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刚说完，里面水声哗啦了下。
故意的。
非与：“......”
虞卿深吸一口气：“你等下，我这就进去弄死他。”
非与本来很尴尬，现在却忍不住笑，拉住了虞卿的袖子。“我懂我懂，王上您，祝你晚上好眠。”
非与仙子第一次跑得比兔子还快。
还撕裂空间了。
虞卿低头看了下自己袖子，拿起盒子打开。
看着盒子里的玉雕，忽然很难受，但还是小心翼翼把它收起，再捂着眼睛，难受地揉了下，接着撩开帘子，冷冷道：“小狐狸，你是不是想找......”
她的嗓子好像卡在了喉咙里，只静静看着站在水池中的小狐妖。
他湿漉漉的，三分妖七分清高薄弱，像是化水而生的狐狸仙人，看着她，眼睛像是能说话。
无辜，缠绵，专注。
虞卿忽笑，“怎么，又不开心了？这反反复复惹怒我，可不像是要以身侍人的小奴，倒像是我家小郎君似的。”
她的小郎君又是谁？
小狐妖低头不说话，虞卿有了恼意，转身就要走，忽然身后有了水声，有人从身后抱住她。
他比她高，低头在她耳边说：“那我不反复了，只做我该做的，可好？”
她眸色微阖，似在思索，但忽一笑。
“外面有补汤，你需要吗？”
“不用。”
然后他就环住了她的腰往水中落。
水声哗啦，热气涌动...热气凝聚在墙壁上，汇聚成水珠，水珠沿着光滑明亮的墙壁落下，但很慢，像是在一步步抚摸亲吻...留恋无比。
朦胧的白幕欲遮还掩，只觉得水波一度有涟漪跟波澜。
直到平静...不平静....
反反复复。
直到外面黎明前的小雨拍打了芭蕉。
虞卿靠着池壁，手指拿着红润的玉雕有些走神。
很可爱的小红鱼。
她什么都不说，但都在眼神里。
从几千年前的小鱼，到陪帝王百年大业到飞升的鱼化龙，到陨灭天界的龙王，再到...凡俗那一世。
好像都像这条小红鱼。
以前也有一个木雕。
忽然，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虞卿回神，看向眼前的小狐妖，不说话。
小狐妖拿出了红绳。
“我来。”
虞卿松开手，看着他拿走小红鱼，用红绳系起来，挂在了她的脖子上......
他帮忙挂的时候，说：“这样，它就不会丢了。”
“你别害怕。”
“王上，属于你的最终都将归属于您。”
“您受的住。”
第87章 87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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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
虞卿似笑了, “你怎知我在害怕。”
她太敏锐，不容别人触犯最敏感的地带。
他本该害怕，但没有，只是凑近她, 亲亲触了她的额间。
“你若不害怕, 该是一夜好眠。”
“晚安, 我的王上。”
虞卿本锐利的目光还是因为他眼底的温柔而释软了许多, 但没有直接睡去，反而看向窗外。
“他们都说这里不像黑水河，也说我不像当年的小龙王。”
“人总会变的，地方也会变, 没什么可奇怪的, 不过，有些地方变来变去, 始终如一。”
他拥了她的腰身, 也看像窗外的闲庭雅园, 这里当然不想黑水河。
可能像人间。
人间某处竹林小屋......
在那的光阴, 一日似十年, 再回首，仿佛已过千年光阴。
“你信不信, 明天早上一早醒来, 你会看到花开。”
虞卿笑了, “小狐狸，你是要跟我卖弄妖术么？”
“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对外面花草做什么, 若我赢了，你明日给宁无端他们送东西的时候, 带我一起可好？”
“你怎晓得他叫宁无端？”
小狐妖卡了下咽喉，很快自然道：“我的王上，您该不会因为我躲在里面是淹死了吧。”
呵！
“那你为何要去呢？”
“舍不得王上的地瓜干，我也想吃，可我一片都没有。”
“......\"
她别了散落的发丝，若有若无问：“你也喜欢吃地瓜干？”
“是啊。”
她表情古怪了，还咬了下唇瓣。
吃地瓜干...某人从前称号就是地瓜。
小地瓜。
吃地瓜。
吃谁？
倏然，小狐妖好像想起了什么，红了脸，掩饰性咳嗽了下，故作委屈，“其实我就是觉得小奴虽卑贱，已卖身给王上您，但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这一根地瓜都不给，是不是太抠了？”
虞卿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故意道：“就不给你！”
她笑着睡去。
次日凌晨，虞卿醒来，看到满屋的阳光灼色覆在眼前人身上，但外面并无花草，她伸手去点对方鼻子，“醒醒，你......”
