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靠着岩壁挨着坐下,看着火堆,讨论起接下来的打算。
“什么?天光师兄现在没办法使用传送阵吗?”
“对哦。”
沧天光盘腿而坐,双手交叉叠在脑袋后,身子懒洋洋地向后靠着岩壁,“因为不知道传送点的坐标哦,未知的地方是不行的。”
沐暮想了想,道:“那传送回我们熟知的地点呢?回宗里呢?”
沧天光:“不行。”
“是、是又有什么技术上的难题吗。”
原来传送阵只是看着牛批,也有不少条条框框的限制啊。
“倒也不是。”
沧天光弯起了眸子,大言不惭地说,“宗里的坐标,我忘记了。”
沐暮:“……”
想了想,她又提议:“那像夕月师兄召唤出一只飞羽鸽,去定位的话……”
“那种法术我不会啦。”
“这么难吗?!”
“应该不难吧。”
沧天光语气平淡,表情十分无所谓,“宗里不允许我学课堂以外的法术,各类咒法书呢,也不允许我自己看,总之就是他们让我学什么,我才能学什么。”
“原来是这样……”
沐暮突然想到凌庭轩对她说的话,沧天光拥有一念成魔、一念成神的能力,所以格外注意他的培养。
原先以为是,只是不允许学习沾染魔道的法术,没想到连其余的法术也都一同规定,牢牢禁锢他学习的道路。
“天光师兄没有想过偷偷学吗?”
“我又不喜欢学习。”
沧天光惊异地回答,顿了顿,他又道:“而且偷学的话,若被发现,要关禁闭呢。”
“禁闭啊……”
天罡宗发展自由,但门规严格,若有违反的话会被拉去凌云缝关禁闭。
譬如,沐暮刚入宗时认识的舍友就因私自下山,就被关到凌云峰,回来后性情大变,原先我性情开朗,现下沉默了许多。
“禁闭,是不是很痛苦?”
“痛苦?”
沧天光认真地回想自己的禁闭经历,被困在石头上遭受雷击,被关在小黑屋听受成千上万的声音念叨,彻夜默写门规,写满一座山的岩壁……
认真地对比了一下,似乎没有痛苦的感受。
“主要是无聊,如果被关在里头,一分一秒我都待不住,上次就又被关了三天。”
说起这个,沧天光耷拉下脸。
沐暮哪懂禁闭的惩罚会这么严格,还真以为最大的惩罚是无聊。
怕无聊,确实是沧天光的性子。
“不过。”少年眼珠子转了转,盯着沐暮,笑嘻嘻地说,“现在一点儿也不无聊。”
“确实不无聊,毕竟我们还得想怎么离开。”
沐暮说,“怎么确定坐标,等雨停之后,就去看看吧。”
见沐暮认真地思考离开的法子,而不是提出什么更有趣的游戏。
沧天光撇了撇嘴,无聊地打了个哈欠,“等哥哥来吧,等他来找吧。”
“也是,掌事发现后我们不见后会来找……但我们真的不用做些什么自救吗!”
“自救?”
少年听到这个词,目光中带着讶异,眉梢好看地扬起,“沐暮,我在这呢。”
“嗯?”
“我在这,你觉得有谁能欺负你吗?”
沧天光懒洋洋地俯下身,手托着下巴,手肘抵在膝盖上,歪着头冲她一笑,身后的马尾随之一动。
沐暮愣了愣。
透着火光,沧天光晶亮的眸子流转着碎光,声音轻佻,那是因为强大而拥有的笃定。
好看,又很苏。
但是。
沐暮忍不住吐槽:“师兄自己可以,吓我。”
少年眨了眨眼睛,随后噗嗤笑出声,竟坦率地承认了,“真聪明,有先见之明。”
“……”
还真承认了。
少年笑着又打了个哈欠,身子逐渐歪斜,接着头一歪,就倒在了她的肩上,懒洋洋的说:“突然……困了。”
毫无预兆,确实很突然。
沐暮想到上一次的经历,问:“又是肩枕吗?请问师兄这次是哪不舒服呢。”
“哪都舒服,但就是想靠着。”
沧天光耍赖地说,他慢慢闭上眼,音量也低了下去,听起来很像睡梦般的呢喃,“这次没有耍弄。”
沐暮怔了怔。
“也许是传送过多,总觉得很困……”他继续小声地咕哝着,接着声音就彻底没了。
不一会,肩头已响起沧天光清浅均匀的呼吸声,从沐暮的角度,可以看到少年纤长浓密的睫毛,正和起伏的呼吸声一颤一颤的,像是真的睡着了。
施法过多,加之又拉着她游到了岸边,或许真的很疲惫。
“好吧。”
沐暮抱起双腿,小声应答了句,“这次允许了。”
起码这次有好好地说,没有骗她。
外边下着滂沱大雨,打在茂密的树丛中,发出沙沙的声音,而山洞内火光跳动,燃烧的木材噼里啪啦的,听起来意外地催眠。
也许同样疲惫,沐暮感觉头晕脑胀的,腰酸背痛的,也慢慢闭上了眼睛。
这一睡下,便发起了烧。
*
倒也不是沐暮本身体质虚弱,但一个人,先是经历了沉船的恐惧,又是忙碌地帮忙,最后落水再上岸,身体上和精神上都耗去了太大精力,身子一下子就垮了。
这种正常人的情况,当然不包括沧天光。
少年睁开眼睛时,外边的雨势仍然不减,他直起身子,觉得神清气爽,扭头看向沐暮,笑眯眯地唤,“沐暮。”
沐暮闭着眼睛,安静地沉睡着,因为发烧,脸颊泛着微微的红。
“为什么脸红了?”
