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过去时，何喻刷着微博，道，“这部戏的女二换人了。”
唐柠在吃东西，“为什么？”
“行程被冲了呗，来不了。”
何喻：“你知道新来的女二是谁吗？”
“谁？”
何喻笑起来，“阮安宁。”
喝豆浆的动作不紧不慢，唐柠咬了一口豆沙包，一点诧异没有，她咀嚼着，把那口包子咽下去，才道，“怎么是她？”
何喻把手机放她面前，有在资源库那边的工作人员得知这件事，提前跟她说的。
“啧，不清楚，据说是上边安排的。”
“那她不愿意就不去，不就好了。”
“话不能这么说，你以为现在还是当初啊？”
当初阮家气盛，且大家都觉得阮安宁跟周总有什么深层关系，可之前周肆特地在管理层的群里澄清后，现下谁还管她。
今非昔比。
自从周肆当初接受采访，让人发了那条视频，唐柠一进舒禾，公司里的人都不太敢跟她对视，说话也没有了以前那种轻快感，倒是有一种谨慎小心的感觉。
唐柠笑了笑，低头看剧本。
旁边，何喻啧了声，“不过，我听人家说，当时阮安宁闹死闹活，本来是不肯接的，可上边人说了，这是周总亲自安排的，她一下子就歇了火。”
阮安宁现在资源是全面降了级，日子很不好过。
周肆平时都不管舒禾的事，这回，亲自插手，她是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除非她不想在圈里混了。
唐柠闻言，视线顿了一下，她翻了下一页，目光还在纸上，神情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什么。
《与生活平衡》的拍摄地点也在京市。
唐柠过去参加完开机仪式，拍完定妆照，换衣服要回去，刚出门，转弯，到出口的时候，就碰见阮安宁。
阮安宁刚来，脸上是上了妆的，但怎么也遮挡不住她脸上憔悴。
见到唐柠，阮安宁没忍住，瞪她一眼，眼里闪过一丝嫉妒，可瞪归瞪，到底是不敢再呛声。
唐柠只是看她一眼，就抬脚，和小吴跟小李两人一块儿往外边走。
黑色轿车开过来，正正地，停到她跟前位置，男人下了车，绕到她面前。
手里，还拿着一束花。
周肆低头，“昨天说了，接你下班，我没迟到吧。”
昨天在微信上发的。
他约她出去吃饭。
“没有，”唐柠看他手里那花，“这是做什么？”
周肆递给她，眸子深邃，道，“特地去花店买的，今天十四号。”
十四号。
情人节。
身后。
出口位置，人来人往，不少人看着那边。
“霸总亲自来接人吗？天。”
“还带了花呢，没记错的话今天是情人节吧。”
“啧，这么浪漫的吗？我就路过，还杀狗。”
“那是什么花，怎么不送玫瑰啊。”
“那是樱花草，话语有含义的。”
阮安宁看着那个场景，掐着掌心，脸色白了又白，她不敢相信，周肆那人，怎么可能会这样对一个女的。
樱花草的花语。
除你之外，别无他爱。
第一百三十六章 行吗
吃饭的地方，在瑞景花园。
站在十二层门口时，唐柠第一个反应有些愣，很快回神，“房子是你买的？”
周肆刷卡，滴一声，那门打开，“嗯。”
知道她要卖房子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当时心情极其不好，一想到她为了要跟他撇清做到这个地步，心口就一阵烦闷。
这房子，随处都是她的痕迹。
落到别人手里。
他是舍不得的。
周肆侧身，让唐柠进去，给她拿了一双拖鞋，新的，他蹲下来，拆封，要给她穿。
被唐柠挡住，她拿过他手里的鞋子，“我自己来。”
“好，”周肆笑着，松了手。
他直起身子，偏头看她，唐柠出来时就随手扎了个丸子头。
妆容因为要拍定妆照，所以是偏职场风的，但发丝落下来，低垂着眼，这样看着，是数不尽的温柔。
熟悉地点，和人。
是印象里她的感觉。
周肆眉眼松散，里头盛满了柔和。
换完鞋，周肆就去备菜，唐柠坐在沙发上，重新坐进这里，不知为何，突然就多了几分感慨。
她以前在家里有养过几个盆栽，空闲的时候浇浇水，修修叶子，毕竟那是用心养的，所以搬家的时候，唐柠把它们都带走了。
而此时，外边阳台上，相同的位置，还有几个盆栽，一样的品种，就连盆子的颜色都是相同的。
电视机旁边摆着的照片，桌台上的鱼缸，手边的皮卡丘抱枕。
被搬走的东西又被人重新布置回来。