还未说完，眼前人忽似幻灭的水泡，裂开来，变成了一大片艳丽夺目且浪漫极致的瑰红花瓣，就这么散落她一身，一床榻。
虞卿怔了些许，后垂眸浅笑，但鼻端处了花香，还有一股子甜腻的味道，她起身拢了衣袍，推开门后，走到不远处的厨房，倚靠门框瞧着忙忙碌碌的人。
“你这是在做什么？”
“炖番薯。”
小狐妖袖摆上撸，露出精键的手臂，修长手指握着菜刀，把已经晾凉的滚烫番薯拿来切片...手起刀落，利落又认真。
她知道他认真起来有多认真，那只手...
她许是看他的手看久了，仿佛回忆起什么，不太自在，小狐妖察觉到了，却是误会了，送来一个热腾腾的小番薯。
“吃不？”
她要接过，他却是拿回去剥了皮，又用一根筷子插了递给她，就跟给糖棒似的。
“当我小孩子么？”
“小孩子早该起来读书了，哪里像王上您这样睡到日上三竿。”
“那我睡得这么晚，怪谁呢？”
王上轻飘飘一句，小狐妖就窒住了，绯红爬到了耳根，低头切地瓜，不敢吭声。
“王上你慢慢吃，老奴出去把这柴火再劈一劈。”
老龟咳嗽了下，抱着柴火出去了。
虞卿握着热腾腾的番薯吃，半响又坐在了灶台后面烧火，偶尔跟灶台边上忙碌的人对上眼，莫名有一种....
过往的宁静重归于今朝。
她低头，看着热腾腾的红岩的灶火，浅浅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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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完，虞卿果然言而有信，带着小狐妖去了十三的地儿。
十三这人喜欢深山老林，弯弯绕绕的，毒瘴陷阱不计其数，但虞卿跟小狐妖却长驱直入，但刚到地方就听到里面的山洞传出这样的声音。
“你叫什么，你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你落在了我十三的手里，保管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让你害得我跟尊上分别三百年，让你骗我，骗我！”
说罢，还传出了阴险的怪笑声。
虞卿跟小狐妖面面相觑。
这时隔三百年，可爱的小十三终究是...更可爱了。
虞卿笑了下，在外面叩门提醒。
两下，顿了下，再一下。
显然是暗号或者两人间的习惯。
里面的人似惊住了，立刻出来，一脸欢喜，“尊上...额，王上您来了？！”
“代人送点吃的。”虞卿没有刻意表露自己是大龙王还是曾经的虞卿，只是平常心对待，但十三俨然已经确定了，激动之余却也惦记着这位龙王如今在仙妖的局面并不算完全稳定，便也压抑着，客客气气招待，拿了地瓜干却很开心。
因为她也喜欢吃。
“我小时候外公外婆可好了，没卖的地瓜总会储一点晒给我吃...可惜后来就再也没吃到了。”
少时穷极致，但丁点甜意足可抚慰一生，等长大了，财富名望唾手可得，却总忘不掉少时的那一点点甜。
言谈几句后，十三总忍不住瞧着小狐妖，那眼神打量得...并不是很隐晦。
小狐妖几可看出她的意思：这谁啊，小白脸，弱不禁风，鸭子，也配站在尊上边上？他还吃我的地瓜！
他心里猛翻白眼，但客气道：“王上你们可能有事要聊，我就先出去了。”
顺便抓了一把地瓜干走了。
十三：“！”
她讨厌这个男狐狸精！
小狐妖一走，十三就释放了一些表情，凑上前，“尊上？”
虞卿看了她一会，嗯了一声，“关了老徐么？”
“哼，他活该！”十三对徐老魔怨念颇深，毕竟她觉得若不是当年这人从中作梗，自家尊上也不至于兵解三百年。
若非...
