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穗呼出一口气，这勉强也算是一条线索。
戴逵问：“那你要聆听声海的信息吗？”
秋穗目光盯着平静的木门，道：“聆听之前，我想问这次声海能夹带这里为何存在的信息吗？”
过往几次进入神秘空间的经历，逝者都说过无法将白淙游的事直接说出来，却是能透过声海，夹杂部分相关的片段。
昨天戴逵说过不能明讲，但秋穗还是想确定这个方法可不可行。
戴逵沉默了数秒后回答：“不可以。”
听到这个答复的秋穗心里涌起一股失落，心想这里存在的真实原因竟然那么神秘吗。
秋穗没有让这股失落影响正事，她很快冷静道：“那就聆听声海吧。”
戴逵的声音慢慢退下，换成一股如水流一般流动的潮浪。
潮浪缓缓来临，诉述戴逵曾经经历过的场景：
“现在是2016年的2月10日，下午5点41分，正值新春佳节大年初三，不知道此刻聆听电台的听众们，有多少人已经归家团圆呢？是还在坚守在岗位上，还是已经踏上探亲的路途了？”
电台主持人甜美的声音响起。
“接下来，为大家播放一首《花好月圆夜》，希望听到这首歌的听众们也能怀着甜蜜的心情，与家人团圆。”
轻快的音乐声缓缓响起，有人对后边的人问道：“余先生，这个春节你不回家吗？”
听到这道声音，秋穗怔神，她一下认出这个人。
这是罗书记的声音。
至于被他称为“余先生”的人响起的却是戴逵的声音，看来戴逵当时用了假身份。
“有事不回。”戴逵简略回答。
“噢，我听你说话口音不太像我们这边的，更南边的是吧？”罗亚灵笑问。
戴逵谨慎地回答：“不是，只是在南边那边谋生一段时间。”
“哦哦，我是见你生面孔，现在大过年的，你一个人出现在我们村子，有点好奇，你不要介意啊。”罗书记觑着后视镜。
戴逵没说话，相当于将这个话题阻止往深聊下去。
此时音乐也到了第二部 分，罗书记看着车外的山林，又再问起另一个话题。
“说起来，那个小孩子，你是怎么知道他的？”
戴逵熟练地说起谎话：“我认识一朋友，几年前不见了孩子，焦急拜托我帮忙找，我根据他给的线索找到这解江县。”
“这样啊……也不知哪个人跟你说他在我们村，那小孩不在我们这边，是里头小山村的，幸好今天你遇到我，我正好熟悉去里面的路，能带你进去。”罗书记笑容憨厚地说。
身处在未来的秋穗听到这往日场景，背后凉气“噌”地冒出来。
曾经罗书记对她和白淙游也这么热心地说带他们去山里头找那小男孩，而且在他口中，他并不认识那小男孩，如果不是白淙游当时拒绝了，估计他们现在还得出事。
然而声海里的戴逵不知前路是什么，他没有把谁告诉他这件事的人说出来，这个声音场景很快跟随着电台音乐声结束而结束。
声海短暂地停顿了一下，数秒后被第二个片段替代。
戴逵的声音首先出现，他道：“白警官，我就差最后一件事确认，3天后同样时间我们再在这里见面。”
他顿了顿，“如果我没出现，你不用管我，也不要查我，拿好这份包裹好好保管，我接近你的时候发现有人在监视你，但你拿着这份包裹，他们就不知道你查到多少、又在我这里获得多少信息，那些人就不敢轻举妄动。”
“那你呢，你去确认哪件事？你已经查到足够多了，剩下的可以由我来完成。”白国力的声音终于出现，语气焦灼。
秋穗屏息认真听着这段对话，白叔叔果然见过戴逵，甚至有很多消息线索都是从他那里取得的。
“我？要去帮我的客户找到那个人的名字。” 戴逵满不在乎地说。
“龙科华？”白国力知道戴逵会来到东江也是因为接受了龙科华的委托。
“对。”
白国力似乎不忍看到一个人步入危险中，他劝告：“值得吗？龙科华离世已经有2年，你想好好活着就不要再沾他的事。”
“况且还有警方啊，我们可以帮到你。”
声海里传来戴逵起身的动静声，他声音听起来有些随意。
“白警官，不是所有警察都像你这样嫉恶如仇，遵纪守法。”
“给你一句忠告，那人能在我客户的案子里匿身这么快，权贵是他身上的标签，那样的人最喜欢用钱权笼络人心。”
“人们常说‘不要轻易考验人性’，我认为这句话无比正确，你被人监视，身边人敌我不明，加上局势并不明朗，一些事还是需要像我这样的小人物来调查才行。”
“放心，我能匿藏这么多年，遇事了会第一时间逃跑，大后天我要是不来，很有可能是跑了。”
戴逵笑了笑，抓紧时间准备离开，但被白国力叫住。
“你也可以遵循人性，远离事端。”
戴逵怔了怔，他在秋穗看不见的过去里脱下鸭舌帽，手执帽檐碰了碰额头再松开，年轻清秀的面容扬起一道明净的笑。
