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负敏妃拳拳之情”,是吗?
集云怼寇绮容并没有意见,她只是单纯的不喜欢明明是各取所需的事情,最后却扯什么辜负不辜负。
要讲理就讲理,要论情就论情。
不能我跟你讲理,你跟我论情吧?
――不知道这一次看在别人的眼中,狼心狗肺、辜负旧恩的,是集云,还是寇绮容。
・・・・・・
大约是集云给懿轩留下了还算深刻的印象,寇绮容说就这两天,结果晌午都没过,御前太监徐晃就来启祥宫传了万岁口谕,让集云去乾清宫侍奉笔墨。
集云给寇绮容磕了个头,就随着徐公公出了启祥宫。
徐晃还挺热心,一路和她搭着话,和气道:“姑娘也不换一身衣服?咱们不急的,要不您回去换身衣服梳梳头呢?让人等着您就是了。”
集云何止是没打扮过,虽然不至于蓬头垢面,但她简直都称得上是朴素的了,方才不知道干什么活呢,连袖子都挽在了手肘上没解下来呢。
听了这话,她一边解着袖子,一边向徐晃感激地道:“多谢徐公公,不必了,咱们就这么去吧。”
她朝着自己一笑,徐晃心里就是一突・・・太监虽然是没根的东西算不得男人,但不代表没有绮思之心,就这一笑,徐晃觉着自己脚下的步子都开始发飘了──心想:也怪道人家不耐烦打扮呢,长成这样子,就是不打扮,也胜过旁人打扮啊。
一时间看在这张脸的份儿上,服侍起来也更加精心了,不为爱美之心,为这张脸将来必有大造化。
一路上,和集云叨咕了很多懿轩的禁忌和习性,集云自然是如获至宝,谢他不住。最后又塞了个荷包给他,里头足有二十两,也是叶集云在宫中八年,最后的一点家当了。
反正她很自信,这一趟绝不白来。银子嘛,将来她不会缺的。
集云本以为服侍笔墨就是个由头,没想到她低眉顺眼地进了东暖阁后给懿轩磕了个头,懿轩却根本没空搭理她,头都没抬,声音都是匆匆的,随口吩咐道:“起吧,替朕磨墨。”
集云连忙应了一声,借起身的功夫扫了一眼,他那御案上堆了许多的折子和文书,懿轩奋笔疾书,显然正忙于政务。
都这么忙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要把自己叫来,难道真是只想红袖添香,让自己伺候笔墨的吗?
集云虽然不解,但一点儿也没多耽误,迈着悄无声息的小碎步来到了懿轩身侧。待他上前,本来服侍着的那个乾清宫宫女就躬身退到了一边了。
集云拿起墨锭来,动作娴熟地磨起墨来。
两人本来相安无事,懿轩正斟酌的手中的这个折子,忽闻一阵沁人心脾的隐约香气,倒是猝不及防地打断了他的思路。
懿轩不由皱了皱眉头,向身侧看去。
一看到身边的人是谁,倒是微微收敛了方才被打断了思绪的怒意,沉了声音好奇道:“你熏的什么香?”
