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彪拼命摇头。
和疯子打架,无异于送命。
秦灼漆黑狭长的眸子眯了眯,无趣至极。
还是在格斗场上以命相搏来得更有趣些,只管想着怎么能让对面死的更快,其余的什么都不用想。
不像现在,满脑子都是沈漫九,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她厌烦,就这样被她一脚踢开了。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在她面前表现得干净又温顺,别说脏话,连句重话都不敢说。
操,真他妈的烦死了。
“摇头的话那就把刀直接插进你的心脏好了。”他声音冷漠中透着不耐烦。
在阿彪以为自己死到临头的时候,秦灼的手机却忽然响了。
秦灼眸光微动,眼中阴沉微微好转,会给他打电话的,全世界不会再有第二个。
他已经重新修好了屏幕,电话接通,那头传来沈漫九有些焦急的声音,“秦灼?”
秦灼垂眸看向一旁的阿彪,眸光阴鸷凌人,把食指压在唇间,用唇形说,“嘘。”
动作优雅却极具压迫感。
阿彪下意识的屏住呼吸,秦灼这眼神,仿佛他敢出一点声音,就当场了结了他。
“沈小姐,有事吗?”
他的声音很温柔,带了点笑意,低沉清润,极具磁性。
但因为转换的太快,稍显刻意,甚至有点夹。
阿彪一脸的怀疑人生。
沈漫九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没打错。
这声音和她熟悉的秦灼的声音有点不一样,他本来是那种清朗温润的少年音,这倒不是说难听,微微带了点气泡音,温柔慵懒,磁性十足,但后来网络上到处是气泡音,经常被诟病。
正常接通了电话,秦灼那头一切如常,沈漫九放下心来。
刚才心口一直难受,她担心秦灼又出了什么意外,但和他打电话这会儿好像又好多了。
真见鬼了。
到现在沈漫九还没弄清楚疼痛具体是怎么个来源,但有一件事可以确认,疼与不疼,全在秦灼身上就是了。
沈漫九顿了几秒,“我没事,就是……今天周六。”
秦灼清了下嗓子,找回了自己正常的声带,多了几分清冷,“所以呢,沈小姐。”
“所以你今天不过来了,对吧?”
前两天秦灼这个保镖做的尽职尽责,一大早就来沈家等她,陪她上学,晚上放学也准时在学校门口等着,护送她回来。
秦灼顿住,看样子,沈漫九并不知情?
过了许久,秦灼才开口,声音低沉失落,“既然沈小姐不要我了,我不会过去打扰了。”
他的声音听得沈漫九有些心疼难受,“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你了?”
秦灼眼底泛起一丝笑,真的不是她呢,真好。
“今天上午的时候。”秦灼开口道,“你家的司机,说我这种脏狗不配保护你。”
沈漫九的眉心拧成一团,脏狗?宋璋好歹也是有文化学识的人,怎么能说出这种侮辱人的话来。
宋璋的原话是:秦先生,沈家有专业的保镖来保护小姐,所以暂时不需要你了。
但他秦灼读得出他的弦外之音,他怕沈漫九读不出,所以就帮她解读一下。
这不算骗吧?
“沈小姐,我是不是真的很脏?”他低声问。
第19章 我想见你了
他小心翼翼的提问让沈漫九觉得像是被针一下下刺在心间,鲜血直冒。
即使是在上一世,秦灼默默保护她的那几个月,两人也很少说话。
那时他清冷疏离,沉默寡言。
沈漫九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的。
那样极端又偏执的喜欢,最终成为了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一柄利剑,一不小心就会伤到彼此。
她也从来不知道,年少时的秦灼是这样的自卑又小心。
他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在厮杀血腥的地下格斗场艰难求生。
如果有人愿意陪伴引导他,或许他不会走向那样极端阴沉的性格。
“秦灼。”沈漫九喊他的名字,语气里透着心疼和安慰,“你别多想,你一点都不脏。”
秦灼的声音愈低几分,“真的吗?”
“真的。”沈漫九想了想,试图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一些,“你的眼睛很干净,笑也干净,对了,那天你借我的衣服也很干净,你哪里脏了,不要听别人乱讲。”
眼睛干净,笑也干净吗?
电话里的秦灼小心又脆弱,然而,电话前的一双漆黑眼眸阴沉沉的,就宛若深渊深处,危险至极,唇角噙着病态又极端的笑,极具割裂感。
看得人脊背发凉。
他干净面孔下藏着世间最沉的狠与毒。
阿彪只觉得冷汗直冒,那位不谙世事的沈小姐恐怕不知道自己正在一点点掉入恶魔的牢笼吧。
“那沈小姐还要我吗?”他问。
宋璋去传话,恐怕是爸爸的意思。
沈漫九沉默良久,开口,“要。”
秦灼那双墨眸忽然变得柔和起来,像是揉碎了夕阳,眸中有细碎光芒闪烁。
见秦灼专注聊天,阿彪觉得也许时机正好,现在再不跑,他早晚被秦灼活活虐待死。
他猛地俯身捡起那把军刀,朝秦灼身上刺去。
秦灼是个警惕性极强的人,侧身躲过,一把攥住那把直直朝他刺过来的军刀,刀刃极其锋利,秦灼的手瞬间鲜血外涌。
人在极端情况下的爆发力是惊人的,阿彪和秦灼对峙着,用力转动被他攥住的那把刀,血肉翻飞。
秦灼闷哼一声,沈漫九那头也跟着疼起来,急忙开口,“秦灼,怎么了?”
