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原主遇上柳欣岚这个疯子,还没来得及行动,就断送了性命。
兰玲不知自家小姐心中所想,想要取药时听到的消息,犹豫片刻,还是走到小姐俯身轻声道:“之前奴婢出去取药时,听到有人在议论太子殿下...“
“他们议论什么?”符嫣好奇道
“说是今日早朝太子殿下不知犯了什么错,陛下当着众位大臣的面好一顿斥责。反倒是刚刚入朝议政的二皇子得了陛下夸奖,他们都在说朝中风向怕是有变...”说到最后,兰玲刻意压低了声音。
虽没把话说完,但话中未尽之意符嫣却听明白了。
思及镇国公府是皇后母家,太子外祖家,符嫣心里莫名不安。
“可知陛下因何斥责太子殿下?”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兰玲有些愧疚,早知小姐这般在意太子殿下,她就多打听打听了。
符嫣垂眸细细思索,总觉得此事怕是没那么简单。
※
事实证明,自己心底的不安并非毫无由来。
夜间,符嫣原本已服药睡下,却骤然被人推醒。
“小姐,醒醒,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乍一醒,符嫣还有些懵,下意识问道。
“奴婢也不知,只是不久前外面好像有马蹄和甲胄声。”
“小姐先别急,奴婢已经派秋月和元宝去前面打探了,说不定很快就能得到消息。”那怕心里着急,兰玲依旧沉稳的安抚着自家小姐。
符嫣瞬间清醒过来,任由兰玲帮她穿衣,同时大脑快速运转。
想起白日兰玲听到的消息,符嫣暗道不好。心想皇帝该不会真打算对太子动手吧?
可若非皇帝授意,又有谁敢在皇城根儿下直接对太子外祖家下手?!
穿好鞋袜,符嫣直奔妆台,取出里面所有碎银、银票以及金叶子,都装进一个荷包里,放入内袋中。
看着铜镜里披头散发的自己,顺手拿起桃红色绸带将及腰的长发挽成便于行动的马尾,想了想又把里面的簪子都收起来,然后直奔大红木箱。
旁边的兰玲瞠目结舌,这样的小姐有些陌生,她不由得楞在了原地。
她亲眼瞧着小姐抱起藏在红木箱里的木匣,眼神始终未曾落在不远处的衣柜上,心底疑窦丛生。
兰玲自小跟在小姐身边,两人可以说是一同长大,她心知自家小姐个性谨慎。
来镇国公府前,陈伯私下里将木匣交给小姐,说里面的东西对符家十分重要,让小姐务必亲手交给镇国公。
只是镇国公忙碌,小姐又只是一介孤女,始终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把东西交给国公。
担心自己不小心将钥匙弄丢,小姐便把钥匙放在了衣柜的夹层里。这件事只有她和小姐知情,秋月和元宝很少有机会进小姐的屋子,他们甚至不知道木匣的存在。
可如今小姐带走了木匣,却遗忘了开启木匣的钥匙,这不得不令她感到疑惑。
仔细想想,自家小姐被柳姑娘推下水,若依小姐往常的性子,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要去找柳姑娘对峙。可今日一整日,小姐连提都没提,怎么看都有些反常。
“小姐,您这是?”
“国公府怕是摊上事儿了,待会儿等元宝和秋月回来,我们找机会离开这儿。”符嫣小脸肃然,语气果决。
“附近有没有小门之类的?”
符嫣记得,像国公府这种高门大户,都会留几个小门。
“有是有,就在西北角上,可若是外面有人把守,我们去那儿恐怕会更危险...”兰玲下意识提点道。
这点符嫣也想到了,但总归要试一试,真要逃不出去的话到时再说。
......
兰玲虽然怀疑,但到底没有证据。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屋,期间兰玲借着给符嫣拿药的名头,顺势将钥匙取了出来。
不管小姐是忘了,还是因为其他原因,离开前陈伯曾交代过她,这钥匙和木匣万不能丢。
手里攥着钥匙,兰玲看着自家小姐的背影,神色颇有些纠结。
符嫣心思乱糟糟的,根本没有注意到兰玲异样的神色。
两人等了一会儿,发现不论是秋月还是元宝都没有回来,不远处隐隐听到甲胄的碰撞声和哀嚎声。
符嫣居住的小院比较偏僻,但是能看到不远处冲天而起的火光。
兰玲脸色一白,声音惶惶:“小姐,你说秋月和元宝儿会不会...”
符嫣明白兰玲是什么意思,她内心同样惶惑。
本以为皇帝就算容不下太子,至多也只是抄家流放,可前面的动静显然不像她猜的那么简单!
