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就是白淙游当年查出的案子的另一面。
白国力和秋穗不约而同想通这个关键。
可现在的问题是，他们的推理是顺畅的，却缺乏确切的证据佐证推理成立。
他们想当年白淙游也是明白这一点，所以往后选择独自调查。
白国力连忙对王美香说：“你将当年交给我儿子的名单给我一下，还有阿游联系过村里哪些人，你看还有多少联系方式，方便的话都一并给我。”
王美香果断地应了声“好”。
这一次要是能够帮助到小白警官的家人，她心里也好受一些。
当年她去公安局打听白淙游的消息，局里的警官当然不会将白淙游明确死因告诉王美香，只是说了句因为救人死了，但王美香就是担心是自己透露出来的那些消息害死小白警官。
这些年她都耿耿于怀，现在人家的爸爸再次来这里询问贺旭兵的案子，她心里沉甸甸的，越发认为是自己害死了白淙游。
“那个，小白警官当年是怎么死的？”王美香忐忑地问，“是因为我乱说话害死的吗？”
白国力下意识看向秋穗。
只见秋穗嘴角抿直，她没有逃避这件事。
“王姐，淙游哥因为救我才死的，和你没有关系。”
秋穗自然能看出对方也深陷在自责中。
听到她这句话，王美香肉眼可见松了口气，从未感觉内心这么轻盈过。
这些年被一条莫须有的人命压在心头上，她总觉得自己也一脚踏进地狱里了。
但听完秋穗这么说后，王美香又想起当年白淙游想要表白的人，莫非就是眼前这个女生？
王美香越想越认为是这样，眼前女生的年龄和小白警官舍身救她的这两点都在说明这是真的。
“辛苦你将这些人和联系方式给我写一下了。”白国力的声音将王美香从思考的状态中拉扯出来。
“好，其实我都有将这些信息记在一个小本子里，你们等等，我回房间找找。”
王美香连忙走上二楼。
过了一会儿，她下楼只见客厅里只坐着那位沉默好看的女孩儿，小白警官的爸爸不在这里。
她看见对方正慢慢地顺着旺财的毛，旺财都被顺毛到眯起了眼睛。
王美香拿着朱红色小本子走下来，问：“白警官呢？”
“白叔叔出去抽烟了。”秋穗抬起头解释了一句。
王美香随意地说了句“这样啊”，尔后慢慢接近秋穗，她盯着旺财，突然感叹：“旺财很喜欢你，就像当年它喜欢小白警官那样。”
秋穗停下摸旺财，定定地看着王美香，感觉到对方想对她说些什么。
王美香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小白警官后面有和你说些什么吗？”
她刚才在转述白淙游当年和她对话的内容时，跳过了他喜欢谁的片段。
秋穗反问：“淙游哥当年会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她的心脏开始在加速跳动。
听到这一句，王美香心一沉，反应过来小白警官当年是来不及说了。
王美香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女孩，嘴角微动。
她感觉冥冥中自有注定，秋穗他们今日会过来这里，也许是老天爷想让她将小白警官没说成的话，好好地传达出去。
王美香先是将小本子递给秋穗。
她慢慢说起过往：“以前我想介绍我表妹给小白警官，但他和我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想等她读完高三再表白，那个他很喜欢的小姑娘……”
“是你对吧？”
单一句问话，秋穗的眼泪就毫无预料地掉下来。
她这些年无法确定的心意，现在却突如其来地由一个陌生人告知她。
茫然之下，秋穗泪水流得越来越多，她想笑却笑不出来。
目光游走，呼吸倒流。
最后连手上的本子都握不牢，掉到地面。
秋穗下意识说“对不起”，但站起来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从手足无措再到弯腰扶膝，最后无力站稳，跌倒在地上。
王美香担忧地看着坐在地上，突然情绪失控的女孩。
眼前的女孩连哭泣声也是压抑无声的，只有瘦弱的身子在颤抖。
王美香担心她甚至会悲伤到无力呼吸。
这时，旺财朝着空无一人的门外叫了数声，激动地原地转圈，用前爪不停扒拉秋穗的肩膀。
“汪汪！汪汪！”
秋穗抬起泪眼，期盼地望出去。
但她只能看见阳光洒在大地时的一地光明，微风吹过院外的竹林，竹叶乱摆。
王美香觉得旺财现在太激动了，她连忙喝住旺财：“旺财，这时候别叫了！”