阿彪像是忽然发疯一般,“沈小姐!就是我绑架了你!求你送我去监狱!”
“秦灼就是个恶魔!”
“挂了,一会回你。”秦灼说罢按了下关机键,屏幕按了下去。
然而他不知道,通话并没有挂断,只是屏幕灭了而已。
他狭长的墨眸危险地眯了眯,把衣服收进上衣口袋,狠戾抬脚把阿彪踹翻在地,他攥着刀刃生生夺过了那把刀,他的整个左手手掌被鲜血染透,刀刃锋利,伤口深可见骨 。
秦灼眼眸像是淬了寒冰,杀意凛冽,寒意飞溅,俯身直接拿刀刺穿了阿彪的右手手掌。
整个仓库都回荡着阿彪的凄惨叫声。
秦灼声音阴戾冷漠至极,“你他妈非要找死吗?老子本来还想放你一条生路的。”
此时的秦灼跟刚才简直判若两人,电话那头沈漫九手抖了一下。
秦灼声音冷的不带一丝感情,“你早就该死了,不是吗?我说了不许动她,你偏要动,我说了让你安静,你偏要发出声音,是不是死了就可以听话了?”
他说罢伸手握住阿彪的脖颈,冷白修长的手映着鲜红的血,手指不断收紧,指节泛白,筋络凸现,眸底冷冽嗜血。
阿彪忽然露出讥讽的笑,艰难开口,“你以为沈家大小姐会喜欢一个杀人犯?刚才她一定听到我的话了,杀了我你也休想好过。”
那边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进了沈漫九的耳朵,她慌乱地下床,一时之间信息量太大,她还无法消化。
秦灼……要杀人?
绝不可以。
“秦灼?”
“秦灼?!”
沈漫九慌乱地喊他的名字,电话那头却毫无反应。
她只得挂了电话再次打了过去,心中默念,秦灼,接电话。
秦灼听见手机响,掐在阿彪颈间的手指松了松,他答应过她的。
不许不接她的电话。
“秦灼,你和谁在一起?”
秦灼眼睫微垂,这样问的话,是已经知道了吧。
“陈彪。”
“能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吗?”沈漫九问。
“我骗你了,我认识他,你还信我的话吗?”
“我信你。”沈漫九沉默片刻,继续开口道,“承诺是双向的,既然你答应了我不会骗我,那么我就选择相信你。”
秦灼幽深眼底微微动容,开口告诉了沈漫九所有的经过。
从他那天目睹阿彪被人追债,到他每天默默跟在沈漫九身后,再到他把阿彪关在这里折磨。
“沈小姐会不会觉得我可怕,讨厌我?”
沈漫九觉得鼻尖酸涩,原来这一世和上一世一样,秦灼还是选择了在背后默默保护她。
只是在充满暴力血腥的地方长大,他处理问题的方式也直白又暴力。
环境对人的影响是巨大的,没有人生来就是恶的,秦灼缺一个人教他明辨是非,做个正直善良的人。
或许这次,秦灼和她,都会有更好的结局。
“你救了我,我感激你还来不及,怎么会讨厌你。”沈漫九温声道,“但是秦灼,我们不该用一种罪恶去审判另一种罪恶,你说对吗?”
秦灼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里浮现出少见的困惑与不解。
用一种罪恶去审判另一种罪恶吗?
他不懂。
他懂得只有弱肉强食的道理,丛林生活的法则,什么算是罪恶,在他生活的那个世界里,好像一切都是罪恶,又好像一切都是天生的秩序,上位者睥睨一切,强者就是可以决定弱者的生死。
阿彪敢伤害她,可又偏偏弱的像一只蚂蚁,他不就该死吗?
“他敢伤害你,他就该死。”
他只知道他秦灼珍视的,别人休想伤害分毫,就算黄泉白骨,也要护她无恙。
沈漫九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秦灼,答应我,你不许杀他,你在哪里,我去找你好吗?”