集云懵懵地眨了眨大眼睛,道:“回万岁爷,奴婢不曾熏香的。”
懿轩挑了挑眉,以为这小宫女也有心眼儿,跟他来“自带体香”的那一套呢。
将她打量了两眼──这才注意到她手腕上带着的那串老山檀十八子。
晃荡在白生生细伶伶的手腕子上,懿轩顺着心意,也没管她的话,直接伸出了手。
第129章 燕雀志6
皇上突然握住了她的手,小宫女惊了一跳,却娇怯怯的,躲也不敢躲,只是羞红了一张俏脸。
结果却是自作多情,人家万岁爷根本不是要调/戏她,眼睛仍然灼灼地盯着她,却只是撸了她的手串,凑到鼻端一闻,果然是这个味道。
集云也是个有眼色的,这下总算知道万岁为何这样问了,连忙跪下请罪,扰了他了。
懿轩见她乖巧机灵,自然也就不再生气了,将那个戴在她的手腕上直晃荡的十八子手串紧巴巴地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重新执起笔,不在意地道:“没收了。以后别动不动就跪,继续磨墨吧。”
集云眼巴巴瞅了一眼自己被“上缴”了的手串,又勤勤恳恳磨起墨来。
懿轩有家国大事,她也有自己的任务要思量,两个人各做着各的事,只是集云一心二用,那砚台中的墨却始终不多也不少,简直比办老了差事的乾清宫侍奉宫女做的都还要好。
懿轩虽然不会在批折子之余还去关注砚台,但也隐约觉察出了区别――觉得她伺候得不错,胆子虽然小了点儿,但也并非不上台盘,恰到好处,当真是合他心意。
就这样一直等到外头天都黑了,集云自己粗粗估摸着大约酉时、下午六七点的时候,懿轩终于搁下了笔,端起一直有人及时更换,所以温度正合适的茶喝了两口,目光投向了集云。
他既然停了笔,集云也与他几乎是同时地停下了磨墨的动作,沉静地站在那里,正不动声色地揉着自己的手腕。
懿轩神色柔和了下来,什么也没说,直接将手伸过去,揽着她让她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生了铁骨钢筋一样的大手抓过集云的手腕子替她揉了起来。
集云的脸又是说红就红,被他的力道揉得生疼,也不敢抽回来,嘶嘶抽着气儿,惶恐道:“万岁爷,怎么能让您给奴婢揉呢,该是奴婢服侍您才是啊。”
懿轩也不理她,一点一点替她揉开了酸痛的肌肉,他是习武之人,还是比较“懂行”的,若是不趁着现在揉开,她这细手腕子还得疼两三天,未若现在忍着点儿,也好过之后吃苦头。
这才停下手,慢条斯理地道:“急什么?自然有你服侍朕的时候。”
小宫女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脸儿红红的,在他的腿上不安地动了动,懿轩t她一眼,她就忙道:“奴婢怕压着了万岁爷。”
也不知道是解释给谁听。
懿轩嗤笑了一声,抬腿颠了她两下,不屑道:“就你这二两肉,还想压着朕?踏实待着吧你,净操的闲心。”
集云就果真不动了,跟个布娃娃一样待在皇上的怀里,又乖又熨贴。
懿轩又开始替她揉手腕子,这一次的力道就轻多了,几如爱抚。揉了一会儿似是注意到了什么,搭着她的手,拧起眉毛道:“你的这双手・・・・・・”
她的手自然和他见过的那些后宫美人的手是大不一样的,闻听永和宫的兰贵人擅琴,每日要用牛乳浸泡双手,再涂上厚厚的脂膏,辅以按摩来保养,那一双手,才叫宛如柔荑。
眼前的这双手虽然也勉强算得上十指纤纤,但关节却有些粗糙,手背上还有几个暗色的、冻疮留下来的痕迹,指甲也是短短的,还没有留起来,一看就是女仆,不是不用干活的主子。
集云被他看得有些失落又有些忐忑,脑袋死死地低着,埋在胸口,道:“奴婢的手有碍观瞻,伤了万岁爷的眼了。”
见她说得这样可怜,懿轩不免窝心,重新又把躲躲闪闪的手握在了手心,道:“无妨,哪有那么夸张,分明好端端的。”
【非关键人物懿轩怜惜值+3,当前怜惜值3,增长有效计入。】
集云好像因此就高兴了一点,又细声细气地冲他解释,“回万岁爷,是已经好多了的,其实原来比这还难看的,所以想来只要再养一养、注意一点,还能比现在更好一点吧?”