“汪……”旺财呜咽地回头朝她们叫了一声。
旺财激动的反应慢慢平复下来，它用脑袋顶了顶秋穗的肩膀，细细碎碎的“呼噜”声传来。
王美香看得眼睛一酸，她连忙抽出边上的纸巾，蹲下给秋穗擦拭泪水。
“旺财在安慰你呢，别哭了别哭了，知道小白警官的心意，你更要好好活下去才是啊。”
王美香擦干净秋穗脸上的泪水后，又捡起边上掉下来的小本子，将它拍干净，好好放在秋穗的手上。
“你们在查小白警官的事，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现在才调查，但你更要有坚定的心把这件事做好，不是吗？”
秋穗泪眼婆娑地看着眼前面容憨厚的妇女，看着王美香说完话后怜惜地将她拥入怀，安慰轻拍她瘦弱的后背。
“乖囡啊，咱们不哭了啊……”
白国力和秋穗回到了车上，刚才王美香已经把记录了联络方式的本子拿出来了，但只是一支烟的功夫，他回来时感觉屋内的气氛都变得略平静压抑。
穗穗更是上了车后只言不语，眼睛还有些红肿。
看来是哭过。
白国力从后视镜中多看了她几眼，担忧道：“穗穗，怎么了吗？”
秋穗摇摇头，没有将刚才王美香跟她说的事说出来。
许久，她轻声说：“白叔叔，我等不及了。”
“今晚听完声海里剩余的声音后，明晚零点，我会选择合适的时间节点尝试回到2012年。”
秋穗这是要将原定好3天的调查期缩短到2天。
她要改变龙科华和贺旭兵的人生轨迹。
她要让蝴蝶扇动的风暴，波及到位于那个时空的白淙游身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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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8・01地凤博物馆头颅案（11）
◎受害者家属的“不理智”侦查◎
听到秋穗下这样的决定, 白国力想了想没有阻止，心想也许是刚才他去抽烟的期间，秋穗和王美香聊过, 能让秋穗情绪波动如此，很有可能是和阿游相关的事。
“你做好决定就行。”白国力道。
现在他们已经掌握了一些消息, 接下来的时间, 就是好好将当年的名单梳理一遍，找出有疑点的人。
这样一来，一天多的时间也算勉强够用。
白国力驾驶着车辆, 快速开回市区。
回到公寓楼时，已经下午5点了, 两人即使疲倦，也要强打精神分析案子。
白国力让秋穗先回家，他去打包晚饭待会儿再过来。
秋穗拿着资料回到家中后，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犹如一尊丧失呼吸的雕像, 一动不动。
直到昏暗彻底侵入屋内的每一处角落，屋门响起了和缓的敲门声，她涣散的眼神才收拢回来, 缓缓动起身来。
秋穗摁亮了门边的灯键, 黑暗瞬间被驱走。
她打开门, 只见白国力已经拿着打包好的外卖站在门外，手上又多了一些新资料。
刚才他应该回去一趟警局。
白国力道：“我们先吃完饭，再聊案子。”
秋穗默默地点头, 她接过饭打包盒, 熟练地将饭菜拿出来, 二人很快解决完晚饭。
但对于二人来说, 这顿晚饭多少有点味同嚼蜡。
等秋穗他们收拾好桌面，都已经是晚上7点了，距离零时还有5个小时。
白国力迫不及待地将资料全拿上桌面，按事件全分别排好。
他盯着几乎将大半个桌子都占满的资料，忙说：“先让我拿个东西过来。”
说罢，他拿出裤兜里的钥匙，快步离开秋穗的家，往对面屋走去，没过多久，屋外传来“咕隆隆”的滚动声。
只见白国力拉来了一块可移动可擦白板。
这是以前他在家研究案子时，习惯在上面记录线索的工具，也是警局里常见的物品之一。
白国力推着白板进来，环顾一周秋穗的屋子，随口感叹：“嘿，感觉这白板放你屋子也挺搭配的。”
秋穗帮忙打开全客厅的灯，平日里晚上也不太明亮的屋子一下灯火通明。
“好了，那我们开始从头分析吧。”白国力在白板上一侧写上“同乐林场”四个字。
秋穗安静地坐在底下，聆听白国力重述今天二人的调查。
“同乐林场目前为止一共牵扯出两起案子，一起是11年的6・20入室杀人案；另一起是12年的8・01博物馆头颅案。”
“就像你说的那样，两起案子都出现在同乐林场正要发展起来的阶段，11年土地储备机构想要购入同乐林场的地皮，2012年远在地凤市的龙科华获得商业情报，同乐林场将有来自首都的投资人收购，意在打造一个资源共享的地带。”