秦灼紧紧捏着手机,捏得骨节泛白。
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阿彪,沈漫九看到这副景象的话,会怕他吧。
她也觉得他是恶魔吧。
见他沉默,沈漫九继续开口,声音温柔,仿佛只是亲密爱人之间诉说情谊,“秦灼,我想见你了。”
第20章 两副面孔
秦灼最终告诉了沈漫九他的地址。
挂断电话之后,沈漫九匆忙带人赶往了那个仓库。
她到达仓库时,远远便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
她心慌的不行,跑到里面,便看到秦灼靠坐在柱子旁,神色苍白,腹部沾满了鲜血。
一旁的阿彪已经昏死过去。
沈漫九蹲在他旁边,伸手捂住他腹部,“秦灼,你受伤了,你怎么样?”
秦灼唇色苍白,“沈小姐,别碰,很脏。”
沈漫九摊开自己的手掌,上面几乎沾满了鲜血。
“你们站在门口干嘛?帮忙啊。”
沈漫九带了两辆车过来,把阿彪弄上了其中一辆,她和秦灼一辆。
不管怎样,都先送到医院再说。
沈漫九一直捂着秦灼腹部的伤口。
再看秦灼的左手,伤口极深,几乎贯穿整个手掌,皮肉外翻,她眼眶忽然就红了,二十岁的秦灼,受过的伤大概比很多人一辈子都要多。
秦灼抬起没有受伤的右手,在衣服干净地方蹭了蹭,遮住她眼睛,“对不起,是不是吓到你了?”
沈漫九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砸在他衣服上,“傻子。”
秦灼小心翼翼地擦了下她的眼泪,“这么丑吗?怎么还吓哭了。”
沈漫九无法描述自己心口处的感觉,很像前世时她抑郁症发作时自残的感受,痛,但伴随着痛苦的是那种极端病态的欢愉。
划在身体上的伤口,就像是撕开了压抑黑暗的一道口子,痛苦才得以倾泻出去。
她难以理解,秦灼身体的行动力,敏捷力还有力量都是惊人的,怎么可能让几天没进食过的阿彪刺了两刀。
“不是吓的。”沈漫九小心地捧起他受伤的手,本来干净清瘦的手上满是血污,“你疼不疼?”
没有一次,见到他时他身上是没有伤口的。
“不疼,别哭了。”他语气懒散又轻慢,仿佛什么事都没有一样。
沈漫九忽然泪失禁体质发作,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语气带了几分委屈,“你不疼,我疼。”
她说的是实话。
秦灼眸中像是落了月光,温柔又明亮,藏着星星点点笑意,被人在乎的感觉是这样的吗?
她疼。
沈漫九为他秦灼掉了眼泪,这辈子他妈的值了。
“别哭了,我不会哄小姑娘。”他微微靠近沈漫九,墨眸里仍旧填着笑意,唇角也跟着上扬,语气里多了几分戏谑。
沈漫九感到他轻轻浅浅的笑意落在耳边,抬眸对上他寒星般粲然的眸子,“你还笑得出来。”她似乎有几分嗔怪,“我哭也不用你哄。”
他垂眸凝视着沈漫九,她眉眼温柔潋滟,黑发随意地束在脑后,玉颈修长,干净得不沾半分烟火气。
眼眸中蒙上一层淡淡水雾,濡湿泪珠沾在羽睫上,破碎感十足,让人想要藏起来。
唇瓣看起来柔软小巧,应该很适合亲吻。
想到这,秦灼的喉结不自觉动了动。
沈漫九被他盯得有些不自然,她抿了抿唇,“我脸上沾到什么了吗?”
秦灼的眼眸暗色浮沉,一直落在她粉色唇瓣上,他抬手在她唇上蹭了两下,“现在没有了。”
更想亲了,怎么办?
他柔软指腹似清风扶柳,在沈漫九心底荡起一阵波澜,她心跳加速,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口处蔓延。
“谢…谢谢。”
秦灼温柔注视着她,又单纯又可爱,又漂亮又善良,这样的话万一碰上了坏人可怎么办啊。
好想把她珍藏起来。
到了医院,阿彪受伤非常严重,送进了ICU看护病房,沈漫九报了警,把绑架未遂这一案移交到了警方手里。
秦灼左手的伤口非常严重,缝了十几针,但腹部的两刀却完全避开了要害,的确流了不少血,但伤势不重。
沈漫九和医生沟通了几句,心中隐隐有了猜想。
他腹部的伤口,大概率不是阿彪做的,而是他自己捅的。
沈漫九感觉心口像是坠了一块石头,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病床。
秦灼躺在病床上输液,沈漫九坐在一旁给他削苹果。
夕阳从窗户洒落进来,她置身于光影交错里,整个人都散发着柔和的光。
秦灼好笑地看着她笨拙的削苹果的动作,唇角勾了勾,他们有钱人是削苹果都这么奢侈浪费吗?
他有意开口逗她,“沈小姐,我对吃苹果核没兴趣。”
沈漫九停下手里动作看向他,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谁说我是削给你吃的。”
秦灼弯唇笑了笑,没说话。
沈漫九把削“好”的苹果放在床头柜上,她垂眸沉吟片刻,语气忽然认真起来,“秦灼,你腹部的伤是怎么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