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下就算谌洲真的来了，恐怕也认不出。
她刚打算坐电梯上楼，谌洲忽然来了电话。
她手心紧了紧，接起来。
“谌先生。”
“晚上聚餐？”
果然，李阿姨一定会告诉他的。
“嗯。”她有点心虚。
“结束了给我发消息，去接你。”
“不用了不用了，我们组长有车会送我回去的。”
“好，注意安全。”
应付过去，她把手机放回包里，对着电梯门扯了扯裙摆。
也不是第一次帮琪冉顶班了，怎么偏偏今天这么紧张？
谌氏定的饭局是六点半开始，宾客名单里除了谌氏的三位董事就是苏氏集团的几个高管，领班留言说是谈两个集团的合作，要求对席间的谈话内容保密。
她早就对这些事驾轻就熟，从前台那里取包厢内要的酒，值班的小姑娘看见她笑笑。
“琪冉姐今天又有事呀？”
“嗯。”童雀点点头，“我来取山海包厢的酒。”
“酒已经送过去了，今天送的全是啤酒，没有白的。”
她愣了愣。
这种饭局上名酒满桌都是，还是第一次见只喝啤酒的。
“苏氏那个苏董的变态要求。”小姑娘挤眉弄眼。
“谢谢。”她勾唇，不多话。
人前，她善于藏起迷茫懵懂，装出老成懂事的模样。
“哦对了，今天客人提前来了，已经在包厢里了，你快进去吧。”
童雀把包包寄存在前台，又借前台的镜子照了照，理好衣服去包厢。
包厢内气氛似乎很好，隔着门就能听见里面的劝酒声。
她敲门，里面的应侍开门，和客人说了句陪侍来了，就退回门边。
屋内人看见她没什么表情。
都是经常混迹于此的，早就见怪不怪。
“今天这位眼生啊。”正对大门坐着的老董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周董好，我确实才来不久。”
她每次都用这个借口搪塞，既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也不会和琪冉穿帮，屡试不爽。
周董哦了一声，没有多说，如琪冉所说，谌氏的人确实很好说话，从她进屋开始在边上倒酒水，谌氏那几位董事长就没有为难过她。
“左律师，果汁给您加点吧。”她绕到桌子另一边，例行询问客人要不要满杯。
左业挑眉，多看了一眼童雀，觉得眼熟，又看了一眼，等认出对方时差点叫出来。
这不是谌洲的……宝贝么？
他就说怎么那么眼熟。
左业清了清嗓子，示意她自己不用加果汁，等她走远，立刻掏出手机给谌洲发了条消息——
欣华酒吧山海包厢，你家小孩在这里，要不要来？！
第13章 真够烈的
几秒之后，对面发来一个问号。
左业看了一眼圆桌对面在给周董倒酒的童雀，侧过身发了条语音。
“我进来之前看到陪侍单上是个叫琪冉的，进来之后发现是你家小姑娘，八成是替人上岗来了。”
他说完，想想觉得不够爽，又发了一条。
“别人还好，苏董那老色鬼眼睛都快粘人家身上了，以我多年看人的经验，他马上就要劝酒了。”
才发完这条，他就听到苏董的声音。
“小姑娘多大了啊？”
童雀拿酒的手一抖，勾唇笑笑：“苏董还需要满杯吗？”
她又不傻，在外面告诉别人她才成年，要吃不少亏。
“小姑娘能喝酒吗？”苏董一脸笑吟吟的，表情多少能看出点变态。
“能喝，但喝得不多。”
左业挑眉，觉得小姑娘是不是缺心眼，一旦松口，这些人就像吸血鬼，肯定会敲骨吸髓。
“既然能喝一点，那就陪我们喝一点，今天这啤酒可大有来头，度数也不高，来来来，满上。”
苏董一抬手，身边的秘书就把杯子放在童雀面前。
她看着手边的杯子，眼神闪了闪：“恭敬不如从命。”
喝洋酒她是一杯倒，但啤的，拜她母亲遗传，她还从来没醉过。
她上来就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勾唇和苏董碰杯：“那这杯敬苏董，承蒙您对欣华的照顾。”
她仰头，一饮而尽，看得四周叫好声一片。
左业眼皮子狂跳，故意踹了一脚苏董的椅子：“苏董，人小姑娘这么有诚意，您不得表示表示？”
苏董被他架着，不好说什么，也打心眼里觉得童雀不是自己的对手，爽快地喝下一杯。
他才喝完，童雀又满上一杯：“这杯是我个人敬苏董，我干了，您随意。”
又是一饮而尽。
她手里的杯子可不小，一杯就是半瓶啤酒，才一分钟不到，一瓶酒就被她吹完了。
