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眸光落在那张矜贵的脸上,虽不真切,却看了许久许久。
高挺的鼻梁、性感的唇,以及因为睡着多的几分柔和感。
那张脸会摆出严肃的神情,也会透着包容,会像雪山冰雪一样常年不化,也会因为她沾上欲色。
岑烟看得入了迷,忍不住靠近他。
滚烫的黑夜里,柔软的唇快要印下来。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忽然,眼前原本闭着的眼睛慢慢睁开,岑烟定在原地。等岑烟回过神时整个人已经被他紧紧搂在怀里。
再想起身时,男人将她压在身下。
岑烟抬眼,大概是灯光太暗的缘故,他的眼睛暗潮汹涌,她从未觉得对方如此危险。
她像在丛林里行走的脆弱的动物,只要稍微一不提防就会被面前这头猛兽一口咬上脖颈,鲜血直流。
她来不及找借口,因为他离她越来越近,连呼吸都同她交缠。
岑烟被烫了烫,她甚至不敢乱动,总觉得哪怕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能牵扯出火花,让平原燎出一场大火。
鼻梁快要碰上的时候,晏然川离她远了些。细微的距离变化让空气里的因子发生了改变,她模糊视线里看见男人的唇动了动。
她意识到他说什么,可莫名地听觉慢了视觉一步,在她脑海被什么蒙住的时候,仿佛过了好几秒声音才落在她耳边。
他声音带着点强势,似乎只是单纯地询问——
“想我了?”
她的脑海里拉起了危险预警,在他这句话说出口后,她顷刻之间失去了主控权。
他问的像是想不想他,也像是另一层含义。
这么晚来他的房间,是不是想要他。
像质问,也像调情。
原本该拼得你死我活的游戏突然充满了暧昧,失去了所有的战斗意义。
最可怕的是,岑烟的第一反应居然是——
想。
想他深邃的眼神、想他做的菜肴、想他低哑的喘息。
可她没有认输,反过来问他,“那你呢?”
晏然川没有说话,原本准备放过她,却突然听到她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床头暖色的壁灯被“啪嗒”摁开,他的眼神清明,大概是根本没睡着,这才把她逮着了个正着。他垂下眼看她,足足十几秒。
等待答案的时间四周无比寂静,可不管是谁的心都有浪潮在暗涌。
她以为得不到那个一直想要的答案,以为又和以往一样所有的试探全部落空。
可下一秒吻落了下来,他什么都没说,可答案却给得清清楚楚。
先是浅尝辄止,在逐渐深入后开始失控。
她仰在床上,雪白的锁骨上下起伏,墨色的长发铺在床单上,整个人都透着凌乱的美。
她呼吸逐渐平稳,找了个借口正大光明赖在他房间里,“你这儿温度好像比我那儿高。”
说着,岑烟拽过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是要跟他一起睡的意思。
她闻到被子上沾染的晏然川的身上的淡淡雪松味,没过一会儿就因为疲惫睡了过去。
均匀的呼吸声响起,身后突然伸过一只手。晏然川从背后将她搂在怀里,指腹隔着衣服轻轻摩挲她腰上的一块皮肤,像是在抚弄一块滑腻的美玉。
隔日早上醒来,岑烟感受到温暖的怀抱,一抬眼是男人微闭的眼睛。她感觉昨天发生的事就像梦一样,突然无比庆幸他还在这儿,无比真实地躺在她身边。
岑烟想再赖会儿懒床,但今天有工作计划,于是早早地起来。
沈乔接她到拍摄杂志的场地,她生病沈乔是知道的,但意外沈乔发现她气色还不错,看上去并不像生病的模样。
岑烟坐在镜子前任由旁边的化妆师上妆,沈乔走过来,“这么快就好了?”
她闭着眼睛,“只是感冒而已。”
“只是感冒吗?”沈乔打趣她,“不是摔倒加发烧?”
岑烟睁开眼通过镜子看沈乔,后者立即笑着转移话题,免得把他们家小祖宗给惹生气了。
岑烟想到什么,“对了,昨天记者是你找的吗?我都糊成这样了,还有人去医院堵我。”
沈乔一脸懵逼,打开手机看了两眼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蹲的哪是你啊,是蹲的简若奚,听说她最近跟某个医生谈恋爱了,大家都想蹲个头条。”
原来是这么回事。
拍摄在户外,岑烟穿着件泼着彩墨的长裙,她的妆容十分不日常,但是在镜头下却十分地艺术性。
她游刃有余地摆出各种姿势,每一张都惊为天人。
曾有摄影师说如果不能让岑烟出现在自己镜头里是一件非常可惜的事,她那张老天爷赏饭吃的脸带给摄影师的不仅仅是一件精美【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的作品那么简单。
结束拍摄和采访工作,岑烟拿出好久没看的手机,打开晏然川的聊天框,打出一行字最后又慢慢删除。
她站在车边点了根烟,想了想还是找到保姆的微信问晏然川有没有不舒服。
还没得到回应,旁边响起熟悉的声音,沈乔走过去赶紧夺过她手里的烟,“这么多人呢。”
沈乔忍不住问,“你们家晏然川就没有管管你?”
