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色液体在无声交汇的浪潮流动,周遭的世界好似被缩小得分外逼仄黯淡,唯独那墙上的老钟咔哒咔哒响起的轻微动静。
太近了。
他的呼吸好像就在咫尺之间,能暧昧一寸寸渡过来的间距,偏生,她又感觉出几分他好似在浅笑的细微气息。
游动的,似玩味的。
逢夏心脏砰砰作响,顶上的声音像唇贴耳畔低低传来的。
温柔干净,又无害的清润男声:
“——轻点儿。”
“夏夏。”
作者有话说:
你这演技真的不报奥斯卡去报小提琴真是可惜了:D
我站起来了!今天很长!欧耶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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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
◎“心口萌动。”◎
午后阳光顺着暗红丝绒长帘摆动的罅隙兀自钻入, 在纯白桌面画出一片炽热、滚动着的橘子海。
流动的光流攀沿至那道冷白,如伞骨状抵着桌的漂亮手指, 细细描绘, 野性的青色脉络张扬跳动。
耳际是那句如贴面的温柔声音,深浅起伏的的气息连运行轨道都能被感知。
静静的。
无声暧昧着的。
逢夏把呼吸放得轻了又轻,因为紧张,消毒棉签点过他削瘦立体的骨骼时, 几近没用力。
极具意外的那句“夏夏”, 在声音响起的同时, 她的手不听话地猛烈下坠。
见状。
牢牢桎梏着她的身形, 男人清润的嗓音里似乎漫出低磁清浅的笑。
晕得她耳根发烫。
仓惶加快手上的动作, 消毒完贴上创口贴,随后立刻往后推开两步到安全距离。
避免不听话的视线还想胡作非为, 她匆匆挪开眼。
“那个……被抓得不是很严重,但因为是流浪猫, 记得去打下针。”
她的视线范围只剩下一堵白墙, 没什么可看的, 注意力本能极重中到听觉感官上, 沉浸在空气里衬衫衣料摩挲折动的声响。
不用看,似乎都能看得见。
比禁欲衬衫更想寸寸解开的存在, 冷白胜傲雪的紧实肌理,只窥见一眼,肆意的想象都足叫人面红耳赤。
她轻轻呼气垂眸,甩掉那些乌七八糟的想法。
色令智昏,鬼迷心窍。
难怪A大都说宋疏迟是万千女孩儿里最最想拉下神坛的存在。
只是随便唤一个别人熟稔的小名, 听起来都叫心跳空拍。
这种无意的撩, 才最是要命。
“好了——”
“啊?”逢夏匆匆回神, 转过身,“噢……好。”
宋疏迟笑着,绅士又斯文的语气:“谢谢。“
她也跟着笑起来:
“小事。”
/
指针飞走,已到观众陆陆续续进场的时间。
逢夏早早走出门,不同于她往日参过的排练后台,整场静悄悄的,只有陈彦老师Jen在分别嘱咐一些舞蹈细节和不要紧张的话,大家都坐原聚精会神地听。
在这种场合,怕是得身经百战才不会紧张。
她只负责独舞,也习惯在演出当天不再复盘避免自己紧张,这会儿听着听着思绪不免有些神游。
视线本能望远方看。
仿若能支起黑天的身影,在地面落拓下一地碎光。
男人微低垂着眼,手机贴在耳边,修长的手指时不时轻叩着手机背面,很少见,不过是打个电话都似松花酿酒似的优雅。
不知在说些什么。
好像是意大利语,吐息之间低磁的语气如沉耳侧。
欲气横生。
她走神的思绪蓦地被陈彦老师一声中气十足地话拽回。
“——你说什么丢了?”
“我不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你把道具一个个检查放好吗?临近演出前你突然告诉我月白纱丢了?!”
月白纱,丢了?
逢夏还沉浸在上一句话带来的冲击里,手忽而被边上道具老师紧紧握住。
“夏夏,你今天有没有用过月白纱?是不是你拿走了?”
月白纱是《茧》编舞的灵魂所在,轻薄透亮,遇光便如河海盛着的粼粼月色,波光闪动,如梦似幻。
陈彦老师特地找国内顶尖的苏绣大师耗时半年赶制的,光是面料都难寻,更别说其耗时之珍贵。
面色转白,整场的视线都往她身上走,呼吸声轻微可查。
她的手被攥得发疼。
陈彦怒气冲冲地走过来扒开道具老师的手,“你问她干什么?演出前一天我就把月白纱给你了,是你保管的,她怎么会知道?!”
