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你要不还是等我追悼会的时候再回来吧。”
“这怎么回事，死了吗？还没死吧？”
夏屿川清醒过来听到的第一句话是这样的，接着人中处传来短暂的冰凉，估计是在试他还有没有呼吸。
“……姐，你不要这么盼着我人没了行吗。”
夏屿川勉强睁开眼睛，果不其然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的人只有亲姐姐夏宁，姜绾坐在一旁拿着个苹果削了一半儿，都不知道该不该接话。
“我要是真盼着你人没了我还特意飞回来看你干嘛？你以为我是回来参加葬礼的啊？”夏宁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非常自然的接过削皮的苹果啃了一口，站起来绕着病床走了两圈儿，跟看猴子似的，“伤哪儿了这也看不出来啊，是这儿吗？”
“……”
她手压下去的一瞬间夏屿川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你要不还是等我追悼会的时候再回来吧。”
真精准，一巴掌按在没长好的伤口上，疼的人都清醒了。他顺着痛感找到伤口的位置，摸上去是缠得厚厚的纱布，隔着这么几层都疼得不行。
“不至于吧，你天天锻炼的人这么脆弱的吗？长这么大没怎么见过你进医院。”
姜绾解释道：“刀伤，不算很重，但是也不轻。估计养得养一两个月，还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刀伤？”
夏宁听到声音转过来，似乎进病房这么久了，她才刚注意到坐在旁边的女人并不是护工。梳着简单的发型，衣服有点儿褶皱，看上去是晚上一直陪在这边所以没来得及换。
主要是这张脸……
夏宁顾不上她的便宜弟弟，注意力全在姜绾身上：“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啊？”
“你长得很眼熟，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你。但是我又想不起来……”她抬着头非常认真的回忆这辈子见过的脸，过了好一会儿，都快要放弃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了。
她展开双臂：“噢，我知道了，我在我弟房间里看见过你照片，这么大——一张。”然后看着夏屿川。
姜绾也看着他：“……”
“……你们要不还是当我死了吧。”夏屿川闭上眼。
夏宁笑了起来：“还害羞呢，行了就跟你开个玩笑，而且我说的是事实，又不是在造谣——”
一连串的咳嗽把她剩下的话堵在嘴里，夏宁拍了拍他：“OK，我闭嘴，你别把伤口咳裂开了。”
“你现在走的话我应该咳不死。”他看着夏宁。
这眼神，完全就是一副赶客送走的感觉。夏宁也不是不识趣的人，两个人之间那种奇怪的暧昧气氛，从夏屿川睁眼开始就在这个病房里流转，她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电灯泡。
夏宁站起来：“那我走了，反正你没什么事儿，老爸那边我帮你瞒着。以后有什么记得给我说，我骂你归骂你，还是你亲姐，你事儿办成这样最后还得我收尾，不如一开始就让我来，估计能省下不少麻烦。”
“知道了。”
她推开门走之前还不忘转头回来冲着夏屿川眨眼，抬着下巴点了点姜绾：“还有，珍惜机会，我亲爱的弟弟。”
门合上的一瞬间姜绾感觉这个VIP病房里的气氛一去不复返了。
现在追出去让姐姐留下来还来得及吗？
她告白完都没得到回应，现在还要两个人独处一室，这是什么究极无敌的尴尬。周柯睿刚刚打电话来说马上就到，这马上怎么这么久，他的马是不是刚出生啊！
“那个……”
“之前……”
同时开口，同时停下，感觉更尴尬了。
“你先说。”夏屿川看着她。
姜绾抿了下嘴，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刚只是想打破一下过于沉寂的气氛，并不是真的有什么想要沟通的内容。夏屿川这么直勾勾盯着她等后文的样子，让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只能关心一下病情：“身上还疼吗？”
“就问这个？” 姜绾点点头：“是啊，就问这个。”
“我昏过去之前好像依稀记得有人说喜欢我，难道你不想知道我的回答吗？”
第127章 不要轻易说一个男人不行。
“哥，你真是我亲哥，怎么回事儿啊？”
周柯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推开门，手里还提着两篮苹果，看到夏屿川醒了十分激动的扑过来靠在床边。
