了愣。
因为她刚刚真的隐隐有种感觉——这雷劈下来的时候,她脑袋里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似的,有一根线跟它连着了。
古古怪怪的,这鬼城跟她以往了解的不太一样。
仿佛多了一个萨摩,一切都变了。
谯笪君吾脸都绿了,看她的眼神有些古怪。
“师傅,您改修道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默默挪了下板凳位置,离她远了些。
虞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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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在场都有些尴尬,不过店主开窗看了下,一股薄凉的水汽冒犯进来,有点冷,“怕是要下暴雨了,怪了,这天气,好好怎会下雨。”
这个季节往常不会有暴雨的,还打雷,看着就不正常。
也就店主跟虞卿两人留意这雷雨不太正常,其余人主要还是被酸到的。
王玄渝脸色尤其难看。
虽然太子是他们王家早早就舍弃的废棋,但眼看着这颗棋子如今竟聪明绝顶且武学功底超凡,俨然是顶级天赋,现在朝内不免议论君主是明珠暗投,因为偏私宠妃而苛待礼法上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很多清流老臣都不乐意支持鲁王。
此前就给鲁王递了橄榄枝的王家处境就显得特别尴尬,否则也不至于这次让她亲自来鬼城冒险。
归根究底还是为了家族的政治利益。
甚至,王家还想过如果谯笪君吾还有上去的可能性,王家也不是不能支持,那么,她这个曾经的未来太子妃算什么?
改投原未婚夫?
王玄渝心高气傲,自觉不愿,可回头一看,人家太子却示好一个魔教妖女。
这让她心如鼠蚁啃咬一般,手指都抠白了,而章青屿留意到了,不露声色眯起眼。
宁无端有些无语,詹秦风是老派的,也被气得胡子直吹:这俩人是真没把别人放在眼里啊,这打情骂俏的,传言真的无误?
“现在不用查也知道了这些传言定然都是假的。”詹秦风没法对虞卿出手,而且上次姑苏城中他心里多少有些理亏,不好应对,于是站起欲走,只硬邦邦抛下一句,“人家俩人关系好着呢,还什么三角恋,我看没你什么事儿。”
宁无端本来就有些无语,被曾经的长辈一怼,更是尴尬。
这顿饭,注定有些人食不下咽。
但虞卿两人吃的不错,原来不太喜欢这鬼城的,但碍于鬼城的形势,这些往日恨不得杀他们的人一个个都束手束脚,不敢得罪萨莫大人,倒是让人心里暗爽。
那小公子自有他的护卫们料理,一群人吓坏了,很快跑上了二楼客房,不敢招惹这群武林好手。
虞卿两人也很快上了二楼客房,骤发现跟司徒别离等人住对面。
她看向司徒别离,微笑:“司徒城主不去投奔自己的亲戚吗?”
司徒别离也微笑:“这年头亲兄弟都会自相残杀,何况是远房的,不过是被虞姑娘几次击败,心生不忿,想要求萨摩大人给个绝世秘籍登峰造极好一雪前耻而已。”
这阴阳怪气的挤兑谁呢,谯笪君吾推开门让虞卿进去,一边散漫道:“城主文采不俗,成语所用还押韵,不考虑去考科举吗?”
司徒别离冷笑。
谯笪君吾也冷笑。
这鬼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随便拎出几个人来都是有仇的。
跟笼子差不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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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屋,谯笪君吾一改此前膈应人的表情,皱眉说:“我那个便宜父皇可能身体不太好,这些人急了,不说章青屿这些人,就连这个司徒别离都可能是为了药物而来,要么就是跟那个纳兰潇湘有关,他跟鬼城纳兰一脉关系深吗?”
“不知,我与那边也不熟,只是曾见过老教主派人联络过纳兰潇湘,后者来过魔教做客,一个想借鬼城豢养药人,一个想借魔教壮大声势,但最后没谈拢。”
也是那时,他们认识的。
虞卿不爱提纳兰潇湘,倒是关注老皇帝的事,坐下后抵着侧脸思索,“那这萨摩看来真有几分门道——督察院那边有专门的机构,调查能力能把我老底给翻出来,比如知晓我的过去,他们这般厉害,都还信了原以为子虚乌有的事,看来确有其事。”
萨摩若真是神通者,那所有人的生死都在对方拿捏中。
武林之人怎会是上古练气士的对手?
谯笪君吾也知道这事,“不止督察院,王族内部还有个内司庭,完全为君主调查天下任何事,甚至连小昆仑那边上三宗的隐秘都有涉猎,是以鬼城之事应也在其中,就这样,朝廷还动了心思,要么是他病得厉害,死马当活马医,要么就是这个萨摩真的掌握了上古炼气救人生死的手段。”
虞卿一时有些愣松,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如果真的有,倒也不错,就怕是蝇营狗苟的算计。”
谯笪君吾有些好奇,“你想留下来看看情况?”
“也走不了了。”虞卿揉了下眉心,看了一眼窗户也掩不住的雷雨光影,忽看向谯笪君吾:“你怕不怕?”
“若那萨摩真有如此手段,我自身难保,更别提护住你。”
谯笪君吾走过去,检查好门窗,背对着她,却平静说:“于我而言,这世上不会有人比你更让我害怕。”
这话说的,她就这么可怕?
