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昊单手撑着，坐在沙发扶手上，吊儿郎当的吹了一声口哨，“唐姐姐，我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你盼来了。”
“差点迟到，一会儿要罚酒了。”
万歆然摸着牌，仰头道。
她跟宋明婉、迎曼、关骏这几个组了一桌，已经把扑克安排上了，瞧着旁边那堆筹码，想来已经玩了许久。
“我认了，自罚三杯。”
唐柠笑着走进来，看向一边的沙发，还有另外一个女人，是秦念，唐柠愣一下，有点惊喜，“念念，什么时候来的？”
秦念笑，起身拥住她，“昨天下午到的。”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你在工作呀，想着你今天回来，反正都要见的。”
大学四年，毕业后大家各奔东西，眨眼过去好久，上次相聚已经是三年前。
她们俩聊的开心，梁昊不时在旁边插上一两句，笑声一阵一阵，宋明婉从牌桌里抬头，“咱也天天在微信群里聊天呢，你俩这跟牛郎织女似的，咋这话还说不完了呢？”
秦念是很温柔的人，她笑，靠着唐柠，柔柔道，“那不一样，之前隔着屏幕，现在是面对面呀。”
这话说的。
宋明婉撇嘴，有点酸，正好云畅提着蛋糕进来，她喊云畅过来替位，走过来坐下。
“你老公怎么没来？”宋明婉倒了一杯酒，问。
秦念：“他出差了，来不了。”
都二十六岁的人了，提起另一半，秦念脸上满是娇羞，还是跟个小女生一样。
就这么看着，都能从她眼里看到幸福。
唐柠淡笑着，喝了一口酒。
或许爱本来就是要这样，谈到对方的时候，满心满眼都能看得见欢喜，而不是心事重重，百般忧愁。
这样就不是爱了。
那叫煎熬。
服务员推着小吃车进来，还带了很多酒，宋明婉戴上寿星王冠，点了蜡烛，许愿，吹灭，大家笑笑闹闹，又跑到一楼夜场去蹦迪。
包厢后边有一个小露台，下边就是夜场，站在楼上也能看见，唐柠没下去，跟秦念坐在外边露台那儿。
两人聊了很多，像是要把这些年没说的话都说完，秦念问，“你跟那个周肆……之后怎么打算？”
这段时间，微博上闹的沸沸扬扬，都是这些事，秦念是知道唐柠跟周肆的，只不过在手机上，很多话都不好说。
音乐声嘈杂，节奏感很强，唐柠没听清，她伸手，支着下巴，歪头，看向秦念，“你刚说什么？”
秦念凑近她，换了个说辞，说，“你未来的规划是怎么样的，有没有周肆？”
这一回离的很近，唐柠听见了。
酒杯里，浅红色的液体随着唐柠的手腕倾斜，她眯着眼睛，一瞬间，脑子里充满了很多东西，好像又没有。
脑子里划过周肆看着她时，那双深情的眼睛。
骤然一转，那双眼睛里的深情全都褪去。
代而取之的，变成了戏谑。
站在远处，看着她凑上前，不动如山。
唐柠晃了晃脑袋，意识清醒了几分，她笑了下，声音清晰道，“我不知道。”
“那是未来的事情，未来会怎么样，让时间去说吧。”
她这话很随意，但看着表情，又好像不是戏言。
秦念愣一下。
唐柠揉着额头，把酒杯放下，起身，伸手捏了一把秦念的脸，笑，“喝多了，我去外边洗个脸。”
是真喝的有点多。
难得一聚，这酒一喝就停不下来。
唐柠脚步有些晃，秦念扶了她一下，担忧道，“我陪你去吧？”
秦念酒量不好，被她老公管的严，平时就没怎么喝酒，大家喝酒的时候，她都是喝橙汁的。
确实是醉了，这种场合，唐柠没逞能。
由着秦念搀着到卫生间门口，秦念说，“你去吧，我在外边等你。”
“好。”
唐柠进去小解，浅浅拿水洗了个手，意识清醒了些，她看了眼镜子，唇妆都被吃的差不多了，唐柠从包里拿出口红。
刚拧开盖子，外边传来一声惊呼。
是秦念的。
心口一咯噔，最后那点醉意都跑光了，唐柠哪里还顾得上补妆，把口红丢回包里，她扭头就往外走。
一出去，就看见秦念被几个男人堵在墙角，其中一个大腹便便老男人，还怪笑着，朝秦念伸手。
唐柠眉心一跳，头脑发热，拎着包就上去，直接往那男人脑袋上抡。
她的包真皮的，很软。
但里边装了手机和充电宝，用力这么一下，也足够那渣子吃一壶，只听到杀猪一般的惨叫，另外三个男的也都愣了。
唐柠趁机把秦念拉出来，看她，“没事吧？”