环顾四周，唐柠有一瞬间失神。
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个平板，周肆经常用的那个，她拿起来，输入他生日数字，不对，又尝试几串数字，都是密码错误。
唐柠犹豫一下，尝试着，换成她自己的生日。
输入最后一个数字时，她指尖停留一瞬，而后摁下来。
那锁。
开了。
当初刚在一起的时候，唐柠跟周肆提了一嘴，她把她所有的密码都改成他生日。
当时周肆就坐在这个位置，唐柠跨坐在他腿上，他一手虚扶她腰，另一手搭上扶手，半挑着眉，神情懒散，唇角微微勾起。
她娇声娇气地跟他说话，眉眼间都是痴迷。
唐柠指尖轻划了下，她想找软件看看视频，平板里，文件夹并不多，寥寥几个，上边简单备注了概要。
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放视频软件的那个文件夹。
唐柠点进去。
屏幕画面一转，她看着，整个人又是一愣。
视频软件里。
搜索框那个位置，词条全都是唐柠两个字相关，因为看得多了，下边的大数据推送视频也全都是她。
“看什么呢？”
周肆不知何时出来，猝不及防，把唐柠吓一跳，手抖了下，差点没把平板给摔了，她接住，回神，“想看会儿视频。”
周肆就扫一眼，说：“密码是你生日。”
“嗯，”唐柠应一声。
“饿不饿？”
“还好。”
周肆笑，弯腰，轻吻了吻她额，眼带宠溺，“那进房间去看，还得一会儿才好。”
“好。”
“去吧。”
他扶着她手腕，唐柠借力，起身，往房间里走，到门口时，她停下来，转身，看向厨房里。
周肆站在岛台前，背对着这边，一手拿着汤勺，轻轻搅动着砂锅里的食物。
炊烟袅袅，烟雾环绕，给他渡上一重烟火气，仿佛将这谪仙一样的男人，从顶空拽落到人间。
从他低着的头能看出，他此刻的认真。
唐柠回头，进了卧室，她随意点开一个视频，像是在看着，但思绪早已经飘到太平洋。
三菜一汤。
两个人吃已经足够。
这菜色让人很有食欲，唐柠夹起一块排骨，咬一口，味蕾刚刚触碰，眼底就划过一丝惊讶，抬眼，看他，“这怎么……”
都是深蓝的味道。
简直一模一样。
“听说你爱吃，我跟着深蓝的师傅学的。”
为了这一餐，他准备好久了。
周肆笑问，“好吃吗？”
“好吃，”唐柠看他，有些沉默，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去说。
周肆抽了张纸巾，起身，给她擦掉唇边印渍，唐柠愣了一下，抬眼，视线与他相对。
指尖一卷，五指收拢，周肆将纸巾揉成团，低声道，“三个月快到了。”
唐柠看着他。
男人眼睫微颤，他拉过她身边的椅子，坐下来，“这个试用期，我有在改的。”
“再给我多点时间，我重新追你一次。”
“行吗？”
第一百三十七章 拥抱
客厅里，饭桌前，男人牵着女人的手，面对她，目不转睛，眸中深情款款，他压低了声，说。
“给我个机会。”
好好爱你的机会。
你再爱我一次的机会。
沉默中。
唐柠注视着他眼睛，她伸手，摸上他眼睛，丹凤眼半垂着，眼尾很长，这种眼睛装了深情。
很是勾人。
“周肆。”
周肆一顿，没动。
“嗯？”
“你还记得吗？第一次见到你，在包厢里，那时候我被人骗，被灌酒，你进来的时候，我回头看你，那时候，你是逆着光的。”
“在我即将被拉进深渊的那一瞬及时出现，那时候我觉得，你就跟太阳一样，把我世界的黑暗全部驱逐。”
“我对你，是一见钟情的。”
这些话，唐柠从未跟他说过，周肆牵着她的手一紧，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揪起来，“我……”
“u，”她手下移，抵住他唇，道，“别说话，听我说完。”
她声音柔和，很轻很轻。
周肆下颌收紧，听话的闭了嘴。
“那天回来之后，我一有空就去那餐厅附近，后来如愿看见你，问了服务员，知道你是那店的老板。”
再后来呢，她认识了何喻，也知道了周肆的另一重身份，周家太子爷，就是这云泥之别的身份，让她明明几次与他有攀谈的机会，但还是选择蜗居在角落里，偷偷看他。
“我进舒禾，很大的原因是因为你，后来跟你在一起，我真的很高兴，睁眼闭眼，全都是你，你跟我的关系不能公开，你很忙，没时间陪我，我觉得都没关系，只要你喜欢我就好，只要你是我的就好。”