但她又隐隐觉得不是这样的。
他是另一种意思。
隐晦的,不可言说的。
但他又说:“我住隔壁,有事招呼一声。”
她有些惊讶,“不必,局面凶险,你依旧与我一屋好了,免得遇上什么事...”
谯笪君吾却不这么认为,“以前无所谓,也没旁人,但现在...人言可畏,得顾及你的名声。”
他可以允许别人说他们两个勾结一起,说他叛离正道,说他堕落,说他堂堂太子屈从一个江湖魔女,但绝不允许旁人掰扯她与他无媒苟合,经他的手再次坏她的名声。
虞卿察觉到了他的体贴,但贴靠了下床柱子,散漫道:“名声?我哪里还有什么名声。”
“你就留下,旁人爱说什么说什么。”
“我倒觉得更需要在意的是你。”
谯笪君吾一怔,“我?”
“你尤有价值,我看章青屿跟王家那些人还有些心思。”
她摸了下剑,淡淡道:“你是我好不容易抢来的,可不能白白让人从隔壁屋里抢了去。”
谯笪君吾不说话,但摸了下发烫的耳朵,开始整理自己的行李。
半响后才低低一句。
“即便抢了,我也会自己跑回来,你在家等着就行。”
就算是死,他也会爬到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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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雨暴烈,拍打门窗。
谯笪君吾默默躺在地板上,双手合卧盖在胸口,转头看向边上的床榻,心中微微一叹。
这还不如睡隔壁。
他是真的想睡隔壁。
因为跟她同处一屋真的很难熬——天知道在老人家家里那段时日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睡觉睡觉,不要多想,下流,太下流了!
谯笪君吾在内心默念佛经,也不知念了多少遍,正有一点点困意的时候。
两人豁然惊醒,瞬时看到窗外几道飘忽而闪的鬼影。
虞卿翻身而起拿了长剑,剑出鞘,人已掠窗而出,瞬时在雨中站在屋檐瓦顶,而剑气飘洒过的地方,剑气却穿过了那些鬼影。
这是鬼祟手段?
两人皆是一惊。
她皱眉,有些迟疑,但谯笪君吾朝她打了个手势,她便知道他让她不用顾念自己,她想了下,还是掠入雨中,追着那鬼影去了。
谯笪君吾看着她远去,一时心里复杂,但关窗还没多久,突如其来刺耳恐怖的尖叫...
他一惊,开门出去,却见纳兰别离已经出了房门,两人对视一眼,跟另一边隔壁的宁无端一起冲向出事的房间。
第63章 63一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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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个公子哥的房间, 众人一进去就看到了极其血腥的一幕。
公子哥被杀了,斩首,脑袋都不见了,脖子滋滋滋冒着血, 边上的美人儿都吓呆了, 仔细询问后, 这美人哆哆嗦嗦连身上的衣服都来不及扒拉, 直直往下滑,在场男子不好意思,回避了眼神,谯笪君吾则是一把将被子扔过去盖在她身上。
“你想好了再说。”
美人好像才回神, 盖着被子说:“我就觉得刚刚脸上被滋了下, 热乎乎的,迷糊中一摸才发现是黏糊糊的液体, 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但闻着有血腥味, 就推喊了下身边的公子, 没想到...这一推他就倒下了。”
地上的公子哥的确是被推倒的, 上半身还栽在床榻上呢,裤衩子都没穿齐全, 光着个腚。
“然后我, 我听他半天没反应, 就下床点灯,没想到....”
她说着都不敢看地上的尸体,却又指着窗口外。
“却看到公子的头被一个黑影抓着飞出了窗子。”
“太恐怖了, 真的太恐怖了,这地方有鬼...那老道还说这里能求仙问道, 否则公子也不至于来这里给老爷求药啊,这下好了,搭上命了。”
说着她哀戚哭泣起来。
在场众人一时无言,但章青屿上前查看后,作为此行当高手,自然一眼辨析虚实,他的眼神微变,忍不住看了谯笪君吾一眼。
其实谯笪君吾已经看出来了。
脖子上削骨的是剑伤。
他皱着眉,若有所思,而边上的宁无端眼神微妙,也不做言语,直到詹秦风跟萧清风来了,他当着众人的面也查看了尸体,同样皱眉。
萧清风呵呵冷笑,握着兵器手柄摩挲,仿佛下一秒就会出手,但他眼神示意下,手下人当即去喊了店老板。
谯笪君吾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眼神内敛,并不外露慌张。
一时半响无人说话,还是一个人突兀来了一句。
“章大人,可看出真凶是谁了?”
王玄渝是这里唯一在秦疏影之外的女性,但她非武林人,乃是名门大家闺秀,竟在瞧见这等血腥之事后只是白了白脸,并未退缩,倒是让人刮目相看,但更让人刮目相看的是她这句话。
听着柔情似水,其实意味深长。
真凶。
谯笪君吾目光凛然,觑向她,王玄渝避开目光,却盯着章青屿再次问:“大人可有发现?”
章青屿其实压根不想掺和这些武林纷争,自打藏剑楼那事他就看明白了,这虞卿就是个疯子,武力太强,哪怕小昆仑能弹压,可这人随便伪装下混入京都就能灭他满门。
这也未必是升官发财的好事,他干嘛要摊这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