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后，魏王看向萧烨的目光不由得复杂起来，“大半年不见，四弟的嘴倒是比原来更厉害了，往常你可不会说这些的，看来这出去久了确实变了。”
“是吗？”萧烨垂下眸子，“大哥不也变了？”
虽然他还没有完全恢复记忆，但是听宋瑞和赵明辉的描述，这眼前的傻缺和他们口中诡计多端善于隐忍蛰伏魏王萧煜也对不上啊？
还是说他现在真的因为一心要娶农家女而失了很多先机，让一向谨慎的魏王竟也忍不住赶来嘲笑他，不再伪装了？
想到这，萧烨又默默地捏了捏自己的手心。
或许他的这一举动在外人看来真的很傻，娶了一个什么身份和帮助都没有的农家女，错失和其他世家权贵接亲联盟的机会，从此离太子之位和皇帝之位都远了许多。
但是，他不后悔。
在他心里，灵玉才是最重要的。
即便他也有争一争的抱负，也绝不靠一个女人来为自己铺路。
想到这，萧烨又抬眸看向魏王道：“大哥匆匆从宫外的魏王府里赶来，应该是有重要的事情向父皇禀告吧？所以热闹和笑话看够了也该及时入内拜见父皇了，不然要是让父皇知道你这个做大哥的竟有心情看兄弟的热闹，不知道父皇他心里又会怎么想？”
第113章 免罚
“四弟说笑了，大哥可没有看你热闹，只不过是出于兄弟情分来问候一声罢了。”
闻声后，魏王脸色微变，但很快又一脸镇定的道：“不过四弟非要这么想，我这个当大哥的也没办法。
四弟好生保重，我进去拜见父皇了。”
说罢，魏王便高昂着头大踏步地走进了太和宫。
看着对方扬长而去的背影，萧烨的心里却是没什么波动。
在他看来，对方这点的小把戏还不足以激怒他。
只不过苍蝇虽然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但却烦人极了，如今走了倒好。
---------
太和宫寝殿内，明帝斜倚在一张矮榻上看着书，而殷贵妃则体贴地为他剥着橘子。
就在殷贵妃要给明帝喂橘子的时候，对方突然放下书，抬眸看了眼窗户外的院子，悠悠道：“爱妃，朕好像听到了有人通报说魏王来了，怎么这人还不见进来呢？”
“许是魏王殿下看见了宫门外跪着的晋王殿下，兄弟二人许久不见，互相寒暄耽搁了。”素来善于察言观色的殷贵妃看到明帝已经失了吃橘子的兴致，当即也不再喂，并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想了想，认真答道。
不过话虽如此，作为魏王的暗棋，殷贵妃也深知魏王可没有什么兄友弟恭的心，眼下在外磨蹭不过是为了看晋王的笑话。
毕竟这对于魏王来说可是少有的得意时刻，可不得好好享受一番。
赐婚圣旨一下，人人都说晋王殿下被人下了降头犯了傻，但作为女子而言，晋王殿下此举可真是让人眼热极了。
不顾一切的偏爱，是个女人都难以抵抗。
正想着，明帝忽然又转过身子看向了殷贵妃，“爱妃啊，朕为阿烨和一个农家女赐婚的事情此刻应该已经传遍了整个上京/城，你说，大家会怎么看他？”
“臣妾自为妃以来，便一直居于这座深宫，对于宫外的世界已经许久未接触，所以对于宫外之人的想法也说不准。”殷贵妃不明白这问题好端端地怎么又引到了她的身上，但好在她足够谨慎和小心。
沉默了瞬，殷贵妃又补充了句道：“不过臣妾虽然不懂宫外之人会如何想晋王殿下，但是臣妾却明白一个道理，陛下这大梁国的皇，您的旨意就是一切，您既然为晋王殿下赐了婚，那这件事旁人就没资格置喙。”
“爱妃深得朕心。”明帝闻声后突然笑了起来，然后便起身理了理衣服，“你出去替朕看一眼，看看这魏王到底在外边磨蹭什么，打算什么时候进来？”
“是，陛下。”殷贵妃恭声应了下来。
但就在她起身想要外出的时候，魏王终于出现在了明帝的眼前。
“儿臣拜见父皇，父皇圣安。”
“算算时间，从朕听到守门小太监的通报声，再到你如今入内，已经足足一刻钟了，怎么这太和宫的院子变长了，而你的腿又变短了，怎么这么久才进来？”
“父皇恕罪，儿臣之所以耽搁是因为在宫门外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四弟，又见他跪在那里，便忍不住上前询问了一番。”
说到这，魏王又做出一副关爱弟弟的模样，“儿臣也知道这世上能罚四弟的只有父皇您一人，您让四弟跪在那里必定也是有您的道理的。
可是这初春还有些春寒，地板又冷又硬，哪怕是强如四弟在此跪着也会寒气入体损伤身子，所以儿臣斗胆，请父皇免了四弟的责罚。”
“你倒是关心他，那你可知他犯了何错？”明帝看了眼魏王，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魏王摇了摇头，“儿臣不知，但儿臣在来的路上似乎听到了有人在议论您给四弟刚赐的婚，难道是因为……”