她像是听到了某种笑话一般,“你在说他管我?”
看这表情沈乔秒懂,“也是,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能管得住你的人。”
手机响了一声,她打开看了一眼,对方回,“晏先生只是看起来有些憔悴。”
“嗯,让他好好在家休息。”
岑烟按灭屏幕,这会儿杂志社的人走过来,准备邀请大家一起吃个饭,岑烟自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饭桌上都是体面人,说的也都是体面的话,岑烟笑着接受他们的赞美,一顿饭吃得有说有笑,气氛十分融洽。
时间不早了,散场后岑烟走出门,她喝了一杯度数比较低的酒,身上微微带着点儿酒气。她走出来时,外面昏暗的灯光照着高大的树,看起来影影绰绰。
轻柔的风吹过来,长发微微拂动,遮住她小半张脸。岑烟伸手将头发拂到耳后,从她对面的角度看过去十分惊艳,有一股破碎的美。
她就是这个时候看见不远处站着的男人的,他身后有昏暗的光影,在他身上落下一道浮光。
他穿着黑色的格纹大衣,里面是一件西服,远远地看着她。
岑烟看向一旁的沈乔,眼神有些质问的意味,对方不打自招,“不是我把地址给他的。”
岑烟别过眼看她,唇角带着浅浅的弧度,没明着说她。
岑烟朝他走过去,步伐很慢,等站在他面前好几秒后才看着他额头上贴着的纱布忍不住问,“你身上伤还没好,过来做什么?”
晏然川上前一步,脱下外套披在她裸/露的肩膀上。
“听说这儿能遇到大明星,过来碰个运气。”
他说这话时语气很平淡,似乎不是在开玩笑。
岑烟眼里浮上几分兴味,“你都和大明星同床共枕过了,还要这份运气做什么?”
她走到车后排,旁边的人帮她打开车门。
岑烟坐上去,而后侧过脸看向他,“回家吧。”
第44章 奖励
◎表白该准备什么?◎
此后的很多年, 晏然川难以忘记微风拂过时她看过来的眼神,在那样浮光掠影的夜晚里,万物沦为虚无的背景, 只有她的脸无比清晰地映在他漆黑的眸子里。
他失神片刻, 而后单手插兜,“走吧。”
夜晚很寂静,两个人谁也没说话, 沉默的空气里充满了不可言喻的因子。
不一会儿手机铃声响起,岑烟看向他,“怎么不接?”
他云淡风轻地带过, “不是什么重要的电话。”
说完, 晏然川将手机按了静音。
下车时, 岑烟没站稳差点摔着, 身后一只有力的手臂将她稳稳托住。但与此同时, 她听到很轻的一声闷哼, 似乎是晏然川扯到了伤口。
她回头拽住他袖子查看,想看看包扎的地方有没有事。晏然川本来想说没事,但见她垂着眸子认真的模样, 任由她牵着他的手。
岑烟反复确定他没事才松开, “还疼吗?”
“有点儿。”
然而事实上这点伤对他来说一点儿也不算什么。
他垂着眸子看她担心的模样,心里的褶皱一一被抚平。
岑烟当了真,在私人医生来确实没什么事之后才将心落下。她先去洗了个澡, 从卧室里出来时晏然川正好在打电话,他看起来微微有些陌生, 那副模样很像主宰别人命运的神, 说出的话虽然不带着锋利的刀刃听起来却十分冷漠无情。
“您和我爸是至交, 能帮我自然会扶一把。”晏然川虽这么说着, 嗓音里却没有半点焦急的意味,显然是客套话。
直到打完电话,晏然川脸上也没出现任何怜悯的神色。
他长腿交叠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上面一串的未接来电,表情十分无动于衷。
耳边穿来拖鞋踩在地上的响声,晏然川抬眼望过去的时候,眼底那丝淡漠慢慢地褪去,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岑烟在倒水,身后伸过一只手拿过她的杯子,她一回头差点撞到他的下颌,整个人像是在他怀抱里一般。
她饶有兴趣地反问,“我不是说过,我不用病号?”
望进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时,岑烟原本微微带着笑意和打趣的眼睛慢慢褪去所有情绪,只是望着他。她突然间发现他们现在太像情侣,只是始终差了点儿什么而已。
她的睫毛微颤,原本想问什么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你就那么不想休息?”
岑烟朝他走近几分,眼神里带着几分暗示和天真,空气里顿时被不安稳的因子充满,好像下一秒就要噼里啪啦炸开。
可临睡前,岑烟却只是把故事书扔给他让他给自己讲故事,她见他不动,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他过来。
晏然川的眼底多了几分兴味,但也只是转瞬即逝而已。
“你该不会在失望吧?”