他最后几个字几近破音。
“找!找过没有?”
“……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道具老师也急得带着哭腔,“我明明放进来了,出发前还反复仔细地检查过。”
陈彦眉皱成川,话语里喘息的起伏愈发大,另一只手上的保温杯险些甩出去:
“你——”
“老师。”逢夏轻按住他的动作,她抬头再确认过时间,语气轻柔,“快到您上场做介绍了,别在这儿耽搁。”
她将说话的音量放到最低。
“您别急。大家还都在这儿看着,别因为一个舞台毁了所有舞台。”
现代舞的情绪和感染力尤为重要,所有演员都准备上场表演。
逢夏微声道:“您确定您把月白纱收好带过来了?”
“我确定!”道具老师说。
“这样,我去查监控,道具老师您在这附近找找。老师您上台,月白纱的事情交给我。”逢夏压下紧张波动的心跳,“做最坏的打算,如果找不到,您能接受没有月白纱上台表演,或是直接取消?”
她问的语调很冷静,半分不见火气和担忧,比起当事人,倒更像是个旁观者。
陈彦不禁多打量她几眼,急切的心似乎也静下来。
“我直接取消,你能接受吗?“
他确实是吹毛求疵的完美主义者,没有月白纱的《茧》如同没有曲子的舞者。
可以,但已截然不同。
闻言。
少女弯了弯眼眸,水光潋滟清澈见底的一双眼,好像天生融着灿烂的风光霁月。
“不过是参加不了首舞台。”
“我可是《茧》唯一的舞者,一定,有机会的。”
是了。
这丫头这股子不破不灭,生生不息的倔强劲儿,才是他非要让她出演的理由。
陈彦重重松口气,“抓紧时间,你的舞台靠你自己了。”
……
逢夏应完没再做耽搁,以最快的速度跑向监控室。
整场演出共计两小时,也就是说她约莫还有一个半的时间可以查监控,江城大剧院后台全程具有监控,他们是最早一批下午时分来的,只查后台监控,在这时间内是能完成的。
怕就怕……不是查监控找到人便能解决的问题。
顾不得脑海里那些想法,逢夏加速按着鼠标倍速播放,全神贯注地看着屏幕上面的画面,仔仔细细,一帧帧人物都不漏。
心跳跟随者画面来来往往的人潮频频颤动,循环往复的急促画面。
尽管面上再不显露,说不难过必定是假的。
室内很静,几位安保人员都临时出动去找月白纱。
监控室的空调坏了,只只有临时搬来的老式大风扇呼啦呼啦吹个不停,如狂风急雨,毛绒碎发坠落遮挡部分视线。
她不耐烦地捋了几遍,控制不住力道越发粗暴,太阳穴周围被指甲揉出一圈浅浅的绯色。
没忍住在心底骂了一遍脏话。
刚准备再一起抬手用力拨开,手腕忽的传来力道。
骨节分明的手,温度很凉,略显粗粝的指腹在她的皮肤上摩挲而过,冷感顺着肌肤纹理攀爬。
在触碰到的一瞬间,她烦乱的思绪像按下暂停键。
逢夏错愕抬眸。
男人半撑着桌面,手覆盖在她的之上,那双手大而漂亮,轻而易举地包裹住她微微发着燥热的小手。
视线往上走,老式风扇也没能吹乱他眼底含着的温柔春色,飞翎似的眼睫轻动。
似乎一眼便能陷入其中。
“这儿。”
宋疏迟嗓音清和。
“画面不对。”
顾不上别的,逢夏调整播放倍速,重新看向屏幕。
正好是舞团大批部队进场到化妆间的时候,估摸着是工作人员刚安放完花篮,簇拥的人群有些多。
她仔细确认,在左下角看到自己的身形。
微微眯着眼,切时间顺序和几个广角范围较大的监控往前看。
没有她沿途进来的画面,她是直接闪现到化妆间里的。
逢夏被气笑了,憋着半天,来了一句:“牛逼。”
宋疏迟直起身,收回手,语气更偏向肯定句。
“知道是谁了?”
“不用看了,猜到了。”
逢夏乏力地往椅背一靠,她这两个月更清瘦,单薄的身影将单人电脑椅快坐成沙发的既视感。
“邵可儿,我进房间之前见过她。但是没什么用了。”
她长抒口气。
邵可儿都做得到把监控画面删了,必定不会再给月白纱什么好下场。
逢夏冷冷垂下眼,脸上的表情越发淡。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给邵可儿的错觉,让她觉得她是个这么好欺负的人。
只是目前这情况还来不及想这些,逢夏解锁手机,想跟陈彦老师那边发消息说明《茧》上不了的情况。
从身侧传来的声音缓缓。
“要发什么?”
