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书兰说完,眼神落在自己女儿的脸上,试图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任何端倪。
在她上楼的那段时间里,周书兰回忆了她和谢忱的这一年来的过往,越想越觉得有不少奇怪的地方。
后来他们饭都没吃完就走了。
可应浅浅记得,那天是她大病一场之后的第一个生日。
她没有收到生日快乐。
那之后,应浅浅做了很多他们不允许的事情,也更加讨厌任何试图管教她的人。
如今,她应该是要和过去那个没有收到生日快乐的自己,稍微和解一点了。
“怎么不说话?想什么这么入神。”周书兰终于从拍卖册中抬起头,打量了她几眼,淡声问。
“也行吧。”应浅浅面色不改,干脆将桌子上那本拍卖册那到手上翻了下。
估计这就是他们今晚要去的拍卖会,是邀请制的,会提前发册子让他们了解要拍卖的商品。
在最后一页,是一个成色很好的巨大宝石,捆绑着某位大师的微雕名额一同拍卖。
“等下谢忱就到了,你问他吧,这种事情他比我清楚多了。”
没过多久,谢忱还真到了,照例带了不少东西过来。
周书兰这次可没有被谢忱的糖衣炮弹给成功攻克,在简单的寒暄过后,单刀直入地问两人打算公开时间。
她没有提到刚才和应浅浅的聊天内容,而是很直接地问时间。
要是谢忱没有给出和应浅浅刚才相似的答案,那就明显的有问题。
饶是应浅浅心理素质强大,这时候也有些紧张。
对应浅浅来说,这册子平平无奇,没有什么吸引自己的地方,简单地翻了几眼就没再看了。
周书兰顺势地问起其他话题。
“我看了你们拍的那个综艺,你和小忱打算什么时候公开?”
应浅浅喝水的动作停了一瞬,回答道:“我们有自己的公开计划,现在还没到公开的时机。”
听到这回答,周书兰微微地眯起了眼。
“给我说说?你们打算找个什么样的时机公开。”
应浅浅丝毫不慌地躲开了话题。
她刚刚把锅推给谢忱,是因为谢忱比她要了解娱乐圈多了,编出来的公开计划会更有可信度。
问题在于周女士太敏锐了,她甚至都没提到公开计划这个词。
正是靠着比其他人要更加强烈的准确的洞察力和直觉,周书兰才能在商场中站稳脚跟。
担心谢忱真的露底,应浅浅站起身来牵谢忱的手,拉着他在自己身边坐下,语调自然平静地和他说话。
两人在这吃了顿晚饭,周书兰去参加拍卖会了,应浅浅两人没在应家住,回到了西子湾。
等到了西子湾,只有他们两人了,应浅浅终于问起谢忱。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公开方案?居然能把我妈给糊弄过去了。”
屋内暖气开得很足,温度就好像还在海岛上一样,他将袖子规整地折了起来,答道:“不是糊弄的。”
应浅浅:“嗯?”
“我妈想知道我们公开计划,你给她说说吧。”
谢忱坐到了应浅浅旁边,用手机发送了个文件到周书兰微信上。
“之前定了几个公开方案,不过总体感觉还是不够满意,团队那边还在优化。”
周书兰低头看了下谢忱发来的文件,确实是他们两个的公开计划,写得非常详细,有好几版,还是结合了两人的实际情况来制定的。
不像是能够在短时间内糊弄出来的东西,周书兰短暂地放下疑心,没再提这件事情了。
“之前我就有考虑过这件事情,结婚的事情不可能永远瞒着公众。”谢忱慢条斯理的继续道,“我本来是想着,等方案做好了给你看看,没想到却先派上了用场。”
应浅浅在谢忱的跟前站住,微微抬着脸去看他。
她算是女生中个子比较高的类型,有一米七,却也还和谢忱有着至少十几厘米的高度差距。
大约是因为这点身高差,他的存在感格外强烈。
应浅浅看着他的眼,缓声接话。
这意味着,在她的内心深处,她依旧没有排除掉离婚这个选项。
应浅浅略一避开了他的眼神,忽视掉他越来越近的气息,带着冷,像雪山一样,刮进呼吸里是会难受的。
“也是。”她连着话题一同避开,没有直当明了地回答他刚才的问题。
因为就连她自己,也想不清楚这个问题――
她和谢忱,真的能在这场婚姻里长久走下去吗。
她转身想要上楼,不欲继续这场没有正确答案的交谈,男人忽地抓住了她的手腕,掌心满是热意,烫得她被抓着的皮肤一阵瑟缩。
“你确定吗,如果真的公开的话,就真的没那么容易在公众面前解绑了。”
谢忱的眸色顿时变得很深,深到像是要看穿她的所有想法。
