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叔，我……”
白国力笑眯眯地又拍了他一肩膀，“白叔很看好你，你可是提供了一个新思路。”
李汉钟也拍了他另一个肩膀，“汉钟叔也很看好你，加油哟。”
说完，还用手指朝他比了个油腻小心心。
“老李，你这姿势哪里学来的？怪好看的。”白国力一边离开一边点评。
“嘿，我女儿教我的，好看吧，那姿势叫‘爱你哟’~”
“咦，恶心恶心，老李别搂我啊！”白国力灵活地闪开。
小刘欲哭无泪地看着两位前辈离开的身影，小李追了上去，突然停下回头给他又比了个手指。
“爱你哟~哈哈哈哈哈哈。”
……
而远在另一边的东江市，决定要帮忙黄慧的秋穗强撑着发重发晕的身体，去洗漱间洗了个热水澡。
洗完澡出来她在药箱里找到一板快过期的退烧药，兑水喝了下去，又翻出一张退烧贴，粘在额头上后，拖着病体蜷缩进被窝里。
烧得迷迷糊糊间，她还不忘念叨自己答应下来的事。
“我要帮黄阿姨，明天一定要康复过来，调查……白叔叔之前的调查还不够……”
她话题跳脱，但心思全系在自己答应下来的事上。
很快，秋穗的身体被烧出一身冷汗，她浑身发冷，但在神秘空间曾经朦胧感受到的温暖托举的感觉，再一次出现。
有双温暖的掌心轻轻贴在她额头上的退热贴。
令灵魂平静的力量温和地穿过退热贴。
秋穗的神色渐渐平静下来。
她又回归到无梦的状态，沉沉地睡过去。
窗边的薄纱轻轻拂起又落下，卧室内一片宁静。
一夜缓慢地走过，秋穗再次睁开眼时，感觉全身都轻松了，昨夜纠缠她一夜的噩梦褪去，只剩下窗外穿透而来的日光在提醒她清晨已至。
秋穗怔然地坐立起来，抬手抚摸额头的退热贴，一下将它撕扯下来，她呆呆地看着手中温热的退热贴。
轻声说：“退烧了。”
“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我要起来寻找更多的线索。”
秋穗将退烧贴扔到垃圾桶里，慢慢走向洗漱间。
十来分钟后，秋穗穿戴干净离开了家门，她一边电话联系昨天约好今天入住的疗养院，说自己暂缓入院。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公寓楼附近的早餐街，找了家老面店坐下。
这里的店家在公寓楼附近都开了十多年，自然是知道秋穗家里的情况，面店颠勺的老板给秋穗的面偷偷加了几块叉烧，又多加了一碗姜汤放边上。
端出去时老板装作随意地问：“穗穗，你还好吧？”
秋穗拿筷子的手一顿，心里不再有以前下意识生出的难堪，竟感觉有些平静。
她“嗯”了一声，“还好。”
老板点了点头，心里松了口气，“好就行，昨晚做夜宵时，雨大没几个客人，无意间看见你淋着雨回家，喊你又没听见，怪担心的……”
秋穗嘴唇嗫嚅了几下，几不可闻地说了句“谢谢叔叔”。
老板朗声一笑，他显然听到了这句道谢，喜道：“行，没事就好，叔叔也要忙去了，赶紧趁热把汤喝了。”
秋穗盯着自己没点的姜汤，眼眶有些酸，听话地捧起碗大口大口喝下。
瞟见小姑娘喝了汤，老板心里彻底放松下来，吆喝声更加爽亮。
……
吃完早餐后，秋穗没有回家，而是依旧回到自己的小侦探社，独自坐在办公椅上发呆了好一会儿，忽然闭上双眼靠在椅背上。
清晰的话语从她嘴里说出，近日来发生的事被她条理地罗列出来。
“4月17日，我接触到浏览器的新闻，当晚第一次进入神秘空间，死者或者说是委托者出现，让我帮忙解救他的儿子。”
“那时候我没有选择进入时间，疑似听见白淙游的声音，但一小时的限定时间很快结束。”
“之后我在南山跟踪到有嫌疑的陈余，发现了他和蒋思杰的关系，救回了王威佳，但我在调查时也发现白叔叔正好调查此案，接着警方在最快的时间里找到我们。”
“王威佳活下来了。”
秋穗睁开眼，眼睛变得幽深。
“王威佳活下来了，代表事情改变了。”秋穗挺直起来，“即使我没有改变过去，从而影响未来，但从某种程度上说，我的确无意中改变王威佳生死的结局。”
“因为警方调查的时间仍是太晚了，白叔叔是发现了我，从而抓紧时间赶来。”
“也就是说，我没去南山，王威佳可能就死在荒郊野岭，不知道过了多久才会被人发现。”
“我是那个变量。”
清楚知道自己定位的秋穗心跳渐渐加速。
“神秘空间为我而设，里边求助的委托者目前来看都是死于他杀，他们拜托我想改变过去，放出来的声海中每一句话都有其背后的意义。”