秦念衣衫整齐，白着一张脸，摇头。
被打的男人愤怒的看过来，“妈的……”
他本来想骂人的，但看见唐柠的脸，整个人就顿了一下，上下打量着唐柠，眼神逐渐变得猥琐，“哟，今天还真没白来，出来放个水，遇到的这一个两个都是极品。”
“是啊，东哥，你看这身材，辣的很呢。”
“不仅辣，还挺眼熟。”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不会是在哪个片子里看到的吧……”
旁边几个都笑起来。
污言秽语。
脏乱不堪。
唐柠懒得理。
确定秦念没事，唐柠心里松了一口气，就要拉着人走，后边几个男的注意到了，三两步过来，直接把门口挡住。
“妹妹，打了人还想走，不合规矩吧？”
其中一个光头纹着大花臂，伸手搭上唐柠的肩，坏笑道，“跟哥哥一块儿过去喝会儿小酒啊。”
这人一身酒气，那只手，莫名让人反胃。
唐柠抬眼看他，声音有些冷，“手拿开。”
光头男不以为意，笑起来，“哎哟，美人咋生气了呢，哥哥心疼啊。”
唐柠没表情的时候，气势很强，脸一冷，下巴一抬。
“啪――”
很响亮的巴掌声。
来往的人都往这边看过来，不少看戏的目光。
卫生间旁边是电梯的位置，一群人从里边出来，其中一个男人穿着黑色的衬衫，听到动静，他停下，往这边看来。
人头攒动，看不太清。
这种场合发生这样的事，很常见，自然有人要处理。
他正要回头，突然，眼神一顿。
紧接着，脸就是一沉。
光头男懵愣一瞬，反应过来，脸色难看，“妈的臭表子，给脸不要脸……”
他扬起手，对着唐柠的脸就要打下来。
但到半空中，就下不去了。
一只强有力的手稳稳掐住他手腕。
身后传来男人低沉冷峻的声音，“对个女人动手，这么能耐？”
场面一滞。
光头男回头，对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目光，那若有若无的气场，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周肆淡淡扯唇，眼神很冷，像看一条狗。
“给脸不要脸，你说谁呢？”
第一百三十二章 是生气了
男人的突然出现，这不平等的对峙倏地往反方向倾斜。
光头男的手被往后掰，他痛呼一声，看清了男人的脸，冷汗直冒，“周……”
周围的几个人显然也都是认识周肆的，心里发毛，都退一步。
周肆没理他，垂眸看唐柠，“他们打你了？”
唐柠拉着秦念，摇头，“没有。”
这边闹的动静挺大，围的人多起来，周肆刚才转头就往这边过来了，边致几个回过神，跟着过来。
陈立往这边看，对唐柠笑了一下，视线，停在她牵着的女人脸上。
白净。
温柔。
娇小可人。
他收了眼，双手环胸，靠到一边墙壁上，扫一眼这边，看向中间那个，“哟，这不是冯裕冯大少吗？怎么，又上这儿来找趣来了？”
在京市，冯家大子的花心是出了名的，也不知冯家夫妇怎么教的，这冯裕从初中开始就各种混，玩儿的活特别多，闹出糗事不少。
大家都当笑话听。
陈立心花，但人品尚且端正，谈的女朋友多，可谈的时候至少都干干净净，但基本上每次分手，都是跟女方和平分手的。
他那些前任就没有一个人说他不好的。
可这冯裕不一样，也不知什么怪癖，特别喜欢到夜店捞尸，或者是耍些什么手段。
他们把这东西叫做刺激。
陈立看他的眸子里带着些许厌恶。
“陈二少……”冯裕挤出一个笑，他叫苦不迭，他们在这一带玩很久了，经常做这种事，哪里想到今天遇到铁板了，“这，这都是误会。”
陈立对着周肆努努嘴，笑，“别，误不误会你我说了不算。”
得看那位，认不认这是误会。
周肆神情淡淡，侧了下头，另一只手捏着手机，指了指那边，下巴轻抬，“没事就行，带你朋友进去吧。”
周肆身后，边致懒洋洋地，后退两步，笑，“这边走。”
唐柠跟秦念过去，路过周肆的时候，她扭头看一眼，他低着头，看手机，没什么表情，可周身的低气压却是怎么都压不住。
这个样子。
是生气了。
那两年，她极少看见他有生气的时候，但分手后这段时间，这种表情，却是经常在他脸上瞧见。
唐柠跟秦念过去，没走几步，就听到声声惨叫求饶，两人停下来，扭头看。
那个光头男被周肆反扣着手，脸贴着墙，跪在地上。