沧天光当然没有生病的概念,只是好奇地伸手,用手背去碰她的脸颊,传来一阵滚烫,“烫的。”
纵然再没见过生病的人,看到这异常的情况,沧天光也感到不对劲,忙拍了拍她的脸,蹙眉轻声道,“沐暮?”
沐暮现在早都烧糊涂了,意识不清楚,听到声音,只是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沧天光看到她睁眼,眉目舒展了些,“怎么你脸这么红啊。”
沐暮没回答沧天光,不如说她现在头昏脑胀的,什么也听不清。目光游离地扫了几眼,又轻轻掩上。
“热、热……”
“嗯?”
沧天光忙凑到她唇边,“看上去很不对劲,你在说什么?沐暮?”
沐暮无意识地又喃了一下,“热……”
“……饿?”
她又虚弱地闭上了眼睛。
“唔,是饿得不行了么?”
在禁闭室,沧天光倒也看到过被饿晕的弟子。
少年想了想,又贴到她耳边,轻声道,这次的语气温柔极了,“那我现在给你找吃的,你在这等一会。”
沧天光起了身,往外边走去。
一跨入雨中,滂沱大雨瞬间打湿了少年的全身,阻碍了前进的视线,他却不为所动,只是微微垂头思考,低声道:“野猪?兔子?山鸡?”
“算了,都抓回来好了。”
*
沐暮一个人靠在岩壁上,紧闭着双眼,额上、脖颈上满是冒出的细汗,打湿了头发,已经进入到烧糊涂的阶段。
她身体也无法支撑了,不一会便虚弱无力地往地上倒下,正要重重跌到地上时,一双手及时扶住了她的身体。
接着,响起一声无奈的轻叹,“真不会照顾人。”
沐暮的身体被扶正,一张柔软的帕巾慢慢点上她的额头,帮她擦去了额上的汗水后,又落到了她的脖颈处,围着她的脖子擦拭了圈。
擦干汗后,似乎注意到沐暮身上的衣裳早被汗浸湿,他又施了清洁咒,顺便理好了微乱的领子和散乱的碎发。
他极其小心地没有触碰到她的一寸肌肤,动作轻柔极了。
做完这一切,沐暮似乎舒服了些,紧蹙的眉头也慢慢展开。
“担心着别人会生病,结果自己先倒下了。”
柔和的嗓音说话时,带着淡淡的无奈,“有点苦,不过也要吃下。”
他取出一颗石子大小的棕色药丸,但在怎么喂沐暮服下时犯了难。
他拿着药丸,靠近了她的嘴唇,声音带着诱哄,“乖,张嘴。”
但沐暮已陷入昏迷,哪还听得到话,不为所动。
接连唤了好几声,沐暮都没什么反应,紧紧地闭着眼睛。
又是一声无奈的叹气。
这次药丸送到了她的唇边,指腹压着药丸轻轻往口中一抵,药丸便进去了一些。
但还不行。
“真是没办法。”
他只能又加重了些力,指腹压着药丸往口中推入了些。
悦耳的嗓音再次柔和地响起,“张嘴,沐暮,听话。”
沐暮迷迷糊糊地,似乎听到了,配合地轻轻张口。
他笑了笑,“乖孩子。”
药丸终于成功地落到了口中,沐暮便下意识地合上嘴,苍白的手指来不及撤离,就被轻软的嘴唇触上。
沧夕月的双眼蓦地红了。
接着,他听到一声气若游丝的轻唤,“天、天光师兄……”
是沐暮恢复几分意识,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此时的笨蛋弟弟在大雨中杀猪杀羊…!