“然而，两起命案发生后，同乐林场都没有如期发展起来，直到现在，那里仍是一块荒废的林地。”
说到这里，白国力停了下来，他走到桌子边将6・20案和8・01案的相关照片资料拿出来，分别用磁石将这些分属两个案子的资料贴在白板上对应的位置。
此刻，真就像和秋穗在警局分析案子一样。
“我们不难发现这两个案子分别存在疑点，6・20案凶手毛欧的杀人动机不明，他行事的逻辑线仍是不清晰的，后续我们需要从他和同乐林场的关系重新开始调查。”
白国力指了指毛欧的照片，用红笔在边上打了一个问号。
“6・20案暂时没有明显的下一条线索。”
“我们的目光因此要转换到同样和同乐林场有联系的8・01案。”
“这个案子的受害者是龙盛集团的董事长龙科华，也就是获得同乐林场商业情报的一位商人，因为龙科华身份特殊，你昨天推测具有杀人动机的除了有龙科华的竞争对手，还有借此案子影响地凤市当地发展的幕后者。”
“后面我们联系到阿游当年查到的东西，怀疑是有幕后者指使一个叫贺旭兵的临时装修工进行谋杀。”
白国力简单地概括出他们二人今天下午的调查发现，尔后他又在8・01案后写下“贺旭兵”三字。
他将目光从血腥断头照，移向今晚显得格外沉默的秋穗身上。
但他知道秋穗在很认真地听着。
秋穗问：“后面地凤市有没有得到扶持？”
白果力摇了摇头，“我刚才联系上了地凤市的工商局副局长，从他口中得知，地凤市这几年一些想请求上面批过的项目还是受到些影响，当年案子侦查没多久，陆续就有风声传到当年参展人员耳边。”
秋穗补上话：“也就是有人确实从这件事中获利了，既得利益者很有可能就是指使者。”
白国力“嗯”了一声，接着说下去。
“所以我们的目标要集中在贺旭兵上，他是一个重大突破口。”
“贺旭兵死于自杀，调查他案件的办案人员当年没有找到其他可疑线索，但是我们通过询问犒午村村民王美香后，发现自杀案存疑，贺旭兵自杀当晚，曾有陌生者来到他家附近。”
“具体的确定，要通过调来当年村外的道路监控，判断是否真的有外来者出现在深夜的犒午村。”
“可我们要做好心理准备，贺旭兵出事的年份距离现在久远，道路监控不一定完整，而且我们只有2个人调查，调查任务很重……”
白国力停下望向秋穗，想看看她脸上是否出现一丝退却的神情。
但秋穗没有。
她幽黑的眸子看过来，说：“那就一个个查，我们总能查到的。”
白国力心里松了口气，他说不清此刻心里的感受，既想穗穗不要再卷进来，可又觉得眼前的迷雾太重，他怕自己一个人走不到尽头。
若多一个和他同样执着的人，他也许就有力量继续走下去似的。
白国力收回目光，说：“好，我们一个个地查。”
“毫无疑问，贺旭兵自杀那晚有陌生人出现在现场，却不是这人报的警，说明此人不想被警方发现。”
“8・01案的第一个疑点因此出现――谁是当晚进入过村子的陌生者？”
白国力又拿出一份名单，那是他以前觉得和同乐林场有牵扯的人的资料，此刻被他逐一贴在“贺旭兵”三字的下面。
“这些人都是我以前调查到和同乐林场有牵连的人，分别是永红集团的负责人何生红、宏汉集团的徐宏汉、东江市人民银行第三支行的行长周复余、国土资源局副局长向河。”
“以上4人都是东江市人，和6・20案期间的同乐林关系密切。”
“而接下来我要列举出来的是12年8月1日去了地凤博物馆参展的人员。”
白国力又拿出一叠照片，贴在下一行。
“当年参加的有地凤市市长林龙、市w书-记穆子义、省w书-记周道立、省文化局局长梅雅、来自首都的文旅局局长王海星，以及F大文科科研处处长顾寺。”
秋穗盯着这些陌生的名字，听到F大这个名字，想起有一个人听说也是F大毕业的。
但那人应该不认识顾寺。
她说道：“白叔叔，你新列举出来的名单，没有和东江有关系的人？”
“嗯，明面上暂时找不到他们和东江的联系，所以我打算明天再打听一下消息，除了这些人，连他们背后的人际网都查一查。”白国力道。
“就像你说的，阿游当年也看过我列在东江市的名单，他后面发现贺旭兵的案子不简单，很有可能是在调查贺旭兵时，找到这些高官教授们里有人和东江市的关系。”
“而且，今天我们从王美香那里了解到贺旭兵曾在东江市某个楼盘工作过，案子的线又兜兜转转回到东江。”
白国力嘴角抿了抿，“虽然不知道是巧合，还是阴谋，但我们的目光放得再远，手里握紧的线还是要集中在东江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