也不知道怎么了,这样无聊的话题,听她说起来却让懿轩觉得津津有味,比听小曲小唱还要抒怀,故意又引着她多说,问些都用的什么药膏、平日里如何保养、疼不疼痒不痒之类的闲话。
凌威在一旁听得都快打哈欠了,也有些闹不清他们这位主子爷这是什么路子――温香软玉在怀,气氛也正旖旎着,瞧聊得这都什么话题啊?偏叶姑娘也是个实心眼儿的,万岁爷问,她就事无巨细地答,絮絮叨叨的,倒是声音很好听,恰如黄莺初啼,可能也勉强算是一种享受吧。
懿轩攥着她的手,又问,“这些伤,是在辛者库落下的?你寇嫔主子的手,朕瞧着并不是这样的?”
集云点了点头,自然而然地道:“万岁爷您忘了?娘娘比奴婢进辛者库的时间短嘛,而且娘娘是什么人,那可是公侯小姐,天生丽质!自然不会和奴婢一样的。”
她顶着这样一张脸,倒去说寇绮容“天生丽质”・・・・・・
若非知道她是无心的,这话简直都讽刺得有些滑稽了。
昨日听了寇绮容提起的那几句话,懿轩自然要让人去查查集云的,就算是他不吩咐,凌威也不会连这点儿事情都想不到。
所以寇绮容在辛者库时受了怎样的委屈,他自然知道,而寇绮容又是怎么因为身娇体弱,一年十二个月倒有十个月都在养病――所以叶集云就大包大揽、一个人做了两个人的工的事,他也自然知道。
现在问她,正常人恐怕都要叫一叫苦的,就算不叫苦,事实如此,这样好的机会,也该表一表功吧?
她却说什么天生丽质,一副本该如此,丝毫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简直娇憨得惹人怜。
懿轩一把抱起了她,在她的慌乱中站起身,向奢华如同一座小房子一样的拔步龙床而去。
他倒是步履轻松只如闲庭漫步,集云却被惊呼了一声,生怕掉下起了似的,连忙搂住了懿轩的脖子。
幸亏她搂着――走到了床前,懿轩竟直接改为了单手抱着她,一手撩开床帐,就将“没有二两重”的集云扔了上去。
集云赶紧朝里侧滚了半圈儿,给懿轩腾出地方,一边攥着袖子,脸通红着小声征求道:“万岁爷,奴婢还没有更衣呢・・・・・・”
懿轩此时正在兴头上,将人拽过来搂在怀里,指导着她蹬了鞋,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故意道:“更衣?那你是不是还要沐浴,沐浴完了饿了,朕是不是还得等你用两块点心啊?”
一边说着,一边就去咬她白玉般的耳朵。
集云猫儿似的嘤咛了一声,两只手又改为了去攥懿轩的衣服,断断续续地傻呵呵道:“那倒不用的,万岁爷,奴婢来之前沐浴过了的。”
说完,大约是觉得这话不太对,又连忙补了一句,“只是不知道乾清宫的规矩,万岁爷,奴婢还用沐浴吗?”
懿轩都快被她气笑了,停下了动作,瞪着她道:“用。这就烧一锅开水,把你这丫头煮了吃肉。”
说着一个翻身,在集云憋在嗓子里的小声尖叫中按着她不让她乱动,这才重新埋首动作了起来。
・・・・・・
难怪就连那自诩冷心冷情的寇绮容最后也对他托付了真心,懿轩当真是个温和体贴之人。
就像集云说的,她是来服侍他的,他是帝王,本该由着性子管自己舒服,但他却偏偏顾忌着集云是初次,身体又弱。宁肯自己没尽兴,最后抵在她的腿间磨了出来・・・・・・
他不体贴都已经是香饽饽了,还这么体贴,不更让后宫诸妃趋之若鹜,飞蛾扑火了吗?
