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刚才我们问罗书记关于罗毅的事,他也没说到罗毅生前有得罪过人,所以谁有那么大的怨念要杀害罗子野?”
白淙游连问2个问题。
听到这些问题,秋穗脑海里闪过刚才罗亚灵收起茶罐子的一幕,心里重新梳理一遍对方说过的话。
她本人其实最擅长从细枝末节里找出异样。
这一重新思索,还真让她找到一些奇异的地方。
秋穗连忙说:“不对,我们走进了一个思维误区。’
“今天获得的信息资料,都是从他人口中获得的,我们下意识去相信,但当我们的信息获得足够多时,我们是要从那种依赖口供的做法里挣脱出来,想办法考证信息的真假。”
“你的意思是有人提供假口供?”白淙游瞬间明白秋穗的意思。
“没错,有人提供了假口供混淆视听,我偏向是罗书记,更应该说他很有可能是真假混着说。”
“真的是罗毅的经历,假的是罗毅的家庭情况……”
“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白淙游问。
秋穗手夹着筷子开始比划,将自己梳理出来的疑点说明。
“疑点有三,第一,李徽出了事后,时不时来小石村,罗书记说自己见到过他几次,为什么看到李徽经常跑泥沼那边,他不觉得泥沼有问题,叫人检查一番呢?”
“还有我认为幕后者并不是不知道李徽,相反,李徽会失去记忆,极有可能是对方发现他了,连带发现我们,这一点能从现在跟踪到我们后面的跟踪车辆可以看出来。”
“但幕后者却任由李徽时不时进出小石村,他就不怕李徽恢复记忆吗?”
“还是说像我们之前推测过的那样――幕后者不怕,相反,他还很享受看着人陷入痛苦、不幸的困境中。”
“可这些年来谁来帮他在小石村完成监视?”
“我认为,罗书记是个很合适的人。”
“甚至整个小石村都是合适的人。”
“疑点二,你觉得刚才那茶叶品相好不好?”
白淙游道:“很好,那个品相的普洱价格至少上万一茶饼。”
“这就对了,茶叶有问题,一个小村官能拿出这么贵的茶叶,一问到他却含糊了过去,这个行为本就可疑。”
“疑点三,也是最大的疑点。小石村里罗姓是大姓,但也不是全部人都姓罗,你刚才只说了怀疑小男孩是小石村的人,但我们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提过男孩姓罗。”
“可罗书记却说其他村子里也有罗姓,让我们过去查……”
“一个疑点出现是巧合,但三个疑点合在一块,已经不能用巧合来说明了。”
白淙游脸色一凛,他连忙说道:“你的意思是――罗书记异常的表现恰恰说明,那小男孩就是小石村的人,也是姓罗,而且他还对小男孩熟悉得很。”
“你是怀疑当年那小男孩,就是现在的幕后者!”
“要不然罗书记不会隐瞒这件事。”
秋穗见白淙游一听就理解自己说的意思,心里舒了口气。
她点头承认:“没错,小石村村民的口供现在估计都不好做了,那些村民说不定也会因为利益隐瞒。”
但说着这话的秋穗脸色却不见可惜,因为她想到解决办法。
“不过,现在我们难以获得准确的口供,但当年的口供很有可能还在。”
白淙游眼神亮了起来,他知道秋穗想说什么了。
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
“既然白叔叔/我爸以前经手过抢劫案,汉钟叔/师父很有可能给知情那个案子,我们打电话询问当年那案子的所有情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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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2・11小石村抛尸案(13)
◎尘封的过往身份◎
秋穗说到这里有些口渴, 她拿过边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口,从后视镜中看到后头车辆消失。
她慢慢将瓶盖扭上。
“跟踪的人走了,他们知道暴露后又开始迅速撤离。”
白淙游道:“刚才我已经将跟踪的事发给了宾馆里的联络人, 他们走不走都要反过来被我们盯上。”
“但我估计这次的跟踪者会成为弃棋,不会回去幕后者那边。”
秋穗抿开嘴角的微湿, 点了点头认可这个猜测。
“因为幕后者这次清理注定干净不了, 要是整条小石村的人都参与了监视,他不可能威胁那么多人像赵清那样自杀而死。”
“现在事情失控了,再压一些重量, 有许多人都会因此跌入万劫不复之地……”
“我先打电话给师父,问问当年那案子的情况。”白淙游拨打起电话。
“好。”
秋穗没有闲着, 她收拾好外卖袋子,撑伞拿出去扔了,很快回到车上又打开车窗散味。
雨丝从窗外飘入,凉丝丝的,边上的白淙游已经和李汉钟聊上了。
秋穗像往常一样在边上等待着。
在难得不疲于赶路调查的片刻中, 她从背包里拿出画像和记录的本子。
这一瞬间,秋穗仿佛与十多年前的幕后者静默对视。
秋穗盯着那双藏于乱发下的幽黑眼睛,慢慢地掀开本子。
掀开的那一页, 已经有秋穗昨天理好的案子。
笔盖打开, 笔尖顺滑地在纸上滑动, 很快,罗毅的名字写在所有案子簇拥的空白中间。
秋穗在纸张边上的空位置又写下字,速度越来越快, 她神情专注, 最后连白淙游说完电话, 观察她写下东西有段时间也不知。
白淙游凝神看着纸上写下的尚未解决的问题:
1.幕后者与罗毅的关系, 罗毅与白叔叔、警察们的关系,幕后者针对的动机?
