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谢忱的眼神对上,应浅浅脸上的笑意是半点没有消减。
“你先看着有什么其他事情能做吧,我去借下清洁工具。”
不等谢忱回复,她就离开了有些闷和尘灰味的小屋子,顺着来时的路去找渔民。
大约是瞧着应浅浅面善,而且应浅浅本身也是个健谈的性格,大妈忍不住拉着她聊天。
“我这样和你说,应该不会被那个摄像头录进去吧?”
见大姨有顾虑,应浅浅拉着大姨又走远了一点,这才保证道:“您说吧,不会被录进去的。”
大姨:“你是一个人住那里面吗?”
“不是,还有我一个朋友,怎么了?”
大姨说起了以前的日子,说醋和小苏打在以前是个稀罕玩意,不过现在海运发达了,时常会有补给船过来,生活方便了不少。
“哦对了小姑娘,你是不是住在村最角落的那间屋子里喔?”
应浅浅点头肯定,见大姨一副表情犹豫的模样,她开口说:“您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大姨拉着应浅浅走到了镜头外。
“那就好,有人一起住就好,我和你说哦,你知道为啥这房子平白无故空着没人去住吗?”
“因为这房子啊,闹鬼!以前住在那里的人家啊,打死了一条蛇,随后就各种怪事连篇,后面去找了我们的阿帮忙,重新换了个地建房子住才好一点。”
应浅浅顿住。
她能理解大姨的想法,毕竟渔民是靠天靠海吃饭,对这些东西相信一些也很合理。
她虽说是个唯物主义的人,但之间遇见梦见未来的事,就已经有点打破她单纯唯物主义的看法了。
等到回到了小屋子,应浅浅将大姨给的植物塞进了自己的枕头下面,顺道跑进了谢忱的房间,同样塞到了枕头底下。
大姨说完,碎碎念地走到一株植物面前,连枝带叶地摘了两小段枝节下来,将它们递给了应浅浅。
“姨瞧你欢喜,你这虽然只是住几天,但还是要注意点,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个放到你们枕头底下,叫仙草,能辟邪。”
应浅浅没有拒绝大姨的好意,将枝叶保管好,顺便提起放满各种工具的桶,和热情笑着的大姨告别了。
回去的路上,应浅浅远远地看着坐落在村尾孤独耸立的小屋子,总感觉有点莫名的阴森。
对上了谢忱写着点疑惑的眼神,她神态自若地解释。
“碰见了一个好心大姨,说这样做比较好,毕竟是人家的好意。”
他没再问什么,和应浅浅一起打扫起了屋子的卫生。
卧室的卫生其实还好,主要是小客厅比较难打扫,里面散落了不少东西。
两人忙碌了起来,基本没怎么说话,但弹幕也没怎么变少。
【我真的好好奇刚才那个大姨到底和浅浅说了啥啊!】
【大姨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干起活来真的好像夫妻俩哦,这既视感也太强了】
【谁懂啊,脑补两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遇上彼此,突遭变故后为未来放下身段,亲自打造未来的小家,我已经能写出三十万字的小说来惹!】
【谢谢,已经磕昏了,为什么只是干个活都能这么甜啊】
两人简单地给房间做了打扫,该布置好的东西都弄好,基本就已经到了午餐时间。
应浅浅还想着要怎么解决呢,刚才送仙草的大姨就走了过来。
“小姑娘,大姨今天特地多做了点,来和大姨一起吃吧。”
大姨盛情难却,还在那里说着自家的小孩都跑去大陆读书,家里就她一人,无聊得很。
大姨笑得乐呵,在饭桌上和他们聊着天,还不停地给应浅浅夹着菜。
她说道:“你俩在一起多久啦?小两口关系真好。”
很难开口拒绝这样的大姨,应浅浅最终还是答应了,拉着谢忱一起去蹭饭。
大姨准备的饭菜确实非常丰盛。
除了有炒她自己在菜园子里种的菜,还弄了不少海货,用的都是海岛这边最为传统的做法,能够在去除腥味的同时,保留海鲜的鲜味。
本来吧,弹幕的观众们已经被大姨做的饭菜馋得没话说了,纷纷把直播当成电子榨菜,自己去找饭吃了。
可大姨这一开口,守在屏幕前的CP粉们一下子就精神了,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打个不停。
【大姨您不仅饭做得好,眼光也真好】
【谢沉沉真的好像浅浅的挂件啊,怎么可以老是借我老婆的光蹭吃蹭喝】
【大姨您会说话就多说一点,书店没有你的书我一定砸!】
网友们这头说得是开心,一个个欢天喜地的,可现场的气氛就不太一样了――
应浅浅直截了当地否认了大姨的话。