“周爷，周爷……我错了，饶了我这回……”
周肆冷眼瞧着他，拉过他衣领，将人拖过来，眼尾微微挑，“哪只手碰的人？”
光头男颤颤地道，“左，左手……”
话音刚落，就是一声惨叫，周肆碾着他手，听着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爹喊娘，看向另一边瑟瑟发抖的冯裕几个，“冯少，冯少救我冯少……”
那男人面无表情。
如同罗刹。
轻扫一眼，看的人心头发冷。
冯裕几个哪里还敢说话，默不作声，恨不得当缩头乌龟。
唐柠这边刚回头，电梯门就打开，宋明婉急冲冲地跑出来，抓着她们，上下打量，“糖糖，念念，没事吧？”
唐柠：“没事。”
“你们先回去，等我会儿。”
宋明婉骂骂咧咧地，气势汹汹地踩着高跟鞋过去，对着地上的光头男就是一顿猛踹。
“妈的，我的人也敢碰，活腻歪了。”
“看什么看？要报复得找对人了，睁大你狗眼好好看着，老娘姓宋！”
*
生日遇到这种事情糟心。
没坐多久，大家就都出来了，秦念难得来一趟京市，遇到这种事，宋明婉还挺愧疚的，“都怪我。”
秦念拍了拍她手，“这话怎么说的，谁知道会有这种人呀。”
宋明婉心里后怕，素质并不是越有钱越高的，要当时周肆他们来晚了，秦念跟唐柠怎么样就不好说了。
四五个大老粗呢，人高马大的，比猪还肥，两个瘦弱的女孩子在他们面前哪里抵挡的住。
想想，宋明婉就咬牙切齿。
“那龟孙，这事儿还没完。”
“我送你们回吧？”
“我表弟出来接我，”秦念摇头，她大姨家在这边，这几天过来除了宋明婉的生日，还有一个就是探亲，都是住亲戚家里的。
“那糖糖呢？”
“我开了车来的，叫个代驾。”
宋明婉不强求，只说：“那你们到了给我说。”
“好。”
时候不早，唐柠转头，往自己的车那儿走，她打开手机，点进软件，要叫个代驾。
手机猝不及防被人抽走。
唐柠下意识抬头，周肆站在她面前，看一眼她手机，而后摁灭。
他弯腰，拿过她手中的车钥匙。
“你喝了酒，代驾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唐柠没拒绝。
看着周肆打开车门，她坐进车里，然后他俯身下来，拉过安全带，帮她系上。
而后，轻柔地在她额上刻下一吻。
言行举止，与方才冷峻天差地别。
第一百三十三章 谢谢你啊
一路上，唐柠都闭着眼。
她头有些晕，周肆车技很好，车子在大道上开的特别平稳，她靠着椅背，没多久，就睡着了。
再次醒过来时，周肆已经站在副驾这边，弯腰帮她解开安全带，唐柠睁了眼，地库灯很亮，有些刺眼，她眯着眼睛，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到了？”
“刚到。”
“怎么不喊我。”
“没几步路，”她也不重，抱着走是一样的，周肆带着她下车，关上车门。
电梯一路上到九层。
周肆刷卡开了门，蹲下来，帮她脱了鞋，又从鞋架上拿了一双居家拖鞋，放到她脚边。
而后，又从里边拿出另一双，自己换上。
唐柠居高临下地看着，穿上，到沙发上坐着，揉着头，给宋明婉报平安，周肆进了厨房，给她拿了瓶矿泉水，又挽起袖子，重新进去。
没多会儿，端出来一碗温热的汤水。
“什么东西？”
“蜂蜜水，喝点，解酒。”
唐柠接过来，捧着，喝一口。
蜂蜜的味儿甜丝丝的，从喉间滑进胃里，很暖，她小口喝着，很慢，周肆就坐在一边，等她放下碗。
他转头，问，“喝完了？”
“嗯。”
周肆放下手机，起来，拿过她手里的碗，走进厨房，这间房子，明明他只来过一次，却熟门熟路。
唐柠看着他进去，身材挺拔，背影仍旧高大。
人还是那个人。
但好像，又不太一样了。
时候不早，唐柠进卧室，拿了衣服，进浴室洗澡，人刚进去，正要关门，被人挡住，周肆进来，抱住她。
唐柠抵了一下，“做什么？”
他没说话，回应她的，是他的拥吻。
唐柠没挣扎，由着他亲吻，看着他闭眼，许久过后，周肆睁开眼睛，看入她眼底时，他的心突然被东西刺了一下，神情和动作猛地，停住。
她眼睛里一片清明。
没有一丝迷恋。
而这一幕。
似曾相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