“上不去台的解释。”说完逢夏也一顿。
他本就高,她还坐着,尤为费力地仰着头去够他的视线。
“抱歉……害你也没法上台演出。”
他本就是因为她这大半个月才会累得跨越南北半球到处飞,偏偏到最后,还落得跟她一样不能上台的后果。
整个人像被厚重窒息的水流压得密不透风,无论她怎么挣扎都好像没能找到一个呼吸的气孔。
说实话,在这圈子混久了,多脏的手段她都见过,这也绝不是她被欺负得最惨的一次。
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她只是……极端厌恶,别人因为她付出这样莫名的代价。
她费力咽下那些无能为力的情绪,没再敢抬头看他。
“对不起,我……”
她解释的话还未说出口。
“对不起什么?”他问
“让你辛苦一趟。”逢夏不想让自己的话语听起来只有苍白,她思索着,“下次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来找我,什么都可以。”
男人轻慢的敲动着桌面,视线觑过来,在一场名为老风扇的风暴里,清润嗓音染上些漫不经心的磁。
“——什么都可以?”
逢夏实在是抱歉,重重应:“嗯,一定。”
宋疏迟:“那走吧。”
还沉浸在抱歉里的逢夏有些懵懂,“走哪儿?”
“表演。”
“表……”逢夏骤然抬眼,有些不敢相信地重复,“表演?”
尾音刚停。
从上方落下一阵轻而浅的笑,低低的,又像饶有兴趣的那般。
宋疏迟轻笑着,眼底清浅的笑意潮息未平,那点滉动的温柔,勾人心口萌动。
散漫扣着桌面的指节骤然顿住。
他偏头看她,笑意彻底晕开,像一下下逗弄着要上钩的小猫。
“夏夏。”
“有我在,你在担心什么?”
作者有话说:
让我看看是哪个漂亮美女子在给少爷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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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
◎“恶鬼临世。”◎
从监控室急急跑出, 重新整理乱了妆造。
逢夏站在丝绒大幕后,待演后台还有布景未干的油漆味, 周遭只从缝隙淌进外头声色喧闹的浓稠光影。
一星半点, 夹杂着短短徐徐鼓掌的声色。
失控的心跳节奏不由自主。
逢夏深呼吸,在等待陈彦老师说完介绍词准备登场。
攥紧手中的月白纱,布料质感丝滑柔顺,指尖触碰到的地方都像沾染上丝丝点点的清凉感。
她分神去看薄纱面, 平时她便用它排练, 仔仔细细辨认过, 确实是她平常用的那条没错。
悬着的心回归半边心房。
“《茧》是我最满意的作品, 今天也给大家准备了个小小惊喜, 我们特邀了青年小提琴演奏家宋疏迟,进行现场演奏。”
陈彦是喜欢给观众惊喜的人, 对他而言,越是惊艳的宝藏越不能提前曝光, 所以至今未官宣过《茧》是请宋疏迟现场演奏。
观众席蜂拥而至的热烈欢呼, 几近要淹没她耳际所有的声音。
无所不能的天之骄子。
仅倏地出现的一个名字, 也叫人心生敬仰。
逢夏视线不禁往上走。
因为《茧》的舞台设置, 采用升降台上场,他在高台演奏。
还未用追光灯定格, 已耀眼得足够叫人侧目。
西装裤勾画出笔挺修长的褪线,窄腰宽肩,那把历史悠久的名琴乖巧地躺在他宽大的手掌间憩息。
隔着遥不可及的高度。
如睥睨般淡淡看过来。
场外叫人缭乱艳羡的介绍词还在继续,掌声涌动,一帘之隔, 分裂出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静谧无言, 都能听见长风肆意张扬的声音。
她站在黑暗里, 仰头便是男人满身光影,如春水煎茶那般游刃有余的模样。
他似乎在笑,又好像没有。
总叫逢夏想起十几分钟之前,男人漫不经心睇过来的含着笑的眉眼弧度。
“夏夏。”
“有我在,你在担心什么?”
“……”
手悄无声息捏住月白纱,所有喧嚣的情绪好像都在此刻消弭殆尽。
应着陈彦老师最后一道“希望大家能享受《矛盾》的最后一场剧目,《茧》,舞蹈演员,逢夏。”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