想到最坏的可能,她嗓子里像是被棉花堵住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听着声音离她们越来越近,符嫣似是下定决心,拉着兰玲往她说的西北角跑。
符嫣力气小,两人跑起来跌跌撞撞。
兰玲干脆换到前面,领着自家小姐去她说的小门。
途经荷花池时,兰玲特意看了自家小姐一眼。她仔细想了想,总觉得这次小姐落水后醒来时,看她的眼神就仿佛像是在看陌生人。只是当时她太过喜悦,忽略了这点。
此时的符嫣压根不知道自己已经引起身边丫鬟的怀疑,她眼尖的发现不远处假山边儿上露着一块儿青色的衣角。
伸手拽了拽兰玲的衣角,主仆二人停了下来,神情不约而同的带着几分警惕。
还是符嫣壮着胆子向前走了几步,绕过遮挡视线的假山,发现里面靠近石壁的位置躺着一名衣着华贵的孩童。
因为视线昏暗,符嫣只能模模糊糊看清一个大概的轮廓,看身量差不多应有六七岁。
“小姐,我们不能再耽搁了!”兰玲焦急的催促道。
符嫣明白兰玲的话是对的,她刚想起身离开,却不小心踩到一个石子,脚下一滑,直接后仰倒地。好不巧不巧,正好压在对方身上。
只听一声闷响,符嫣正要爬起来,袖口却突然被人攥紧。
躺在地上的小孩儿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昏暗的夜色中,深棕色的眸子冷冷的看向她。
“你们是谁?”
“放手。”
见他醒来,符嫣松了口气,原本还有些心虚,结果听他开口就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语气也多了几分不悦。
李瑾万万没想到,竟有人敢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当即呵斥道:“放肆!”
符嫣刚想开口回怼,就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一道粗犷的男声吩咐道:“众将士听令,陛下有旨,镇国公府牵涉太子谋逆案,所有活口,一个不留!”
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符嫣就拉着兰玲躲进假山。
好在这个假山看着不大,但也够他们挤一挤。只是对方已经追到这里,想要从小门逃离恐怕不太现实。
正当符嫣努力思考接下来怎么做才能苟住小命时,身边的小人儿突然压低声音说道:“我知道怎么离开这儿,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离开这儿后,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能把我丢下!”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李瑾攥紧手中外祖留给他的玉佩,红着眼眶认真道。
今日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听到父皇下旨派人屠戮外祖满门,还说太子哥哥造反谋逆,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他不愿相信这是来自父皇的旨意,可府上不断传来的惨叫声、求饶声不停地刺激着他的耳膜,提醒着他这就是现实。
李瑾恨,恨他的父皇,更恨造成这一切的所有人。
但同时他也清醒的意识到,现在的自己还太过年幼,对宫外的世界一无所知。就算从暗道离开,也未必能逃得过后续的追捕。
眼前这这女子既然住在府里,想必是他的某个表姐。此时此刻,他们肩负着同样的血海深仇。比起独自面对,或许他可以尝试去相信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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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逃出生天◎
其实,从遇到他的那一刻起,符嫣也在猜测他是何身份。
假山内光线昏暗,她只能看得出一个模糊的轮廓,其他分辨不出太多。
但从刚刚那几句话来判断,符嫣觉得这个小孩儿不简单。她隐约记得,镇国公的幼子差不多就是这个年纪。
想到镇国公在原主最无助的时候,派人将她接入府中照料,为她提供庇护之所,也算欠了对方一个恩情。
既然自己选择代替原主活下去,那这份情此时若是不还,日后怕也没了机会。
况且,像他这么大的岁数,在现代可能刚要上小学,如今却亲眼看着家人满门被灭。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未免过于残酷了些。
“好,我答应你。”
“不论日后去那儿,我都会带着你,直至你年满十八。”
‘前提是他们不会被抓’符嫣悄悄在心里补了这么一句。
当然,这句话就没必要告诉小朋友了。
李瑾虽然有些不高兴,但眼下不是讨价还价的时候。
他干脆主动牵着她的手,带她往假山深处走去。
因为视线昏暗,他们只得摸索着前行。
符嫣觉得每往前走几步就得拐个弯,接连拐了数次,终于停了下来。
“这面石壁上有个凹槽,手指伸进去向右转动,就能打开石门。”李瑾闷声道。
刚才他摸索了一会儿,没有摸到机关,便猜测机关应该在更高的位置。
凭他自己的身高估计够不到,迫于无奈,只能把机关告诉她们,让她们来打开。
兰玲怕其中有诈,主动上前寻找他说的凹槽,结果还真让她摸到了。
手腕用力向右一转,果然有道石门侧着打开,间隙刚好容一人通过。
“走吧。”说完他率先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符嫣和兰玲紧随其后,没走几步,石门再度转了回去。
......