“侦探第一要义，一旦接受委托，绝不悔单。”
“白警官，你应该比我更明白，凌驾人性之上是道义和责任。”
“祝我们成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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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2・11小石村抛尸案（16）
◎幕后者的姓名◎
声音转眼结束, 这次的声音片段结束后，就再也没有其他声音出现了。
不知道是因为戴逵失忆的缘故，还是就像秋穗之前遇见齐枝时猜测, 往后声海出现的声音将会越来越少，对逝者当年遇害的原因越来越坦白明朗。
反正秋穗再也没有听到别的片段。
而戴逵的声音迟迟没有出现。
秋穗心里还在消化刚才2个片段里透露出来的信息, 以她现在站在未来人的角度去看往事, 和白叔叔说会成功、会遇事就逃跑的戴逵死了，几乎可以肯定死在去往确定幕后者身份的路上。
也许大家是同行的原因，秋穗听完戴逵的声海后, 有种物伤其类的感觉。
过了不知道多久，戴逵的声音才响起。
由于逝者不能和秋穗讨论声海里的内容, 戴逵只是呢喃了句：“原来我的职业是侦探吗……”
他也在借助声海来回忆自己的生前片刻。
秋穗正想说些什么安慰对方时，戴逵突然音色变得明朗起来。
“好酷，原来我是做着一份这么酷的工作。”戴逵诚恳地对秋穗说，“秋穗，你一定要救活我, 我想这么酷下去！”
秋穗愣了一下，她下意识想地凤市生意行情会好些么，但平日里只能做些寻猫抓出轨, 偶尔接接娱乐圈狗仔偷拍单的侦探工作, 或许真有那么一两个瞬间, 让干着这份职业的他们觉得正在做很酷的事。
卷入数起刑事案件的秋穗有过这样的瞬间，留在过去的戴逵当年接手龙科华的案子时，也是这么想的吧。
秋穗温声答应：“好, 我会帮你。”
“最快明天, 最晚后天, 我就会回到过去。”
伴随秋穗的保证, 神秘空间维持的1小时时间过去，秋穗睁开眼睛的瞬间，看见的是刚刚离去的白淙游的那张脸。
秋穗余光瞥见车外远处一闪而过的雨伞，抬手揽住白淙游的后脖子，完成刚才只有对方单方面进行的事情。
昏暗顶灯下，白淙游耳尖发烫发红。
感觉早上给秋穗开了个开头后，她就酷爱这种吻进骨子里的力度。
数秒后，秋穗细声说话，声音略带喘-息：“有人在外面观察我们，我们亲吻掩盖一下。”
白淙游心想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她现在会这样做。
但秋穗幽亮的瞳仁直直看着他，忽然回应前一天白淙游说的话。
“想爱就爱，因为我就在你眼前。”
听到这句话，白淙游忍不住重新抱住她，摸了摸她微湿的头发，“好的，白淙游收到宇宙大漂亮的通知了。”
他又问了句：“那人走了吧？”
下巴搁在白淙游肩膀的秋穗半眯起眼，眺望外面的昏暗，道：“走了。”
白淙游心底松了口气，他用脸颊碰了碰秋穗的脸才松开怀抱。
他坐正身体，重新启动车辆，往发现尸体的荒地开去，边开边问：“遇到戴逵了吗？这次有没有听到他的声海？”
秋穗目光放在刚才雨伞出现的地方，一心二用地回答：“遇到了，也听到声海了，从声海的时间可以判定戴逵出事的时间正好是16年，他也见过白叔叔。”
白淙游心底的某块大石头蓦地放下。
确定了时间，就能确定有机会通过逆转过去，拯救他的父亲。
秋穗目光还放在刚才有人出现的地方，此刻路上不见有雨下撑伞行走的人，边上树影幢幢，风雨滋乱了树影，那人应该躲进了树丛中。
正当她考虑要不要叫白淙游停车往里走查找时，白淙游忽然说道：“罗书记还在那里看着我们。”
秋穗回过神，往前方一看，车灯照射的荒地边，罗亚灵正面朝他们，感觉就像是专门等他们回来似的。
她想起在神秘空间里听到的内容，语气不自觉严肃许多。
“声海里，戴逵生前接触过罗书记，他骗戴逵说幕后者在别的村子里，扮作热心地带他过去，戴逵遇害说不定是他帮忙促成的。”
白淙游听到这个信息，心里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在车辆准备熄火的一刻反问秋穗：“你猜罗书记这样等着我们过去，是真心想自首，还是佯装呢？”