“我们是朋友。大姨多吃点,别光顾着给我夹菜。”她面不改色地转移了话题。
谢忱本来微微带着弧度的嘴角,瞬间变得平直。
大姨留意着两人的反应呢,尤其是跟着应浅浅一起进来的这男人,将他的神情变化看在了眼底。
她去的时候,应寻舟正在烟熏火燎中点燃灶火准备做饭。
他们是通过做任务找渔民兑换的食材,还都是刚才海水里捞出来,活蹦乱跳。
幸好陈澄擅长处理鱼,要不然他们得手忙脚乱很久。
但即使有陈澄助攻,他们也忙活了很久,两人来时,他们才处理得差不多,准备开火做饭。
她促狭一笑,回答应浅浅说:“好好好,大姨吃着呢,你们也别和我客气,多吃点。”
这小两口,还有得磨。
午饭过后,应浅浅想留下来帮忙洗碗,被大姨赶出了厨房,让他俩回去继续收拾房子。
见大姨实在不想让他们插手帮忙,应浅浅告别了大姨离开,拐了个弯,去探听下大部队那边的情况。
见到自家妹妹带着妹夫一起过来,应寻舟双腿跨着坐在炉火前,拖着调子说话。
“你俩可真会挑时间,我们刚烧火要做饭呢。”
应寻舟给灶台加火的动作停滞住了,随后一本正经地转了话头。
“来都来了,一起吃呗,哥还能少了你一碗饭不成。”
应浅浅学着他拖着调子,“这不是有人不欢迎吗。”
应寻舟将柴火通通塞进了灶台里,双手在胸前交叠,语气严肃。
清楚应寻舟这不刺人一两句就难受的德行,应浅浅懒得和他呛声。
“本来我想着带点东西来,给你们加餐。”她将透明玻璃餐盒放到应寻舟面前诱惑了他一眼,只是等他刚看清楚,她就重新收了回去,“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玻璃餐盒里头装着的,是大姨自己亲自中的嫩水儿般绿的苋菜。
另外一盒是加了柠檬和辣椒的凉拌黄瓜,色泽一看就非常有食欲,尤其是在这温度跟夏天一般热的海岛。
“谁敢不欢迎。”
弹幕要被应寻舟的识时务笑疯了。
“不必了。”应浅浅将东西放到了桌子上,“我和谢忱吃过了,有热情的大姨招待我们。”
应寻舟眼神立马爬上了幽怨。
“我是你哥还是他是你哥,吃好东西不带上我。”
“那你还要不要吃。”应浅浅作势要把饭盒拿走,顺杆子往上爬的应寻舟立马又打回原形,连说了好几句要。
探望完几人,应浅浅和谢忱又回到了他们的小屋,还有一些东西没有清理干净,吃饱饭后得继续干活。
傍晚照旧是大姨过来拉着他们一起吃饭,节目组想阻止应浅浅他俩借着大姨开挂,无奈大姨性格太自来熟了,甚至还给节目组塞东西吃。
工作人员根本招架不住这种级别的社牛,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白天干活还挺累,明早还得早起开启捕鱼任务,应浅浅早早就躺在了床上酝酿睡意。
恍惚间,外头忽然开始刮起了大风,带着雨丝刮进了窗户缝,呜呜作响。
伴着诡异的OO@@声,应浅浅蓦地睁开了眼――
窗外,正飘着黑影。
第40章
――你知道为啥这房子平白无故空着没人去住吗?
――因为这房子啊,闹鬼!
窗外的黑影拉成长长一条,摇晃着,扭曲着。
那诡异的怪响也越来越强烈,像蛇吐信子的嘶嘶声,还伴着哀怨一般的哭声,此起彼伏。
应浅浅没有再去看窗外,耳旁却还充斥着外头的声音。
她记忆力太好,大姨在白天和她说的话,在此时就像是植入在她脑里一般,挥之不去。
这恐怖故事的氛围感也太强了,无孔不入。
她回头看了下窗外,黑影仍旧在静静地站着,但变得更大更长,也更近了。
在心中默念了三秒,应浅浅从床上坐直了身子,翻开枕头检查了一下,大姨给的东西还在。
此时窗外闪过一道雷光,轰隆隆一声巨响,天光都大亮了一瞬。
那黑影不知怎的,随着雷光越离越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放大。
应浅浅面无表情地下了床,踩上自己的拖鞋,拿着自己的枕头,走出了卧室。
她没有害怕。
她只是担心有人会害怕。
现在时间已经是十二点后,节目组已经关闭了直播。
应浅浅光明正大地敲响了隔壁的房门,连续有规律地敲了三声,十分有耐心地在门外等候。
等待回应时,她继续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模样,压下内心那一点可能是叫做害怕的感觉,
她听过沈枝讲过的不少鬼故事。
在鬼故事,最为常见的一种见鬼情景就是隔离,主人公被未知的力量影响,仿佛处在一个独立的平行时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别人都不会看到。
她不信这些,但眼前氛围感太强烈了。