2.戴逵因什么而死,死亡时间要重新确定,能否救回白叔叔?
3.赵清自杀时说的妹妹是谁,他是遭到幕后者威胁了?
4.循环中的问题文件,谁是最初的提供者?
5.幕后者与同乐林场有关系,他当年为什么会选中我父母……
后面的问题渐渐回到神秘空间以及久远的过去。
秋穗写到第五个问题就不再往下写了,白淙游看着纸上最后的省略号,轻声问:“穗穗,你一直想救我和我爸,但你爸爸妈妈呢,你想将他们救回来吗?”
秋穗合上的笔盖顿了顿,睫毛轻颤。
“想,发疯一样想。”
“但没有逝者愿意将2011年的时间给我。”
“真希望还有下一位逝者,时间刚刚好是在那段时间。”秋穗抬起头,窗外的雨飘进来,恰好打落在她手背,就似泪珠跌落下来,“我好想……再见见他们……”
白淙游手掌轻轻握住秋穗的手。
“会的。”他听到自己这样对秋穗承诺。
说完,白淙游有瞬间恍惚,他好像很笃定这件事会发生。
“嗯,我要相信会的。”秋穗没有留意到他的异常,她已经收拾好情绪,将东西放回背包里,“汉钟叔怎么说?”
白淙游回神,他道:“已经告诉他我们这边的分析,他已经让人将当年的案宗拿到医院,准备问当年也经手这案子的同事,大概半小时后就有结果。”
“他没经手那起抢劫案?”
白淙游摇头,“有但不多,罗毅被抓那一天他说自己没参与抓捕活动,因为当年闹肚子闹到住院了,不过后面在罗毅出狱自杀后,师父有跟我爸单独跑过一趟小石村。”
“他说我爸当年在小石村调查时中途出去了一次,也不知道见什么人,回来后脸色不太好,就说案子到这里差不多结束了。”
“师父问过他怎么了,我爸只是摇摇头没说话。”
秋穗轻轻蹙起眉头,“案子到这里差不多结束了?白叔叔当年为什么这么说?”
“看待会儿师父查到什么东西,就能知道了。”
白淙游抬手看手表,时间已经来到下午5点半,天色在雨的浸润下显得格外昏沉,他没有启动车辆。
“等到天黑得差不多,我们私底下再进去小石村,去一趟罗毅的屋子。”
他们现在已经有很多人帮忙分担调查的压力,现在他们二人的任务是在小石村里再仔细调查幕后者的过往。
等待的时间很快过去。
在天空彻底落入黑暗和雨的桎梏中的前一刻,李汉钟的电话率先打过来。
白淙游开了免提。
李汉钟的声音急嚷嚷地传出来:“打听到了!”
“20年前,老白带人赶去医院都将焦急交钱的罗毅抓住,罗毅的母亲差点就因为没钱治病。”
“差点?”白淙游疑惑。
他在罗书记那里听到的版本是因为没钱治病,老太太很快就死了。
李汉钟不懂他的惊讶,他在电话里解释:“对,差点,因为后面老白有组织队里的人给老太太筹钱,自己私底下甚至出了大部分钱。”
他声音慢慢变得犹豫和不忍心,但还是说了出来:“小游,你知道你爸妈当年为什么离婚吗?”