苏董咽了口口水，啤酒喝起来后劲没那么舒服，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竟然惹了个硬茬，面子也搁不住，干脆开了瓶新的。
“一杯杯喝多没意思，小姑娘既然能喝，当然是对瓶吹才行！”
童雀脸上没什么表情，笑着点点头：“都听苏董的。”
左业在一旁看着，主持正义：“苏董，刚才小姑娘喝的那半杯你还没表态呢。”
童雀看了他一眼。
苏董刚才的动作大家都看在眼里，只是不说。这个左律师，似乎在帮她？
酒桌上的人，一来二去，喝多了就越放得开，越要面子。童雀劝的酒，苏董照单全收。
二十分钟过去，她手边已经放了三十个空瓶，对手几人趴在桌上，脑子是清醒的，但手脚就是不听使唤。
那几个帮苏董挡酒的秘书都歇了菜出去吐得昏天黑地。
整个桌上，只有童雀像个没事人。
左业下巴都快惊掉了，谌洲家这小孩什么来头，听他助理说是个柔柔弱弱的小蜜桃。
谁TM见过这么烈的小蜜桃？
“小姑娘，咱……咱们接着喝！”苏董手里攥着一个空酒瓶子，不肯低头。
童雀不过是想把人撂倒省点事，也知道不能喝出人命：“苏董，您有点多了，剩下的酒，还是留到下次吧？”
对付酒鬼，她向来都是直接且不失礼貌。
“不行！”苏董提高声音，挣扎着从桌上爬起来，伸手就要去抓她，“今晚还没喝痛快呢！”
他手抓偏了，一把扯掉了童雀身上的外套。
这动作意外又暴躁，她倒吸一口冷气，差点叫出声。
“苏董，您喝多了。”她抖了抖，把外套拉起来。
她刚拉起来，苏董又伸手去扯，这下就是真借酒装疯，故意的了。
童雀皱眉，一屋子的人都沉默着。
一个陪侍，和两个集团之间的合作比起来确实不值一提。
谌氏没发话，苏董又不依不饶，还没等童雀为自己开脱，包厢的门忽然被应侍打开，门外进来一个人，桌对面三人看了，立刻齐刷刷站起身。
“谌总，您怎么来了？”
第14章 出乎意料了
谌洲换掉了中午的黑色大衣，藏蓝色在屋里一群黑衣人中格外耀眼。
门口的应侍立刻加了一个主位，上了新的餐具。
谌洲站在门口看了屋内一圈，目光落在童雀身上。
挑眉。
他不说她也能脑补他的疑问。
部门聚餐，这个谎扯得还真是烂。
童雀现在恨不得地上有缝，直接钻进去再也别见他。
她身上除了外套都还整齐，人看着也很清醒，脸上的红晕是看见他之后才有的，再看看手边的瓶子，和不省人事的苏董。
这次的表现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谌总，您来……来了怎么也不说……说一声。”
苏董挣扎着站起来，想握个手，差点摔在地上。
谌洲看了一眼左业，始作俑者正在拼命冲他使眼色，控诉苏董罪行。
他没说话，绕过童雀，在主座上坐下，几个董事立刻让开了位置。
谌洲在谌氏的地位不仅仅是总裁，谌老爷子多年不问谌氏的事，他在集团内，就是代替老爷子的存在。
他一来，桌上的氛围显而易见冷了下来。
几个董事看他一眼，多少有点不解。
谌总看起来似乎不大高兴？
他没接苏董的茬，他的手就这么悬在半空，尴尬了几秒钟，坐回位置上。
“都愣着干什么，给……给谌总倒酒啊！”
苏董摆摆手，他身边助理立刻起身，被他一把按住：“干什么，这，这不是有有有现成的小姑娘么？”
他舌头捋不直，还要转身给谌洲介绍童雀：“谌总，这小姑娘能喝，让她陪你喝！”
话说得半清不楚，谌洲挑眉：“是么？”
童雀眼皮子一跳，硬着头皮上前，给他开了瓶酒。
谌洲身上有股特殊的男士香水味，很淡很淡，只有凑近才能闻到。
刚才一直没觉得有酒劲，现在竟然有点上头了。
“很能喝？”他忽然出声，童雀手一抖，酒撒了两滴在他西裤上。
谌洲还没说话，苏董一拍桌子：“你怎么搞的？！”
左业坐在他旁边，挪远了点，只希望他自求多福不要连累桌上其他人。
童雀立刻放下手中的酒瓶，拿纸擦了擦：“抱歉。”
谌洲低头看着她。
半张脸红得滴血，和昨晚一模一样。
他喉结动了动，别开眼：“没事。”
童雀总觉得他是生气了，低着头不敢看他：“抱歉，我去趟洗手间。”
她趁机溜出去，关上包厢门，才猛喘一口气。
谌洲怎么会来！？
昨天才在他面前表现得老实，今天就撒谎被戳穿，谌洲会不会把她扫地出门？
她进洗手间洗了把脸，喝了不少酒，说一点不难受是假的。