加上不久前,她才碰上做预知梦的灵异事件。
客厅的门关不紧,门中的缝大得很,风更加放肆地刮了进来,门沿缓慢渗出了黑色的液体,顺着台阶往下滴。
定睛一看,那并非黑色,而是透明的雨落到水泥地上,一点一点侵蚀后的色彩。
又一声雷响。
应浅浅忽地注意到,客厅的窗边也有那道黑影,拉得长长,像迈着癫狂的步子晃悠而至。
她严肃着一张脸,总感觉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平日里存在感总是强烈的男人,此刻却和失踪了一般,房内根本没有任何声响。
应浅浅伸手,搭在了门把手上,用力一推――
“嘎吱。”
一声厚重且老旧的门响,门如愿地打开,并未出现开门失败的恐怖事件。
应浅浅后知后觉,刚才她完全可以开灯的,不需要来找谢忱。
她看向了一米之外的男人。
大概是因为才从床上起来,他发丝显得有些不羁,碎发微垂在眼睫旁,显得整个人都散漫柔和了不少,和往日里那矜贵清冷的模样判若两人。
“怎么了?”谢忱眸色逐渐变得清明,仍旧是用平日那种淡淡的调子问她话。
应浅浅拿紧手中的枕头进到门内,借着外头不时作响的雷光看清里面,暗自松了口气。
她刚刚还想着,自己打开房门进来,说不定会和沈枝讲的那故事一样,发现房间内空无一人,房间内老旧得像是上个世纪的存在。
还好,谢忱在。
“浅浅?”被忽地进来的应浅浅吵醒,谢忱音色低沉地唤她,慵懒下床开了灯。
开关发出并不算清脆的响声,屋子灯光大亮。
不知道是因为谢忱在,还是因为灯光亮起,她藏在淡定面容下的那一点害怕忽地就不见了踪影。
“你害怕吗?”
谢忱掀起眼瞧了她一眼,静静地看了不知道多少秒。
即使隔着一米,随着他的动作,她也能清晰地瞧见他眼皮上那一颗淡褐色的痣,从出现到被遮掩,如此清晰。
大约是因为这颗痣太特别太会藏,导致她前阵子才发现它的存在,她现在莫名很想摸摸它。
应浅浅甚至觉得,他的语气可以称为温和。
要是换一下情景,是她好好睡着觉,谢忱忽地开了门吵醒她,应浅浅绝对不可能这样好脾气。
她若无其事地抱紧了手中的抱枕,答非所问。
深夜、雷雨、孤男寡女。
这三个词组合起来,已经足够让人冲动。
“我害怕?”谢忱将她刚才问的那句话重复了一遍,却似是已经被在唇齿间品尝过千遍,在雨夜这般的特殊环境中,显得格外旖旎动人。
因着应浅浅刚才那往前一步的动作,两人之间不过就隔了半米不到,她甚至看到,他头顶处微微翘起,被灯光模糊的碎发。
她往前走,对着他抬起了手,却在那带着巨大诱惑力的痣前定住,最终还是没有碰上它。
应浅浅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顺手将自己撇到眼前的头发往耳后撩去,仿佛刚才的动作只是错觉。
他忽然就轻笑了一声。
随后雷光划过,不过才过了一秒,外头突地落了一地惊雷,轰隆隆的响声,霸道地将雨声盖过。
轰隆隆的声音才过去,她又听他开了口。
房间门被关上,外头是白噪音有规律唰唰的雨声,雨下得挺大,反衬得他那低沉的笑声格外明显。
她很清楚,谢忱刚才那是反问的语气。
应浅浅想,大不了她就回去开着灯睡好了,虽然不利于褪黑素的合成,但是起码可以睡个安稳觉。
只是下一秒,她听到他那偏冷的嗓音,笃定地又重复了一遍――
“我害怕。”
应浅浅隔着一段距离朝着他勾着唇角,假装淡定地说道:“那行,我陪你一会。”
谢忱如墨的眸子爬上了笑意,也不去纠正应浅浅那个“一会”到底是真的一会,还是是一整夜。
“所以太太能屈尊降贵,陪我一起吗。”他说。
应浅浅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将枕头放到了他那已经逐渐失去了温度的床上,顺手将他的枕头往旁边一推。
现在有两个枕头在床上,并排的。
因着都是节目组准备的,所以尺寸一模一样,只是一个颜色是女性化一点的粉,另一个是稳重一些的灰。
“要关灯吗。”他问她。
这里各种生活设施都不齐全,就像这房间,只有灯光和床,以及必要的床上用品,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更没有床头灯这种东西,要是将灯灭掉,那就几乎是全黑了。
意识到这床只有一张被子,她莫名地就升起了一点紧张。
即使他们昨天晚上,才在船上做过和现在一模一样的事情。
但那不一样。
昨天她正生着病,人脆弱的时候做出来的事情,能用一句生病不理智来解释掉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