真会挑时候啊，又又又又被打断了。
月老下次牵红线能不能不用棉线，换钢筋。虽然现在人还没死，但是周柯睿这悲痛的表情也不是完全没用，可以先给他出师未捷身先死的爱情苦个坟。
夏屿川整个人无语住：“还没死，别哭了。”
“你这走路上都能被莫名其妙来一刀啊，是不是最近有点儿倒霉。后期工作推一推，我听人说了海城有个寺庙特别灵，抽空去拜一拜吧。转运踩小人，我看你很需要。”
夏屿川：“……”
姜绾：“……”
“别不信啊，有的时候玄学还是很有用的，要不你也一起去？”周柯睿看着姜绾，安利寺庙的样子十分热心，仿佛是拉了客源以后他能有提成，“你两跟衰神转世似的。”
夏屿川顺手掏出两个苹果往他身上砸：“你是寺庙的主持吗，来拉活儿来了。有事说没事走，吵的我脑子疼。”
“别扔，这还挺贵的。”周柯睿接住放回去，“我就来看看你，没什么事儿——也不是完全没事。”
他说着忽然停了下来，看了眼姜绾，欲言又止。意思很明显，在职场混了几年她也不是这么不懂眼色的人，找了个借口就出去了。
随着门关上的咔哒一声，病房里只剩下周柯睿和夏屿川两个人。
周柯睿说：“昨天姜绾的父亲来了一趟，估计还是要离职的事儿。不过没找到人没说什么就走了，我的意思是，应该还会来，所以这几天你能不能带着你的小宝贝稍微躲一下。毕竟我们是大公司，真闹起来会很难堪。”
这一长串具体内容说什么他听清楚了，以夏屿川的性格是不服软的，但是周柯睿使用的黏腻称呼莫名得了他的欢心。
夏屿川一口答应下来：“行。”
周柯睿忽然不知道怎么接，整个人哽了半天：“……你这样让我很难回答，我还准备了很多说服你的用词。你的反骨谈个恋爱都谈没了吗？”
“可能吧，能多用点那种形容词吗，听着舒服。”
“啊？”
“我的小宝贝。”
“……”周柯睿深吸一口气把想要呕吐的欲望压下去，反复劝诫自己恋爱中的人是这样的，大家都有这个阶段，不要对狗粮过于敏感。
对自己的要求是不过于敏感，但是恋爱中的人，他也知道，有些事情是控制不了的。周柯睿只能在自己勉强缓过来之后及时的打断这个话题并改变方向。
他看着躺在床上面色雪白的人：“但你这样你能懂吗，你两要不就在医院待着吧？”
“……我是肚子上被人捅了一刀，不是下半身瘫痪半身不遂。”
夏屿川撑着床边想要站起来，不过使劲儿的一瞬间他就发现了，自己跟半身不遂其实没什么区别。肚子上那个口子都没他巴掌大，就能给他整得稍微一动就抽着疼。
为了面子他强撑着站起来：“不要轻易说一个男人不行。”
周柯睿十分钦佩的朝他竖起大拇指然后抹了一把他的额头，冷汗糊了一手。连忙搀着他躺回去。
“真行，我知道你很行，但请你不要增加医疗压力，还是好好躺着吧。”
周柯睿把他安置好了姜绾都没回来，也太会看人脸色了。看了眼时间他还有事儿马上就得走，“你歇着吧，话我给你带到了怎么做看你自己，我先走了啊。”
夏屿川指着那两篮子苹果：“带走。”
“这挺贵的你留着吃呗。”
“吃不完了，你拿回家给嫂子吧。我现在看到苹果就想吐。”
夏屿川看着对面的桌子，周柯睿顺着他的视线转过去，满满一排的果篮，全是苹果，还是不同品种的苹果，包装也很高级。
夏屿川：“要不这堆你再挑点儿拿走？”
姜绾拿着暖水壶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周柯睿正好夺门而出差点跟她撞上，她看着躺在病床上仿佛半残的夏屿川。
“周哥怎么回事啊？”
人都成这样了还能把经纪人吓得窜逃？
夏屿川：“人有三急，可能急着去厕所吧。”
第128章 沙滩上搁浅的鱼也不过如此
“我爸来找过我是吗？”
夏屿川一怔，没想到她会这么单刀直入的提问。对于姜绾来说，大概这是她人生中为数不多的雷点，已经能够让她真正的产生情绪波动的事儿。
她是很平静的一个人。
说难听点儿就是共情很低，很多事情发生在她身上并不会产生太大的情绪波动。作为一个当事人，她能够十分平淡的站在局面人的角度上思考和面对。
除了姜远山。
夏屿川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的表情：“……是。”
“刚才回来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了你们的对话，对不起啊，不是故意偷听。不过我要是没听到的话你是不是打算瞒着我？”
夏屿川没否认，他确实是这个想法。
姜绾坐在他旁边，双手放在膝盖上。对待这件事儿她有自己的想法，但是夏屿川是为了她好……每当考虑到这个事情她都会很纠结。
不愿意辜负别人的一片好心，这会让她感到愧疚。
可她是个能够独立思考的成年人，在面对事情的时候会有自己的想法和考虑，不说出来心里憋得慌。