她缓了一会，从厕所出来，回到包厢。
毕竟谌洲来了，苏董多少也要给个面子，又喝了四五瓶，彻底失智。
谌洲不想和他们浪费时间，开口让局散了。
童雀按规矩和应侍一起把人送到一楼，苏董冲她招招手：“小姑娘，今晚还没结束呢，我们去唱唱歌怎么样？唱完之后，我再带你去十六楼看看江景。”
十六楼，客房部。
第15章 觊觎
陪侍有规定不能跟客人离开酒店，但私下和他们做一些交易，也是常有的事。
左业看死人一样看着苏董，又看了眼谌洲，打了个寒战。
那眼神，分明是想把这个觊觎他家小姑娘的变态千刀万剐。
“苏董，不好意思，公司有规定，饭局散了，我们也要下班。”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苏董笑的荡漾，招呼助理把人带走。
谌洲助理开着他的宾利在大门前停下，下来打开车门等着。
他看一眼苏董，扯扯唇角：“上车。”
这声明显是对童雀说的。
“谌总，这……”苏董愣了愣，没想明白。
谌洲这方面不是出了名的洁癖？
他拧眉：“苏董有意见？”
“没有没有。”苏董吓了一跳。
他意外谌洲不动声色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看上了童雀，但既然他看上了，谁又敢抢。
“上车。”
童雀匆匆扫了他一眼，低头钻进车里。
谌洲紧跟其后，助理利落地关上了门。
宾利扬长而去，左业看了一眼还在愣神的苏董，摇摇头，看样子合作是谈不成了，可怜他恐怕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是死人一个了。
车上。
童雀安安静静地坐在谌洲身边，挣扎了半天，侧头扫了他一眼。
“部门聚餐？”
四目相接，她一哽。
“谌先生，对不起。”
“怎么？”
“我骗了你。”她老实认错。
谌洲没说话，车窗外的霓虹灯忽明忽暗，他的表情也看不真切。
“琪冉是我朋友，她父亲去世，母亲生病，好不容易找了陪侍的工作，不能失去这个机会，她最近犯胃病，要去医院，所以我才帮忙的。”
她言辞恳切，知错就改，希望能将功补过。
谌洲看着她，黑色长卷发，包臀裙，高跟鞋，要说昨天的她是一朵芙蓉，今天就是艳红的玫瑰。
她这副模样，很难让他联想起昨晚上低声问他“是不是同居”的那个人。
小姑娘还有两幅面孔。
“我看上去很难说话？”他沉默半天，脱口而出的话没安慰到她半分。
“没有，我只是——下意识。”
确实是下意识反应。
一开始，她没打算骗任何人，只是她母亲从来不关心她的去向。
后来有一天琪冉去家里找她，被她母亲知道了原来还有这种靠脸就能端金碗的工作，就逼着她也去。她不想离开宣传部，就说自己不够格，后来的每次代班，她也格外谨慎，瞒着不让母亲知道。
今天她骗过李阿姨和谌洲的托词，是她每次用惯的。
谌洲没说话，像是在消化她话中的意思。
前面路况不好，车子走走停停，她脑子昏昏沉沉，胃里也开始叫嚣翻腾。
不适的样子看在谌洲眼里，多少都有点可怜。
他默然：“只要不做伤害自己的事，都不必偷着躲着，说了不会干涉，你就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当然，陪侍这种工作，他有别的办法不让她再做下一次。
“好。”她看着他，点头。
她头发有点乱，唇红得滴血。以前觉得她清纯可爱，不适合浓妆艳抹，现在看来凡事都有两面。
她虽然清醒，但酒精到底有它的作用。
她眼神涣散，失去焦点，看他的时候虚虚实实，他指尖紧了紧，忽然有一股冲动。
于是他任由这股冲动驱使，低头吻住她。
第16章 脏
视线模糊不清，但听觉和嗅觉此时却变得格外灵敏。
他的呼吸声她听得一清二楚，从平稳，到急切，再到沉重，变得滚烫。
她仰着脖子，两个人的身高差就连坐着也如此悬殊。
他的手就在她耳后，揉了揉耳垂，她一个激灵。
想推开，但忽然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前面的路通了，车又动起来，她晃了晃，忽然翻江倒海，她一把推开谌洲，敲了敲隔板，请助理在路边停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