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度我——湮星【完结】
时间:2023-05-30 14:52:35

  屋内有一处地窖,里面正是通向求冥楼的地道。
  两个大汉一左一右打开了重重的地窖入口,厉珩被三人夹在中间下去了。
  地道的宽度起初还只容一人行走,有些许火把照明,越往后走越宽敞,直至能四人并行。
  终点是一扇石门,厉珩动了动机关,那厚重的石门缓缓打开。
  什么叫别有洞天……
  在这山体中,竟然有如京城夜景般的景致。
  数幢楼错落有致,按着城中的布局规划,有街有巷。
  这里不仅灯火通明,还有小桥流水,荷塘游鱼。在最高最大的一幢楼的顶上,还缀着一颗熊头大小的夜明珠,倒映在荷塘只中,颇像是一轮明月。
  而这街巷中,不仅有食肆,有衣铺,在主干道上,甚至有乐坊,青楼。
  除了街上不如京城热闹,别的几乎大差不差了。
  若不是知道这里是求冥楼的本部,真的会以为这是哪个城市的一角。
  厉珩带着三人直接往那最显眼的主楼走去,路上的角落里时不时冒出一个人来问好,厉珩都是挥手让人别来烦他。
  云眠星不动声色地用余光观察着周围,虽然厉珩早已和她描述过这里,但真的处于这里时,还是会被震撼到。
  这得是多少年的经营才能建造出这样的地方。
  走了约莫半刻钟几人才到了最中间那座挂着夜明珠的主楼。
  “二爷好,您今日怎么回来了?”门口依旧有人值守,且看样子武力不低。
  “我回来看望母亲。”厉珩仰着头,只差用鼻孔看人。
  那守卫也是习惯了他这样,不卑不亢道:“我们这边没接到主上说您要回来的消息,请问二爷有没有手信?”
  “我路过想回来看看母亲,给她上柱香,就这么难?”
  厉珩上手推开两人,“我今天偏要进这座楼,我看谁敢拦我。”
  外面街道的楼上和各个角落里顿时探出不少看热闹的脑袋。
  云眠星心中紧张,厉珩可没说还有这出,不过她倒是瞥见厉珩眨了下左眼,那两个值守的人手上动作看似夸张,实际上漏了不少空隙。
  合着这两人和厉珩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演戏呢。
  推搡中厉珩带着几人进了主楼,那两个守卫重新回到门口守着了。
  主楼有五层,主要是供奉着一些为了求冥楼而牺牲之人的牌位。其中上一任楼主莫天舟和其妻子厉炽的牌位置于最顶上一层。
  由于只是放牌位,且大多数时候无人使用,这栋看起来最为气派的楼也只有门口的两人看守,是整个求冥楼中最容易破坏的地方。
  厉珩上了五楼,来到了莫天舟和厉炽的牌位前,恭敬地朝厉炽的牌位磕了三个头,又上了香,随后爬上供台将厉炽的牌位用袖子擦了擦,抱在了怀里。
  “母亲……”厉珩闭眼念了一声,将牌位用绸缎包好,随后站直,一脚将莫天舟的牌位踢飞了。
  台下的云眠星,风启昭和百里隐见到这一幕,选择把嘴闭紧。
  “愣着干什么?”厉珩看向云眠星,跳下了供台,“去吧。”
  云眠星点点头,走过去在上面踩了两脚,又使了些力气,那牌位碎成了几块。
  厉珩拍拍她的肩,顺便补了两脚,“不解气吧,可惜上回我回来偷偷把他的骨灰扬了,早知你会来我就留着给你扬了。”
  “……谢谢。”云眠星解了外面的黑袍,她身上挂着几瓶火油以及一些由万枢阁千机堂赠送的烟雾弹和火药。
  风启昭和百里隐也从黑袍中掏出了同样的东西。
  “从这里上去楼顶,往北就可以看到挂了一个‘霄’字的三进院子,那就是莫厉霄的院子。他的院子看守多,你们要小心。”
  厉珩拿出两瓶子火油递过去:“不过里面有我的人,你也不必太害怕。”
  “好。”云眠星接过,“祝我们一切顺利。”
  风启昭和百里隐站到云眠星的左右两边,三人朝着楼顶进发。厉珩则是缓缓朝楼下走去。
  云眠星面无表情,在屋内倒上了火油,待厉珩下去一层后,风启昭拿火折子点燃了。
  火苗舔舐着木制的地板和柱子,将那碎裂的牌位也一并吞了。火光映着云眠星的脸,她的心里终于感到了一丝快慰。
  主楼的顶上视野很好,整个洞内的布局尽收眼底。
  那熊头大小的夜明珠散发着光芒,一丝灰尘也不见。楼下的烟雾渐渐冒了出来,附近楼里的人最先察觉,巡逻的人则到处找水源。
  那荷塘里的鱼儿似乎也察觉到了人们的慌乱,在水里扑腾着。
  云眠星想起厉珩曾和她说过,那荷塘地下,都是用骨灰来堆的泥。
  她抽出鸣凰刀,将固定夜明珠的铁索斩断,再是一脚将夜明珠踹下楼去。夜明珠骨碌滚下屋檐,又一路滚到了荷塘之中。
  这坠落的明月吓到了水中的鱼儿,也映出了池底的白骨。
  好戏要开场了。
  主楼的火从五层顺着流下的火油一路往下,厉珩抱着牌位慌乱地奔出楼去:“救命啊救命!楼上的烛台翻了!快点来人救火!”