镇国公府,假山旁。
距离荷花池不远处,一名穿着甲胄的士兵耳朵动了动,他转身问身边的同僚:“李旗,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什么声音?你该不会幻听了吧!”李旗闻言打了个哆嗦,想起镇国公府死去的那些人,虎目中透着不易察觉的恐惧。
“闲聊什么呢,还不快点儿,要是有漏网之鱼,一个个都得排队掉脑袋!”
“是,将军。”
被称为‘将军’的男子冷哼了一声,离开前状似无意的扫了假山一眼,而后带着士兵继续搜寻余下的活口。
※
自进了密道,符嫣他们先下了十余阶台阶,之后便一直在暗黑中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她开始晕眩,双腿也沉重无力,走在前面的李瑾终于停了下来。
“前面是台阶,迈过那些台阶,推开上面那个厚木板,就到了外面...”黑暗中,稚嫩的声音透着几分嘶哑。
“你...还好吧?”符嫣闷声咳了几下,同样哑着嗓子问道。
虽然这小孩儿看着有些臭屁,但毕竟年纪尚小,走了这么久的路,她自己都有些受不了,更不用说六七岁的孩童了。
“还好,我们先出去,然后尽快找到安全的落脚点。”
“若被他们察觉到还有漏网之鱼,肯定会继续派人追捕。”
符嫣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不再耽搁,互相搀扶着上了台阶。
三人之中,就兰玲还有余力,便由她推开上方的厚木板。
阳光照进地道的刹那,他们不适的眯了眯眼,等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适应外面的光线。
他们陆续从地道出来,符嫣和兰玲又将厚木板盖了回去,重新铺上杂草,掩去所有痕迹。
做完这一切,符嫣转过身,眸中顿时闪过一抹惊艳。
眼前的小人发丝微乱,细腻嫩滑的脸上沾着些许灰尘,看起来略有些滑稽。但他眉眼精致,朱唇齿白,黑曜石般的眼眸透着些许冷淡,举手投足间是浑然天成的贵气。
“这里是东门附近一家闲置的铺子,我们需得尽快离开,然后想办法出城。”
这一通折腾下来,李瑾小脸发白,已经是强弩之末。但他心里清楚,现在远不到可以放松的时候。
符嫣想了想,拿出一块碎银递给兰玲:“兰玲,你去找辆马车来,我们先回小院。”
“慢。”
“要走一起走,一来一回肯定耗费不少时间。”李瑾小脸紧绷,坚决不肯让兰玲一个人出去。
符嫣身子本就没好全,加上昨晚受了惊吓,又在黑暗的密道里走了那么久,身体早就到了极限。
偏偏这小孩儿还跟她较劲。
她又气又累,强忍着不适不耐道:“你要是日后还想跟我混,那就老老实实听我的!”
话音刚落,她觉得自己头更晕了。
“小姐...”
兰玲忙上前,拿出之前许大夫开的药丸喂给她,看向李瑾的眼神满是警惕和戒备。
符嫣咽下苦涩的药丸,揉了揉太阳穴,对兰玲说道:“按我刚才说的办,先找辆马车来,去小院儿找陈伯他们。”
“可...奴婢实在是不放心...”兰玲看了眼那位小公子,语气满是忧虑。
“去吧,快去快回,莫要引起旁人注意。”符嫣神色恹恹道。
兰玲无法,只得收拾一番,悄无声息的从后门离开。
“你就不怕那丫鬟出去通风报信?到时官兵来了,你我都跑不了!”兰玲离开后,李瑾咬着唇,嘶哑的声音满是怒意和讥诮。
符嫣揉了揉额角,无奈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再者她也没理由去通风报信,若为了钱,她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虽然两人相处的时间不多,但她不认为兰玲是那种心思不正之人。
再者,这小孩儿的脸实在是太打眼儿了,她怕在外被人看到再生出事端。可若是把他一个人留在这儿,她又有些不放心,便只能这样安排了。
“行了,与其在这儿操心些有的没的,不如告诉我你叫什么?”
吃了药,嘴里弥漫着苦涩的药味。但也因此精神了许多,终于想起自己还不知道他叫什么。
“阿钰。”
李瑾是父皇给他起的名字,阿钰却是母亲给他起的乳名。
想起宫中的母后和太子哥哥,李瑾满心慌乱,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后,情绪开始一点点崩溃,眼泪‘啪嗒’‘啪嗒’直往下掉。
符嫣没想到自己不过是问个名字就把人惹哭了,顿时慌乱起来,她手足无措道:“那什么,我不问了,你...你莫要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