“没错，就是因为他不听朕的话，非要娶一个什么身份都不是农家女为妻，所以朕才气得让他罚跪。”明帝点点头，“不过王妃是他自己的，所以朕也不会不答应，他要娶便娶吧。”
说到这，明帝又深深地看了眼魏王问道：“不过你是当大哥的，你对你四弟的这桩婚事可有什么看法？”
“儿臣……”魏王似是被问住了，整个人呆愣在原地，良久才小心翼翼地回道，“儿臣觉得父皇说的是，感情如饮水，冷暖自知，这王妃既然是四弟自己的，那就由四弟自己做主吧。
但四弟任性妄为，也确实该罚。”
“既然你都说了该罚了，那又何必为他求情呢？”
“因为儿臣是皇长子，所有兄弟中的大哥，关心底下的弟弟们是儿臣的职责。”说到这，魏王再次求情道，“四弟跪了许久，想来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还望父皇开恩。
如果父皇执意要罚，那就罚儿臣这个当大哥的吧。
身为兄长，未能督促弟弟也是失职，同样该罚。”
看着魏王那副情真意切的模样，明帝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但细看的话，眼底却是冷淡与探究。
“既然你都怎么说了，那朕就网开一面放过他吧。”说着，明帝便看向了一旁的殷贵妃，“贵妃，你去向晋王传朕的口谕，说罚跪到此结束，他可以起来回去了。”
“是，陛下。”殷贵妃当即抬脚走了出去。
虽然嘴上一直说着要为萧烨求情，但见明帝最终还真的放过了对方，魏王这心里又隐隐的不是滋味起来。
他的本意只是想假装假装，让人看到他的好就够了，这惩罚还是照旧。
可没想到这一番劝说，还真成全了对方。
魏王有些愤恨不甘地低下头，父皇还是太偏心了，要知道以往他还有其他兄弟姐妹犯错被罚时，可没人能够求情，越求反而罚的越重。
他知道父皇向来偏心于萧烨，但这未免也太偏了些。
他敢说，如果没有他的求情，父皇也会直接找个由头让对方起来不跪了。
如今有了他的求情，倒变成了绝佳的好台阶，说下就下了。
想想还真是让人嫉妒啊！
第114章 改变
就在魏王暗戳戳地嫉妒着萧烨时，传完口谕的殷贵妃已经领着萧烨入内谢恩了。
“多谢父皇网开一面。”
“跪了一夜，又吹了一夜的冷风，如今脑袋可还清醒？”明帝抬眸看着眼前脸色苍白，但眼眸却依旧保持着神采的四儿子，心下微松，但面上却是一脸的冷漠严肃。
“回父皇，无比的清醒。”
“清醒就好，你应该也知道赐婚圣旨已下，此事就此翻篇，朕也不再说你阻你，但往后要是再犯糊涂事，朕可不会那么轻易的揭过了。”
说到这，明帝转了转自己拇指上的玉扳指，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道：“明日便你带你未来的王妃入宫一趟，朕要看看。
另外去一趟皇后宫里，给她也请个安，也好让她为你们操持婚事，同时给那钟氏找一个教习嬷嬷，免得以后成为皇家人还不懂规矩。”
“是，父皇。”萧烨知道这是身为未来晋王妃必定要走的一遭，所以也是很爽快地应了下来。
不过明帝这边还好，加上作为帝王也不会过度干预儿子的后院，所以萧烨倒也不担心他的父皇会为难一个弱女子。
倒是吕皇后那边……
萧烨的眸色不由得一暗。
吕皇后出身名门，身后的吕氏一族牢牢占据上京/城内的各大要职，即便父皇有意打压多年，也还是实力不俗。
要不是吕皇后多年无子，这太子之位早就定了下来。
但吕氏一族为了保证自己的荣耀，也是煞费苦心，即便吕皇后无子，也让她收下了皇长子魏王萧煜为儿子。
是以魏王和吕皇后是同一阵营的，同样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
也不知道这吕皇后会不会因为恨屋及乌，而迁怒于他的未来王妃……
-------------------------------------
再说钟灵玉那边，自从收到赐婚旨意得知自己要做晋王妃后，整个人便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不仅让小桃去给她找合适的女先生还有教习嬷嬷，还让舒管家将晋王府里的藏书都给她找了出来。
不为别的，就为了让自己多读些书，也好赶上这上京/城内一众饱读诗书的世家贵女们。
要知道上京/城里的贵族女眷最喜欢的活动便是举办各种诗会、茶会，还有游园会了，到时候人一多，兴致一上来，不得来个飞花令或者行酒令，亦或者来些才艺表演。
到时候她什么都不会的话，岂不是太丢脸了。
她倒也没什么和旁人攀比的心思，但是也不能当滩烂泥任人嘲笑。
趁着现在她还没有走到人前，赶紧自我提升。
反正多学些本事对她也没有坏处。
于是，等到萧烨回府寻钟灵玉时，看到的便是对方抱着书认真钻研的模样。
“咳咳咳咳……”见对方完全沉浸在书中的黄金屋和颜如玉里，被忽视的萧烨连忙轻咳了几声以作提醒。