  喊话的声音此起彼伏,救火的人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
  同时也有人注意到了主楼顶上的动静,几个黑影接近了这里。
  云眠星披上黑袍,和风启昭还有百里隐纵身往北去,临走时还丢了个炮炸掉了主楼一角,给这混乱的场面火上浇油了一把。
  四周还时不时有星星点点的火光亮起,那是听从厉珩决意叛离求冥楼的内应点的火。
  那挂着“霄”字的楼宇颇有些气派,只是看起来一片漆黑,与主楼那边的火光冲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云眠星从院墙上跃下,她谨慎地往屋内走去。
  这短短的数十步,复仇的火焰从她的心中燃起,一直烧到了体外。
  她凝视着黑暗,眼前不断浮现出云栖山上的那个雪与火的夜晚。
  “你果然来了啊。”
  黑暗中突然走出一个人影,借着主楼的火光,云眠星认出了此人。
  风启昭快她一步道:“旻臣,第三次碰面了,把命留下吧。”
  “好大的口气,这里可是求冥楼。”旻臣撕开衣领,露出结实的胸膛,“我不想与你交手,我和你这女公子还欠了一仗。”
  “好啊,来吧。”云眠星语气淡淡的。
  百里隐却是往西边看去,他已感觉到了一道不同寻常的气息朝这里来了。
  旻臣的笑容扩大,下一瞬就变为不可置信。他的另一只胳膊不知何时离开了他的身体,在地上微微抽搐。而那条机括的胳膊,完全变成了死物。
  “现在我很急,就不陪你玩了。”云眠星嘴巴一张一合,旻臣已经听不太清了,他瘫在地上,努力用还在身上的唯一一条腿去够那条流着血的胳膊。
  在知道无力回天后,他朝云眠星讥笑道:“你以为你为何能来这里?……这一切都是局罢了,难道二爷会放着唯一的亲人主上不帮,去帮你们这伙……”
  刀刃入嘴抵住了他的喉咙,他的嘴里也溢出血来。
  云眠星俯身垂眸看着他:“那你觉得我是会相信你们二爷,还是会相信你这污糟的马上就要断气的恶心东西?”
  一道剑气袭来,百里隐拉着云眠星后退两步躲过。
  “这里有我和启昭,你只管做你想做的事情。”百里隐将她往楼内一推,迎着那黑影去,“早在江湖听闻求冥楼右台使袁赊竹的武力仅次于天下第一的莫厉霄,今日有幸得见,不如与某比试一场,互相讨教讨教?”
  “年轻人说话就是不好听。”袁赊竹说话间已到百里隐跟前与他对招起来。
  风启昭在一旁击退了赶来的楼内杀手,顺手将房门关上了。
  刀剑碰撞声和楼宇崩塌的声音不绝于耳,云眠星拾级而上,终于来到了莫厉霄存放重要资料的书房。
  书房内的书架前立着两个灯台,若仔细看,能看出来是用人的脊骨做的。
  书架顶上垂下来一扇绿孔雀的羽毛尾巴,云眠星摩挲着栩栩如生的绿孔雀,按照应倾宇和厉珩教她的方法破解了藏在绿孔雀下的机关。
  书柜缓缓敞开,一条暗道显现。云眠星看了一眼手上的刀剑,随后坚定地步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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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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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底,太子柏奕闻在东宫暴毙。
  一年内失去了两个成年的儿子,皇帝柏匀宕显得衰老了不少。
  皇储之位只能在七皇子和八皇子之中选择了。
  七皇子柏奕晗在去年的秋狩时因马受惊,摔断了右腿和小手臂,至今仍然能看出来些。而八皇子柏奕江一心待在熠州,没有回京争夺储君的意思。
  朝中渐有传言太子暴毙一事与郢王有关,他征战北原有功,又与威远小将军交好,还是先皇遗腹子,年轻力壮,肯定不甘于做受柏匀宕钳制的只能待在京城的王爷。
  郢王并不表态,照样在巡护司当值,闲时找唐允盛吃饭喝酒。
  “你觉得柏奕闻死得蹊跷?”
  唐允盛夹了一筷子扣肉到嘴里,等着柏匀煊继续。
  “不只是柏奕闻,就连柏奕旭的死我也觉得……只是那时候我们不在京城,很多事情难以查明。”
  柏匀煊皱着眉头想了会儿,摇头道:“总觉事情的真相隔着一层迷雾,很近又很远,到底是哪个关键点我们没有察觉?”
  “现在不必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先吃饭要紧。”
  “好。”柏匀煊动了筷子,又问道:“上回你去孟府赴宴,都同他们聊了什么?”
  “也没聊什么,无非就是些拉拢的话。还打探了我想站队的意向。”
  “那你说想站谁?”