反正她心中有恨。
虞卿也不多言，只让十三带路。
幽深的地洞，徐老魔被锁链缠捆在牢笼中，狼狈，但也一些精神气儿，听到脚步声就出了声。
“小十三，来来去去三百年就这点招法，你都修仙了，就不能有点长进么...你...”他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只盯着虞卿。
好半响，他才轻声说道：“没想到你还是回归了。”
“烛卿。”
十三看看他，又看看虞卿，懂了。
所以不必分辨两人，因为本就是一人。
虞卿坐了下来，心平气和喝着茶，淡淡道：“于我呼风唤雨时，也不记得有你这么一号人物，但想来也是龙族的翘楚，只是受不了被我后来居上，心生缘分，千年不肯消散，但三百年前好歹也让你开心了一段时日，怎得现在见了我还怨气这么重。”
再没有对手压根没把你放在眼里更欺负人的了。
徐老魔呵呵笑了下，“不必这副口吻，若非当年谯笪君吾当年荣登人皇后舍人皇气运救你，你焉能回来？”
十三眼皮子一跳。拿了鞭子就想动手，但虞卿放下茶杯，“那你有本事让他也喜欢你啊。”
“你能吗？”
“你混了这么多年，身边一个人也留不住啊。”
徐老魔表情僵住，虞卿却是继续道：“我也不是要跟你叙旧情，就是问你一件事——当年仙妖两族敌对，源头在于妖族祸乱，坑杀人间与仙族，我曾查过，其中有些猫腻，这事是否跟你有关？”
徐老魔眯起眼，淡淡道：“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我会替十三相亲，以后她就没时间理你，连折磨你的时间都没有，毕竟有的是时间跟别的人玩。”
“！！！”
徐老魔阴着脸，脸色变幻片刻，最后才道：“我知道仙族那边有个神秘人当年许了我们这些人妖王之位的好处——当时妖族以龙族为尊，龙族势大，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
“你当时也是龙族，何必？”
徐老魔冷笑：“只是低血脉的杂龙而已，算得了什么，这点作为鱼化龙的你应该心知肚明，妖族这边就是以血统为尊，不管多努力，偏见就像是一座大山，我们这些妖族根本没有出头之日，如果永远这样被当作族群中的蝼蚁，还不如博一把，反正就算失败也不过一死，灭掉的族群也非我这样的杂龙亲属。”
倒是算得很清。
虞卿暗嘲。
“所以我倒是一直疑惑，你当年怎么就在乎妖族那些小族的生死，非扛着不让仙族的人动，当时凭着你跟昆吾的关系，你倒也能全身而退。”
“反正我是不信你会这么好心的。”
虞卿有片刻沉默，后才轻声道：“所以你才打不过我。”
徐老魔：“？”
虞卿倒了茶水，继续喝着，一边道：“我自人间小鱼修炼而成，但先经受天地风雨洗礼，受人间自然灵性，再由人族千年文化灵智熏陶而成，说起来，昆吾的确是我的启蒙老师，理论上，人族于我有点恩情，我的修炼之道亦是半人半妖，当年你们这么一闹，仙妖撕破脸，打得天崩地裂，人间山河倒灌，民不聊生，诚然我并非怜悯百姓，但也的确愿意承担这份因果，再且说......”
她露出苦笑，“我挂念的姐姐，她只是一介凡人，往来转生大抵还是人族，人族本就艰难，贫穷，灾害，帝王苛政，女儿家命格脆如浮萍，不管哪一样都能让她痛苦，她已经在沟渠死了一次了，我不能让她死第二次，而仙妖一斗百年千年，人间祸害万年起，她怕是只能魂飞魄散才能避开这个劫。”
“徐老魔，直到为什么当年我转生失忆了，却仍旧跟你不是一路的吗？”
徐老魔沉默。
虞卿垂眸，“其实你也有记挂的人，但你始终更爱自己。”
“我不是，我不爱世人，但无世哪来的人？无人哪来的神？”
“你真以为这天地灵性全然是由仙妖维持的么？”
有些道理，怎么就只有她这个为祸三界的大魔龙才明白？
但明白也没用吧。
“现在看来，你我这样的杂龙都栽在了人间，但历史会重演，我瞧着当年我虽覆灭两族，但如今有死灰复燃的架势，十三现在虽在仙族，但那边因为我的缘故已经开始查旧事，若是让他们盯上了十三....你觉得你当年投靠的那些人，会留她性命？”
“还是你觉得她的脾气会屈从那些伪君子？”
徐老魔脸颊抽动了下，还未说话，最终被扶川下一句话击溃。
“所谓的仙族，可有不少人喜欢练妖丹甚至仙丹来提升自己，不然你以为没有妖族天然的血统修炼优势，这些苏醒的仙族是怎么在区区三百年就修回仙君级的？真以为是这天地灵气复苏的功劳？”
“今日你遭遇的，搞不好十三日后也要被那些仙关起来欺辱，就好像我们在人间年少时......”
这些话是当着十三的面说的，十三沉默，但几次欲言又止。
而徐老魔被击溃了。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我当时也并不信任那个仙族强者，曾多了个心眼观察过，后来发现此人似极擅伪装，几次会面所用的躯体气息皆不相同，我想此人应该极擅炼体丹黄之术，而且他对仙妖两族的事极为了解，甚至连一些隐居的散修都了如指掌，否则当年妖族溃败的主因之一就是一些隐居的大妖都被人悄然暗杀掉。”
虞卿皱眉，“我原以为这是你们泄露。”
“怎么可能，我都说了当年只是杂龙，地位不高，你都不知道的事，我们会知道？这些高血统的大妖机密只有他们内部长老们知道，所以我很纳闷此人是如何知晓的。”
虞卿若有所思，也知道这人不会再多说什么，起身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