“因为我作为变量，现在就能影响事情的走向，所以哪怕过去仅一个小时，我的影响量肯定大。”
“声海中的话都有意义……”
“它们就像是一棵大树上的一根树干生出的众多树枝，一根、两根、三根……这些枝干上面生出的枝丫共同组成这棵大树，或高或低或交错……”
“怪不得王家东和黄阿姨会那么迫切地希望我回到过去的时光……”
秋穗呢喃着，又陷入新一轮沉思。
很快她又低声说出细节，借助语言的力量理清下一个事件。
“就像我之前想的那样，冥冥中神秘空间出现的委托者和我、白叔叔都有关系，加上我疑似听到白淙游的声音也在那里出现过。”
“我是不是可以大胆地认为，接下来还会出现的委托者，也会和我、白叔叔、白淙游三者存在或多或少的关系？”
说到这里，秋穗停顿了一下。
“与我相关的案子一个是我父母当年的命案，一个是高中时期发生的爆炸案；而白叔叔和白淙游牵涉的案子会更多。”
“和他们相关的那些案子我都不清楚，以后出现委托，我不能毫无准备就答应下来，必须得从他处获得有效欣信息源。”
“这样一来，我才可以从更多的案子中寻找到规律――继而明白神秘空间存在的缘由和真正目的是什么，这棵大树的整体形貌又是如何。”
不知不觉中，秋穗已在管中窥豹。
“而白叔叔……是我能收获信息的最大信息源。”
秋穗望向被她放在桌上的手机，食指在椅子臂上轻轻敲了敲。
几秒后，她揉了揉发紧的眉心，再次靠在座椅上，仰望头上陈旧的天花板。
“但除去神秘空间来历和目的不明外，还有一个细节存疑……”
“黄阿姨的声海里为什么会有白淙游的声音，爆炸案发生在她死后的时间，如果是和陈雨俊有关系，她才听见这些声音，但为什么黄阿姨不知道她儿子同死在仓库里？”
秋穗怔怔地看着上方的一处，又敲了敲椅子，“所以说，这些话一定不是黄阿姨接触爆炸案后获得的。”
“有人将白淙游的信息给了她，是谁呢……”
“门后匆匆出现的神秘女孩？还是白淙游他亲自提供的？”
秋穗暂时停止分析。
这个问题的答案目前同样无法知晓，但是和刚才秋穗想了解的案子出现的规律，一样都需要她经历多次才能摸透。
秋穗明白从她昨晚决定帮忙开始，她面临的将是一连串繁琐的问题。
“现在看来，只能一个个解决了。”她轻声说话。
秋穗坐直回来，拿起桌子上的手机摁亮屏幕，快速地解锁，将页面先是切换到录音那里。
她点下开启键，将昨晚自己能记住的话逐一记录下来。
又轻又冷的嗓音缓缓地录入手机中。
“明天的班，黄姐我可以和你换一下吗？我女儿要去外地读大学，我想陪她过去。”
“阿姨，16号车厢有人呕吐了，你过来清理一下。”
“啤酒饮料矿泉水……有需要不咯……来，腿收一下。”
“喂，雨俊，是妈妈，妈妈得周五才能回去……”
“妈妈的同事，也就是你丽姨想跟我换个班，她女儿去外地上学想陪她过去，所以22号到24号妈妈都要在火车上，这周五早上才能回家，抱歉啊儿子，妈要晚一天才能给你庆祝生日。”
“阿姨，让一让。”
“尊敬的旅客，大家好，列车前方到站是陈州火车站……”
“我说你捎带那么多东西干嘛，都重死了！你看前面那两夫妻，丈夫都帮着妻子拿了那么多，你看看你……”
“哎，美女你掉东西了！”
“阿姨，帮个忙，帮我抬一下行李。”
……
秋穗将自己能记忆起来的话都清晰地录入手机中，她迅速找到录音文件的储存位置，将它们从手机中调出来存入电脑中。
文件夹被命名为“2015・09・23”，她这是模仿警方案宗记录的做法，将黄慧死亡的时间作为她相关资料合集的名称。
做完这一切，秋穗抽出边上的记录本，将“陈州”和“16号车厢”写下来，又在边上缓缓补上“K8153次”的动车车次号码。
她盯着这三个信息，打开电脑浏览器快速搜索这班列车的车次资料，并寻找该车次途径站点有哪些。
秋穗这才发现这班列车首末站车程长达32小时，首发站是西北边的绿花站，末站就是之江站了，途径22个站点，斜斜横跨国内东西两边，光看时长都感觉屁-股要坐废了。
而陈州站位于第15个站点，是一个大站，往后两个站点都是小县城站，分别是黄乡站和思水路站，三个站点都位于国内中部地区的S省。
秋穗又将这5个站点名称写在纸上，找到国家地图用红色油性笔将这5个站点圈起来。
她盯着这条线路，以及中间经过的省份，良久，放下地图。
秋穗回忆自己听到的声音片段，喃喃自语：“有些问题，好像是重复？是哪句话呢？”