“我们为什么要解绑。”他道。
他的眉心难得略微地折起,藏着不解,眸色显得很晦涩。
都是懂说话的人,他自然明白应浅浅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不只是单纯意味着解绑,更是代表着离婚。
“应浅浅。”他极为认真,一字一顿地道,“不会有这种可能。”
她站定,回望他。
应浅浅从未见过他这般专注的眼神,甚至带着一些她看不太懂的情绪,却认真得叫她有些不敢深究。
别墅的玻璃大门还没来得及关,秋夜深了,寒凉的风带着虫鸣一同飘了进来。
很安静,她可以听见风吹进来的声音,将窗帘吹动,将她耳旁那一捋散落的发丝吹动,刺得她脸颊微痒,鼻尖也连带着一起痒了起来。
她没有动,只是看着他,同样很认真地看着他,轻轻地应道:“好。”
-
今天一天的时间,有大半都花在路上了,还是有一点疲倦的。
应浅浅回到自己房内,往浴缸里放温水泡澡,滴入几滴舒缓的精油。
这澡不知道泡了多久,后半段她有些昏昏欲睡,幸好及时地醒过神,穿上衣服吹干头发躺到了床上。
只是明明刚才还挺困的,等到真正躺在床上时,她却又是睡不着了。
都不知道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多久,脑海里却总是浮现出一双眼。
那双眼眼皮很薄,在右眼的眼皮上,有一颗褐色的小痣,眼神满是专注,倒映着她小小的影子,在黑得发沉里的眸子中,格外醒目。
下一秒,她耳旁像是又响起了不久前他才说的话――
应浅浅,不会有这种可能。
他没想过离婚吗。
他真的没想过离婚吗。
当天傍晚,应浅浅收到他的消息,说他今晚不回家了。
谢忱确实忙,应浅浅也清楚。
她回了个“好”,转而和沈枝聊起天打发时间。
当天晚上,她仍是睡得很不安稳,应浅浅找不到原因。
应浅浅迷蒙中终于是睡着了,第二天工作上的事情多了一点,他们要确定昆仑和谢氏医药合同的终版。
她几乎开了大半天的会,关于很多细节上的东西是确认了又确认,忙得根本没空去想别的东西。
第二天早起床,她照常下了楼,阿姨已经快做好了早餐。
而恰巧,谢忱正从门口进入家门。
他看着应当是没有休息好,眼底藏着浅淡的倦色,身上的衬衫却仍旧是严谨地扣到了最上端,只露出半截冷白的脖颈皮肤,喉结轻滚。
“怎么回来了?”他回到这边,应浅浅有些惊讶,她以为他住在公司了。
她轻笑了一声,乌润的眸子望向他。
“这么神秘的吗。”
既然他没说是什么地方,应浅浅也就没追问。
她还挺喜欢惊喜的。
尤其是谢忱给的惊喜。
应浅浅吃饭习惯了细嚼慢咽,两人这顿饭吃得挺慢的,时间跟着慢悠悠地划过去。
谢忱扯了扯领带,回答说:“回来休息一下。”
阿姨还没将早餐做好,他回到房间换了身衣服,重新下楼后清爽不少。
他坐到了她旁边,也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
“今天有什么安排吗。”他问道。
应浅浅回想了两秒,摇了摇头,“没有。”
“那正好。”他嗓音缓缓地开口,“带你去个地方。”
早餐结束,司机早就在等着两人上车。
大约是提前交代好了,不用谢忱开口,司机便自发地将车开往了目的地。
应浅浅望着窗外越来越郊外的景色,内心的好奇也越来越重。
她闲着无聊,干脆在车上和谢忱聊起了天,聊的是关于昆仑项目的事情。
她很少和谢忱聊到昆仑,这还是第一次。
仅仅是聊了十分钟,她便发现,谢忱对昆仑的了解非常深入,甚至还能对他们项目的研究员侃侃而谈。
谢忱刚才说的,有很多都是一些只有他们研究院里才知道的事情。
被这么一问,他顿了一下,答道:“托了以前做的事的福,在科研界的人脉比较广。”
谢忱没有明说,她也一瞬间明白他这话的真正含义。
他设立过月球基金会,专门资助科研团队,后面接手了谢氏,更是大举投资高新技术行业。
一听就是做了非常多功课的。
她微眯起了眼,深刻地明白,为什么在陆氏给出极丰渥条件的情况下,昆仑最终会选择和谢氏达成合作。
他太了解昆仑团队的每个人了,才能比陆氏更加精准地切中他们的心坎。
“你怎么这么了解我们?”她随口问了句。
谢忱在科研界的名声无疑是极好的,笼络了不少优秀的科研人才。
他想了解正当红的昆仑,只要一问,自然会有很多人乐意地将自己知道的信息送上门。
她的手腕刚好被他手指和掌心圈着包裹住,满是他掌心的温热。