秋穗拿起椅子底下的雨伞，递给白淙游说：“得看他说出多少有用信息，就算是佯装的，信息有用，对我们就是有利。”
“但神秘空间再出现的事，要收起来不能讲。”
“这局该是我们看似在明，实则在暗。”
白淙游打开雨伞的“噔”一声声音掩盖住秋穗最后那句话。
他默默颔首，同时下车关好车门。
他径直走向看守罗书记的同事，先不理会罗书记，低声问：“刚才看紧人了吧？”
同事点头，“一直都在呢，你呢？怎么不是回去休息吗？还有你那女朋友不是警察，她怎么也跟着过来？不是……阿游，这事上头批准吗？”
白淙游摆摆手，回复：“都和师父报备过了，专案组组长也知道批准的，回来交代些东西，待会儿就走了。”
同事歪头望了眼车内坐着的秋穗，撞了撞白淙游的肩膀，打趣道：“能得组长批准参与，小嫂子一定比你厉害多了。”
“是厉害多了。”白淙游呲起牙没有否认，他很快正起脸色，“队里还有多久收队？”
“快了，已经安排下一轮班的人过来接替寻找还有没有新尸体，但这雨太大了，搜得很不方便，下一轮班的人估计难熬了。”
“你问起这件事是怎么了吗？”
“我想让你待会儿再找个人和你一起，带这小石村的罗书记回局里好好守着，不用刻意引导，看他愿意说多少。”
同事摆出个ok姿势，表示了解。
“不过那么多案子突然整合起来，还由一个部里来的领导当组长，让我们将所有和这个案子有关的人都好好看着，怪严谨的，也吓唬人……”
“阿游，是不是……”同事正想问下去，白淙游连忙打了个哈欠打断他的问话。
“开了一天的车调查太累了，等明天我得空再给你说，先走了啊。”
白淙游不顾后边的哎声，他走到罗亚灵的边上，对方显然也在等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但白淙游只说了一句：“罗书记，自首可跟被当做犯罪嫌疑人的待遇不一样，你如果心里头冒出些想法，或者记起来一些事，去到公安局后可要好好写下来了。”
罗亚灵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后只点了点头，低声应了句“好”。
白淙游看了他一眼，便收起伞重新上车。
秋穗问：“说好了？我们不继续留在现场看看吗？”
“和罗书记说好了，现在太晚了，身体不是铁打的，带你去今天李乔待着的宾馆开一间标间。”
秋穗点头，她看着车外斜斜飞往后方的雨丝，缓声将她在神秘空间听到的事都告诉给白淙游。
临了，她呢喃着：“就只有两个声音片段，第一个应是戴逵遇害前夕的事，第二个是更前的时间，白叔叔也在场，要选哪一个场景显而易见。”
这时，宾馆已经矗立在雨夜的街边，黄色灯牌在雨雾中氤氲出迷幻的色彩。
秋穗眯了眯眼，她视线移到白淙游的侧脸，做出选择。
“我会选择白叔叔和戴逵都在的那个场景，在那时候，我们三人才能将事情摊开，完完全全交个底。”
……
雨下了整整一夜，依然不见减弱，早上6点的时候，天空甚至响起惊雷，紫红色的电弧擦亮昏暗的天空。
李乔被雷声惊醒，他吓得顿时睁开眼睛，入眼立即出现他堂哥李徽的脸，昨夜他们两兄弟睡在同一间房，看见对方不出奇。
但诡异的是，李徽正面对着他，双眼瞪大惊恐地看着前方，嘴角快速地动起来，仿佛李乔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陡然见到这一幕，吓得李乔都懵了几秒，他连忙凑近，想听清楚堂哥在说什么。
“野……野，不要……杀……人。”
听到“杀”这个字，李乔恐惧地后退，直接掉落床，他连忙爬起定定地看着还在说话的堂哥，下一秒，慌乱地拨打白淙游的手机。
电话很快拨通。
“喂！白大哥，我哥有异常，他说话了！”李乔急忙说道。
“好，我知道了！你在那里继续看着。”
话筒另一边传来一阵动静声，没过多久，李乔门外传来敲门声，吓得他心脏又一猛跳，他看了眼边上嘴型还在动的哥哥，跑过去门边不安地问：“是谁？”
“是我。”白淙游的声音同时从话筒里和门外响起，构成一种奇特的回响。
李乔松了一口气，他连忙开门，只见除了白淙游，秋穗跟在他身后，门外也有昨天守着他们的军人，李乔稳定自己的情绪，给对方指了指床。
“你看！”
白淙游大步走到床边，俯身聆听李徽的呓语。
李乔看见秋穗进来，问了句：“你们怎么来得这么快？”
“因为昨晚我们就睡你们隔壁。”秋穗解释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