“有吗?”他淡淡道。
低沉悦耳的嗓音在卧室里响起,晏然川讲的是一个刺猬交朋友的故事,很简单和低龄。岑烟有些困,闭着眼睛摸到遥控器,将屋内的温度升高了几度。
“冷?”
她“嗯”了一声,耳边响起轻微的布料摩擦的声音,下一秒她被人揽腰抱在怀里。
晏然川攥着那截纤细的腰,他们挨在一起没有一丝空隙。
岑烟哪怕跟他做过更亲密的事,突然之间被他从背后这般柔情地抱住,也怔了怔。心口的位置有只小鹿不受控制地开始作乱,在寂静的空气里清晰地将响声递到她耳边。
男人的声音透过胸腔清晰地传到她耳边,震得她心口发麻,“好点儿了吗?”
冷是不冷了,只是岑烟这会儿彻底没了困意。
半夜刮起了大风,即便门窗完全关上也能听见外面呼呼的风声,她这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早上起来岑烟原本想出去跑步,晏然川没让。他向来对她言听计从,但这次却不一样,“感冒刚好就别去了,容易着凉。”
外面明显降了温,还没出去都能感觉到冷空气的肆虐。
“你在关心我吗?”
晏然川给她冲了杯咖啡,顿时香气四溢,“很难看出来吗?”
她唇角悄悄弯了弯,坐在餐桌上拿起他准备好的咖啡抿了一口,抹茶和咖啡混合在一起的香味在口腔里泛开。
岑烟今天没什么安排,仅仅约好了设计师上门给她量尺寸,以定制礼服。对方是个年纪偏大的中年男性,看起来十分专业。
两人寒暄了几句,对方走上来想帮她测量肩宽,原本在工作的晏然川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一旁,“不如让我试试。”
对方大概知道两人的关系,也没说什么,只是站在一旁指导晏然川怎么测量。
身后微弱的、不至于那么明显的触感隔着衣服布料传过来,像一片轻柔的羽毛在她心上慢慢划过,酥麻又几透着痒。
量好尺寸,岑烟想了想,让设计师给晏然川也量了尺寸,准备给他定制一套高级西服。
设计师走后,晏然川问,“这算是奖励吗?”
她“嗯”了一声,“看在你这段时间表现不错的份上。”
她说话的时候正站在吧台上看着平板上的设计图,一旁的男人轻声问,“哪方面表现得好?”
岑烟手指一顿,即便没转过身看他都感觉自己被他身上强势的气息整个裹了起来,从来只会撩别人的人,此刻也被撩得指尖发烫。
或许是他离她太近的原因,连呼吸要用的空气都变得浅薄。即便没有对视,现有的气氛也足够擦枪走火。
“你想让我夸哪方面?”
晏然川刚想说什么,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于是他出去接了个电话。等回来时,他拿起架子上的外套,说是有事要出去一趟。
“你伤都没好就要出去应酬?”
“只是简单吃个饭,到时候有顾南岐挡着。”
岑烟听到这个人名想到了什么,“你要见到顾南岐让他有空请我吃个饭,上次把感冒传染给我的事我还没找他算账呢。”
看她这副有点小“计较”的模样,晏然川眼底浮上笑意,“好。”
另一边顾南岐已经组好了饭局,原本晏然川进了医院这件事大家也都知道,但实在是最近形势紧张,到了不得不见面的地步。
顾南岐凑到晏然川耳边说了一堆,大多都是转达这些老头说的话,晏然川安静地听着。过了一会儿顾南岐等他的表态,却听见晏然川说——
“阿烟让你找个时间请她吃饭。”
顾南岐怔了几秒,他刚刚说的那么多有提岑烟一个字吗?晏然川刚刚不会满脑子想的都是岑烟吧。
但是顾南岐理亏,也没敢给自己找什么存在感,他笑着无奈地说,“大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小的一定照做。”
面前的一群人仍旧在说些什么,这段时间晏氏集团在晏寒朝手上陷入了危机,他们都想请晏然川帮忙,毕竟晏氏的存亡牵扯了太多人的命运。
晏然川点了点桌面,面上有些漫不经心,“高看我了,前段时间我公司不也遇见了点儿麻烦事儿吗,像这种事我还真解决不了。”
“然川,你哪儿能见死不救,那可是你父亲当年辛辛苦苦一手创办下来的。”
“我这不是分身乏术么?”晏然川看向他,“在座的各位都比我有能力,又何愁晏氏不会起死回生?”
他说话说得滴水不漏,说到底还是不想管的意思。
从会所里出来,晏然川和顾南岐在路边站了会儿,两个男人什么也没说,顾南岐只是从烟盒里抽出根烟递给他,他没要。
“我都忘记了,你这伤还没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