──不过,就这体贴了的结果,叶集云的这副小身板也仍是招架不住,一结束瘫在了床上一动不动,连手指尖儿都没了力气,眼神也发直,半天都聚不了焦,可怜极了。
懿轩瞧着她的样子轻笑了一声,自己倒是没事儿人似的,甚至还觉得筋骨舒展,酣畅淋漓,要么说男欢女爱呢?这事儿要不好,哪能令人热衷。
眼见万岁爷披上中衣下了榻,端起杯盏来喝水润喉。
──趁这功夫,两位御前女官华兰和幽兰连忙上前,动作利索地勾起床帐,又俯进身去,将浑身软趴趴提不起力气的集云扶了出来。
万岁爷方才突然起了兴,谁也不能让他老人家扫兴,集云别说更衣了,连头发都没有解,这会子发髻滚得半散不散的,脸上两坨欢/爱过后的晕红,人也是怔怔的,身上的衣服就更是扯了个乱七八糟,这一片和那一片乱扭着・・・整个形象直如一个女疯子一般。
虽说不至于丑陋,但绝对也是并不美观的。懿轩看着这样的一副形象,却是满眼的爱惜之意,哄着集云道:“好了,这下子朕恩准你可以沐浴了──找身衣服给她,她的衣服穿不得了。”
后头的一句自然是对华兰幽兰说的,二女连忙柔顺地蹲身应下,就想服侍着集云起身。
集云却又是那一副怯生生、幽林麝鹿一般的无辜模样,惶恐道:“万岁爷,奴婢怎么能在东偏殿沐浴,怎么配让两位姐姐服侍呢?”
・
・
东偏殿是懿轩的办公之处,论理的确是不应该的,别说她了,懿轩自己都不会在这里沐浴的,不成规矩。
但谁让万岁爷一时兴起,把她的衣裳都扯坏了呢──不在这里沐浴更衣,她如何能见人?
今夜过后,她也是后宫的小主了,岂能轻贱了她,让她衣衫不整地出了这道门,看在众人的眼里?
至于说配不配让华兰和幽兰服侍的话,其实・・・并非她妄自菲薄,还真是不配的。
她是启祥宫二等宫女,人家华兰和幽兰却是乾清宫的司帐女官,这要是平常对面碰上了,恐怕连个眼风儿都不会扫她的。
懿轩故意虎了脸,恐吓她道:“再说这些不中听的话,看朕怎么拾掇你,快去!也不嫌磕碜。”
华兰也柔顺地道:“叶主子,奴婢服侍您。”
说着,就与幽兰两人一左一右地撑起了腿软的集云,扶着她绕过屏风,进了一个不算很宽敞的小间,里头浴桶等物已经齐备,两个大力的老嬷嬷正哗哗往里兑水,一看就是临时辟出来的地方。
集云在水面上一照・・・心想,也真是不枉费人家懿轩说自己磕碜,这副尊容,这个爆炸头,还是相当有创意的。
这两个她刚进乾清宫时,将她当个新鲜物什儿带着轻忽地打量来打量去的女官,在她得了懿轩的一二看重之后,却一下子变得像两只小猫咪,乖巧驯服,服侍得也是分外精心。
幽兰甚至还力度适中地替她推拿了一会儿,让集云那因为支棱的发髻而扭到了的肩颈舒适了不少。
八仙过海、各有神通――待集云沐浴过后,换上了不知是存放在乾清宫供侍寝的后妃临时取用的、还是从何处找来的一件簇新的豆青色绣着杏花春燕的氅衣后,华兰竟然直接从随身的荷包里取出了针线,在腰间捏了几针,这件本来有些宽大的衣服,立刻就变得无比的合身,显得她小腰袅袅,不过合掌之握。
又一人捧镜一人执篦为她梳好了发髻,这才紧紧相随,服侍着集云又出了这个大约只有五六平米的小间。
懿轩也已经去别的地方沐浴过了,大马金刀地坐在床榻上,正盘着从集云手上摘去的那串老山檀十八子,和凌威吩咐着什么事情。
他身穿明黄的里衣,胸襟处微微敞着,隐约可见流畅的肌肉曲线,集云在心里很是混不吝地吹了个流氓哨,表面却犹带娇羞,软软伏下去给懿轩磕了个头,眼巴巴道:“万岁爷,奴婢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