“我比任何人都拼命，比任何人都努力，就为了能配得上你。”
他救她于水深火热，她报以满心赤忱。
“我曾经跟你说过，我对你的爱是会不断叠加的。”
“可是周肆，我等了你两年，再浓烈的爱得不到回应，都会失望的。”
唐柠高估了自己的耐力，爱的越多，奢望也就越大。
那段时间她患得患失。
阮安宁只是一个导火索。
纵然他跟阮安宁清清白白，不曾直接为她做过什么，可唐柠终究是个女人，哪怕再温柔，眼里也揉不得沙子。
不管有没有阮安宁的存在。
她跟他还是会分手。
被爱迷失双眼的女人，总有一天会清醒，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拿她来说，那晚生日，就是火药桶，爆炸那一瞬，像是给这段感情划上句号。
唐柠花了整整五年的时间，消化了他或许并不爱她这个事实，不再自欺欺人。
不对等的爱情关系，本就是错误的。
“周肆，曾经的我，真的很爱你。”
周肆喉咙干涩，问她，“那现在呢？”
唐柠摇头，轻声，“我不清楚了。”
或许爱吧。
或许不爱。
没有当初那样的确定了，现在的她对他的回应，已经没有期待了，有没有，都无所谓。
没有期待，就不会有失望。
更不会难过。
这三个月，唐柠确实带着报复的心理，想让他切切实实地感受自己曾经吃过的苦，可真正到这时候，她就好像，一切都释然了。
平静地说完这些话，她仿佛没有看见他眼角的红，移开视线，说，“吃完这顿饭，送我回家吧。”
她语气很柔和，却像京市十二月刺人的寒风，如刀一般，一字一句割在他心口。
周肆怎么也没想到。
他精心准备的这顿饭刚开始，就吃成这个样子。
情人节不再情人。
连呼吸都充满压抑。
闷不做声吃完饭，周肆送唐柠回明湖，回去的路上，他车速压的很慢，就想跟她多待一会儿。
可终究是路，是路都有尽头，车子在明湖停下来，他沉着一双眼，看向前方。
唐柠解开安全带，下车，关车门时，她停了一下，看他，说，“我走了，再见。”
这声再见。
戳心窝子的很。
周肆握着方向盘的手用力，脸色沉闷，眉宇间全是冰冷，女人已经关上车门，一步一步往里走，几秒后，他忽然扯下安全带，下车。
后边传来嘭的一声巨响，唐柠脚步一顿，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男人将头埋在她肩头，抱得她很紧。
唐柠愣了一下，要动，就听他说，“别动，你让我抱一会儿。”
他声音里带着隐忍。
唐柠没动了。
夜已深，这地方人并不多，过了不知多久，唐柠开口道，“周总，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家了。”
说完，她感受到抱着她的那个人身体猛地一僵，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站直，松开手。
“现在说这个，可能有些迟，但我还是想说，我不懂爱人，从不知那是什么滋味，可好多感觉，都是遇见你之后才有的。”
“你爱我的时候我不懂珍惜，你走之后，我才感觉到不适应，是我错，你要真的觉得我现在对你来说是困扰，你要走，我，”周肆咬住牙根，盯着她的背影，“我放你自由。”
“但是唐柠，”他红了眼，声音低哑。
停了好久，才说。
“我爱你。”
最后那一句话。
伴着风吹来。
很轻。
带着一丝丝颤抖。
唐柠心脏一抽，可终究，她没有回头，抬脚，上了台阶，继续往前走。
第一百三十八章 偏心
唐柠上楼，进屋，拿了衣服去洗澡，她吹了头发出来，外边嘈杂，不知何时下了雨，露台的窗户没关，雨水拍打进来，溅湿一片。
唐柠走出去，踮起脚尖，伸手，关窗的时候，不经意朝下一看，视线停在小区门口。
那辆黑色的轿车仍旧停在路边。
雨哗啦啦的下，小区门口的路灯大抵是进了水，闪烁几下后，就灭了，那辆轿车彻底与黑暗融为一体。
她关上窗，看了两秒，转身回了卧室，明天又要开始工作了，睡觉之前，她拿起手机，犹豫几秒，放下。
算了。
还是要干脆一点的。
周肆在车里坐了很久，外头雨声很大，他抽着烟，车里烟味浓重，雨滴透过车窗留下的那条缝隙进来，他肩膀处那块衣服颜色渐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