“月球基金会,是因为你……”谢忱顿了下才继续道,“因为受到你的启发,所以才设立的。”
“如果不是因为你热爱科研,我也不会将真金白银投入这里面。”
应浅浅没吭声了,他却又是继续开口。
“但说到底,我还是托太太你的福。”
应浅浅不明所以地看他。
“你可别乱说话,我没有因为私人原因干预过我们的合作。”
他眸子染上笑意,圈住了她的手腕道:“太太当然大公无私。”
应浅浅心跳节奏被猛地一打断,下一秒仿佛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奏鸣曲,一下又一下,仿佛就要跳了出来一样。
被谢忱圈住的手腕,烫得她想要逃离,却又舍不得这炙热万分的温度。
恰到此时,车子抵达目的地。
应浅浅往窗外看去,这里真的是郊外,也不知道谢忱是准备了什么样的惊喜。
他将车门打开,等着应浅浅下车,和她一同往前走。
掩下那如若鼓鸣的心跳声,她不甘示弱地与他的眼神相接,眼尾那颗红痣却是控制不住地颤了颤。
她声音听上去非常清亮,“那你可要好好地和我表达谢意。”
“可以。”他带着轻笑回答。
往前走了一段路,应浅浅认出了这是什么地方。
是一家私人机场,在宽阔的机场上,停着一架直升飞机。
原来是要带她来开飞机的。
她目不转睛地望着空旷机场上贮立的钢铁巨兽,几乎是立马肯定地点头。
他们进了室内,工作人员指引他们前去更换飞行装备。
应浅浅换上装备,等到从换衣间出来,见到不远处的男人,她的眼神彻底定住。
也许是出自仪式感,谢忱包裹在飞行员制服下,里头是一件白衬衫,外面套了件制式西装外套,下身是一条黑色长裤。
衣服穿得一丝不苟,他身形落拓地站着,侧脸轮廓清晰而冷峻,禁欲气息浓厚得几乎要喷薄而出。
她有些惊喜,自从之前考了直升机飞行驾照,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开过飞机了。
一来是没有时间,二来是因为要在空中飞行的手续复杂,需要和各级部门层层申请,等到拿下证明了,说不定已经没有飞行的欲望了。
“想飞吗?”谢忱问她。
似是察觉到应浅浅出来,谢忱侧过身正对着她。
他那双眼睛在此刻显得存在感分外明显,几乎是刚转身的时刻,应浅浅被他的眼吸走了注意力。
他抬手略一松领带,那双手骨节突出,满是属于男性的荷尔蒙气息。
过了几秒,他迈出长腿走到了应浅浅身旁。
她终于是回过神,瞥去脑海霎时冒出的一些画面,避开他的眼神。
他离她很近,应浅浅又闻见了他身上淡淡的冷香。
她第一次发觉,这种淡香的侵略感是如此的强。
“怎么不说话。”他淡淡地开口。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穿的衣服,她穿的是自己的常服,没有换制服。
“怎么穿上了制服?”
谢忱忽地微弯下腰,垂眸望着她,“不好看吗?”
应浅浅抬眼回望他。
这个角度的谢忱有一些压迫感,他眼皮那颗褐色的小痣很是明显。
她眼尾忽地就笑弯了,伸出纤细的手指,替他稍微正了正刚才被扯偏了的领子。
“谢先生,你这算是,”她忽地拉住了领子,仰头去看他,“制服诱惑吗。”
他喉结隐晦地滚动了下,眸色变得幽深。
男人拖着调子,声调缓缓地应。
“若我说是,那太太愿意接受吗。”
第45章
他们很近。
近到应浅浅能隐约感受到他气息如何流动,甚至是他说话时胸腔轻微的振动。
谢忱居然承认了她开的玩笑话。
应浅浅长而翘的睫毛眨了下,松开了抓着他领子的手,将自己抓出的褶皱顺平,面上看上去极为淡定。
“那要看你的表现了。”她道。
殊不知,她努力维持着的冷静,已经被逐渐变得粉润的耳尖暴露了出来。
谢忱低沉地笑了下,随着风荡进了她的耳中。
她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随后是第二眼第三眼。
谢忱常年穿着西装衬衫,蓦地换成飞行员的制服,反倒放大了那种禁欲感,却又暗藏着不羁,眉目愈发凛冽。
应浅浅看到他那喉结轻滚了下。
有种莫名的性.感。
装备都穿好了,两人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走到了直升飞机前。
应浅浅有比较长的一段时间没碰过直升飞机了,需要一点时间适应,她坐到了副驾驶,通过观察驾驶员操作来找回飞行手感。