  “自然是谁登基我忠于谁。”唐允盛看着柏匀煊,“不过如果是你,我可以站你那边,现在。”
  “这话可不兴说。”柏匀煊拿帕子捂住了唐允盛的嘴。
  唐允盛甩了甩头,扯过帕子自己擦了擦嘴:“反正那皇帝也整天疑神疑鬼怀疑你,有什么不好说的。我生辰时,那孟甲托楚四小姐给我带的生辰礼还说……”
  “说什么?”
  “说我在北原境内失踪,就是……”唐允盛凑近了柏匀煊的耳朵,“是圣上想要我死。”
  柏匀煊闻言扭过头和唐允盛对视,并未出声反驳。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笑了:“他说的是真的吧?”
  “是啊。”唐允盛也笑,“那些闲着的正经武将他不提拔,偏偏喊一直在京城的你去凉州域,你觉得他是不是也想要他的唯一的弟弟……”
  “是啊。”柏匀煊坦然点头,“心知肚明。不过当时为了你,他不派我过去凉州域,我也会过去的。”
  “莽撞了些。”唐允盛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粒。
  “那我还是不及如儿莽撞,她竟然为了你就敢和周落往凉州域去,一路的风沙她都快变成野小子了。”
  “以前她在宫里我倒是看不出她的性格竟如此坚毅,看来你把她带在身边是很正确也很好的决定。有勇有谋的小姑娘,我喜欢。”
  “她听到你这么夸她要开心地蹦起来的。”
  唐允盛吃得半饱便丢了筷子,“九公主在熠州怎么样,最近可有写信给你?”
  “她还好,在哪里都能玩得开心。写了信和我说她帮奕江做事,给流民施粥,安排住所一类。奕江打算修建河堤,刚好给流民提供了去处,等到河堤修建完,他们也可以带着工钱返回家乡。”
  “八殿下也不错,我看他可比七殿下好多了,可惜他一心想着待在熠州……照这样,难不成圣上只能立尚且年幼的十二殿下为储君了?”
  柏匀煊摇头道:“我看不会,他好像另有打算。”
  “另有打算……”
  熠州的知州府内,柏奕江正在批着公文,他已经连轴转了几天,终于支撑不住闭眼睡了过去,手中的笔胡乱搭在砚台上。
  游浮过来送饭,见敲门无人应答便推门进来,那笔已经滚到了桌沿马上就要掉落了,她忙过去按住了笔杆,小心地放到笔架上。
  柏奕江睡得很沉,游浮连叹气都不敢大声,坐在一旁给他扇风。
  熠州因为是南方最富庶之地,因此每到灾荒之年难免被流民冲击,熠州城内的人倒是习惯了,但柏奕江觉得这并非长久之计,想着改善河道增强域地的抗灾能力以及做一些灾前预警降低损失。
  游浮知道他的脾性,不争不抢的,但做事一决定要做就尽力做到最好。
  她翻看起一旁特地放到一边留给她看的文书,里面是她负责的也最关心的美人香进展。
  通过万枢阁及一些其他的途径,美人香从种植开采再到运输的轨迹渐渐明晰。
  其最开始是当成观赏花卉来培育的,后来被发现并药用再到大批量进入大成只花了很短的时间。这才是最为诡异所在。
  喻魔怜跑了不少腿经过层层打探才得知是有人专门找了寻克人去寻找此物,并且签订了契书要求寻克人先将美人香运到大成,这里会有人收购并推广。
  房家不过是明面上经手之人。
  游浮起初担心的是大量白银外流,后来查明寻克人拿到的并不多,那边对于签订的契书是一个后悔的状态。
  后来她更担心此物一旦在贵族阶层流转开,之后势必会到民众中去。这时她才惊觉或许引进此物的人不单单是为利益,恐怕真正的目的是利用其特性来控制一些人。
  再继续追查下去有些事情就来不及了。
  她是很清楚这东西在民间大范围推广带来的后果的。
  还好有元莳和百里隐,他们在此事上帮了大忙。
  西漠那边是明令禁止境内商队运输交易美人香,在大成的西漠商队一并禁止,并且西漠商队与销售美人香的商人做交易,不会给出最优惠的价格。
  面对不一定能从中获取大量利益的美人香,不少商人商队都选择放弃,继续与西漠商队合作。
  而元莳在房家答应分一杯羹后,明里暗里插了不少人进去商会,摸清了一些门路,暗中给本地商会使绊子的同时趁机发展了束定域的商道,在熠州也算是有了一席之地。
  其中自然少不了柏奕江推波助澜。
  熠州发展到如今的地步,本地的商会无疑是一把双刃剑,任由其壮大下去说不定朝廷也受其制约。
  这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柏奕江费心费力,也是希望得到一个良性发展的走向。
  美人香一事暂时能掌控住后,游浮便调查起了最初引进美人香的这个人。
  不管这个人是不是和她一样来自后世,是为了达到什么样的目的,都不该去做这件事。
  游浮观察过星象,这里虽然并非她那个世界的过去,但大同小异,想来世界的走向不加干预的话也会是相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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