“我其实……”
姜绾抓着膝盖上的布料又松开，牛仔裤上的褶皱形成记忆，她叹了口气，剩下的话淹没在叹息中。
夏屿川：“其实什么？”
“没什么。”
夏屿川深吸一口气：“没什么吗？我又不是傻，你犹犹豫豫半天了，有什么想说的可以直接跟我说。我没打算告诉你是觉得这是小事儿，不用你烦心，但是现在你知道了。你有自己的想法可以告诉我，没必要全都听我的。”
“再说吧。”姜绾说。
又是退缩。
习惯性的，下意识的，掩藏自己真实的想法。觉得所有人都是为了她好，无条件的接受好意，从来不考虑自己。
夏屿川能明白她的观点，却完全不能理解：“姜绾，你从来就不会表达自己，是不是上次跟我说一句喜欢就用掉所有的勇气了？人有的时候可以自私一点，没必要考虑太多其他人的想法，会很累。”
“你什么都不说的时候我也很累，去猜测你的想法，你的思维，把我往你的方框里套。我不是标准，做得不一定对，当你觉得不合适的时候你可以告诉我吗？”
面对夏屿川咄咄逼人的攻势，姜绾有点儿喘不上气的感觉。
她站起来拘束的扯了扯衣服下摆，深呼一口气：“我……我出去一下。”
说完她没敢看夏屿川的表情闷着头就往外走，合上门的瞬间，她脱力靠在旁边的墙壁上，仰着头大口呼吸。沙滩上搁浅的鱼也不过如此，再承受两下他的风暴人都要没了。
哪还省得出脑子去想！
夏屿川估计要气死了，说了这么多，姜绾像没听见似的闷头就跑。
估计以后都不想和我说话了，姜绾心说，要不就当告白是个玩笑吧……他现在应该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差异，相处起来不像是想象中的那么愉快。
这是他们重逢以后第一次产生这么大的争执，不可调和的矛盾。
那些吵架裹挟着记忆翻涌而来，姜绾闭上眼都是他们互相谩骂的场景，那些很久很久没有想起来的场景。
姜绾慢慢的往下滑，抱着自己的膝盖蹲在地上圈成一个圈，把脸埋在臂弯里。
下一秒，随着咔哒一声，头顶被猛地揉了一把。
姜绾抬起头才发现自己脸上凉凉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顺着滑了下来，她抹了两下。
他对姜绾的反应确实感到很生气，但是这并不能成为闹掰的理由。他在床上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追了出来，好在姜绾还没走。
就是这像个被弃养的小狗一样，哭的妆都有点儿花了。
夏屿川蹲在她旁边，眉头因为疼痛拧在一起：“哭什么，又不是不要你了。有争执很正常，我们可以好好说。姜绾，我不想我们再因为各种各样无谓的想法偏差而走散了，我们好好说，好不好？”
第129章 “你好，我的女朋友。”
姜绾看着他：“你能先进去吗？”
明明整个人都要因为疼痛缩成虾米了，还要硬撑着在旁边说点煽情话，弄得人怪想哭。
夏屿川没说话，迎着她的眼神，脸色惨白。
“进去啊。”姜绾说，“非要蹲这儿看着我哭吗？很丢脸的。”
夏屿川坦诚道：“……也不是，主要是我站不起来。你能扶我一把吗，我感觉伤口裂开了，疼得慌。”
好不容易把他弄回去躺着，姜绾掀开衣服看了一眼。
就是腹肌已经没办法吸引她的注意了，身材很不错，但是肚子上那个伤口明显是有裂开的趋势。她伸手试探性的摸了摸，刚结上的痂立马松松垮垮的要掉下来。
夏屿川嘶了一声，下颌线都绷紧了。
姜绾说：“是不是该，都没长好就乱动，这几天在医院住着吧。”
姜绾小心的拿掉一下落下来的，底下的肉都是鲜红色，薄薄的一层皮盖在上面，稍微一用力就会出血似的。
“你要是不跑出去我也不会动的。”
姜绾在他伤口上轻轻的戳了一下：“怪我咯？”
“……”夏屿川物理闭嘴，疼得说不出话，只能睁着眼定定的看着她，希望姜绾能从他的卡姿兰大眼里面读出控诉的感情。
姜绾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坦诚自己的想法的时候她不喜欢被人盯着，会很不自在。
也就是现在他说不出话姜绾才有这个，跟他说一说的想法，趁着哑巴不会打断别人的时候，让她一鼓作气的把心里的想法说完。
“我只是觉得……也不用躲着我爸，来找我就找我吧，我能处理好。但也不完全是这个原因，还有其他的。”
姜绾停了一下，抬眼看了下他的表情。
面无波澜的等着她继续。
“是工作的事情。”姜绾说，“当助理之前你没问过我，这是你的商量，但是我想了很久，我觉得我还是不喜欢这份工作，我更喜欢摄影。就算回去之后工资会变低，会不自由，但是我想了很久，只有拿着摄影机的时候我是真正的高兴。用镜头捕捉我眼睛里的画面，并且呈现给更多的人看，我才会觉得我有意义，这就是我的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