老实说，来自神秘空间提供的声音合集，哪怕是仅有一句话，话语后面出现的背景音也会一同出现。
就像是秋穗发现白淙游是死于救了她之后发生的爆炸，就是因为爆炸声也一起出现了。
而来自黄慧的声海，有许多话语片段的场合都发生在火车上，话音后的背景音大部分很嘈杂，火车运行的声响、车厢里杂乱的对话声，因为火车跨越东西部，乘客们的口音也各有不同。
这些杂音大大影响秋穗的判断。
秋穗静下心来，握紧笔杆陆续又给纸上添了几个信息。
过了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她吐出一口浊气，将手机里的录音文件删除后，很快切换到电话页面。
秋穗凝望着“白叔叔”三个字的备注十来秒，在身后窗外的风吹拂进来的那一刻，突然点下拨号键。
电话声“嘟嘟”地响，秋穗心跳微微加速，她拿起手机放在耳边。
……
白国力正睡得很沉，忽然被人轻轻推了几下。
“白叔，白叔，有电话找你很久了。”
一位警察有点紧张不自在地拿着一直在响的手机，一边努力叫醒白国力。
白国力睁开眼含糊地说了声谢谢。
昨晚他和李汉钟看监控看了一通宵，实在扛不住，就跑值班宿舍眯了一会儿，他装了手机的外套估计今早忘拿进来了。
白国力接过还在震响的手机，一边环顾周围，没看见李汉钟在这里。
递手机的警察还没走，他解释：“汉钟叔比你早醒出去继续看监控了，他叫我们别吵你，让你多睡一会儿。”
白国力点点头，没有多看屏幕的来电显示，顺其自然地滑过接听键。
警察识相地离开屋子。
“喂，你好，我是白国力。”白国力一边揉眼睛，一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白叔叔，是我，秋穗。”
秋穗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有种又绵又冷的感觉，和她现实里的声音有些出入，听起来有点像江南的冬雨，一下把白国力脑中残余的困意驱走。
白国力顿了顿，“穗穗？”
“嗯，是我，有些事想和白叔叔你商量。”
白国力听到这句话还以为秋穗出什么事情了，毕竟前几天，秋穗没有接听他的电话就已然说明了自己的态度。
“怎么了，是遇到什么困难事吗？”白国力担心道。
“没有，只是想询问白叔叔一些事情，你那边方便说话吗？”
秋穗边询问，边盯着桌上被窗外阳光映照圈住的写了好些字的纸张。
白国力轻轻合上房门，道：“方便，你说吧。”
秋穗心里组织下语言，缓缓说道：“白叔叔，你还记得8年前，发生在火车K8153次的杀人案吗？死者是火车上的清洁阿姨，姓黄……”
说出这些信息后，秋穗就不往下说了，停下等待白国力的回复。
白国力一听到这些信息，表情顿时变得严肃，尤其是他现在处理的案子极有可能和火车杀人案有关联，他不得不在意。
白国力可不是普通人，他在一线工作这么多年，敏锐感极高，加上这一次穗穗莫名的电话，她已经知晓两起案子，而且这两个案子他都经手过。
他想起前些天秋穗来到南山，笃定陈余有问题，包括这次的案子资料，心想她都是从哪里得来的信息。
一来穗穗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说出这个案子。
二是为什么她会那么精准地知道他经手的案子？无意还是有心？
秋穗的呼吸声向来很轻，话筒里根本听不出来她的呼吸声，仿佛对边没有人，但白国力明白秋穗在等着他的回复，知道了答案她才会往下、往深说下去。
白国力抬起头，仰望宿舍一角的天窗，阳光从屋外穿射进来，正投落在他此刻站立的位置上。
不同地点的二人，一个背对天光，一个仰望天光。
“知道，我现在还处理着相关案子。”白国力坦白说道。
秋穗呼吸一滞，心道一声“果然”。
‘白叔叔又一次参与进来了。’
秋穗道：“白叔叔，我在网上看到有人解说这个案子，看到你也在里边，我想问问那时候死者死的车厢是不是16号车厢？”
白国力没有立即回答，秋穗的心跳在渐渐加速，她在想白叔叔待会儿可能会向她追问下去，但神秘空间规则颇多，秋穗想借此试验一个从未试验的规则。
“是。”白国力的回答很干脆。
秋穗立即用红笔在纸上标记词边打了个勾，又听到白叔叔继续追问：“但这个信息网上没有透露出去，你怎么知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