哥哥是会细心到帮忙整理领口的程度,他阴谋以后会讲清楚的(do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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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攻略弟弟第三十天
◎竟为这种事求我啊◎
眼见沐暮醒来, 沧夕月深邃的瞳眸染上些慌乱,他像做错事般,将被嘴唇触到的手, 背到了到身后。
沐暮早就烧糊涂了,就算现在的沧夕月没有刻意装成沧天光, 她也分不出来。
她目光中带着朦胧的湿意, 小声道:“……天光师兄。”
沧夕月沉默半晌,应了声:“嗯。”
“我感觉好像发烧了。”
沐暮用手背抚上额头,果然触到不一样的滚烫, 她声音蔫蔫地说,“你呢?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这种时候怎么还有空关心别人。”
沧夕月语气无奈, 话音未落,一只冒着热气的手就贴到了他的额上。
沧夕月一顿。
“唔,比我的手凉,没有烧。”
看到他脸上闪过的惊意,沐暮病怏怏地一笑, 不如往日的活泼,却多了些诱人的慵懒,她微微拉长了音, “没办法嘛, 天光师兄不会照顾自己的。”
面对如此熟络的话语, 沧夕月微微垂下眼睫,久久,唇角挽起复杂的笑意, “……倒还真是把性子摸透了。”
沐暮以为夸她呢, 弯眸一笑:“嘿、嘿嘿……嗯?”
“怎么了?”
沐暮砸吧砸吧嘴, 微微蹙起秀眉, “我是不是胃酸反流了,嘴巴有点苦。”
看来是根本不记得被喂药这回事,沧夕月单膝跪到她面前,“那吃点甜的,怎么样。”
“嗯,好啊。”沐暮含糊地应,她现在意识迷糊,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了,比起平日,倒多了几分乖巧。
沧夕月从袖中取出颗糖,慢条斯理地剥开糖纸,本想递到她嘴边,想到什么,动作一滞,手又自然而然地放下,说,“把手拿来。”
“好。”沐暮乖乖伸手,等沧夕月将糖放到了她的掌心,她便乖乖张唇,将糖放入口中。
她的动作像捧着果子的松鼠,十分可爱。
殊不知沧夕月一直在旁盯着她,视线从纤细的手腕,再往上到修长的指尖,最后是微微张开的唇。
想到刚才的触感,眸子悄无声息地又红了。
“果然好甜。”
沐暮尝了尝,冲他弯起眼,“好像在吃甘蔗。”
少年却一直盯着她看,不说话。
“天光师兄?”
他仿佛才回过神,带着复杂沉郁的瞳眸瞬间温软下来,看向她,微微弯出唇角,声音带着诱哄的软意,“好好再睡一觉好不好,睡一觉起来,烧就退了。”
沧夕月哄人是有一套,柔和温润的嗓音让人昏昏欲睡的。
沐暮真打了个哈欠,随即闭起眼睛。
沧夕月看见她似乎又沉沉睡去,跪在原地好一会不动,眸光深幽的盯着她。
没人知道他在看什么,在想什么。
看了好一会,他才缓缓起身,给即将燃尽的火堆又添了些柴火,弱小的火光再度升起,橙黄的暖意瞬时充盈了安静的山洞。
做好这一切,他转身准备离开。
突然,他的左手袖角被轻轻拽住,劲不大,沧夕月一愣,转过头。
沐暮不知何时又醒了,双手扯住他的袖角,用手不断摩挲着,像是确认了什么,泛着雾气的眸子染上疑惑,“不对,天光师兄,你怎么又淋湿了。”
沧夕月垂目看了眼被雨湿透的衣裳,一时间答不上来,“我……”
他一直跟在暗处,自是没有避雨,当然也没有避雨的习惯。
“之前不是就弄干了吗?不对啊。”
沐暮歪头,往外边看去,“还下着雨吗?”
视线模糊看不清,她便站起身,扶着岩壁朝外走去,看到淅淅沥沥的雨,她回头问,“还下着雨,天光师兄不会是偷偷出去玩了吧?”
也许是生着病,沐暮的思路不太清晰,加之沧天光的个人形象作祟,她竟一股脑认为沧天光是淋雨玩去了。
果然很了解。
沧夕月缓缓垂下眉睫,轻轻抿了抿嘴角,“嗯,去玩了一会。”
“真的是……”
沐暮走到他面前,抬头看着他,额心满是纠结。
沧夕月心思细腻,自然知道沐暮在想什么,他本想施法弄干,脑海中却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那是两人刚上岸,自己弟弟又惹了沐暮不高兴,不知发生了什么,弟弟笑着掐了掐沐暮的脸蛋。
突然也很想看一看,她那时的表情。
沧夕月想了想,柔和一答:“可是,我就喜欢淋雨,喜欢生病。”
果然沐暮一听这话,水润的眸子都睁圆了,平日小巧的脸蛋今日红扑扑的,显得尤其……可爱。
“天光师兄……!一身反骨吗?”
沧夕月轻笑出声,“奇怪的用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