“萧烨，你回来了？”被人打断后，钟灵玉本能地有些烦躁，立刻便放了书想看看到底是打扰她学习，结果便看到一张熟悉且英俊的脸。
看着钟灵玉那副又惊又喜的模样，萧烨的心里也是开心的，他就知道，他的灵玉还是很想他的，不然也不会一看到他就露出如此表情。
心念一动，萧烨当即上前一把抱住钟灵玉，下巴抵在对方的肩膀上，温声问道：“听舒管家说，你自从接到赐婚圣旨后就一直在房里抱着书啃，可以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毕竟这和他想象当中的不一样啊。
他以为接到圣旨后的钟灵玉会高兴得热泪盈眶，最后拿上几万两银子跑到外边狠狠地买上一大堆东西。
谁让对方以前还在泉水村时便是这么干的。
伤心时要去买东西安慰自己，高兴时则要买东西奖励自己。
以前碍于囊中羞涩，虽然大买特买，但是也会有几分克制，如今他可是把整个晋王府里的库房钥匙都交给了她，身怀如此多的钱财，不说买下整个上京，买下一半也是可以的。
他都做好了回府后，这里会堆一大堆东西的准备，谁成想，对方居然连一根头绳都没有买。
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对此，萧烨竟有些担心起来。
仿佛看出了萧烨的想法，钟灵玉当即嘴巴一撅，狠狠地将对方给推开，“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肤浅的人吗？遇事就知道买买买？”
“不是，这跟肤浅有什么关系，你以前不都是这样的？”
突然就被推了一把的萧烨不免有些发懵，很是无辜地问道：“你说，发泄情绪的最好方式就是逛街买东西。
怎么这回变了？难道是你嫌弃我给你的钱不够多？那等下我再找舒管家问问我这晋王府里还有没有什么别的隐藏财富？”
听对方提到过去，钟灵玉不免心虚，差点就要绷不住了，但像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又高傲地仰着头拒绝道：“不用了，那是曾经的我，只知道这些充满铜臭的恶趣味，现在的我已经成长了，往后发泄的方式只能是些琴棋书画这些高雅的东西。”
“灵玉，你这是受什么刺激了？你可千万别吓我啊。”对于这样省钱的钟灵玉，萧烨非但没有开心，反而还伸手摸了摸对方的额头一脸担心地道。
“我才没有受刺激呢，我只是觉得，往后我可是要做你王妃的人，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随意了。
换句话来说，我以后也是有身份的人了，再像过去当农家女时那般随意，不光会丢自己的脸，也会丢你的脸，甚至还有可能牵连泉水村里的钟家。
我可不想被人说我没有家教，上不台面。”
“可我并不觉得从前的你很差。”懂了钟灵玉的突然变化后，萧烨登时有些心疼地抱住对方，低声道，“因为那时候的你很快乐，很自由，那是一种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无拘无束。
要是你执意改变，执意迎合这上京/城里的风气，你会很累的。”
第115章 担心
“可如果我对于上京的规矩什么都不懂的话，是真的会丢你的脸的。”钟灵玉在萧烨的怀里微微仰起头，认真地看着对方道，“来上京这些日子我也从各种人嘴里听说了你的身份。
你是晋王殿下，年少时便去往边疆保卫大梁，在众人心目中你是一个了不得的英雄人物，娶了农家女为王妃便是你身上的污点，要是你的王妃将来还丢你的脸，那你岂不是要被人嘲笑。
到时候你的前途也要完了。”
“看来我挑王妃的眼光是真不错，你这还没嫁给我呢，就这么为操心了，当真是贤内助一个。”看着如此认真的钟灵玉，萧烨竟还开起来玩笑。
看得钟灵玉那是当场便给他的腰掐了一下，“你这人怎么这样，我是跟你说认真的，能不能别嬉皮笑脸啊？你到底还想不想在这上京混了？”
虽然她没有正经地问过萧烨的志向，但看旁人对他的风评，和骨子里的傲气，他怎么都不能是那种屈居于人下的人。
身为皇子，不想屈居于人下的话，那不就是要争取做太子了嘛。
他娶了她之后本来就会损失一批看好他的人，要是之后还不正视起来的话，那岂不是就要完蛋了。
参考一下话本子所描绘的皇室斗争，失败者最后能不能有命在都不一定。
她既然打算跟萧烨在一起，那他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能不能有点进取心，对周围人也负一下责啊。
想到这，钟灵玉又伸手揪了一把萧烨，十分认真地道：“就算你觉得自己无所谓，那我也不能无所谓。
就当是为了我自己，反正我就算再不上进，也绝不能当旁人的笑柄，走到哪让人笑到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