“其实是你爸那些年帮别人太多了,拿出家中存款给老太太治病是导火线,后面你父母时常因为该不该帮人这件事吵架,为了让彼此不再痛苦还有保护你,他俩选择离婚。”
秋穗看到白淙游怔然的神情,她默默握住他的手,无声给予力量。
李汉钟听到那边的沉默,急忙说:“哎呀,我讲话太直,我不应该跟你说这事情,小游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没事,师父,你继续说回案子吧。”白淙游抿了抿嘴道。
“哦哦,好。”李汉钟专注回案子,“有了老白他们垫的前钱,老太太熬过第一关,但很多病不是有钱了就能治,后面她病情加重,又知道儿子因为自己进监狱了,老太太放弃治疗偷偷回家,在家里喝了瓶农药死了。”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也是刚一老同事和我说的。”
“他说老白当年处理罗毅的案子时,查过小石村的黑户口。”
秋穗和白淙游一愣,二人不约而同想到某种从未想过的可能。
黑户口指的是没有出生证明,没有上户口本的人。
现在已经极少有黑户的孩子,而且一直没有户口,孩子根本读不了书。
可以前不一样,农村里没钱去医院,在家里生的多的是,没书读也没关系,等年纪上来了办好身份证出去打工就行。
秋穗联想到张春莲口中身材矮小羸弱的小男孩,李乔话中活着也不一定能读书的乡村儿童。
那个生存在黑暗下,却也和罗毅一家有牵连的孩子。
圆起来了,这些人之间的关系圆起来了。
“你爸当年查过村子里哪个孩子没上过户口,找着一小孩了。”李汉钟的话和秋穗此刻所想重叠起来。
“有村民说罗毅的老婆在他出去工作时,和别的男人勾搭上,在家里生下一个小孩,模样像妈,像其他人,却偏偏不像罗毅。”
“罗毅老婆对这个小孩不管不理,罗毅出事后,她只带着大儿子离开,留下这个还没上过户口的孩子。”
“病重的阿盎乩春扰┮┧懒耍出狱的阿爸回来跳楼死了……”
“我想老白当年和我去小石村的那一次,是想看看那个小孩子过得怎么样,唉,也不知道你爸有没有见到那小孩。”
“如果幕后者真的是当年那小孩,他为什么要害你爸?”
“你爸可是帮过他家的!”
李汉钟的话在同一时空下,由方迟南的口中说出来。
“说起来,为什么你会那么憎恨姓白的警察?他不是帮过你家吗?”他眼露玩味。
眉眼精致的男人抬起眼眸,视线从桌面上的资料移到在对面在参观他书架的方迟南身上。
“方老师,你说错了。”
“第一,那里并不是我家,因为罗毅不是我生物学上的父亲。”
“第二,白国力当年那样子做,在我眼里看来并不是帮。”
“第三,我对他不算恨,只是无聊罢了,不是他在我眼下晃悠几次,我怎么会看到他。”
方迟南刚从书架上取下一本感兴趣的书,他语调上扬地“噢”了一声。
“但你母亲和妻子找到我,是说你深受童年阴影的影响,才会找到我帮忙。”
“抛开合作者的身份,站在医生的角度,我不认为你的心理状况符合大众健康标准。”
“病人拒绝承认,也是病情的一种。”
男人笑了起来,似乎被这件事逗得不行,硕大的书房里回荡他的笑容,方迟南也不说话,安静捧着书等他笑完。
男人揩走眼角的泪珠,声音还带着残余的笑意:“方老师,你我都知道世间标准是由人定的,我们两个注定和大众不一样,又怎么需要用那标准框住自己?”
方迟南挑了挑眉,他捧着书从昏暗里走出来。
“也是。”
他目光望向落地窗外漆黑中时有雷电闪鸣的天空。
“那接下来怎么办,我的学生这么快就找到你的过往,那两个警察杀不死,反而招惹更大的麻烦过来……”
方迟南说着这话时脸上不见恐慌,相反,还抱有一种好整以暇看热闹的心态。
“怕什么,当年不是也有一个人快要查到我这边,最后不是被我活埋了吗?”男人歪了下头,恶劣地勾起嘴角。
方迟南看着眼前的疯子,不禁摇头。
“秋穗调查的速度太快了,穿越过去的事情也许还在发生,根据对过往事情的总结,你当年活埋的人会是她新一轮穿越的契机。”
“她如果穿越成功了,这次说不定你此刻就不在这里了。”
听到这番话,男人没有露出任何表情,他站起来,回首望向狰狞紫红的雷电。
“游戏看来已经到了最后一局。”
“正好这次可以守株待兔,她不是很想救人吗?小白鼠在眼底晃悠得这么频繁,就像当年姓白的警察那样,原本给过他们机会还能活下去……”
“绝望地活、狼狈地活……也是活啊!连活着也不愿意珍惜,啧……”
“看来还是我太心慈了,最后一局得换种玩法。”
“8年前,白国力用死亡来强行终止游戏的进行,上条时间线的回忆回来后,我终于知道这人心底打的算盘是什么。”
“这俩人这么保护那个叫白淙游的人,看得我真是感动得很。”
男人慢慢眯起眼睛,舔了舔唇。
“方老师,你说……我杀死他们,回到过去这事还会继续发生吗?”
“先是当着那女孩的面,一刀刀杀死她喜欢的人,她会不会彻底疯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